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玉又朝他翻了一個白眼,太扯了,宋洛清那說一句話就跟能出吐金子似得,回來哪會與他對質?
“蔣易如何了?”瞥了他一眼問道
南門贏見她不怎麼在意那荷包,反而問起蔣易,也來勁了。
“三師兄也特意讓我留意蔣易,說是必要的時候,請我幫他一把。”他提到蔣易的時候,眉毛微微挑起,眼底有異樣的光芒,“這蔣易真捨得豁出去,近兩個月被殺手閣追殺,身體的哪個部位都完好無損的,害我有心幫他一把,都無從下手。”
殺手退出殺手閣,就得走殺手閣的規矩,也就是能抵擋得住殺手閣十二殺手兩個月兇殘的沒日沒夜的追殺,只要兩個月後者被追殺的殺手還活着,以後這被追殺的殺手和殺手閣之間,就是橋歸橋路歸路的關係。
很多掙到銀子有厭倦了在刀口上討生活的殺手,都產生過退出殺手閣的念頭,不過成功退出殺手閣的人寥寥無幾。
因爲若躲不過殺手閣派出的十二殺手的追殺,最後也只有生是殺手閣的人,死是殺手閣的鬼了。
脣角含笑:“那蔣易真是個強悍的殺手,若不是被逼無奈,平常做任務攢下來的銀子都接濟難民,又習慣做好事還不留名,也不至於妻子生個病,都沒錢看大夫,更不至於接接下殺閨閣小姐的任務。”
顏玉挑起眼皮,看了侃侃而談的南門贏一眼:“你的意思是,蔣易呆在我身邊,是屈了浪費人才?”
南門贏眼皮一跳,明媚的額笑意僵在臉上:“大小姐,小祖宗……小的可不是那麼個意思。”
他的確有那麼個意思,這種人放在大家族裡。那強悍的伸手還不生鏽!只是他的這種意思只能自個說給自個聽,至於顏玉——就算他不小心表露出來的是這麼個意思,他也不能在這大小姐面前承認。
打定注意,看向她的眼神卻有些躲閃,手捂着嘴咳嗽兩聲,掩飾面色裡的一絲尷尬,眼珠子一轉,忙機靈的轉個話題:“或說,他妻子連娘子也是個能人。”
顏玉輕輕“哦”了一聲,語調上揚。擡頭看他:“怎麼說?”
她知道連娘子不簡單,能以這般容貌征服一個能對她死心塌地她相公,雖然她真的覺得她臉色的胎記很豔麗。甚至有種異樣的風情,但旁人眼裡的連娘子,有幾個能和她的想法一般的?
很少。
至少在她看來,很少。
南門贏都專門提了她,就有趣了。正巧,她對連娘子很感興趣。
南門贏看着顏玉笑出聲來,緩緩道:“連娘子除了手腳功夫不錯外,模仿他人字跡的本事也是一流;能模仿字跡的能人,天元朝就有不少,我卻從沒見過功夫這般深的人。還是一個才做母親年紀的娘子。”從袖子裡掏出兩張紙條,展開鋪平擺在顏玉面前“你看這倆張,哪個是我的字跡?”
顏玉滿臉狐疑的湊上去。果然看到了兩張一模一樣字跡的兩行詩。
一眼看去,還真有種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的效果。
她自然認得南門贏的字跡,甚至可以這麼說,只要她從前見過的字帖。她都能清楚的分辨出這些字帖分別是哪位的字跡,可要從這兩張裡抽出一張來。確定是南門贏的字跡,還真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
南門贏看顏玉怔忡的模樣,呵呵一笑,解釋道:“莫說你,就連我,也以爲這兩張紙上的詩句,是出自我一人之手。”
顏玉卻在他話音剛落之際,伸手往友邊紙條上一點:“這是你的筆跡!”
南門贏一看,再仔細看,驚愕了!
“你如何分辨的?”面色呆滯看了她半響,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伸手拉過香几上的兩張字條,瞪大雙眼,看得比她還仔細,就是看出兩張在字跡上有什麼不同。
但她指出的那一張,紙上的詩句的卻是出自他之手。
他很隱秘的做了記號,而她不肯能看出來他做了記號……故而他才驚愕!
