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6年(同治五年)初冬,左宗棠奉命卸去閩浙總督之職,離開風景秀麗的江南,取道贛湘西行,出任陝甘總督。一入潼關,左宗棠才知道什麼是滿目悲涼,民生凋敝。更令人震驚的是,在沃壤良田上卻怒放着妖豔的罌粟花。這使左宗棠上任伊始,就下定決心要禁毒掃毒。
1869年夏天,陝甘所有地方官都被叫到總督府。一進院,就看到每個人的椅子上都放了一支鮮豔的罌粟花。衆人不知左宗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看着椅子上的罌粟花,誰也不敢坐。
看人來的差不多了,左宗棠從屋裡走了出來,和大家見過禮後,左宗棠示意大家坐下說話。衆官員低頭看看罌粟花,不知是該怎麼辦,都一起看着左宗棠。因爲他的椅子上也放着一支罌粟花。左宗棠順手把花拿起來,丟到地上,邊坐邊一腳把花碾碎。衆人也把花拿下來,但沒有扔掉,都拿在手裡,左看右看不忍扔掉。
左宗棠說:“你們手裡拿的什麼?”大家心說,你這不是裝糊塗嗎?
“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是毒花嗎?”左宗棠提高了聲音。
左宗棠這句話才讓衆人清醒了,大家趕緊把花丟到地上,每人踏上一隻腳。
左宗棠看看衆人,一字一句地說:“今天我讓大家來,就是要告訴大家,對於這種毒花,我們父母官要做的,不僅要踏上一隻腳,還要發動老百姓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說着,左宗棠拿起一張紙,讓衆人傳看。
“這是我寫的四字押韻‘禁種罌粟諭令’,我已經挑選一位書法高手,謄寫成每字一寸見方大小的楷書版樣,然後印刷成冊。等印完後我會派人下發到各地,就由你們負責到處張貼,直到家喻戶曉,人人熟知。”接
着,左宗棠拿出制定的四部措施“先之以文告,繼之以履驗,責之以鄉約,督之以防營”給大家看。最後,左宗棠義正詞嚴地說:“本總督此次禁毒絕不是擺樣子,左某告誡那些膽敢藐視本督禁菸告示的頑固分子,如果肆意與政府對抗,必將嚴懲不貸。”
衆人這才真正明白,今天是來上課的。
一個叫田神智的地方官站了起來:“雖然總督大人的禁菸令很是嚴格,但竊以爲想一下子就禁住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要求讓地方官多檢查監督,發現一株剷除一株。然後再以鄉總、鄉保與紳耆或‘花戶’聯手承包地段,共守禁種之約,違約必罰。”左宗棠胸有成竹地說,“對重點地區則出動軍隊執行查禁任務,查出成片的罌粟地,強行翻犁灌水,杜絕複種的現象發生。”
大家知道左宗棠的脾氣,誰也不再說別的,趕緊回去安排了。
1878年9月的一天,左宗棠主持召開禁菸成果會,並通報了官員處置的情況。左宗棠說:“左某向來說到做到,對於頂風而上或玩忽職守的官吏,堅決給予嚴肅查處。”說着,左宗棠拿起一個花名冊,“上月僅甘肅省寧夏一府,就革職或撤任了知府、代理知縣及靈州知州等6名官僚。我再次重申,處置違紀官員不分親疏,概不手軟。而對於腳踏實地、認真禁菸的清正官員,我已經報請吏部破格給予獎勵。如寧靈廳同知喻光容賞加知府銜,代理寧夏知府張家槐等5人,也一併晉升了官職。寧夏鎮(鎮相當於師)總兵馮南斌以一等軍功受賞。”
左宗棠說着擡起頭問:“寧朔知縣賀升運到了沒有?”
一個官員怯怯地站起來:“屬下在。”
“嗯。”左宗棠嚴肅地說,“賀
升運前段時間因查禁不力被撤任,但他勇於改過立功,全縣罌粟拔除淨盡。今天我宣佈,撤銷其處分,恢復了其官職。”
衆人無不點頭。
左宗棠看看下面,問:“大家看還有什麼問題?都提出來吧。”
田神智說:“雖然表面上看禁菸成果巨大,但很多癮君子卻生不如死。依下官看,只有戒除他們的煙癮,才能從根本上禁毒。”左宗棠聽後很高興,說:“你看這是什麼?”衆人一看,左宗棠拿出的全是他平時蒐羅的戒菸方子。
“其實,我早就在尋求一種行之有效的戒菸良方,但到目前爲止,都不甚理想。”左宗棠說完嘆了口氣。
田神智笑了笑說:“我這裡倒有幾個方子,但不知大人認爲如何?”說着,遞上了自己的方子。左宗棠接過一對照,高興地說:“妙啊!這些方子對症下藥,藥理可信,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方子全集。好,立即印刷成冊,下發到菸民手裡。”
“好是好,可配藥要用大量銀子啊?”有人提出疑慮。
“這個我來想辦法。我想制訂一部捐賑章程,鼓勵官紳士子踊躍捐資配藥。對於救治大量菸民者,經地方官覈實清楚後照章請獎。”衆人都說好。
俗話說“蒼天不負苦心人。”經過不懈的努力,到左宗棠離開西部時,甘肅煙苗拔淨、土地復耕,陝西除了人煙稀少的深山僻壤,也基本根除了毒草。所以,左宗棠在西部的禁菸運動,連外國人都豎大拇指,讚譽他“盡心盡力,雷厲風行”。1881年初,兩位德國和奧地利人從上海出發去新疆哈密會見左宗棠,行程八個月。途經陝甘時,他們親眼目睹了左宗棠的禁菸成果。
從此,西部的天空變得潔淨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