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高馳順利接手安氏,就讓彭震有了更多的時間休息,以及準備手術。
我其實心裡挺怕的,我對醫院的觀感真的沒辦法好,當年我媽媽也是送進手術室就再也沒有醒過來,人的記憶都是會在某些事情上重合。可我不敢表露出來,雖然彭震看着也是無懼的樣子,可我哪裡能不明白他其實也是怕的,這樣的時候,能做到坦然面對生死,太難了。
早已經高出了對正常人的要求。
彭震最近發病的頻率越來越高,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體知道要做手術,不用在強撐下去,就完全呈現出一種鬆懈來。彭震注射止疼藥物的劑量越來越多,他昏睡的時間就越來越長。
我守在他牀邊,只是盯着他看,都覺得恐懼。
彭霞在彭震手術前一天來了醫院,恰好彭震剛醒過來,彭霞最近擔着心,人也跟着瘦下來不少。我看到彭霞,禮貌的笑了一下。知道彭霞跟彭震應該有話說,我就避出去給彭震準備午飯去。
病的越厲害這食慾就越是下降,最近一段時間彭震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有時候他怕我擔心,忍着!可我哪裡能不知道他藉着去衛生間的功夫偷偷的吐了。人要是吃不下東西,看臉色就能看出來,那種紅潤全消的樣子。實在是讓人看着心疼。
所以我開始給彭震做法,每天小心翼翼的跟他說些好吃的東西,甚至說heaven喜歡吃什麼。說動了他,稍微有些食慾了,我就給他做,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彭震總是能吃下去些,不吐。
爲了他能吃下去這一點。我是真的很滿足,每天就算是往返來回的跑,心裡也是甘願的。
只是彭震怕我辛苦,我笑着跟他說,“就當鍛鍊身體了,你看我最近都沒有生病過了。”
也真是,他的身體不好。我照顧他忙前忙後的,可就是這樣高強度的忙碌,我的身體倒是變的好了不少。每次吃東西,怕他吃不下,我就陪着吃,還要做出很好吃,我吃的很香的樣子。爲了刺激他的食慾。
然後做飯都是在彭震準備的那套老房子裡做的,在那裡面我總覺得是家。
也總跟彭震說,等他的身體好了,我們就住回那裡去。
彭震總是笑着說好。
他現在似乎成了彌勒佛,無論是說什麼,他都是說好的。
我走後,彭震瞅着彭霞身上的衣服,笑了聲,“看樣子日子過的還成,還有心思買新衣服,就證明能過的去。”
彭霞最近瘦了很多,上一次來見彭震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是晃盪的,被彭震不冷不熱的說了幾句,這回來彭霞自然上心,不想讓彭震在擔心她,所以就穿了合身的衣服來。
彭霞看到彭震還能笑得出來,心裡五味雜陳的,“你最近怎麼樣啊?林枷竟然回來了,可見她還是放不下你的,你該開心了。”
沒有跟彭震說,她跟安女士在米國找了很久的林枷,總想着能讓林枷回國來陪着彭震。原本沒找到人,不僅是彭霞,就是安女士也是很懊惱的。一路都失望的不得了,沒想到回來之後在機場就看到彭震宣佈跟林枷的婚事以及公司暫時交接給葉高馳這個老婆的大哥手裡的新聞。
安女士能表現的那麼失常,恐怕也是有生氣的心思。
明明她們在米國找的那麼辛苦,沒想到葉家的兄妹倆。早已經籌劃好了,不僅已經回國,還接手了公司。
不過彭霞顯然是不這麼認爲的,她覺得林枷重情,要不然根本不需要在彭震生病的時候回來,這裡面還有很多的風險,若彭震真的有個什麼,那林枷的名聲不就全毀了麼。
“她這麼好,等你好了,可得好好對人家,不能再像之前那麼犯渾了。”彭霞想想過去的彭震,熱烈的跟團火似的堂弟,再看看眼前穿着病號服蒼白瘦弱的堂弟,心裡酸酸的。補充着說:“你命多好,這場病可真是老天爺幫你。”
得了病挽回了老婆兒子,那這場病的目的達到了,往後是不是就該都好了呢。
彭霞在心裡默默的祈禱着。
彭震說起過去就不自在,在想想往後,他更是不願意。這都是他想要逃避的話題,所以他不接這個話茬,只是說:“家裡怎麼說?”
