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ven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忽閃忽閃的眼睛,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樣的,眼底是一片純淨的明亮。
我說出這句話後,他沒有再出聲,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最後還是許橫拍拍我的手:“行了,都是我說錯了話,鬧的孩子誤會。”
許橫從我的手裡拉走heaven,跟他細細的說,乾兒子就是很喜歡他的意思,不是因爲他要拋棄肚子裡的小寶寶。
heaven一直很安靜,我跟許橫都不知道他再想什麼。
晚上睡覺,原本我跟heaven是要去對面葉高馳新準備的那間房子的,可是heaven揪着許橫的衣服不願意走。
最後我們就在許橫的腳邊打了地鋪。
許橫哈哈笑,“現如今還能遇上打地鋪的,真是新鮮。”
許橫肚子大,我不敢再跟她擠在一張牀上睡,再者說,還有heaven,小孩子睡覺不老實,萬一睡着之後撞到許橫的肚子可不得了。
我無奈的給地上鋪羊毛氈。這一層是隔潮氣的,然後在鋪上後輩子等等的東西,弄的地上比牀還要軟。heaven穿着星星月亮的睡衣,盤腿坐在上面,像個小仙童一樣的好看。
我撥他額前是碎髮,“這下高興了?”
heaven點點頭。
眼睛亮晶晶的。
關燈睡覺,heaven睡在我旁邊。小小的呼吸聲,我靜靜的數着,聽着,似乎時間到了這一刻,什麼都不再重要了。那種滿足的心情,大概就叫做幸福吧。
清早,我醒的早一些。扭頭看着小肚皮呼哧呼哧起伏的heaven,頓時覺得自己元氣滿滿。
輕手輕腳的先起來,走出臥室,就看到保姆阿姨提着東西進門。
她是每天要過來做飯的,我最近不在這裡住,她的責任又多了一條是陪許橫說說話,看到我。阿姨倒是挺高興的。
我跟阿姨一起下廚房做飯,忙忙碌碌的,就聽到外面噔噔噔的聲音,每一下都像是踩到我心尖上。
“heaven,你怎麼不穿鞋?”我回頭,果然見只穿着睡意的heaven趴在廚房門口。
阿姨見到heaven,驚呼。“這麼漂亮的小娃娃哦。”
我對着阿姨笑笑,然後抱起heaven回臥室,穿衣服。
忍不住說他,“你現在可真是成了野孩子,要讓葉高馳看見你不穿衣服還不穿鞋的滿房子跑,他又要發火了。”
我跟heaven的身體都不是很好,我當年毀的厲害,而heaven是胎裡帶的,我們很精心的養着,雖然現在heaven不怎麼生病了,可還是底子不好。
heaven撇撇嘴,“不告訴他。”
這就是不讓葉高馳知道的意思了,我拿heaven沒辦法,整個家裡,能對heaven有些威懾力的也只有葉高馳了。
我不出聲,heaven就說:“地板是熱的,不會生病。”
這個小滑頭,他什麼都知道。
進到臥室,許橫已經起來,只是她現在動作遲緩,不想動彈,見我進來就說:“剛纔醒來沒看到你,眼瞧着就要哭,我說你在外面,跑的比兔子都快。”
這樣啊......
