98泛太平洋游泳錦標賽(六)
“哦!上帝!”
“那個中國人搶跳了!”
“聽說他在今年的冠軍賽上拿到了這個項目的金牌。”
“真可惜。”
“是的,讓人惋惜……”
“……”
中國隊看臺的區域裡一片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隨着那道入水聲,就像是有玻璃在耳朵邊碎裂了一般,空落落的,腦袋裡一片空白。
袁錚浮在水裡,面無表情地仰頭看着所有還在跳臺上的選手,以及同樣面無表情的裁判……
好一會,他沉默地鑽過水線,游到岸邊,在衆目睽睽之下起了水,對着中國隊觀衆席的方向歉疚的鞠躬,然後一步一個水印地走進了更衣室。
那個背影依舊直而筆挺,充滿了充沛的力量,懸掛在背上的水珠亮晶晶的有如碎鑽,可是當他一步步的從光芒下走過,最終消失在房檐下時,卻突然一暗,變得模糊不清,帶着某種難以言述的落寞。
這樣的意外狀況對於中國隊而言絕對是一個打擊,周明和遊明傑幾乎咬碎了銀牙,前後不過三五秒鐘的功夫,眼底的血絲就浮現了。
“唉!”遊明傑抹了把臉,長嘆一聲,站起身,“我下去接下。”
“嗯。”周明作爲老教練,比起遊明傑那快哭了的臉,他要穩定多了,不忘囑咐道,“別責備,這種錯誤誰都會犯,讓他儘快調整好情緒就行。”
“知道了。”遊明傑帶着鼻音應着,快步走了出去。
遊樂正坐在前往更衣室走道邊的座椅上若有所思,再一扭頭就見袁錚斂目走了進來。遊樂臉上的笑容一現,屁股就離了凳子……
可是下一秒,他臉上的笑就僵住了。
氣氛不對啊……
臉色也不對……
而且這也太快了。
遊樂小心翼翼地走近袁錚,喃喃喊道:“小錚哥……”
袁錚牽起嘴角,對他淺淺一笑:“沒遊好……搶跳了。”
“搶……”遊樂一下咬住下嘴脣,不知道該怎麼問,怎麼開解,只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就突然涌了出來。
就像從那個賽場上走回來的是自己一樣,心裡的失落太明顯了,懊惱着,憤怒着,茫然着,特想哭。
袁錚對遊樂安慰般的笑着,低語:“你別哭。”
“我沒……”遊樂咬着牙根,搖着頭,一眨眼,眼淚就滾下來了。
“別哭啊。”袁錚又說,擡手在遊樂的手臂上拍着,苦笑,“別這樣,我還得安慰你。”
遊樂吸了吸鼻子,狼狽地擦了眼睛,點頭:“嗯,沒事,我只是……只是……哥,咱們下午還有50碟,明天還有接力賽,咱們拿金牌。”
“嗯。”袁錚點了下頭,邁步走向了更衣室。
遊樂咬着下嘴脣,遲疑地跟在了後面,走出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很多看熱鬧的人,從那個藍色的門簾外傳來了“各就各位";的哨音。這一刻,遊樂特想把袁錚的耳朵捂上,最好什麼都聽不見。
袁錚的情緒很鎮定。洗澡,擦身,換衣服,有條不紊,臉上的神情與往日相同,淡漠得甚至有點兒冷。
遊樂以己度人,不敢在這個時候給袁錚添亂,尋了一處地方站着等,微垂下的眼光芒閃爍,也不知道想了什麼,想了多少,想了多深,俊朗的臉上膚色是越發地白了,毫無血色。
這樣的失誤……
袁錚衣服穿到一半,遊明傑急匆匆的從另一側的入口走了進來,見到人先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然後拍着袁錚的肩膀說:“這種事兒太常見了,別斤斤計較着放不開,好好備戰下午的比賽,別被影響了。”
“嗯……”袁錚繫好運動短褲的繩子,點了下頭,視線從遊明傑的耳側劃過,看着遊樂,那一瞬間,視線有些茫然,像是從遊樂的臉上穿過,看到遠處的某一點。
遊明傑讓遊樂先回去,親近的人未必適合開解人,而且技巧也很重要,不是噼裡啪啦地說又或者逗個笑就行,畢竟準備了幾個月的一次比賽,臨陣失去資格的難受勁兒,一般人很難過這個坎兒,所以他這個長輩兼教練更合適這項工作。
遊樂被攆走想回了看臺,一路都是神情恍惚心不在焉,半路上遇見了擔憂過來的劉浪和羅鳴,一邊一個搭着他的肩膀長吁短嘆地往回走,那摸樣倒像是搶跳的人是他一樣。