彭震自己做主就把安氏交到了葉高馳手上,家裡不可能沒有反彈。
彭霞想了想,爺爺現在關心的就是彭震的身體,反正安氏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彭家的,所以對此,彭老爺子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這幾天跟醫護專家組的醫生商量着彭震做手術的事宜,雖然老爺子從來不來醫院,但是彭震的情況,他還是瞭若指掌的。
到這個時候才能看出來,平時強權又霸道的老爺子,其實也有細膩的一面,對彭震手術的每一個細節,年紀那麼大的老頭兒,也還是帶着眼鏡一點點的在看,在問醫生,比什麼人都上心。
彭震的父親去了敦煌,修行還未完成,不過彭震要進手術室了,再怎麼樣他也想看着兒子進手術室,所以今晚的飛機就回來了,等彭震手術結束,他會繼續回敦煌修行。
家裡唯一不滿的只有安女士。
可是安女士得不到周圍人的支持,其實是沒什麼殺傷力的,只敢在家裡嘟嘟囔囔,甚至都不敢在彭老爺子面前嘟囔,只敢在彭霞面前叨叨。
彭霞只當聽不見,甚至有時候還會反問兩句,讓安女士無話可說。
安女士的性格一生如此,是最沒有主心骨的,生的兒子被兩家老人分走,她沒話說。後來彭霆任性,她不說自己沒有好好的管教兒子,只是跟着安老爺子記恨彭家,甚至搬出彭家夫妻一分離就是十幾年。
後來安老爺子死,安女士又惹了彭震,從背後使了小動作直接導致了林枷的離開。
彭震視這個母親爲仇敵。
安女士見風使舵,轉身就又回了彭家。有彭老爺子跟彭震的父親做靠山,林枷不在的這幾年,她在彭震面前就又成了有話語權的長輩,招呼着霍芳菲來家裡,沒少給彭震壓力。
一生都有靠山不怕事的安女士。現如今可算是到了人生最艱難的時刻,她沒有了倚仗。
兒子生病,丈夫遠走,彭老爺子根本顧不上她,彭霞哪裡會站在安女士的這一邊,用安女士的話來說,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最近這幾天,安女士說的最多的就是她人生最風光的時候,那時候她嫁入彭家,背後是安老爺子這樣強勢的支持,面對的是公公的尊重,丈夫的疼愛,而且她肚皮也爭氣。進門就生了雙胞胎,兩個男孩!