我親親heaven,“我在外面給heaven還有姨姨小寶寶準備早飯啊。”
heaven少見的露出羞澀的樣子。
安頓好孩子,一起吃了早飯之後,家裡就來了客人。其實也不算是客人。秦蓁風風火火的來,見到heaven就要往他身上撲,heaven尖叫着跑開。
小孩子脆脆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不覺得吵,反而覺得生動又帶着活力。
秦蓁沒撲到haeven,坐在沙發上很有些不高興的說:“我明天回米國,事務所那頭有案子,我必須回去。”
說起來秦蓁這趟回家停留的時間,已經很長,不走是不可能的。
不過看秦蓁的樣子,顯然是不想走的。
只是不走總要有不走的緣由,若是爲了葉高馳,我覺得秦蓁是能下決心捨棄在米國的一切,回來國內發展的。
令人覺得無奈的是。到了現在,葉高馳也沒給秦蓁一句準話,婚事顯得遙遙無期。
我有些心疼秦蓁。
坐在秦蓁身邊,給秦蓁出主意說:“要不,你向我哥直接攤牌,他要是娶你,你就別走了。”
我現在回國了,就連heaven也回來。那麼往後葉高馳出國的機會就會明顯的減少,跟秦蓁就成了徹底的兩地戀。
這可不是普通的兩地,這中間隔着整個太平洋。
秦蓁垂着頭,看起來頗有些垂頭喪氣的模樣。
許橫也跟着過來幫腔,“實在不成,你就逼婚,逼婚不成你就懷孕,總能讓他娶你的。”
我瞪許橫這都是什麼餿主意啊。
不過秦蓁的心思太明確,所以我們根本就沒有想過她會放棄葉高馳。
秦蓁低聲說:“你們覺得我沒逼婚過?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該做的不該做的我也都做了。他也不是想要拖着我,早早的就給我說了準話,是我自己一直執着。”
葉高馳從來都不是拖泥帶水的人,能跟秦蓁糾纏這麼久,我其實是非常吃驚的。也從而,暗暗的將秦蓁跟葉高馳劃分爲了一對,如果真的是不知所謂的人,葉高馳不會容她接近。
我張張嘴,想說什麼,秦蓁卻搶在了我前頭。
“我決定要走了,也是實在累了,我追着他,從紐約追到洛杉磯,從米國追到中國來,已經盡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我也有驕傲,我並不是嫁不出去,我不想在這麼招人討厭下去。”
我心裡有些發急。
聽秦蓁這個語氣,竟是想要跟葉高馳決裂的。可能是我理所當然的心理吧,我早把秦蓁當成了自己人,現在她突然這麼說,我有些適應不過來。
“你等等,我叫葉高馳來,有什麼話你們說清楚。”
我說着就要打電話,秦蓁拉住了我,“別打,給我留點臉。”
她這話剛說完,門鈴響了,我心念一動,就想着會不會是葉高馳。heaven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出來,興沖沖的說:“我去開。”
許橫這裡的安全設施還是很嚴密的,門是高級防盜門,小小的heaven根本夠不到門鎖。
我跟在heaven之後,半摟着他。開了門,下意識的就要喊‘哥’。只是話音未出口,就被生生的梗在了嗓子裡。
看到彭震的臉,我下意識就摟緊了heaven。
彭震垂眼看看heaven,這才擡頭看着我,“不招呼我進去?”
heaven在我們兩個人之間,仰着頭。看看他,又看看我。
就算是此時我心裡跟着了火一樣的,可是孩子就在面前,我不能表現出什麼真實的情緒。我沒打算讓彭震進來,只問說:“你來幹什麼?”
彭震振振有詞的,“連門都不讓進,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客?
哪有他這樣的客。
彭震眼睛瞪起來。我心裡就有點怯,生怕在孩子面前作出什麼不好的舉動,嚇到孩子。
沒辦法,我只能讓着彭震進門。
看到他,許橫先是坐不住,直挺挺的站起來。秦蓁沒見過彭震,不過看許橫猛然的動作,她的全副心思就到了許橫身上,“你小心點。”
挺這麼大的肚子,這麼猛的動作,誰看着都驚心。
彭震人高馬大,這屋子裡原本我們幾個人呆着也不覺得小,偏偏此時彭震進來,就讓人覺得壓抑。
我看着彭震踩着皮鞋的大腳在地上走過。每一下都震天動地似的。
彭震長手長腳的往沙發上一坐,看着極有陣勢。
我跟許橫秦蓁不知不覺的站成一排,就跟等待被檢閱的士兵一樣。
屋裡的氣氛怪異又荒誕。
彭震眼睛盯着heaven,開口就是命令,“過來。”
heaven距離我只有一臂,我伸手就想抓住孩子,讓heaven離他遠一點。
彭震發現了我眼中的防備,他手微微一動,對着heaven動動,“過來。”
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heaven跟個小殭屍一樣的聽從他的指揮,仰着頭噠噠噠的跑過去,站在彭震面前。
彭震看着孩子的目光專注極了。
這樣的時刻,便是我心裡恨不能尖叫着搶回heaven,可表面上也說不出話來。
我從沒覺得heaven像誰,天天就在眼前,也看不出來。可是此時,heaven跟彭震大臉套小臉的樣子,簡直看傻了我們三個女人。
秦蓁瞪大了眼睛,看看彭震,看看heaven又回頭看看我。
簡直驚的話都說不出。
而對我來說周遭的一切這一刻都消失了,我的世界好像只剩下這兩個人。彭震對着heaven的樣子,莫名的讓我有些心酸。
彭震對heaven說話,還是虎着臉的,“怕我嗎?”
