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呀。”
我跟許橫聽到門鈴聲,同時都發出不大不小的驚呼。都說皇城根兒這地方邪乎,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我跟許橫這才說了幾句,難道人就真的找上門來了?
許橫事到臨頭還是心如亂?,雖然回來前她覺得自己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哪裡想到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她會膽怯退縮,她想要報復陳東野,卻沒想到自己先敗在心魔面前。
此時此刻,她是萬萬不想在面對陳東野的。
一把抓住我的手,顫着聲音哀求,“枷枷,我不想見他,我真的不想見到他!”
許橫的真的怕了,她害怕陳東野,更害怕不能忘卻過去的自己。
過了初初聽到門鈴聲的驚恐,我鎮定下來,安慰許橫說:“你放心,陳東野他不敢到這裡來,昨晚彭震才安排過,他怎麼可能今天直接找上門來。”
對這個我還是有些自信的,雖然陳東野勢力也不小,但是比上彭震還是不如。
這樣的自信從哪裡來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心裡似乎就是認定了這個,有彭震在,哪怕他現在身在異國他鄉,我也堅信他能把我保護的好好的。
許橫六神無主。看我說的這麼肯定她跟着點點頭,“哪會是誰呢?”
“我出去看看。”
“嗯。”
就算我全心的相信彭震,可還是不得不做完全的準備,我跟許橫說:“等我出去,你就客房的門算起來,這房子裡的門鎖都是特別定做的,非常牢,要是萬一是陳東野,你就待在裡面別出來,他就算來。只要你不出現,他不敢把我怎麼樣的。”
許橫咬着下嘴脣看我。
我知道她是擔心我,伸手揉揉她的頭,“這麼婆婆媽媽幹什麼,我現在可不是從前了,再怎麼也有個葉家在背後,他不敢拿我怎麼樣的。”
許橫這才點點頭。
我從客房裡出來,自己有點醒悟,既然葉家女兒的身份這麼好用,我爲什麼不用一用呢?
許橫果真聽話的關了客房門。
我站在客廳裡。看着阿姨已經小跑步的過去開門。阿姨對目前的形勢根本不清楚,只以爲許橫是我朋友,心情不好來這裡暫住。其實我更喜歡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阿姨,總比安家的那些老人兒好,他們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根本不會把我放在眼裡。
門打開,金戈一身警服站在門口。
我總覺得男人穿上警服的樣子跟平時的有些不同的,那種神聖又莊嚴的氣質,有一種能震顫人心的力量。
看到他來,我心口一鬆。不是陳東野就好啊,雖然我跟許橫說的很有把握的樣子,可是想想陳東野的樣子,我還真是有些怕怕。
男人有一點歲數之後,氣質就成了最關鍵的東西,像金戈就是一身正氣的樣子,每每瞧着都讓人心中威風凜凜。而彭震,雖有些亦正亦邪,讓人有些害怕,但是這隻能說是一種畏懼。但陳東野不同。那種從底層奮鬥上來的兇惡,絕不是彭震他們這些人能夠比擬的。
彭震跟金戈都當過兵,總歸是還是有個樣子在的,不比陳東野,那種渾身陰寒的樣子,看着就讓人想起毒蛇。
我知道自己對陳東野有偏見,但是,我並不想改變我的偏見,讓我最好的朋友遭受那樣的慘痛,我能喜歡他纔怪。
金戈表情並不怎麼好,我忙走兩步說:“是不是彭震讓你來的,其實沒什麼大事情,就是他瞎操心。”
我想着金戈大概也是很忙,他的工作不可能讓他悠悠閒閒的,能這般急急的跑來,恐怕是受了彭震的囑託。
金戈哼了一聲,“還不出來?”
我好奇的看過去。
從金戈的身後探出一顆小腦袋來,圓圓的蘋果臉大大的眼睛,苦着臉,並不高興的樣子。
這人不是陳卓兒又是誰。
她怎麼來了?
我疑惑的看着金戈,金戈口氣很煩噪的說:“今兒個纏了我一天,讓我帶她過來,要不是她嘴快,我還不知道你這裡出事了。”
陳卓兒人小,站在金戈身後,完全看不見了似的。
聽到這個急忙從外門擠進來,眼睛四處張望,嘴巴里說着委屈的話,“我這不也是擔心一一姐姐,我哥昨晚瘋了似的找了一晚上,那混蛋肯定沒幹好事,他要是真的問心無愧,哪裡能急成那個樣子。我想着一一姐姐跟林老師是好朋友,可我又不知道您住在哪裡,所以就只能去纏佟教官了。”說完這個陳卓兒兩隻手舉起來,苦着一張臉說:“好麼,好麼,我知道是我多事又煩人,佟教官已經訓了我一天了,我就是很擔心一一姐姐。讓我看着她好着,我立刻就回去!”
金戈眯着眼睛語調半點都不留情面,“你都能跟着我到這裡來,你哥難道還能不知道?”
