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翻江倒海,情緒根本控制不住,我不明白爲什麼季賀同要這樣不依不饒的纏着我,如果說當初我跟他確實有些好感,但是那樣的感覺在我跟彭震在一起之後就徹底消失了。
心裡填的慢慢的都是彭震那個人,尤其是今晚,在我決定跟彭震分手的時候,揮別過去的情緒讓我滿心悲傷,這個時候再見到季賀同,才感受到他的接近與親暱,那種反感簡直像是要炸開來。
我煩透了這個人,剛纔彭震說的話,我都有聽進去。
我跟彭震幾次重大的衝突,都是因爲季賀同,如果第一次在萬豪吃飯,還能說成是巧合,是彭震佔有慾太強作祟。那麼第二次,季賀同跑來說要帶着我私奔,然後在明知道我被彭震丟進精神病院的情況下,還是選擇了出國避開,這樣的一個人。憑什麼現在一副清清白白的樣子在我面前出現。
我嘶聲力竭的吼:“你還有完沒完!你到底爲了什麼接近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明白的告訴你,我跟你不可能!能不能拜託你,以後不要在出現在我的面前,也不要在私自安排我的任何事情!”
大概內心的難過找到了一個出口,我甚至認爲季賀同對於我跟彭震糟糕的關係富有很大的責任。
正如彭震說的。如果沒有季賀同一次次的刺激,說不定彭震的行爲不會那麼過激。
沒錯,我就是這麼偏心。
我知道彭震壞,那些事情要不是他本心裡就有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實現,可是不行啊!就像無論如何,都會護着自己人一樣。彭震在我的心裡就是自己人,而季賀同,他不是!
季賀同被我突然的吼聲震的不輕,看着我一臉的震驚,“林枷.......”
“別叫我名字!”我真是反感透了,“我知道你很好,溫柔體貼家世好。什麼樣的人你找不到。我就是個小市民,配不上你們這些官老爺,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讓我過幾天安穩日子成不成?難道這樣的想法也奢侈,能不能讓我歇會!我快要累死了!”
說到最後,我幾乎聲淚俱下的吼。
怎麼就這麼難呢!
活着怎麼就這麼難呢!
我到底招誰惹誰,從章旭出軌開始。生活就像進入了快車道,馬不停蹄一樣的往前跑,我每一天都跟個陀螺似的,簡直不知道日子原來這麼難熬。
這幾個月的時間,比我前半生所有的時間加起來都長!
我真的疲於應對,我從沒想過要惹上這些大人物,我只想過自己的小日子,安穩踏實的,可是如今那一切的希望似乎都成了奢望。
痛苦着,掙扎着。
“我討厭你們!討厭你們所有人!”
就不能給我一點點的空間嗎?就不能讓我有一點點的快樂?
失戀的人很容易情緒失控,我本來一路壓抑着跟彭震說了那些話,早已經到了情緒的極限,現在又要面對季賀同,所有的悲憤在瞬間爆發。
根本控制不住。
季賀同被我吼的無話可說。
我媽看不下去過來拍我,“你這個孩子到底怎麼回事,賀同好心好意的去接你,擔心你才又跑到家裡來等,怎麼到了你這裡就成了討厭了!我看你就是被我寵壞了,分不清好人壞人,還不趕快跟賀同道歉!”
忍無可忍。
“媽!在你心裡他比我重要是嗎?因爲他是優秀又有能力讓你得到想要東西的人,而我就是個離了婚,讓你出去都擡不起頭來女兒是嗎?你巴不得我快點嫁給他,這樣就算是賣了一個好價錢是嗎?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纔是你的女兒,你這樣每次每次的幫着一個外人來訓我,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我媽被我一頓搶白說的臉色發青。
轉身就在身邊拿起雞毛撣子,這段時間這裡施工灰塵特別大,所以我媽每天都拿着着東西撣灰,然後她二話不說的就往我身上招呼。“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誰教你這麼跟親媽說話的,這麼多年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我容易嗎我!什麼時候輪到你這麼跟老孃說話了!”
