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震聽了這話微微的眯了眯眼,然後不在意的說:“沒那個必要,反正我護着她,出多大事兒,自然都有我。”
羅彌在旁邊嘖嘖笑,“這丫頭給你灌什麼迷魂湯了,你可別當我是那季家的哩哏楞,說什麼長的像晴子,別人我不知道,就你彭老五當年,要是你真有那個兒女情長的心,十個晴子都讓你給娶了。”
情這個東西,真要說起原因,還真是不好說。
彭震扭頭望着在廚房裡忙活的人,“她讓我覺得有個家,這算不算迷魂湯?”
“別酸!這都是什麼屁話,隨便娶個大胸大屁股的娘們,那也是一個家。”羅彌在這方面有些淡漠,他們這種人天生下來就知道權衡利弊,要說半點沒有感情那是不至於,可是用到女人身上的,那真是少之又少。這沒什麼可說的,他們的婚姻都捏在老頭子兒手裡,操那份心也是白操。
心理上羅彌是一點叛逆都沒有,自身享受了家裡給的這麼大的好處,日子過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能一點代價都不出嗎?那不是人該乾的事。所以,在他看來,隨便娶個什麼女人都成,反正日子可不就是那麼過。
彭震知道跟羅彌講不清楚,甚至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爲了什麼非要將人搶回來。
最終說了一個誰都反駁不了的話,“她是葉高的妹妹,於情於理。我都得護着她。”
這話果然誰都沒話說。
金戈甚至還附和,“她這人兒,從前咱不知道就算了,現如今知道了,那就沒有不管的道理,往後誰要是敢她的心思,不用彭五你出手,我就能先滅了他!”
葉飛馳跟着點了點頭。
羅彌雙手舉過頭頂,哀嘆道:“這真是造的什麼孽哦,滿四九城裡統共你們兩個閻王爺,這下子都給招惹了。我真的好害啪哦?!”
他說的陰陽怪氣,彭震都繃不住笑了,葉飛馳還小,撲上去就跟羅彌滾到了一起,鬧的跟狗兒撒歡似的。
“德性兒!”
彭震笑罵了一句,然後問身邊的金戈,“上次我讓你查的人查的怎麼樣了?你這公安分局的一把手,還弄不清楚幾個街頭流氓?”
“還真不是小流氓那麼簡單!”金戈說的挺嚴肅。
彭震不敢掉以輕心,“怎麼說?”
“你說的那個叫陳東野的,早年間確實是走街串巷的小混混,不過這幾年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幫了他一把。現如今京城裡他算是半個堂主,天京衛那邊碼頭上棱子見他都喊大哥,不是簡單的人物。”
混黑道的不是沒見過,可是能混的京城天京都有名聲的,實在是太少。
彭震身體挺直了些,“他跟我外公恐怕關係不淺,他具體幹什麼這事兒我管不着,可是他敢對着我的人下手,總是不能怪咱們心黑手狠!”
金戈點點頭,“我最近都在調查這事,發現調查他的不止我這一家子。國際刑警那邊也派了人來,現如今跟陳東野打的火熱。”
這話一出口,彭震馬上反應過來了,“你說許橫?”
“你認識?”
彭震心跳都快了些,強按耐住,“那女人是林枷的發小。”
金戈皺眉,“那你可得多留心,那女人不簡單。”
這兩人嘀嘀咕咕,一邊羅彌一隻腳踩在葉高馳臉上,惡霸一樣的說:“小娃娃,當了幾天大頭兵。你就敢欺負你羅爺爺?嗯?也不看看馬王爺頭上有幾隻眼!”
葉高馳吼哈嘿的反擊,不過懂的人一看就知道葉高馳沒有下死手,要不然按照羅大彌的這個體格,恐怕是經受不住的。
我端了面上來,就看到彭震跟金戈頭碰頭的不知道在說什麼,葉高馳跟羅彌上竄下跳的追着打。
真是頭疼。
這些男人歲數都不小了,怎麼讓我有一種我又回到了教師教室看到了我的學生們的錯覺呢。
還是羅彌先看到我過來大吼出聲的,真要是比體力他也不是葉高馳的對手啊,只能分散注意力,“哎呦呦,您這是餵豬吶。果然有眼力,知道小飛是個吃不飽的主兒,直接端着鍋就上來了。”
原本我還覺得很正常的,可是被他這麼一說,就顯得奇怪了起來。
這深更半夜的,我也實在累了,不想在和麪,就隨便下了些泡麪,不過裡頭料還是加的比較足的。泡麪這東西,下一包實在不能滿足一個大男人的食量,所以我就多下了點,想着要是誰想吃也能吃一點不是。
反正方便麪剩下了,也不那麼心疼。
不知道該怎麼分配,索性端了鍋上來,在拿些空碗誰想吃就自己撈,這原本是最平常的生活事情,被羅彌這麼一咋呼,倒是顯的有些奇怪了。
我急忙解釋,“不是,我就是怕你們也餓了又不知道大家要吃的份量,所以........”