陳卓兒聽到陳東野,更加的沒好氣,氣哼哼的說:“他纔不敢跑到這裡來呢,我那個哥哥,也就是會給女人擺臉色,耍脾氣,真要是遇上佟教官這樣的人,他跑的比誰都快。”
陳卓兒是從小看着哥哥的,那時候陳東野剛開始混,見到警察跑的比腿子還快,再者說那時候陳東野是小弟,在外面見誰不是點頭哈腰的,要就是回來看到她這個妹妹纔會露出真實的脾氣。所以從很小的時候,陳卓兒就立志要做警察,她覺得警察真神氣,能讓那些小地痞流氓聞風喪膽。
後來陳卓兒考警校,陳東野氣的仰倒。說什麼都不同意。
這些年要不是陳東野蠅營狗苟的四處跑,陳卓兒也不能安安穩穩的上學一直到考大學,所以對於陳卓兒的未來,陳東野還是很有些發言權的。
當年的陳卓兒就一句話,“我就想當個堂堂正正的人!”
一句話就把陳東野說的啞口無言。
陳卓兒就真的上了警校,還成了佟金戈的學生。
聽着小姑娘口中對自己哥哥滿滿的鄙視,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左右看看,只能說:“你等等,她要是想見你,就讓你見。”
我去敲敲客房的門,問許橫說:“是陳卓兒來了,你要見她嗎?”
過了大概幾秒鐘,許橫開了門,她沒想到金戈也會在,一時愣住,嚥了口唾沫。
金戈眉眼不動。
比定力,還沒幾個人能勝的過他的。
許橫到底是先開口的那一個,話是對着我說的,“我能跟佟副局單獨說幾句嗎?”
我一頭霧水,這兩個人什麼時候認識的?
側頭看看金戈,他已經走過來了,我傻傻的點頭,“當......當然可以啊。”
金戈對着我點點頭,眼神裡是讓我放心的安撫。
等客房的門關上,我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倒是陳卓兒在我耳邊唧唧聒聒的說:“肯定是一一姐姐生氣了,要跟佟教官說我哥哥的罪狀呢,哼!他那個混蛋,就該直接送進監獄!”
我被這些姑娘仇人似的語氣弄的清醒過來,好奇的問她,“你是他親妹妹,怎麼聽着話音兒,恨他恨的不輕啊。”
“有這麼一個哥哥,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我爸當年死在廠裡事故,我媽捲了我爸的賣命錢跑了。我跟我跟都是我奶奶一個人拉扯大的,偏我哥從小就不學好,剛開始還是小偷小摸,天天有人找上門來鬧。我跟着奶奶一家一家的給人道歉,那時候我親眼看着我奶奶被那些人指着鼻子罵,還不是都是爲了那個混蛋!”
我擡步往廚房走,這也到了飯點了,金戈既然來了,飯總是要管的。
陳卓兒跟在我身後,說着小時候的事情,我心說也是苦命的孩子,摸摸她的頭,“現在好了,你長大了,還上了警校,你奶奶應該高興了。”
誰知道我一說這個,陳卓兒徹底哭起來,這小姑娘平時嘻嘻哈哈的,又長了一章笑臉,突然眼睛一紅,我看着都不忍心的很,急忙哄着,“怎麼了?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陳卓兒情緒起伏大的很,到底還是年紀小的關係,說哭就哭,“我奶奶早死了,就是一一姐姐走的那年。我奶奶很喜歡一一姐姐的,我奶奶不識字,知道一一姐姐叫許橫,就問橫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什麼花的名字,結果一一姐姐當初就說是一的意思。我奶奶會寫一,從那之後就叫一一。我奶奶臨死的時候還說,就我哥那模樣。好容易能找個好姑娘,沒想到還是留不住。”
哭的聲音越來越大,“都是我哥那個混蛋!要不是他,我奶奶不會被氣死,一一姐姐也不會走!”