那時候的安女士是人生最巔峰的時刻。
安女士不斷的在問,她是怎麼過到今天這個樣子的,衆叛親離,什麼都沒有了。
彭霞想,當年安女士自己不養親生的兩個兒子,恐怕就是悲劇的開始,作爲母親,寧可拿兒子去換取兩個家族的利益,從一開始這個母親就是不稱職的。
推卸責任再後來,彭震小時候因爲家裡祖父、父親的剛性教育,動輒就是打罵、體罰,變的個性暴虐,是個每時每刻都叛逆的孩子。安女士作爲母親。不僅沒有救孩子安慰彭震,反而對彭震很嫌棄。相比之下,當然是在安家,被金嬌玉貴當作小少爺一般養大的彭霆更乖巧些,只是從來沒有人對彭霆說過‘不’也就導致了彭霆後來肆意妄爲,覺得一切都難不倒他的性格。
兩個孩子的悲劇,都是從母親這裡開始的。
而時至今日,安女士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她只覺得自己是受害者。是彭老爺子當年給彭霆開後門,還有葉高馳沒有以命抵命的施救,才導致了彭霆的離世。
至於彭震,大概在安女士眼裡,他永遠都是不聽話的孩子。
糊塗是真糊塗,可悲也是真可悲。手裡拿着一手的好棋,本該能把日子過的順風順水,卻偏偏走到了今日。如果當初安女士強勢些,孩子都留在自己的身邊長大,母親的教育總是跟祖父級別的人不同。
說不定彭霆不會死,而彭震不會因爲性格的問題,滋生出這麼多的波折,生生到了將自己熬病了的程度。
彭霞抿抿脣。覺得這些家裡的事情,還是別跟彭震說了,省得他又費心費神的,所以她說:“家裡你都放心,我能照顧好的,爺爺就是擔心你,只要你的病好了,就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了。”
彭震其實挺心疼這個堂姐的。
從小就沒了媽,親爹又是那麼個東西,在彭震看來,他大伯比他爸還不如,他爸是忙,是厲害,可是至少不會弄出什麼私生子來噁心人。
可他大伯,卻是從來沒斷過在外面的花花兒事,鬧上家門的就有好幾次。
彭震病了後,家裡基本上就垮了,從彭老爺子的身體照顧,到彭震父母的安撫陪伴全部都是彭霞在處理,要不是彭霞頂着,彭震不可能有現在的這份安生。
一碼歸一碼,對彭霞,彭震是挺上心的。
這馬上就要做手術了,彭震免不了對彭霞的事情,有些安排,“你跟張正聲的事兒,要不要我去跟爺爺說說。”
彭霞沒想到彭震會突然說這個。
愣了一下,就要是搖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爺爺,他怎麼可能同意。”
彭震有些不高興,“哼!你當着我能就能同意,要不是看着你這些年癡心不改的,誰能眼睜睜的看着你跟個老頭子!戀父也不是這麼戀父法,你現在這歲數,就不能找個現在流行的那個......叫什麼,小鮮肉?我那個娛樂公司裡多的很,你想找幾個找幾個!”
張正聲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彭老爺子的部下兼學生,多年來是經常出入彭家的人之一,跟彭震的父親年紀差不多。
說起來彭震小時候還被張正聲抱過呢,那時候還要叫一聲張叔叔。
誰知道這位張叔叔,後來竟然跟彭霞攪合到一起去了。
這事兒別說彭老爺子不同意,就是彭震都不能同意了。他彭家好好的姑娘,憑什麼去跟一個半大的老頭子當媳婦。
再說那個張正聲現如今都已經是日日出現在新聞聯播裡的人,要想要娶彭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有名份,年紀好大!誰心裡能滿意!
只是彭霞從十七八歲就癡迷這個張正聲,如今都到了三十七八了還跟這人糾纏不清。來來回回這都有二十年了。
當年發現這段關係的時候,彭老爺子發了大脾氣!
彭霞是彭老爺子身邊長大的。說個實在話,比彭震這個親孫子還要貼心愛護,哪裡能眼睜睜的看着花季是少女跟着一個四十歲的男人混在一起。
可張正聲是彭老爺子的愛徒,在仕途發展的也是非常好的。
這段關係要是曝光出來,先是張正聲這官兒就別想當了。那時候張正聲的妻子已經重病多年,可是到底還活着。
彭老爺子自己都覺得沒臉的很。
不聲不響的就等着彭霞過了少年懷春的年紀自動放棄,這現在都二十年過去了,當年十幾歲的彭霞已經混到了三十多,卻還是跟張正聲在一起。
弄的誰都沒辦法。
彭震想起來是真生氣,要說當年張正聲四十歲出頭,算是成功人士,有人格魅力,可現在都成了六十歲的半大老頭子,就不知道彭霞還執着個什麼勁兒。
從前不同意是不同意,可如今他還不知道能挺不挺的過手術。
所以總想着給彭霞安排好未來的生活。
彭霞當然明白彭震的用心,笑着說:“你別擔心我,正聲他很好的,我們在一起這些年都習慣了。”
說實在的,彭霞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也只有張正聲那樣的,能讓她覺得有個依靠。
彭震聽到她說出正聲兩個字都覺得牙磣,當年‘張叔叔’‘張叔叔’的叫,現在就成了正聲了!誰聽了能舒坦。
不過事情彭震還是安排了,“我名下的股份,我跟林枷商量好了,給你留一部分,到時候就算是他沒了,你也不至於沒飯吃。”
這怎麼可以?