不過……可不是嗎?袁錚和遊樂談戀愛,這倆人不就是捆一起了嗎?一個出事,另外一個扯着心的痛,談過戀愛的,都懂。當然了,話是不能說明白了,只能陪在身邊給點心理上的安慰。
美國時間10點48分,泛太平洋世界游泳錦標賽的第二天預賽場結束,中國十一名選手,總共有九項進入決賽,有望奪金的有袁錚的50蝶和女隊譚雯的400米混合泳。
至於遊樂……畢竟欠缺一定的比賽經驗,日常訓練的成績雖然出色,可算上他今天的最好成績,依舊缺少一些奪金的底氣,所以依舊如賽前任務一樣,50自和100自的決賽獲得一塊獎牌就行。
至於袁錚……自從上午袁錚鬧了搶跳風波後,在那過大的壓力之下,在大家心裡,他50碟那塊金牌就搖搖欲墜的不夠穩妥了……
袁錚一如既往的沉默獨行,甚至比往日更加的沉默了,吃過午飯後就回到屋裡休息去了。
大家都知道他必須要安靜地調整自己的情緒,不敢多言一句,很多人甚至在他面前迴避,不覺間形成了一個特殊的‘零度空間’。
這就是差別。
袁錚不是不能犯錯,可是與別人犯錯後一堆人去關心開解不同。或許是自身氣場和歷來給人的印象差距,一旦關係到他,無論好壞,大家似乎都只敢遠觀,不敢輕易接觸。
哪怕是遊明傑,在賽場開導完他,也做出了儘量迴避的行爲。
最後陪在袁錚身邊的,竟然只有他哥哥,袁黎。
可是袁錚進屋,門一關,就只剩他一個人了。
他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怔怔出神,腦袋裡一片空白,胸口澀澀發酸,某種莫名的情緒一直在席捲着他,讓他難受着,像是沒找沒落地飄蕩在半空中,不知要去哪裡?
自己到底怎麼了?他不停地反覆地問自己,到底怎麼了?
這邊。
遊樂進了房間卻心裡不踏實,來回轉了兩圈,又打開門奔着袁錚那邊去了。
他站在門外,舉起手,看着眼前的紅色木門,卻敲不下去。
他不敢打擾袁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經歷過各式各樣的打擊,從最開始總是希望有人拉自己一把的依賴,到後來獨自撐過來,讓他真實的明白,心裡的難關要自己克服,旁人說再多都沒有用,否則永遠無法成長,下一次,一定還會跌倒在那一處……
他收了手,轉身往回走。
踩在深藍厚絨地毯上的腳,悄無聲息。
屋內,袁錚在躺在賓館的牀上,一動不動,墨黑的眼注視着房間的木門,一瞬不瞬,直到睡意降臨,都沒等到要來的人……
下午一點半,中國隊的選手們再次從賓館出發,遊樂和袁錚依舊坐在一起,兩人一路無話,當大巴車拐過一個彎的時候,遊樂的眼眸倏然睜大,看向了袁錚。
兩人腿側貼靠的地方,他的手被袁錚抓住了,先是握着手背,然後手心轉動,手指一根根的從指縫處插。入,將他緊緊地扣着。
很燙熱,很用力,粗壯的拇指在他的手側來回摩挲着,然後移到小指的骨節上流連不去。
“?”遊樂扯了下手腕,看着人眨了眨眼。
袁錚凝視着他,從額頭的髮際線開始打量,濃麗英挺的眉,挺直的鼻樑,紅潤的嘴脣,還是那個人,可卻又不太像了,尤其是那雙眼睛,似乎裝了很多他不知道的東西。
“小錚哥?”遊樂無聲開口,目光疑慮又擔憂。袁錚給他的感覺不太對。
袁錚搖頭,沒有說話,只是將後腦勺靠在了椅背上,依舊抓着遊樂的手,依舊摩挲着小指的骨節,細緻地揉捏着。
這一刻的袁錚很柔軟,細膩的小動作是近乎多情的,一遍又一遍地感受自己的愛人,像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傾述自己的愛語。
遊樂睨着袁錚,濃長的睫毛瑟瑟地抖着,神情迷醉,被這樣的袁錚引誘了。
可是,突然的,袁錚在他的注視下,莫名地嘆了一口氣,很長很沉重的一口氣。
遊樂所有漂浮起來的心思全部落回到了地上,重了幾分。
最近……他偶爾會在不經意間看見袁錚用着古怪的目光看自己,偶爾也會聽到這樣的嘆息。
而每一次,都讓他的心裡發緊。
“爲下午擔憂嗎?”遊樂低聲問。
袁錚搖了一下頭,嘴角又抿緊了一點,垂下的眼看着和遊樂抓握在一起的手,而手上仍然千篇一律的重複着那樣的動作。
“你現在這樣我很擔心。”遊樂又說。
袁錚的眉梢一揚,微微驚訝地看着人,問:“我讓你擔心了?”