heaven搖頭,“不怕!”
彭震嘶了聲,口氣開始有些混不吝了,“騙人是小狗?”
“是小狗。”
彭震盯着heaven的臉,探手把heaven抱起來,坐在他腿上。手從身後摸出一把槍來。
黑色的金屬光澤,絕不是一般的玩具手槍所能做出來的質感。小小的軟糯糯的孩子手裡捧着一把槍,我嚇的往前走,想要將heaven奪過來,“彭震!”
忍不住吼,這個人知不知道這種東西對孩子很危險!
彭震都不擡頭看我的,“知道了,知道了,不會傷到他。”他怎麼捨得傷到孩子呢。
heaven倒是對周遭的一切都毫無所覺,拿着槍翻來覆去的看,很好奇的樣子。
heaven的表情讓我不敢直接上手去搶。
彭震拍拍heaven的頭,哥倆好似的,“想玩兒?”
heaven點點頭。
彭震拿過heaven手裡的槍,根本就沒看清楚他是怎麼操作的,那槍就變成了一堆零件。
heaven微微張開嘴巴,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堆零件,然後又眨眨眼睛,盯着彭震的眼神就有點崇拜了。
彭震摟着heaven,“你能自己組裝回來,我就帶你去靶場打槍。”
“彭震!”我已經走到孩子身邊。看着彭震簡直咬牙切齒的,他突然的出現,對着heaven做出這樣的許諾,我不擔心都不成!
彭震還是不理我,只伸出拳頭,“這是咱們男人的約定?”
heaven有樣學樣,也伸出小拳頭跟彭震碰了碰。
我深吸一口氣,“heaven......”
沒等我說出口,門就在外面被打開,葉高馳一臉寒氣的站在門口,他身後還跟着金戈!
葉高馳可沒有我的顧慮,疾步走進來就從彭震身上把heaven抱起來了,heaven原本腿上的槍零件落了一地。
劈里啪啦的響。
他們三個男人站在房間裡,對峙的氣場滿滿。
葉高馳把孩子往我懷裡一遞。“抱進去!”
我看葉高馳的樣子就知道不好,他這樣的動怒真是前所未見過的。
“哥.....”
“進去!”
我被葉高馳吼的一怵。
生怕他們發起脾氣來嚇到heaven,轉身就抱着heaven進了臥室。
另一頭,金戈讓秦蓁照顧許橫去了對面的那間公寓。
heaven趴在我肩膀上,對着彭震擺擺手,再說再見。彭震就是在這樣的時刻,還是勾起脣角對着heaven笑了笑。
等我跟孩子進了臥室關了門。彭震倒是沒對葉高馳說什麼,而是看着金戈。
“你倒是來的快?”
金戈如實說:“接到報警,這裡發生羣毆事件。”
彭震好奇,“什麼時候羣毆這樣的事情,輪到你一個部級官員來親自出警了?”
他話音剛落,葉高馳的拳頭就揮來過來,沒有打臉,而是打在腹部。
葉高馳的力氣不用多說,彭震往後退了一步,身體卻還是站的筆直,沒有倒下!
葉高馳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火光,“你混蛋!”
晚上八點前二更哈,連着加更三天,感覺身體被掏空。
第205章 那種痛,只要經歷過一次,寧可下地獄都不想再來!