彭震此時已經站起來走到我身邊,然後接過我手裡的鍋碗,“別理他,誰稀罕給他吃似的。”
彭震把鍋放在桌上,自己拿了碗筷就開始挑面吃。金戈緊隨其後,速度一點都不慢,反倒是最開始嚷着要吃的葉飛馳吵吵嚷嚷,“你們倒是給我留點啊!這可是嫂子做給我吃的!”
根本沒人管他。
就彭震那氣吞山河的吃法,加上吃飯有戰鬥狀態的金戈,我瞅瞅葉飛馳好心提醒,“別耍嘴皮子了,在吵吵就沒了。”
葉飛馳簡直是連滾帶爬的坐在茶几邊上,下手搶的飛快。
羅彌反應的最慢,話又多:“都什麼東西啊?值當你們這麼搶嗎?山珍海味在爺面前。爺眼睛珠子都不帶動彈的!”
他話說的沒錯,泡麪顯然不能跟他的山珍海味比。
可是泡麪有一種屬性,那就是晚上吃尤其是凌晨吃,特別香,再者這個味兒啊,是真誘人。
彭震跟金戈吃了個舒坦,葉飛馳雖然搶的晚,好歹還是吃了些的,最慘的就是羅彌,抱着小鍋,哀號,“就給老子剩點湯啊,你們虧心不虧心!”
葉飛馳伸腳踢他,“不喝給我,我連湯都不給你留!”
羅彌咕噔咕噔一通灌,“呸!小爺一口都不留給你這個孫子!”
這不喝湯還好,一喝湯徹底把隱給勾起來了,羅彌巴巴的看着我,“給我再煮一鍋唄,爺明個兒給你買糖吃!”
“滾蛋!”彭震纔不許,“還真把她當伙伕吶,要吃自己弄去!”
酒足飯飽。葉飛馳躺在沙發上不動彈,“今晚我就睡着了啊,有日子沒這麼痛快了,睡一覺挺美,明早起我就回營地。”
彭震聽了他最後一句,原本趕人的話就說出來了。
抱着我交待,“家裡房子有的是,你們自己找地方睡吧。”
然後拉着我就要回臥室。
這哪裡行啊,我不走,“那桌子多亂,我總歸要收拾乾淨了吧。”
小酒菜、酒瓶子,還有剛纔吃的泡麪,把整個茶几都擺的滿滿當當的,這哪裡能不管呢。
彭震撇嘴,“明天等阿姨來了收拾,你在折騰都要天亮了,你不累,我累。”
我在車上還睡了一覺呢,彭震可真是一點都沒歇着。
我心疼他,所以也就不吵吵着要洗碗了。
回到臥室彭震拉着我又洗了次澡,沒辦法泡麪那味兒實在是重。
洗完澡,我才聞到彭震身上的酒氣,“我剛纔忙前忙後沒盯着,你這是喝了多少?”
彭震抱着我就往牀上跌,“沒多少,他們拿來的都是紅酒,那果汁似的東西,醉不到人。”
我就是再怎麼小市民也知道紅酒不是果汁。
再者剛纔羅彌臭顯擺了好一陣,說他那紅酒多好多貴,怎麼到了彭震這就跟沒人要的似的。
跟着彭震躺下,我聽着他的呼吸,才說:“我其實挺喜歡這樣的。”
有幾個朋友,哪怕是吹牛打鬧,總歸是讓人覺得日子過的踏實,比起跟人鬥心眼兒,這樣的日子纔是日子。
“喜歡?”彭震閉着眼,嘴裡的聲音有些模糊,“那隻要你不跟我分手,往後讓他們來常住都行。”
這人!
我瞪他的胸口。
偶爾來下還能行,這要是天天煮在這裡,那我只怕要跳樓。
太吵了!