遊樂被這句話哽住,像是聽到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他冷下臉:“這話說的?我不該嗎?”
袁錚沒再回答,只是大力地閉上了眼,就連交握的手也鬆開了。
手的離開讓遊樂在剎那間感覺到手背的涼意,然後下一秒反應過來,那是一層汗水,來自袁錚手心的溫度。
決賽前的熱身需要更加科學化的安排,選手們在泳池裡按照教練的要求調整自身的狀態,中國隊這邊只有袁錚一人不同。
他在泳池邊跑步。
一名游泳運動員的賽前熱身是跑步,這是很特殊的安排。
因爲在下車的時候,遊明傑問了一句:調整好了嗎?
袁錚回答:沒有。
那一刻,遊明傑的臉色都變了,怔怔地看着袁錚出神,好半天才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跑步吧,慢跑,持續均勻的運動能幫你整理情緒,比賽前別碰水了。
遊樂在泳池裡遊着分解動作,偶爾碰岸休息的時候都會看向在池邊跑步的袁錚。他如今的情緒也被袁錚攪得亂七八糟。
袁錚在想什麼?這個人不說,沒人能猜出來。
在遊樂看來,國家隊那麼多名隊員,只有袁錚給他的穩定最強。這樣的人不容易犯錯,更何況事關比賽。所以爲什麼犯錯?原因像是變成了烏雲,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
或許……遊樂想,或許和自己有一定的關係。
游泳是一種競速類的比賽,不適合去想太多,只要一鼓作氣就行,所以袁錚出現的問題,以及因爲他施加給遊樂的壓力,成爲了一個毒瘤,隨時可能致命。
遊樂隱隱感覺到了危機。
他這樣的心態不適合比賽。
起水後,遊樂簡單擦了一□上的水珠,然後套了一件t恤,就急匆匆跟上了袁錚。
袁錚看了他一眼,視線從臉上滑下,落在了白皙修長的腿上,然後又再次移回去,有些鬱郁地的繼續沉默。
遊樂跟在身邊並排跑着,說:“和我談談唄。”
“……”
“怎麼了?是什麼讓你分神了?”
“……”
“還是隻是一個失誤?”
“……”
“小錚哥?你還沒調整好嗎?”
“……”
“我能幫你嗎?”
“……”
面對沉默的袁錚,遊樂牙根一咬,惱怒低吼:“你現在怎麼什麼都不和我說了?”
袁錚聞言停下了腳步,看着遊樂,深邃的,筆直的,低語:“你回去休息。”
這話在遊樂的耳裡硬到了極致,那一瞬間的委屈,遊樂眉心擠出一道溝壑,深深地看着人,轉身走了。
下午,決賽場。
場內的觀衆比上午多了很多,記者和攝像機也增加了。
今天,美國加州爾灣的溫度很高,白得刺眼的太陽高懸在天空上,地面溫度將近35°,觀衆即便
坐在遮陽傘下面,也依舊汗流浹背,頻頻揮動着手腕當扇子。
男子50蝶泳決賽在下午比賽的第二場。
隨着女子組的入水,男子組也做好了上場了準備。
遊樂坐在更衣室附近的看臺上,等着袁錚出場。他既沒有時間回去中國隊的看臺,也不敢再去打擾袁錚,可是這個決賽他必須得看。
他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就在剛剛和袁錚吵架了,可是無論心裡再惱怒、委屈,他依舊希望袁錚可以克服難關,完美的完成這次比賽。
女子組50米蝶泳的比賽結束,工作人員進場整理場地,一分鐘後,男子組踩着藍色的地毯,進場。
袁錚走在第三位。
按照預賽成績,袁錚的水道在第三道。
袁錚的個頭兒在中國隊算是高的了,可是在這羣來自全球的“蝶王”裡也只是普通。
選手們站在自己的賽道上,脫下了上衣,活動身體,有人在戴泳帽,有人在戴泳鏡,而有人在事前都做好了這些準備工作,進場後只是簡單地做下擴胸的動作。
在游泳池畔,明豔的太陽照耀下來,將眼前這八個選手的身體線條展現的清楚分明。和袁錚一樣,蝶泳決賽的選手們都肩膀寬厚,手臂和胸口的肌肉形狀明顯,每一個動作都將那些漂亮的肌肉線條拉伸、扭轉,透露出絕對力與美的視覺享受。
遊樂用手託着下巴,眯眼看着袁錚的每一個動作,看着漂亮的肌理線條,喉結不覺間滑動了一下。
無論怎麼看,還是小錚哥的身材最好。
袁錚戴好泳鏡,做了三個深蹲,又拉着自己的手腕,往後一繞,輕鬆擰轉到了身後,又一使勁,就轉回到了前方。確認準備的差不多之後,下意識地往中國隊的方向掃了一眼,卻沒看到人。
轉念纔想起,因爲很快要比賽的原因,遊樂怕是在休息室裡休息。
或許這樣也好。
今天才有的古怪感覺,總覺得被遊樂看着比被上萬名觀衆看着要讓他緊張。
遊樂對他的期待……
他能給遊樂展示的所有……
這種討好獻媚般證明自己價值的思想狀態,再配合上他對遊樂那份惘然若失的情感,碰撞糾結着,像是擰緊的發條一樣,讓他第一次覺得無法控制自身。
到底該怎麼辦?