彭霞馬上就要拒絕,安氏的股份,明確說過是不能給彭家出了彭震外的任何人的!
第一更。
第238章 就像是一場惡戰,彭震在應戰!謝謝鑽石!滿鑽加更~~!
彭震打斷彭霞要說的話,“別說那些扯閒篇的話,既然是我送你的,那就是你的,這些年你也不容易,總要有些底氣才行!”
對於彭霞跟張正聲私底下怎麼相處,彭震並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可是這幾年隨着張正聲的官越做越大,彭霞的位置就越來越隱秘,從不能見光,就衝着這份委屈,彭震就看不下去。在某些地方,其實彭震跟從小教育他長大的爺爺是有共同點的,就像這彭霞的感情,彭震跟彭老爺子的態度就是出奇的相似,堅決反對,反對不成,那就莫不承認,總歸是不願意彭霞一輩子默默無聞的跟着這麼一個人的。
再者彭霞現在兩個孩子都沒有,那張正聲已經六十了,再怎麼下去,看樣子彭霞這輩子有孩子的可能性也就全散了。彭震是個傳統的人,雖然說養兒防老這樣的話已經過時了,可是那張正聲比彭霞大這麼多,將來必然不能陪着彭霞相守到老,等老了,彭霞身邊又沒個孩子,想想都覺得淒涼的很。
彭震哪裡能不爲這個堂姐多考慮。
明白彭震的這份心思,彭霞眼眶紅的,這些年說離經叛道,其實彭霞比彭震也是不妨多讓,能像她這樣直接找個‘爸爸級’男人的,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實在是太少了。
不過是因爲彭家當年死了一個彭霆,後來又有一個彭震這樣的刺頭在,所以顯得彭霞反而不那麼突出了。
彭霞說:“爺爺說,咱們家的人都是一身的反骨,當年他就是戰爭年代娶了奶奶,一個俄國姑娘。後來搞運動,因爲奶奶,爺爺沒少被批鬥,可都是壓着牙挺過來了,半點都沒後悔過。反倒是奶奶,因爲擔驚受怕的日子久了。後來身體不好去的早。到我爸這裡,因爲當年家裡安排的婚事他不滿意,就這麼跟家裡鬧了一輩子,到死在監獄裡也是不服管,寧可自殺都不上法庭去被人審判!阿震,你既然想給我,我就不推辭,只是我把話說在這裡了,咱們家的人從來跟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沒有妥協過,跟人鬥,跟命鬥。跟天鬥,無論有多麼討厭這樣的基因,可是有就是有,這一次你做手術,一定能扛過去的,咱們家的人不怕鬥爭!”
要說彭家,確實是沒什麼好誇耀的。
但是這麼多年,能走到今天的樣子,確實骨子裡還是有很多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
反骨這種東西,似乎是遺傳的。
彭震聽了彭霞的話,哼笑了一聲。這話真是哪說哪了,這要是這麼厲害,當年彭霆就不會死了。
小時候聽過傳說,說是雙胞胎奇怪的很,要得病一起病,生生死死都是連在一起的。當年彭霆沒了的時候,彭震曾經頹廢的想過,自己要是也跟着弟弟一起死了多好。
可是事到如今,他不再這麼認爲,他不想死了,滿心滿眼的都想要活下去。他還有他的枷枷要照顧,還要沒有親眼看着heaven長大成人。
他太想了。
幾乎在瞬間,腦子裡好似就看到了什麼,卻又像是什麼都看不到。
彭震聽到彭霞的驚呼聲,可是他已經什麼都掌控不了了!
