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緊不慢的過着,再幾天就是新年了,媞汀院爲迎接新年,也是一派的喜氣洋洋。
左孆和纖意倆在剪窗花,是些吉祥又別緻的玩意兒,有些是管家送來的小眼樣貼,有些是左孆和纖意別出心裁剪的小動物。
纖意在牀上躺了十幾日,總算是可以下地了。
花璀璨道纖意的病並不是自身的問題,而與人爲有關,至於到底是什麼人對纖意下的黑手,顏玉經過纖意的口頭敘述,也瞭解了個七八分。
說起來其實沒方長隨什麼事,卻也脫不了干係。
因爲方長隨給顏玉送胭脂水粉的,是左孆接待的,可左孆卻是接過了東西,就忘了這一茬子事。
左孆把東西直接交給纖意,而左孆卻因爲顏玉的打岔,並沒來得及給纖意解釋清楚,纖意就當那包東西是左孆的閨中之物,爲其儲存到了櫃子了,而她們倆的櫃子,卻是離纖意的牀頭最近的。
方長隨送來的胭脂水粉,是老太爺專門命人從祁州帶回來的,說是今年新年裡最流行的胭脂水粉,而卻被查出來有毒……纖意只是受了點風寒,那胭脂水粉就影響到了她。
得了這個結果,顏玉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倒是左孆和纖意,都在慶幸她們忘記了胭脂水粉這一茬子事,都快喜極而泣了,若是她們小姐擦了這毒粉,不毀容纔怪。
顏玉哭笑不得以後,聽纖意說她發現不了這胭脂水粉裡面有那麼一點問題,就找了個長隨往後院辦事的時候,與方長隨不期而遇了,然後——對方長隨進行了催眠,從方長隨口中卻半點兒消息都沒得到,顏玉還以爲是她的催眠術出現了問題。
說是一點消息也沒套到。其實不然,方長隨還是交代了,這胭脂水粉,孔姨娘身邊的顧娘子碰過。
而事實證明,方長隨的確對胭脂水粉裡面有毒是不知情的,就算這毒不經過顧娘子之手,老太爺也不會把這事給方長隨交代清楚。
所以就算老太爺想對顏玉怎麼樣,顏玉也無法理直氣壯的找老太爺對質的,至於孔姨娘,就不好說了……
本來這事到這裡就了了。 因爲顏玉的臉沒有毀,而之後老太爺又沒有直接命方長隨做同樣的事,所以按理說。這事的確是了了的。
偏左孆又提到了最近孔姨娘房裡的人老往媞汀院跑。
顏玉便索性縮在媞汀院不出來。反正老夫人因爲百里如玉的事,連帶着底下的一羣孫兒都厭惡了,看誰誰不順眼;老太爺很少在府邸,而柳氏憐惜她,見這天氣寒冷。不想她走那麼遠的路給她請安,至於大老爺,也跟着老太爺東奔西走的,想在府邸見着他的身影,簡直比重大獎還難。
言而總之,顏玉算是心安理得的窩在自個的小院子裡。過着與世無爭的日子。
她見左孆和纖意倆忙活個不停,也想自個動手,結果剪子上手。手上的一頁紅紙應聲而斷,在倆小丫頭笑意盈盈的眼眸裡,顏玉悻悻的放下了剪子。
左孆笑道:“小姐,這種粗活,奴婢們來就是。”
纖意附和着點頭。
纖意見顏玉還未從斷紙中緩過神來。道:“這幾日,孔姨娘院子裡的人。還在咱們院子外晃。”
左孆也認真的看着顏玉:“那人本是菩福院裡的人,可知道爲何,就和孔姨娘扯上了關係……她還以爲,咱們一點都不知情呢。”
顏玉緊了的眉頭鬆了送:“無非是想要看到你家小姐這張臉花了沒有,她想看到,我偏不如她的意。”說着哼哼兩聲,一副戰鬥中的模樣,“她一直沒見着我,恐怕……孔姨娘那邊,準還以爲我沒臉見人了呢。”
聽顏玉提起沒臉見人,左孆臉色就露出不忿的神色來,纖意雖然沒左孆這般情緒化,但是眼神裡隱隱含着的怒氣,是顏玉無法忽視的。
左孆放下手中的剪刀,問顏玉:“小姐,孔姨娘那邊真真欺人太甚,咱們爲何就這麼呆着不動?爲何不告訴夫人?”
顏玉聞言,微微嘆息:“這事直接牽扯到的是祖父,並不是孔姨娘。”
“那也由不得她們那邊老欺負咱!”左孆把視線移開,口裡的狠勁卻在,“一次兩次的,當咱們好欺負了纔會這般!小姐您得爲自個考慮一番,若這事不是奴婢和纖意糊塗,若不是花公子來得及時,纖意……”
“姐姐,小姐做事,自有思量!”纖意即使打斷左孆的話兒,生怕左孆說出令顏玉難堪的事來。
這件事,她家小姐的態度看上去是息事寧人的,正如她家小姐所說,胭脂水粉裡涮毒,還是一些難以察覺的毒,可這是老太爺送給小姐的胭脂水粉,難道要小姐跟老太爺抗衡麼?