我媽從來信奉‘棒槌底下出孝子’的教育原則,我可以說是一路被她打大的。
那時候很多人勸我,就是許橫也說過,我媽一個人帶着我不容易,心裡肯定有很多的怨氣無處發泄,所以對我沒有耐心,時不時的動手都是有情可原的。
別人都只看到我媽的苦楚,卻從來沒有想過,被一路打到大,我所受到的傷害。
我站直了身體,從小就養成的習慣,捱打這種事情。我不哭就幹挺着,連求饒都不會說。
我媽看我這幅倔樣兒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你還有理了不成?我養你這麼大,就算是把你賣了那都是合情合理的!現在我看着賀同好,還不是爲了你今後考慮,等將來你老無所依的時候,我看你指望誰去!”
雞毛撣子在空氣中發出悶聲,重重的落在我身上,手臂,脖子,甚至是臉頰。
我媽打起人來從來不會手下留情,就算是我是她親閨女那都是往死了打的。高中時有一次班主任跟我媽告狀說我上課跟同桌說話,我媽回家二話不說就是一頓打,那滿身的傷痕,怵目驚心。
我那時候也是脾氣拗,第二天就直接去了老師辦公室,然後扒開袖子給班主任看,恨恨的盯着他問:“我到底跟同桌說了多長時間的話,讓你這麼不分青紅皁白的告狀!”
當時別說是班主任,就是整個辦公室的人都震驚,沒少數落我當時的班主任不該亂告狀。
有些記憶是不能被挑起來的,一旦想起就會覺得疼!
季賀同看我被打,上來拉架,可是這個男人所謂的拉架,就是站在一邊輕聲說:“阿姨你消消氣,林枷就是一時脾氣,我忍着就好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媽更生氣。
“瞧瞧!人家賀同對你多好,偏偏就你不識擡舉!”
季賀同又對着我說:“林枷,你趕快跟阿姨道歉啊,說你往後不這樣了,保準好好跟我說話,阿姨就消氣了。”
瘋了!
如果是我媽打我,我受着,因爲那是我媽!可季賀同算是什麼東西,我一把抓住我媽抽在我身上的雞毛撣子,根本不顧打在身上的疼,盯着季賀同說:“去你媽的僞君子!我需要你來勸?我告訴你,這個家裡,有你沒我!”
說完我一把甩開,轉身開了門就跑。
季賀同反應過來之後,急忙追,可是他在我家的時候已經換了拖鞋,換了鞋在追,不可能快。
我媽到這時候徹底哭起來,“賀同啊,你快點把她追回來,這都幾點了,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險!”
每次打完我,我媽都要哭一場,特別的傷心難過。
我飛奔下樓,根本顧不上這麼多。
一路猛跑,我不想被季賀同追到,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要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這樓下跟我不能跑,可我顧不上那麼多,才跑了就被絆倒,“啊!?”
我匆匆爬起來,想要繼續跑的時候,發現身前出現了人影。
是彭震。
他剛纔送我回來之後就沒有在睡覺,而是站在原地抽菸。
此時看到有人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又聽到我摔倒的聲音,所以大步跑了過來。
彭震二話不說的抱起我,“怎麼回事?”
正恰此時,身後不遠處的單元裡季賀同吼着:“林枷,你站住,外面危險!”
我抱住彭震的脖子,幾乎是求着他,“快點走,快點走!求求你!”