一切似乎就這麼洶涌又悄無聲息的來了。
.......
我還在家做飯接到的電話,當時手中的鍋鏟落地,湯汁四溢。誰都不會料想到,彭震竟然能突然發病,我們誰都不在他身邊,彭霞嚇的在電話裡大哭出聲。
我眼前一陣陣的犯黑,到這時候人整個都是木的,腦子裡什麼都有,又似乎什麼都抓不到,我關了火轉身就往外跑。
其實彭震的手術日子就安排在明天。
我心裡是有些心理準備的,可突然的發生跟計劃好的,還是有很大的不同,我心裡念着還有那麼多加油?勁的話,卻都來不及跟他說。還想着拿heaven的信給他打打氣的,這下子什麼都沒有來的及。
一路慌里慌張的趕到醫院。
彭震已經進了手術室。
彭霞面無人色的坐在手術室門前的地上,看到我來,纔敢哭出聲,“我真的沒有刺激他,只是讓他加油,一定能扛過去的,不知道怎麼他就暈過去了,我真的什麼刺激他的話都沒有說啊。”
彭霞是真的嚇壞了,她看着人事不省的堂弟被推進手術室,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身邊又沒人給她一點點的依靠,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我知道彭霞的爲人,這個時候,她不可能跟彭震說什麼不恰當的話。
唯一的可能就是彭震真的撐不住了。
他一直撐到我回來,撐到將安氏都交待周全,甚至撐到了彭霞回來,把彭家他放不下的人都安頓好。能苦撐這麼久,彭震大概已經用完了自己最後的一點力氣。
想起這個,我就又氣又恨,怎麼會有彭震這樣的人。
他就能這麼咬牙忍着,把所有人所有事情都計劃好,卻偏偏不考慮自己。原本明天就是手術的日子,他只要再等等,就可以的,可他連最後的這二十四個小時都等不得了。
彭震進了手術室,這樣大的事情不可能不讓各方知道。
在很短的時間內。該來的人都來了。
彭震的祖父、安女士,還有葉高馳、鋼川、羅彌,金戈來的最晚一點,可是看金戈風塵僕僕的樣子,顯然是從工作的現場趕來的,這裡也就金戈的時間不能由自己安排,所以誰也沒有多說什麼。
安女士來的時候自然是滿心焦急,看到我眼睛裡就冒出了火,但我現在早已經不是曾經能任由她欺辱的孤女。
身邊的葉高馳看到安女士已經眼神不善,大有‘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的意思。
安女士在真的厲害的人面前,從來都是慫的,不敢說我,就逮住彭霞質問,“你跟阿震說什麼了?他怎麼就能被逼的犯了病!”
有時候很多話從不同人的嘴裡以不同的方式說出來,就有了不同的含義。
安女士的語氣,以及這個‘逼’字,簡直能壓死人,彷彿彭震是被彭霞逼死的一樣。如果今天彭震這要有個什麼,那彭霞就能爲了這句話,不用活了。
彭霞原本就自責的不行,彭震發病的時候。身邊只有她一個。
這時候被安女士這樣一說,更是哭的止不住,連辯解的能力都沒有。彭老爺子這時候只是被人推在輪椅上,手裡拿着一串紫檀的佛珠在念着什麼根本不管女人們之間的官司。
我知道安女士也許本心裡對彭霞沒有真實的惡意,她只不過是想要找個人發泄,可是有時候就是人的無心之舉纔是最傷人的。
就比如現在的安女士。
她說這個話,簡直能逼死一個人。
我忍不住,護着彭霞說:“你說話不要這樣毫無事實根據的瞎掰,你看到彭霞逼彭震了?”