原來這裡面還有這樣的淵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陳卓兒。
她那個哥哥,我實在是說不出好話來,可是要我當着人家親妹妹的面說壞話,似乎也不合理。
只有沉?。
金戈進去跟許橫談話,前後大概都沒有三分鐘就出來了。也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他們能談什麼,金戈一出來,陳卓兒就不敢哭了,立竿見影。
“怎麼回事?”金戈對着陳卓兒,總有種老師對着學生的嚴肅,我看着都有些怕。
陳卓兒哪裡還敢哭,急忙擦了眼淚說:“我進去看看一一姐姐。”
小兔子一樣的鑽進客房。
金戈幾步走到我身邊,“她跟你哭什麼呢,你別聽她的,她哥。你離遠一點。”
我想金戈大概是誤會了,還以爲是陳卓兒在跟我使苦肉計,我急忙擺手,“小姑娘家家的,哪裡有那個心眼兒。”
金戈不說話,不過眼神還是不容置疑的樣子。
我知道這人跟彭震有些方面還是有些像的,比如這霸道,只不過彭震表現的更淋漓盡致一點。
沒辦法,只能妥協,“好好好,知道了,會小心注意,不會接近她哥。”
金戈這才滿意,露了個笑臉。
真是難伺候。
我翻白眼,看看客房,想問金戈都跟許橫說了些什麼啊,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的等等,結果金戈直接說:“我餓了,一天都沒吃飯。”
我心知,他是不想讓我問。
轉念一想。回頭我問許橫也是一樣的,也就不再追究,只說吃的,“飯馬上就做得了,你先坐,我去看看,應該是馬上就能吃了。”
這頓晚飯也端是吃的奇怪,我、許橫、金戈、還有陳卓兒一起吃,金戈大概是覺得一桌子女人,所以一頓飯吃下來一句話都沒說,許橫更是沉?,我看着他們這樣,自是無話可說,倒是陳卓兒嘰嘰喳喳的沒個完,從警校裡的笑話到警校裡的鬼故事,講的興起。
飯後,金戈就走了。
陳卓兒倒是想要留下來,可是金戈怎麼可能答應,直說:“我帶來的人,自然要我帶回去。”
陳卓兒不敢跟金戈頂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跟許橫,“一一姐姐,往後我能來看你嗎?我保證就我一個人來,我跟誰都不說你在這裡。”
前半句還算可信,後半句是廢話,她都來了,難道陳東野還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許橫是怎麼想的,竟然答應下來,“行,往後。你要來看我,直管來。”倒是比我這個主人家答應的還乾脆些。
金戈挑挑眉,沒多說什麼就揪着陳卓兒走了。
他們走後,我一刻都不停的追着許橫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金戈怎麼認識的?還有啊,你往後要是想着跟陳東野劃清界限,那你跟陳卓兒也該保持距離。”
雖然小姑娘很可愛,可誰讓她有個那麼討厭的哥呢,所以我很自然的就把他們劃分爲拒絕往來戶。
許橫並沒有回臥室,而是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臉上帶了些笑容說:“枷枷,你先做越來越婆婆媽媽了。”
這可真是好人沒好報,我氣哼哼的坐在許橫身邊,“你們什麼都不跟我說,把我當傻子哄,我一心爲你,到你這裡就成了婆婆媽媽了,也不知道我到底是爲了誰?”
許橫摟住我,“爲了誰?還不是爲了我。”
“算你知道。”
許橫轉了臉,有些嚴肅的跟我說:“枷枷,你收留我一段,讓我在調整調整心理,人的心結總要解開,一輩子不去面對算是什麼事啊。”
這話說的對。
我點點頭,不再糾結許橫跟金戈之間的關係,畢竟他們都是我熟悉的人,也知道他們決不會傷害我,又何必去刨根問底。
私心裡,我覺得許橫要是跟金戈真有點什麼不可說的關係,纔是好呢。
金戈可比那個陳東野靠譜多了。
想着許橫的心結,我第一個反應就是白醫生。
她是心理醫生,對這種從前留下的慘痛記憶,應該是有法子的。我甚至想到電視上講過的催眠術,如果能讓許橫忘了過去,那纔是最好的。
要不然她下半輩子可怎麼過。
心裡有了想法,我一刻都等不及的就去給白醫生打電話,具體的情況我不好說,畢竟那些事情,滿世界的說對許橫並不好,只說是我的朋友有些心裡障礙。需要白醫生來看看。
白醫生自然是無不應的。
掛了電話,我就給許橫做思想工作,絮絮叨叨的沒個完,大體意思那就是在明顯不過的,就是要讓她好好的接受治療,我知道很多人曾經的慘痛經歷會成爲心理上的頑疾,長此以往,會變成心理疾病,就此得上抑鬱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許橫聽了哈哈笑,“就我這樣的,還能得上抑鬱症?”
她是大說大笑在爽朗不過的人,沒錯,但是往往卻也是這樣的人容易產生心理疾病。
我真是費盡心思的勸,“好好好,就算是不是什麼抑鬱症,總歸是要忘記過去的吧,你這樣,往後結了婚可怎麼好。”
許橫直搖頭,“我結什麼婚啊,那玩意兒能吃嗎?能喝嗎?”
“你就聽我一句勸成不成?你說你。上面沒媽,你爸難道你還能指望上?許豎是不錯,可你看他那冷心冷肺的樣子,將來自己再娶了老婆,還能管着你這個當姐姐的?總歸是要找個人照顧你的。”
“哼!靠男人照顧?你得了吧,我不照顧別人就不錯了,枷枷啊,我看將來要不就咱倆過,比跟誰都好。”
簡直講不通。
我無奈,順着她說:“那行。咱們將來一起過,可你總得先讓心理醫生看看啊,要真的沒問題,我才能放心。”
許橫這纔不甘不願的點了頭。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我上班,許橫在家,白醫生會來家裡,許橫跟白醫生相處的還不錯。
我問白醫生許橫的情況,白醫生只說:“她之前應該受過心理訓練,防備心很重,並不輕易說心裡的想法。”
心理訓練?
我實在想像不到許橫怎麼會做過這樣的東西。
白醫生說,這樣的訓練都是很專業的機構在做的,她從前也只在幾個間諜部門見過這樣的訓練。
我心驚不已,再想想許橫跟金戈的熟悉,心跳砰砰砰的,有時候越是接近真相,越是會心中膽怯,我難以想象我從小就認識的許橫會成爲我完全不認識的人。
只能裝糊塗,不問,不想。
期末考試馬上就要到,我所帶的(8)班卻意外的迎來了一個轉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