這樣過分複雜的情緒,已經超出了他能夠解析的程度……
“嘟——嘟——”
裁判員吹響了各就各位的哨音。
正在做最後準備的選手們紛紛停止了動作,走上了出發的跳臺。
中國隊的看臺處。
所有人的目光焦點都在袁錚的身上。
遊明傑和周明一個手裡拿秒錶,一個手裡拿着簽字筆,無意識地僵在半空。
袁黎大哥舉起了攝像機,對準了袁錚。
韓大爺抱着孫子,漂亮的混血孫子手裡拿着小巧的五星紅旗,韓大爺握着孫子的手,作勢揮舞。
而遊樂的後背則瞬間挺直,一瞬不瞬地看着袁錚。
繃緊的心臟,緊張的就像自己站在了臺上。
參加50米蝶的選手們全部做好出發的準備了,他們雙腿彎曲,手摸臺沿,彎曲着身體隆起背肌,就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弓。
這一刻,賽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遊樂狠狠瞪着袁錚。
屏息。
兩秒的等待時間意料外的長。
袁錚的肩膀恍惚間似乎晃動了一下。
遊樂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裡,身側的手捏緊了拳頭,指甲幾乎掐進了肉裡。
“嘟!”
發令槍響。
“譁……”
場內同時發出了聲音。
然後下一秒,加油聲如雷聲般炸響。
“加油!加油!”韓大爺的小孫子揮舞着小紅旗,滿頭大汗,奶聲奶氣地大喊。
遊樂鬆了一口氣。
袁錚的出發很順利。
沒快,也沒慢,很完美。
而且,一出水就在第一階梯。
很好的一個開場。
遊樂站了起來,揮舞着手臂大叫:“加油,小錚哥加油!超過他們!!幹掉他們!!第一啊!拿金牌!!”
泳池裡,選手們此起彼伏,水花四濺中,就像一隻只蝴蝶在水裡翩翩飛舞……不,蝴蝶太輕靈唯美。實際上蝶泳的選手們更像是一頭頭出沒在水中的兇獸!
這是國際級的高水平比賽,容不得一點疏忽!尤其是這種50米的最短距離比賽,從起跳的那一瞬間就幾乎決定了一切。
反應!
力量!
衝擊!
強悍到無與倫比的爆發力!
揮舞的手臂,出水的剎那水花濺起,被太陽光照耀得有如鑽石般刺眼,鑲嵌在猙獰的臉和手臂上,熠熠生輝,那蒸騰的熱氣,視野像是都被扭曲了。
遊樂撕心裂肺一般的放聲大吼。給袁錚鼓着勁兒,期盼着自己的聲音可以傳遞到小錚哥的耳朵裡。
小錚哥只給他的溫柔、牽就和包容就像這碧波池水,每當他下水的時候都會被柔柔包裹,細膩而親和的,可是小錚哥的游泳卻是頭頂上的太陽,讓他震撼的,仰慕的,絕無僅有的吸引他。
一定沒問題的。
遊樂無比地堅信,袁錚一定可以游出最好的成績!
50米太短了。
22秒。
也不過幾個呼吸間。
當袁錚從泳池的右邊游到左邊的時候,遊樂除了站起來大吼外,沒有其他任何可以給袁錚加油的方法。
在大頻幕上,三道的袁錚、四道的羅切特、五道的洛基夫幾乎是齊頭並進,不分軒輊。
距離終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脫穎而出。
你快我更快!你追我趕,拼了命的衝擊着唯一的冠軍!
“加油啊!”遊樂最後撕裂一般地大吼。
作者有話要說:每次比賽都有點寫的多了,可是仔細想想,是因爲最近事兒比較多,每章發的少,結果更新的時間拉的就有些長,如果按照原先的寫法,一章最低保證5000+的更新的話,想必比賽內容到(五)就能結束。
所以,今天比較有空,就多寫點,多發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