我不想在面對季賀同,有些人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厭惡。
彭震頓了下,才說了好,然後抱着我大步走開,然後上車。
啓動車子的時候,季賀同其實已經跑到了車邊。他不斷拍打着副駕駛的車窗,口中不知道喊着什麼,彭震的車子密封性能太好,根本聽不到外面他在叫嚷什麼。
彭震一隻手放在掛檔的地方,頭微微側着,眯着眼睛看窗外。
我知道彭震的脾氣,這會兒恐怕是極像衝下去的,可我真的太累了,這一天,像是耗幹了我所有的能量。
“快走吧,我真的好累。”
彭震沒說話,沉?的倒車,然後一個甩尾掉頭,開離了這裡。
我靠在副駕駛座上,真的是虛脫了。
看着車窗外的浮光,真的累,但又睡不着。
我是真的沒想到我媽會爲了季賀同打我,這是最令我傷心的,其他的人,彭震也好,季賀同也罷。都職能算是外人,是跟我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可媽媽不一樣,這麼多年相依爲命,我把母親看的比我自己還要重。
但是結果就是如此的可悲。
在我心裡,就算是跟彭震鬧分手,也要回去陪伴的母親,卻並沒有我對她那麼重視的看重我。
當老師經常說的一句話是,外界再多的傷害,其實都比不上父母帶給孩子的。父母給孩子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父母對孩子溫柔愛護,孩子自然豁達陽光。反之,如果父母對孩子打罵恐嚇,那麼孩子自然自卑扭曲。曾經的很多年裡,我都很自卑。
甚至到了今天,我都還有自卑的性格。
覺得自己配不上彭震,覺得根本不會有人是真的沒有其他私心雜念的愛我。
想想,心裡真的難過極了。
同一天,我失去了彭震,跟母親的關係也落到的冰點。
人生似乎在沒有比現在更加失敗的時刻。
眼淚就像是斷了閘的線,我側側頭,把臉往身下的皮座椅裡埋了埋。這一天,極致的愉悅與極致的悲傷統統降臨,是不是因爲我得到的快樂太多了,所以老天爺纔會給我這麼多的痛苦呢。
彭震開着車帶我在城裡亂晃。
自從我說了分手之後,彭震似乎突然被掐住了喉嚨一樣的,話變的很少,連呼吸都變的輕了很多。
我已經沒有心思在去揣測他的心情。
自顧不暇。
不知不覺的,慢慢昏睡了過去。
......
手臂上的刺痛讓我驚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霞公府的臥室。驚詫於自己竟然睡得這麼死,被抱回了這裡都沒有醒過來。
側目看過去,彭震緊緊抿着脣,好看的脣瓣被他徹底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瞪着眼,一下下小心仔細的再給我手臂上的傷痕上藥,那認真的樣子,彷彿面對的是最可怕的敵人,而不是我細弱的手臂。
我看着這樣的彭震,說不出心裡是苦澀多,還是酸涼多。
儘管他已經儘量做到動作輕緩,可是我還是會覺得疼,其他的地方被上了藥之後都冰冰涼涼的,感覺很好,唯獨脖子下面的那道傷痕。因爲皮膚太細嫩,一雞毛撣子打上去,皮膚就破了。
藥水滲入皮膚裡,疼的要命。
我嘶了一聲,彭震嚇壞了,“弄疼你了?”然後他就呼呼的給我吹。
一個大男人,做出這樣的動作來實在是有些幼稚。
他吹出的氣也不是涼的。熱乎乎的撲在我脖子上,讓脈搏都染上他的氣息。
我偏了偏頭,想要離他遠一點。
然後他竟然也小心翼翼的退回去,又低頭給我其他的傷處上藥。
他的表情太委屈了,我心裡憋着火,“你惺惺作態給誰看?!”
他彭震是什麼人,我難道不清楚?
能讓他這樣退讓又忍耐,那真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彭震不出聲,也不上藥了,就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的心煩,是真的煩。原本不久前我才義正辭嚴的說了分手,我也不是沒有私心,故意把彭震說的很壞,好似自己受了委屈的模樣,然後瀟灑的走。
這樣就算是未來彭震想起我來,也會覺得對我虧欠。
我不知道我這樣的心理是從哪裡來的,可我就是想要讓他覺得欠我的,這樣他就能記得我記的久一點。結果裝瀟灑沒裝成,生生的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場面。
才利落的說完分手,轉頭就又跟着他回來了。
小小的自尊心,可謂踐踏殆盡。
徹底變的驕縱起來,我對着彭震直吼,“你給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