彭震沒等到我的聲音,自己先睡了過去,他恐怕是真累壞了。
葉飛馳他們幾個是什麼時候走的,我還真不知道,我早上起來的事情,家裡就跟昨晚做了場夢似的,一切都已經恢復原樣。
彭震也已經收拾妥當,看樣子是要去公司了。
“你......”昨天出差纔回來,就不能歇一天啊。
我想這麼說來着,不過也明白這話說了等於白說。
彭震看我還有些迷糊的樣子,長腿一伸就坐到了牀邊,“要是困就多睡會兒,我去公司開會,今天儘量早點回來。清早阿姨已經來過了,吃的都是現成的,你不想出去就自己找着吃。”
我抿抿脣,點頭。
學校裡期末考試之後,有幾天的假期。
我在家呆着休息休息挺好。
彭震親我一口,然後離開。
我倒頭又睡下,想了想又爬起來從包裡摸出,昨晚回來就沒有把拿出來過,這會兒已經關機了,重新充電,開機。
叮叮咚咚的聲音不斷。
全部都是未接來電,還有短信。
我媽的,季賀同的。
我昨晚那樣不管不顧的跑了,想來他們也是擔心的,可是我心裡實在難以釋懷。身上的傷痕都還沒好,轉眼就讓我忘了傷痛,這太難了。
想了想,還是不願意再去面對他們,所以就只給我媽回了短信,告訴她我很安全,這幾天不回家了,然後就關了。
難得有空閒休息,早上保姆阿姨來過送了很多好菜,還做了基本的衛生。
但是臥室這樣私密的地方。保姆自然是不可能進來收拾的,我換了牀單被罩放進洗衣機,然後看食材實在是好,就燉了鍋雞湯。這東西真是好,煮好了放涼放到冰箱裡備用,無論是下面還是做菜,總歸是能用上的。
做飯洗衣服收拾房間,這些事情其實都不是大事,可是做起來卻很耗費時間。
我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擦拭,當然大可不必這樣,保姆他們會拿拖把來清理。可是彭震這公寓地上鋪的都是最好的木地板。用拖把拖過之後就會有印子,看着並不舒服。
其實在悠閒的下午,屋子裡飄散着濃郁的雞湯香氣,然後打開電視找個音樂臺,伴着音樂的聲音,自己哼哼唱唱的擦地,何嘗不是一種快樂。
自從我離婚,這種快樂悠閒的時光,似乎一去不復返了。
彭震五點回來的,相較於他平時回來的時間,今天可真是算早的。
他開門就看到我跪趴在地上擦地。五點多的京城,太陽斜斜的撒在噌亮的木地板上,有些刺眼。
“你幹什麼呢?”彭震並不高興。
我見他回來,就從地上爬起來,笑着說:“擦地啊。”真站起來才覺得腰痠,少不得抱怨,“這房子太大了不也好,徹底打掃一遍衛生簡直能累死人。”
彭震換了鞋進來,嘴上嘀咕,“誰讓你幹這些的,保姆都是幹什麼吃的!”
“我自己願意,自己的房子,收拾舒服了才行。”
彭震被我說的笑起來,“行行行,你愛怎麼倒騰怎麼倒騰。走吧,咱們出去吃飯吧。”
“爲什麼要出去?你有應酬?”
“你這都累的直不起腰了,難道還要在家裡做?”彭震不想我做飯。
我擺擺手,“早都做好了,好容易在家裡閒着,我當然多弄些。”
燉了雞湯分出來一部分下鍋,然後加入白蘿蔔,粉絲。還有手撕的雞肉,在鍋裡滾一道出來,撒上香菜還有切的很碎的蒜苗,那味道真是不錯。
面是早早和好的,開了平底鍋倒上油,一張張的蔥油餅烙出來。
雞湯配蔥油餅,那滋味可不是外頭的飯館能做出來的味道。
彭震站在我旁邊,我烙出來的第一張蔥油餅直接進了他的嘴,燙的他只吹,“呼呼!”
剛出油鍋的東西,他就敢那手捏着往嘴裡送,我看不過眼,“你等等再吃,不差這一會兒。”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蔥油餅最好吃的時候就是剛出鍋,放在嘴裡咔嗤咔嗤的脆,那滋味才美!”