彭震不但沒有因爲這一拳動氣,反而臉上隱隱的有些笑容。
葉高馳看着他笑,胸中生出一股子小人得志的卑鄙感,想想自己剛纔進來的畫面,小小的heaven坐在彭震的膝頭,無比乖巧的樣子,他牙齒就咬緊了。甚至暗暗有些生氣heaven這個小白眼狼,這些年都白教育他了。
明明對什麼人都是冷淡疏離的樣子,怎麼對上彭震就服服帖帖了呢。
葉高馳惱羞成怒還要繼續動手,金戈一個跨步就拉住他,“行了,還真要拼命嗎?”
可不就是想拼命!
葉高馳氣的咻咻的,不過到底還是理智迴歸,他逼視着彭震,“你到底想幹什麼?”
從沒有想過,曾經最親密的兄弟,到了如今會走到如此這般對峙的境地。可他們又是這世界上彼此最瞭解的人,葉高馳太知道彭震的脾性,他們彼此都太瞭解,所以要做到防範的萬無一失,真的很難。
彭震今天並沒有耍什麼手段。帶着人一路打上來了。
但這並不表示彭震不會耍手段,葉高馳眼高於頂,可以說是不將人任何人放在眼裡,就是曾經的彭震,他也有把握能在掌控中。可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葉高馳心中生出很多的感嘆,但更多的是警惕。彭震早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性情直爽。凡事都放在臉上的彭震。
學會了隱忍的彭震,怕是沒人會無視。
葉高馳心中忌憚更深。
彭震倒是沒有對葉高馳使什麼手段,在葉家人面前,他赤條條就是罪人一個,葉家人手裡捏着他求之不得的珍寶,他哪裡還敢是陰謀詭計。
彭震說的坦蕩蕩,“我早就說過。我的企圖從來沒有掩飾過。”
從認識林枷那一天開始,他彭震確實有很多混蛋的地方,但是在這一點上,他從來赤誠。林枷是他的,搶也好,奪也罷,他從來目標明確。他只爲她而來。
葉高馳報以冷笑,“你做夢!”
彭震倒是心情挺好,手指互相摩擦下,似乎還能聞到小狗兒身上的奶星味。
“真要是夢,那也是美夢!”彭震嘆了一句。
這樣的夢,他只願長眠不願醒,永遠沉浸其中。纔是最好。
葉高馳見不得彭震這幅心滿意足的模樣,惡狠狠的說:“你給不了他們安寧的生活,heaven還小,枷枷的身體更是折騰不起,你明知道你的靠近,會給他們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彭家的人就像是潛伏在暗夜裡的獸,誰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突然跳出來撕咬一口。
現在的情勢,無論是heaven還是林枷,都不能受傷害。
彭震聽到這話,臉上淺淺的笑容都散了,他低聲的呢喃了一聲,“heaven.......”
簡單的英文名字,從彭震的口中說出來,卻帶着不同凡響的深情與眷戀。真難以想象,彭震這樣粗線條的人,會有這樣溫柔呢喃的一天。
彭震肅了臉,也不擡頭,就那麼說:“我已經等的太久了。”
他這樣的話可能別人聽來在尋常不過,可是葉高馳卻渾身起了一層粟,他腦中靈光閃現,突然就開口問:“heaven在國內的那兩年,你在他身邊對不對?”
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葉高馳自己都心驚起來。
當時葉高馳強行帶了林枷走,孩子早產根本離不得醫院,所以只能託付留在國內的白助理照顧。
但白助理能藏住林枷整個孕期已經算是奇蹟,林枷在醫院生產的時候彭震就已經得到了消息,就算追來的時候林枷已經被葉高馳帶走,可是孩子。沒道理彭震找不到的。
金戈聽到這個問題,都猛然擡起了眼。
金戈是heaven回國才知道還有這麼個孩子,每每想起heaven金戈就覺得心如刀割,那麼一個精靈般的孩子,好似能穿透他們多年蠅營狗苟被各種利益、紛爭包裹着的老心。孩子不是金戈的,可金戈卻還是愛的恨不能多看幾眼才罷休。
更何況是彭震。
那可是他跟林枷的孩子,金戈無數次想象着如果彭震知道了這個孩子,會是什麼樣的心情。恐怕早已經發狂發顛,跑來搶孩子了。
可是現在葉高馳卻問,彭震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孩子,甚至還將孩子在身邊養了兩年?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彭震沒說話,不過他了然的眼神卻已經傳達了信息。
沒錯,heaven在國內的那兩年,是養在他身邊的。孩子好幾次都熬不下去。早產兒身體本來就差,加上母親不在身邊,母乳餵養根本不可能,孩子什麼都不吃。
都是彭震,在孩子身邊守着,整夜整夜的盯着保溫箱,看着脆弱的隨時都會離開人世的孩子。
葉高馳這下是真的三觀顛覆,他簡直像是不認識眼前的人了,“那你怎麼......”