我不說話,可能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可是我說了,事情的意義就變的不一樣。安女士就跟被針紮了一樣,簡直就要跳起來,指着我,總算找到了多日來內心深處那種淤積在心裡的怨氣的發泄點,“這裡有你說話的位置?你是什麼人,我們彭家人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
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簡直跟多年前,她讓我殺死我肚子裡的heaven,說我不配生彭家的孩子時一模一樣。
目瞪口呆!
這是我此時的感受,我難以想象,眼前這個女人,是一個母親,彭震正在裡面做手術,來到手術室門口的每一個人都心焦又沉默,怎麼就有安女士這樣,不僅不能保持安靜,反而還要挑事的人呢。
彭霞爲了自己倒是沒話說,倒是關於我,她就忍不住了。
站起來護着我,“二嬸,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再見到林枷就要跟她道歉的嗎?你怎麼又變卦了!”
簡直是天大的委屈。
安女士根本難以承受,沒錯,她是想好了爲了兒子、孫子,她對着林枷下跪都沒問題。可是事情根本跟她想的不一樣,她以爲勸回了林枷,彭震的病就能順利的治好,而林枷就算是跟彭震在一起了,那也是她的兒媳婦,她到那時候也還是婆婆是長輩。
哪裡想到一回國,就看到林枷還有葉高馳這對兄妹,趁着她不在國內的功夫,將整個安氏都搶了去。安氏對彭家的其他人可能意義並不重大,但是對安女士,那簡直就是命一樣的存在。
曾經很多很多年,她是安氏的獨女,是安氏唯一的法定繼承人。
怎麼能接受時至今日,安氏歸了姓葉的這樣的事實!
彭霞不讓她來找彭震說說這其中的事情,好,爲了兒子的身體,她都忍下了。今天原本她是要跟彭霞一起來看彭震的,最終卻被彭老爺子叫住,讓她不要來醫院添亂!
這簡直就是笑話。
她是彭震的母親,來看自己的兒子怎麼就能是添亂呢!
現在好,彭霞倒是不添亂,可她來了醫院纔多久,彭震就撐不住的進了手術室!這就是不讓她來添亂的結果!安女士心裡哪裡能平衡的了!
她自然來了就要對着彭霞說些不好聽的話。
這段時間也就彭霞陪在安女士身邊,好的壞的話,安女士也就只能說給彭霞一個人聽,所以隨心所欲的習慣了,哪裡會去考慮彭霞此時此刻的心情,她兒子都生死未卜了,她還有心思去顧慮別人。
再者就是林枷了!
安女士真的不喜歡林枷,當年還以爲她是無依無靠的女孩子,她想着彭震身邊能有個人照顧,自然是很好的。所以開始的時候對林枷的態度並不差,可後來事情漸漸的就變了樣,林枷完全佔據了彭震的心神。
彭震的感情是那樣的熱烈。
那種喜歡與投入,是安女士一生都不曾在丈夫或者兒子身上得到的。
她理所應當會嫉妒,看到得到一切的林枷不僅不支持彭震,還爲了車禍那一點小事跟彭震爭執,安女士就更覺得這個女孩子討厭。
時至今日,安女士覺得自己作爲長輩,甚至是作爲林枷的未來婆婆,竟然能被林枷在這麼多人的面前頂撞。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她這一生,其實沒有被任何人尊重過。
安老爺子、彭老爺子,都不可能尊重她的意願。丈夫更是強勢無敵,生下的兩個兒子,又是一個比一個的高傲,唯一能讓安女士找到點存在感的地方,可能就是在兒媳婦這個地方了。
偏偏林枷跟彭震一樣,是個刺頭,決不肯服一句軟,對安女士更是沒有半分的巴結,跟曾經的霍芳菲。天差地別的。
安女士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心中憤憤,比我還要反應強烈的是葉高馳,從前我的事情他雖然聽說過一些,可是真的親眼見到安女士這般對我,還真是第一次。
對葉高馳心中的衝擊可想而知。
葉高馳在我之前發聲,“很好!你們彭家的人高高在上,牛的不得了,只願你們能記住今天的話,往後可千萬別忘了!”