她們做奴婢的,在不能幫到主子的時候,就一定不能爲主子拖後腿。
就比如眼下,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這事,她只能慶幸她的糊塗,稍有一點兒謹慎的心思的話,她家小姐的臉就毀了,花公子說的那毒,她聽都沒聽過,但花公子眼底的謹慎,她卻看得清楚明白。
那不是一般的毒。
她只是離得那胭脂水粉近了些,都在牀上躺了十幾天,全身無力,小姐給請的就連京城裡有名的大夫,都察覺不出來,是以,她第一次感覺到了危險,更不希望她家小姐以身試險!
顏玉安撫性的朝左孆一笑。
她知道左孆在擔心什麼,她也應該爲纖意出氣,爲自個出氣,事實上,她也這麼做了。只是現在,她的動作發揮不了什麼效果,等過一段時間,呵呵,就有趣了。
但是她的這些動作,左孆和纖意都不知道的,眼下,卻也不妨讓她們知道一些,便道:“這些日子是委屈纖意了……”
“小姐……”左孆自覺失言,有些慚愧的底下了頭。
纖意卻知,左孆的失言,完全是因爲把她當姐妹看,若是她因此得了小姐的斥責,她定會良心不安的,是以,她拿焦急的眼神看向顏玉。
顏玉笑了笑,不再與她們打啞謎:“傻丫頭,你們家小姐像是這般善良的人麼?”左孆和纖意之間能相處的這麼好,是她萬萬沒想到的事;她很慶幸她們倆親如姐妹的相處下去,這在丫頭們中間,是很少出現的,畢竟爭風吃醋的丫頭,實在不在少數,更何況主子身邊的一等丫頭,纖意又不像左孆,從小就呆在顏玉身邊的。
左孆若對纖意有什麼意見,顏玉也是見怪不怪,畢竟纖意雖是二等的丫頭,但是在顏玉心目中,她和左孆都是自個的得力助手,就像是左手和右手一般。
“我可不是什麼信男善女,一般都是我犯人,哪容得人犯我?”說着點點她們倆光潔的腦袋,“你倆就是杞人憂天,以後跟着我學學,什麼叫一招置敵!”
左孆和纖意聞言,面面相覷起來,左孆眼兒更是雪亮的:“小姐您的意思是,已經動手了?”
顏玉對着她眨眼。
左孆驚呼出聲,心底滿滿的喜悅似要嚎出來一般,一蹦一跳的來到顏玉跟前:“小姐英明!我就說麼,小姐一定會幫纖意報仇雪恨的,可纖意那丫頭就是大道理一堆。”
顏玉見纖意的頭埋了下去,知道纖意是不贊成她這麼做的,笑道:“纖意,這事可不是因爲你,我是早想報仇了,而且等來了一個契機,所以才動手的,你不要有什麼負擔。”
纖意詫異的擡起頭,望進顏玉的眼底,見其亮晶晶的眼底帶着點笑意外,其他的什麼情緒也沒有,心底的負擔好像被這樣帶笑的眼神,給一一破除了,一點不良的情緒都不存在。
她愣愣的點頭應了顏玉,直到左孆催促她與顏玉行禮道謝,纖意才緩過神來與顏玉行禮道謝。
顏玉笑着接受了她的禮,因爲她不接受的話,纖意今兒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左孆笑眯眯的返回原位,繼續拿起剪子,剪窗花,嘴裡還是停不下來,振振有詞道:“小姐,奴婢覺得……”她說着又頓住,神色中露出一絲迷茫之色。
顏玉好奇的看着她,好久見她不言語,問:“如何?但說無妨。”
左孆脣邊的笑有些諷刺的意味,道:“也許是奴婢的錯覺,但奴婢總覺得,圍着咱們院子裡轉的那人,很是熟悉……很是熟悉,偏偏我問纖意,纖意卻搖頭……”
“纖意自然搖頭,你在府邸呆多久,纖意在府邸又呆多久?你熟悉的,纖意難不成也得跟着熟悉?”顏玉說完,就見左孆瞪大眼睛看着她。
好像幡然醒悟一般,左孆一拍大腿,叫道:“是了!小姐一語,真是驚醒夢中人!”而後,細細思索起來,半響才道,“可是……那人那人……”
她看了顏玉一眼,鼓足了勇氣:“我覺得,那人像是從前跟在老夫人身邊的王婆子……”
顏玉吃了一驚:“王婆子?那個死而復生的王婆子?”
左孆吶吶的點點頭:“模樣不是一樣的,但是感覺一模一樣……”說到這偷偷看了顏玉一眼,嚥了咽口水,“或者,奴婢看錯了也不一定……”
她倒是情願她看錯了,因爲人死而復生,是多麼詭異的事。
還好小姐不像是怪罪的樣子,若是小姐一點都聽不得這種事,她說什麼都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