以爲顏玉不再口後解釋時,她卻語含朦朧的開口了:“我猜對了?”擡眸詢問的看着他。
手上的飄落在地,他看着顏玉無辜的面色,面上的怒氣乍現——他很確定,他被這小丫頭給耍了……
顏玉的視線隨着飄落的紙條飄逸,待那紙條落地不在動彈,跳下高腳椅,撿起兩張紙條,如無其事的替給他;他不接,她就硬塞在他手上,末了,還滿意的拍拍手。
直到纖意沏了壺茶端了走進來,南門贏僵着的身子才動了動,面上扭曲的神色漸漸歸爲平靜。
顏玉伸手接過纖意手裡的茶,輕車熟路的替南門贏沏了一杯,推到他面前;又給自個沏了一杯,捧在手裡纔看向他,問道:“還有何事?很晚了,明日還有明日的事……”
見顏玉絲毫不含蓄的趕人,他一口氣喝掉了半杯茶新沏的熱茶,喝完後也絲毫沒感覺到燙,卻嚇得一旁的纖意直哆嗦。
纖意受驚的看着南門贏,又看着那冒着熱氣的茶盅,眼兒瞪得老大,這茶水雖不是滾燙的開水泡的,可她家小姐每回喝茶都習慣用茶盅暖手,要好一會兒才喝進嘴裡,所以她一直是按照顏玉的習慣來泡茶的——不能立即入口的。
這半杯茶下肚,南門表少爺的舌頭和嘴巴,可不燙得比她此時哆嗦的身體還哆嗦……
想至此處,她的頭埋得更低了。
纖意這只是在自個嚇自個。
南門贏的確沒感到燙,也就覺得舌頭麻了一下,再無多大的感覺了。倒是半杯茶下肚,他的身上張揚的氣息悉數淡去,看了那杯冒着熱氣的茶,琢磨了片刻道:“是溫泉裡的羣蛇一事,前幾個月就查清楚了,怕你胡亂琢磨,便沒及時與你說。”
說着繼續看向顏玉,似乎想從她面上找出一些情緒來,不想顏玉的面色還是淡淡的。
不知爲何,他看到她這樣的情緒,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顏玉略略琢磨了一會:“誰下的手?”
南門贏又頓了一下:“羣蛇是翠兒下的手,那條有毒的蛇,是如玉表妹命翠兒放進去的,聽說翠兒是聽命於老夫人的,只是翠兒動手的時候,被如玉表妹看到了……”說着說着,就沒有了聲音。
顏玉底閃過微光,南門贏捕捉到了,他卻並不覺得渾身的不對勁減輕了半分,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提着茶壺往茶盅裡注滿了茶,溢出來一兩滴在香几上,其餘的都一口下了肚。
此舉被纖意悉數收進了眼底,她吃驚的看着他,嘴巴張得老大,估計能塞進一個雞蛋,卻是半響都合不攏。
南門贏好笑的看着她,伸手從香几上抓來一個果子,塞在纖意手上。
纖意捧着果子羞紅了一張臉,踟躕片刻才跑出了屋子。
顏玉看着纖意走遠的身影,垂下了眸子;百里如玉放毒蛇她能理解,但是翠兒在放羣蛇——她的腦子如何都轉不過來:“翠兒爲何要這般做?”翠兒聽命老夫人,難不成老夫人就準備嚇一嚇她?突然擡眸,“我手裡的鞭子,與羣蛇有什麼關係?”
南門贏臉上的吃驚難以掩飾,吃驚過後,朝她豎起大拇指:“嘉馨府那池子的羣蛇,也就和你手中的鞭子有點聯繫,你不要說這也是你猜出來的!你這般,讓我這種爲求一點線索日夜奔波的人情何以堪!”
嘉馨府池子裡的羣蛇和她手上的皮鞭,的確是她猜出來的;只是蛇與蛇之間那麼一點聯繫外,她還是感覺到了老太爺對她手裡頭的鞭子很“感興趣”,因此才聯想到鞭子上的。
南門贏在盤子裡挑出了個果子丟進嘴裡:“你府邸的翠兒與嘉馨府的翠兒不是同一個人。”見顏玉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漏出來,挑眉又道,“你記住,翠兒不是你的敵人,至少目前不會是你的敵人,你若真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不能及時知會不到我這邊,可以找翠兒,她定會無條件答應幫你的!記住沒?”語畢,他認真的看向顏玉。
顏玉迎上南門贏的眼睛,眼裡有淡淡的困惑,但還是點頭應下了他的話。
難怪她覺得府邸的翠兒和嘉馨府的翠兒出處很大,原來她們倆真不是一個人。
她想告訴他翠兒塞了一張紙條給她的事,嘴巴挪動了半響,還是閉上了嘴巴。
盯着手裡的荷包看:“裡邊是什麼?”是個很平常的鑲邊的繡線的褐金色荷包。
荷包是封了口的,只用抽掉纏在封口處的一條金線,荷包裡面的東西就一目瞭然了。
南門贏搖頭:“不知,三師兄託我待給你的,荷包是封口的,就算想看也沒法看。”
顏玉笑了笑,把荷包扔給他:“現在拆。”
南門贏眼皮又是一跳,連帶着腳也跳了起來,手一揚,那朝他砸過來的荷包又重新回到了顏玉手裡。
顏玉在見他時,他人已閃出了屋子,腳下不停,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媞汀院。
她顛了顛荷包,看着他走出院子的身影,露出個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