我的殺傷力跟葉高馳,自然是不能比的。
他這話說出來。就是彭老爺子都有些坐不住,打破沉默說:“鬧夠了沒有?就不能讓阿震安生會兒!”
攪稀泥,這位老爺子倒是一絕的。
什麼叫‘鬧’?
到底是誰鬧。
這一家子人,還真是誰看誰鬧心。
葉高馳站起身,根本就不帶理他們的,就拉着我走了。
我雖然沒有反對,但是心裡還是有些不捨,外面的人再怎麼討厭,可是彭震還在手術室裡啊。
葉高馳帶我一拐,竟然走進了手術室旁邊的一間病房。
裡面是空的。
我有些驚訝,“你早都準備好的?”
葉高馳點點頭,“不想看到那起子人,就提前安排好。”
葉高馳早就安排了地方,只是彭震這次發病實在是突然,剛纔他給忘記了。被安女士一刺激,這纔想起來。
不過安女士的那幅德性,還真是讓人無法忍受。
葉高馳悶聲說:“就這麼個家庭,你還想嫁進去?往後有你吃苦的!”
我這個哥哥呀,有時候真的跟個老爸爸一樣的,又盼着我得到幸福,擁有愛情,可是一邊又矛盾着我未來的日子是否能順遂。我感念哥哥的這片心。伸手抱住了哥哥的手臂,很親暱的動作。
真的很感謝上蒼我有這麼一個哥哥的。
要不然到了剛纔那樣的場面,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的過去。彭震還在手術室裡,其實我的心裡也是被抽乾的,哪裡還有跟安女士撕扯爭鬥的心思,只恨不能不停的祈禱彭震能堅持下來。
我知道這場手術的嚴重性,曾經那些可怕的數字都在我眼前晃,要不是剛纔安女士對彭霞說的話,太過分,我想我都是沒有力氣挺身而出說話的。
“哥,謝謝你。”真的很想說這句話。
葉高馳哼了聲,“就知道你這人死心眼兒,他家裡就那麼潑皮糟糠的,你也不嫌棄!”
我因爲彭震已經笑不出來,可還是勸了哥哥一句,“你這個做大舅子,自然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
葉高馳看着我幾乎完全垮下來的臉,心裡心疼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只能用嚴厲的語氣訓道:“你給我撐着點,他哪裡不會有事的,懂嗎?”
我點點頭。
道理其實都不用講了,我都懂的,可就是因爲都懂,心裡卻有更放不下。
我跟葉高馳做了一陣,金戈就進來了,看了眼強撐的我,輕聲說:“葉叔叔來了。”
是我爸爸來了。
葉高馳眼睛一眯,“彭爺爺呢?”
他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小時候沒少在彭震家裡皮,所以對彭震的家裡人其實不陌生,只是後來因爲種種的事情,成了如今的陌路人。
金戈搖搖頭,“剛纔你們進來。彭老爺子也犯了心臟病,安阿姨陪着去樓下的病房了。”
彭老爺子的身體一直都是不好的,彭震突然發病他原本就有些受不住,能堅持着到醫院來,已經是身體的極限了,沒想到又被安女士那麼鬧了一場,自然是就更是雪上加霜。
彭老爺子想的可比其他人都要長遠的多,剛纔葉高馳說的話明顯是意有所指的,能絕對不進彭家門的,我們彭老爺子自然不在意,可他在意孩子!