這會兒太陽光已經帶着一絲紅,照的整個家裡都暖融融的,而我跟彭震兩人擠在竈臺前,你一口我一口的吃餅子,歲月似乎變成了最美的樣子。
第二張餅子的時候彭震就不搶了,我們兩個人其實吃不了那麼許多,烙個四五張就完事。坐下吃飯,彭震要下一口餅子,然後喝口我燉了一整個下午的雞湯,舒服的直嘆氣。
“多虧你昨晚沒個金戈他們做這個吃,要不然可真就在咱家常住下去了。”
我笑,“你少胡說,我看我做的東西也就你稀罕,人家說不定還看不上呢。”
上次去安伯母家吃飯可算是給我開了眼兒,那樣正兒八經能上菜譜的飯菜,我還真是做不出來。彭震喜歡吃我做的,大概並不是因爲飯多好餓。而是因爲做飯的人是我。
彭震邊吃邊說,那一口都不願意慢點的樣子,還真的挺滿足我的虛榮心的。
他說:“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纔不稀罕那些大飯,當年國宴我們也不是沒吃過,結果晚上回去全部餓的跟三孫子似的。多虧羅彌家老爺子的警衛員是山東人,最會烙餅子,被我們一幫子纏的沒辦法,架了煤球爐子給我們烙餅子。我記得當時雪下的特別厚,我們一幫半大小子盯着鍋裡的餅子,看着那面上冒起一個一個的小泡泡,咽口水的聲音,咕噔咕噔的。”
彭震說的開心,我聽的也覺得好笑。
一羣都是上層人家的少爺,圍着個小爐子咽口水。
從昨晚見到金戈他們開始,我最羨慕彭震的事,就多了一樣,他有那麼多的好朋友,從小到大的,到了如今的歲數還是能在一個鍋裡搶着吃方便麪的,而我,似乎只有許橫。
想起許橫,我少不得跟彭震唸叨,“許豎的姐姐,你記得吧?”
“嗯。”彭震半低下頭喝湯,不動聲色。
我也不知道這話跟誰說,可是憋在心裡,挺難受的。
當年許橫的事情我不會說,總歸是不想讓彭震看輕了許橫,畢竟未婚懷孕這種事情,真的不是什麼光彩事。
不提當初,只說現在,“我上次見她,她說是談了個男朋友,我看那男的不怎麼靠譜,你認識那人不?”
上次許橫的那位陳東野帶着我去的彭震的外公那裡,說不定彭震認識他呢。
“嗯,知道些。”彭震這時擡起頭,表情微微有了些變化。
可我滿心都是許橫,根本沒有發現他的不同,興致勃勃的問:“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看起來很危險的樣子,而且上一次我被帶走,就算最後是帶到你面前了,這也算是違法的對不對?”
事後沒有追究。他還能算是沒事,可是能這樣做出違法事情的人,實在是有些靠不住。
彭震放下筷子,“他這幾年具體做了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現如今倒是有了些勢力的,人應該有些本事。”
“什麼本事?我就是擔心許橫,她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考慮結婚的事情了,找這樣一個人,哪裡能結婚呢。”
成天提心吊膽都來不及。
彭震吃完了飯,收拾了碗筷去洗碗,想了一陣纔跟我說:“那個許橫跟你說過什麼沒有?比如她的這個男朋友?”
我跟在彭震後面,他每次在廚房幹活都會鬧出些事情,我只能緊盯着。
至於他說的話,我腦子一轉,還是不願意說當年的事情,只是說現在,“她說過幾次,還都是被我逼着才肯說的,我看她那樣子,倒是不像是用情很深的樣子。”
我每次問許橫跟陳東野的事情,她都含含糊糊的。說的也沒有多少很重的感情。
“不過,女人多的是口是心非,她要是真的不喜歡人家,幹什麼還在一起呢?”
彭震洗着碗扭頭來吻我,“這說的可不就是你本人!”
什麼啊!
結果他手一滑,碗碎了。
我不知道別人家的規矩,反正在我家,碎了碗是很不吉利的事情,我氣的直把他往外趕,“幹活要本錢,說的就是你。出去出去,別給我添亂。”
說許橫的話頭到這裡也就只能結束了。
就這樣在家裡休息了三天,我準備上班。
早上起來跟彭震一起收拾好,整裝待發,他自己開着車送我,都沒讓司機送。
結果在路上他接到一通電話,然後就馬上嚴肅了臉將車子掉頭,我有些發急,眼看着上班要遲到了啊。
彭震很嚴肅的跟我說,“林枷,你冷靜下來聽我說。”
“你媽媽住院了。”
什麼?!我嚇的叫都叫不出來,這怎麼讓我冷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