“怎麼會把他送出國給你們?”彭震輕笑,甚至帶着自嘲,“這個問題,我已經問過自己無數次了。”
可是沒有答案。
沒人知道送走孩子的那個下午,他坐在海城機場的vip室裡,嚎啕大哭了一場。
他當然明白,只要這個孩子在他這裡,林枷遲早得回來,他只要等着就可以。但是米國那邊的消息不斷的傳來,林枷的身體很不好,好幾次都下了病危通知。
彭震心焦的坐立難安,可他毫無辦法。
林枷是自己離開的,她走的時候鐵定是恨瘋了他。他不敢出現在林枷面前,怕看到她仇恨的目光,贏弱的身體。
他只能日日夜夜的盯着孩子,可是孩子似乎能感到母親的心靈,都快兩歲了都沒有對他開口說過一句話。
他也曾瘋狂的去尋醫,也曾怕孩子有什麼問題。
那種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換孩子健康的心,他每時每刻都有。
但是都沒有用,國內的醫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建議最好是去米國檢查。
孩子養在他身邊兩年,他一直對外保密,尤其是彭家。那時候彭家大伯剛在獄中畏罪自殺,雖然家裡人都不說傷痛,可彭震明白,跟葉家的恩怨怕已經結成了死仇。
這個時候要讓彭家人知道孩子,難保不會拿這個孩子去跟葉家人拼個你死我活。
他的兒子,怎麼能再一次成爲家族鬥爭的犧牲品。
不允許!
種種考慮下,最好的法子,就是送孩子出國去給林枷。在米國有相對輕鬆的環境,也有母親在身邊教導,孩子總是會被照顧的很好。
這個決定看起來都對!
可他不捨得,林枷離開的兩年,他每個痛徹心扉的夜裡,都是孩子陪着他。儘管孩子從不開口說話,可哪怕是跟孩子靜悄悄的待在一個空間裡,彭震都會覺得舒坦。
他越來越忙,爲了不被發現,每一次跟孩子的見面都很隱蔽,要花很久的時間周旋。
可他都不在乎。
只要能在孩子身邊,哪怕只有一秒他也甘願。
他看着孩子一點點的長大。會走路,會眼神專注的盯着他。
彭震在孩子面前變成話嘮,絮絮叨叨的講着自己的小時候,他最愛的槍,他最愛的馬,都對着孩子說。潛意識裡,甚至都是在對林枷說。
他從未跟林枷說過那些過去的事情。那些深藏在他心底的年少的歲月,所以他都對孩子說。
送走這個孩子,對他來說,無疑是掏心挖骨。
他太明白,孩子一旦送出去,那麼林枷在國內就在沒有了一丁點的依戀,她很有可能帶着兒子遠走天涯。永不回頭。
痛苦的深淵裡,等待其實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這等待沒有盡頭。
孩子送走後,彭震日日夜夜的再問自己,怎麼就會捨得把孩子送出國給林枷,眼睜睜的看着手中唯一能牽住林枷的線脫離。
答案,還是他捨不得。
比起捨不得孩子,他更捨不得林枷。
她的一身病痛是他帶給她的,她的恨她的怨都是因爲他。
痛苦悔恨不足以形容,他能做的,也只有放手讓她自由。孩子跟她都不在的每時每刻,他都不斷的說服自己,她會回來的,她總還是舍不下他。
就算是再恨再怨。總還有隨着時間變淡的時候。
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不是嗎?哪裡就能那麼容易忘卻的。
再說,他還在等着她,一直再等着她啊......