彭震要是真有個什麼,孩子就一定要認回彭家,這是最後的一點骨血了。
葉高馳如今的強勢,彭老爺子已經無法拿強權來壓迫,善惡到頭終有報,彭老爺子時至今日,終於嚐到了苦澀的惡果。
當年若不是一意孤行,不會將葉高馳得罪的這樣深,而且要不是彭老爺子當年貪圖安氏的財力,有覺得安女士這樣懦弱軟勢的個性很容易操控,也不會走到今天,到這樣關鍵的時刻,真是需要跟葉家人握手言和不計前嫌的時刻,安女士還在犯糊塗!
到了病房,彭老爺子第一次對安女士說了重話,“我們彭家要是就此斷子絕孫,就是你這個女人害的!等老二回來,我就跟他說,這些年你一直將離婚掛在嘴上,現如今我們滿足你,早早的離了我彭家,過你的好日子去吧。”
彭老爺子也是在是忍無可忍了。
當年彭霆死後,安女士就一直鬧騰,要跟彭震的父親離婚,可是那時候的彭震父親,還在部隊,身上的官職都在,哪裡能離婚,所以彭家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看着安女士鬧騰,甚至十幾年都不進彭家的門,住在安家當她的千金大小姐。
後來安老爺子沒了,安女士又逼走了林枷,得罪了彭震,這纔回到彭家。
彭老爺子當然是想着家和萬事興的。
也就沒多說話。
可是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安女士還是這樣的糊塗!
彭老爺子都有些忍無可忍!這種時候,居然還有心思鬧騰,簡直是愚不可及!
這話對安女士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她兒子現在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的,唯一的靠山就剩下彭家了,沒想到彭老爺子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樣一來,她往後可要怎麼活下去。
安氏如今在葉高馳的手上,她剛纔還跟葉高馳對峙,是無論如何都是回不去的了。
種種的委屈與惶恐塞在安女士心裡,她突然大哭起來。
就像是年少時在父親的懷裡一樣,只是如今再也沒有了強大的父親能幫她擋風遮雨。
彭霞抹着眼淚從病房裡出來,只是盯着手術室燈的光發愣,祈求着彭震千萬要沒事。否者,這個家,就算是徹底完了。
......
葉赫來的並不算早,可就他目前的這個地位,能來一趟已經算是非常的不容易。而且不同於彭老爺子現如今已經退下來,葉赫卻還是實權在握的。
所以葉赫來,醫院裡的領導一級,幾乎全部動員的陪同。
當着所有人的面,葉赫說:“這裡面的可是我女婿,不管是用什麼樣的手段。一定要保證他的平安。”
有些話平時說,只是願景。
但是葉赫說出來,就成了指示,甚至是命令,身後跟着的一羣人紛紛點頭表示已經用了最好的人力物力來保證彭震的安全。
看到我的眼神,更是變的肅然起敬。
葉赫摸摸我的臉,“嘉嘉,照顧病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爸爸怎麼看你又瘦了些,不能這樣。”
我這次回國,其實還沒有回家見過爸爸。
說起來真的是很不孝的。
可彭震這個樣子。我哪裡捨得離開他。
不過看樣子爸爸是沒有怪我的,甚至還在這個時候到醫院來,有時候這種無言的支持更讓人心中感動,我蹭了蹭父親的大手。
心裡酸酸的。
“瞧我這個閨女,這麼大了還撒嬌,你們多照顧些她。”
葉赫對着身邊所有的人說,包括醫院的人還有金戈他們。
不過到底葉赫的身份特殊,來了時間不長就走了,臨走還交待葉高馳,“這手術恐怕是持久戰,你盯着你妹妹按時吃飯睡覺,她是個傻孩子。”
葉高馳自然說好。
昏昏噩噩的過去了二十個小時,彭震的手術總算結束。
就像是一場惡戰,不僅是彭震在應戰,我們都不輕鬆!
晚安。看字數,是加更哦。明天彭震就全新出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