葉高馳被彭震此時眼睛裡的傷痛刺到,就是再怎麼鐵石心腸、立場對立,此時看到彭震的眼神,都忍不住心生動容。
找到孩子,撫養孩子這並不難。
難的事,彭震竟然會放手。
葉高馳自問,如果現在讓他將heaven送走,他是做不到的。
一刻離了自己的眼,葉高馳就渾身難受。
傷感歸傷感,心酸歸心酸,葉高馳終究還是理智的,他拍拍彭震的肩膀,“當初既然你選擇了放手,那就繼續放手下去吧。相信我,我會照顧好他們。你那裡......實在不適合他們。”
就heaven的個性,想想他跟彭家的那起子人相對。
僅是想想都覺得殘忍。
彭震慘然一笑。
放手.......永遠的放手下去.......
“葉高啊,相信我,那種痛,只要經歷過一次。寧可下地獄都不想再來第二次。”
聽到林枷回國的消息,他激動的歡天喜地,開心的在安氏的大樓裡爬樓梯,上來下去,那種喜悅,他不能在人前顯露,只能在陰暗的樓梯間裡大汗淋漓的咧嘴笑。
可現實是那麼殘酷。
經年過去,林枷見到他的時候,眼中已經沒有了過去的傷痛、怨恨,更沒有了曾經的灼熱愛意。
他站在小小的便利店裡,靈魂出竅,甚至沒頭沒腦的買了衛生巾出來。他徹夜飆車,陰冷的風吹過他的頭髮,他覺得自己很可笑,這麼長時間的隱忍,因爲林枷回國而伴隨而來的狂喜,都像是一場笑話。
他當年想的沒錯,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林枷成功的走出傷痛。
可跟他預料完全相反的是,林枷也忘卻了他們曾經的愛情。
這怎麼可以?!
原來比天各一方不能相見更殘忍的事情,是她近在咫尺,心裡眼裡卻早已經沒有了你。
彭震驚惶失措,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怕極了林枷雲淡風輕的眼睛,似乎曾經那些最深最痛的愛情,都像是一場虛幻,風吹一吹,就消散了。
然後他就看到了林枷跟金戈的出雙入對。
他們金童玉女,他們門當戶對。他們受長輩撮合,他們看彼此的眼中都有暖意。
彭震成了完全的局外人。
嫉妒的發狂,磨刀霍霍想殺人!
但是過去種種讓他明白,他就算是搶了人,只要她心裡沒有他了,一切終將逝去。
他鑽空子強吻了她,一如多年前的醇香甜美,他沉醉更深恨,明明一切都是最初的味道,就連他那顆爲她跳動的心都不曾變換過頻率,爲什麼她會忘記。
總是做錯事,似乎在林枷面前,他很難有不犯錯的時刻。
她進了醫院。
他才第一次真實的感覺到,她的身體是真的差極了的。不再是那些從米國傳過來的紙面名詞。而是真真實實的,虛弱又破碎的樣子。
就算是悔恨欲死,錯已經犯了,他無力扭轉。
緊接着孩子回國。
他叫heaven.......
彭震今天才知道。
總是偷偷的在暗處偷看,看着heaven小胳膊小腿已經跑起來很有勁兒,他心中驕傲,那個曾經走路都搖晃的孩子。已經長大了。
他無數次從有孩子的夢中醒來,他都茫然無措,覺得這個世界沒有意思,沒有孩子世界,顏色似乎都失去了。
昨晚他看到舉着冰糖葫蘆的heaven,年畫娃娃似的捂着嘴巴笑。
跟林枷一起穿的紅彤彤的,娘倆就像是一團火,燒着他的心。
他等不下去了。
他會瘋的。
彭震又搓了搓手指頭,這纔跟葉高馳說:“我要跟林枷談談,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說了不算!”
明天見!感謝所有的正版用戶,你們的支持,是我寫下去的動力。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