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墨如也不管,到了燕府自然有人攔住,所以便一口氣衝進大門,徑直跑進去根本不管後面那個哇哇亂叫的人。
“六弟,什麼事情那麼開心!”聽得有人說話,卻是燕鳳慈,忙跑了過去,“二哥,沒什麼,有個孩子說我欺負他,要找我算帳,我沒理他。”
“什麼孩子?”燕鳳慈皺眉道。
“沒什麼啦,肯定是被他爹孃慣壞的,在路上撞了一下就不依不饒了,二哥,我可跟他道過謙了,沒欺負他。”展墨如忙解釋道。
燕鳳慈笑笑,“我自然相信你,看你急得。”說着便讓展墨如跟他去喝茶。
和燕鳳慈相處的這些日子,特別是習武的時間,朝夕相對,讓展墨如從心底裡覺得和燕鳳慈親近,真的將他當作親哥哥一樣,尊敬他愛戴他,甚至有點開始崇拜他。
而他也覺得燕鳳慈對他很好,不只是按照老爺子要求的,誰對他好自己能感覺到,所以和燕鳳慈在一起分外親切,沒有什麼壓力,他是大將軍卻也很隨和。
和燕奉畫在一起,他時而流露出的愛慕和痛苦的眼神讓展墨如覺得很有壓力,因爲洛華衣不喜歡,他既然不喜歡洛華衣和別人有什麼瓜葛,那麼自己自然也不能和別人有什麼曖昧。
但是二哥不一樣,二哥是郎朗君子,溫潤如玉,像朋友,像長輩,能談心,能指點迷津。
“二哥,今天那個範老夫子亂七八糟說什麼呢!我一頭霧水。”展墨如不禁想起自己很失禮地跑出去,有點赧然。
“沒什麼,他人老了,喜歡倚老賣老,說二哥沒有妻室,這樣不合情理,不管男女都要給二哥找個伴,以表達全城父老的心意!”燕鳳慈想起來也好笑得緊。
“哦,那他怎麼走了呢?你拒絕了他,他都沒有生氣?”展墨如笑道。
燕鳳慈笑笑沒有說話。
像他這樣的人,除非前世有什麼牽絆,讓他第一眼便有什麼感覺,否則怎麼可能隨意喜歡,而且怎麼可能單純爲了慾望讓一個全然陌生的人留在身邊?
在花廳裡喝茶,三公子公務繁忙沒有來,老爺子因爲展墨如最近習武自己又玩鬥蛐蛐,這樣的事情陪玩的人多,一天到晚自己不見了人影。
所以只有燕奉畫燕鳳鐺還有洛華衣幾個人。
乍一看到洛華衣淡微微的笑,展墨如便覺得他的目光裡藏了我不說你也知道的信息,心砰地開始跳得厲害,燕鳳慈關切地看看他,輕聲道,“六弟,怎麼啦?”
展墨如忙道,“沒什麼,沒什麼,喝茶!”說着便跑到洛華衣身側坐下來,卻沒有和洛華衣說話,而是偷眼看着他歪過去和燕奉畫說話。
“四哥,我方纔去了一趟桂花街家裡,他們都挺好的,就是回來路上遇到個壞小子。”展墨如便將遇到那少年的 事情說了一遍。
洛華衣知道他不好意思,沒有和他說話,而且看他眉眼含情,偷眼看自己也覺得好笑,情竇初開的孩子都是這樣,便只在一邊慢慢飲茶,和燕鳳慈還有燕鳳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燕奉畫一聽可不樂意了,“什麼小子那麼囂張?還敢說要斬你?看四哥替你出氣,走!”說着拽着展墨如的手就往外跑。
“四哥――”展墨如用力拖住他,“我是覺得和你關係好,什麼事情都不瞞你,你也不能聽到點什麼就立馬跳腳,這樣我以後可不敢告訴你了!”展墨如拉着他又坐回去。
洛華衣回頭看看他,朝他笑,展墨如看到洛華衣微眯的細長眸子,心裡頭又砰砰地跳,卻又忍不住偷偷擡眼看他,對上他彷彿會說話的長眸,不禁嘴角含笑,擡眼卻見到燕鳳慈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一下子滿臉通紅,連忙訕笑回過頭去和燕奉畫說些糾纏不清的話。
這時候守門的侍衛來報,讓二公子和六公子去見一位貴客。燕鳳慈看了那個侍衛一眼,“怎麼是你來通報,總管呢?”
“二公子,燕總管被國公喊着去鬥蛐蛐了,沒在家,那位貴客兇得很,您還是去看看吧!”侍衛忙道。
“什麼貴客,打發走,不見!”燕奉畫大聲道,“不管什麼貴客,就說不在家,讓他走。”
“二哥,四哥,我覺得還是去看看,別有什麼要緊的耽誤了。”五公子燕鳳鐺笑道。
燕鳳慈站起來對展墨如道,“我和六弟去看看,你們先聊着,下會棋,我們馬上回來。”說着便領着展墨如出去。
展墨如起身的時候,洛華衣捏捏他的手,然後輕笑,展墨如連忙擡頭看有沒有人看他。
現在成了驚弓之鳥,從前一處玩鬧,牽手覺得很正常,如今卻覺得連相視而笑也怕人知道了,殊不知越是這樣,越是惹人懷疑。
展墨如跟着燕鳳慈一路去了前廳,還沒到門口就聽到裡面有人大聲地喊,“怎麼這麼慢?讓他們快點出來見本公子,否則本公子把你們統統拖出去咔嚓了!”
展墨如一聽怎麼那麼耳熟,猛然想起是那個路上撞見的少年,那小子還真是囂張,不禁生氣了,快步地跑在燕鳳慈頭裡趕到大廳。
燕鳳慈聽得那聲音也發愣呢,看展墨如快步跑到頭裡,連忙跟進去。
展墨如一到門口就看見那少年雙手叉腰,對着大門口正大喊呢。展墨如一露面,那少年便忽地衝過來,朝展墨如猛地撞來,“你個登徒子,給我站住別跑,本公子今天就是要收拾你!”說着張牙舞爪地便衝過來,展墨如右手微揚,在少年肩頭用力掀了一下,那少年手勢不住滴溜溜往外旋去,又嚇得吱哇大叫。
展墨如在一邊撫掌哈哈大笑。
閃身進來的燕鳳慈輕舒手臂扶住了打轉的少年,看清楚他的臉不由得一愣,連忙將他扶正,然後忙走到展墨如身邊,道,“六弟,跪下,叩見康安公主!”說着撩袍角,俯身拜下去,“燕鳳慈叩見公主千歲!”展墨如一聽是公主,雖然還沒回過神來,但是也只好拜下去。
那少年一愣沒想到這就讓人揭穿了,大眼圓睜,“燕鳳慈,你搞錯了,我纔不是康安公主!她――她是我姐姐!”
燕鳳慈輕輕笑了笑,“請公主莫要難爲我們,我見過公主多次,怎麼可能認錯?”
康安公主沒想到一見面就給燕鳳慈戳穿了,她女扮男裝那麼多次別人都沒有發現呢,不禁哼了一聲,朝二人走過來,站在展墨如頭上方停住,“臭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不等展墨如回答,燕鳳慈說道,“公主殿下,這是末將的義弟姓展,名墨如!墨如也是年小不懂事,還請公主海涵!”
康安公主叉着腰盯着他們道,“起來吧!”等燕鳳慈起來她卻又盯着展墨如厲聲道,“誰說讓你起來了,我是讓大將軍起來!”說着又拿腳踢踢展墨如的腿不耐煩道,“跪下,跪下,”
展墨如只好重新跪下,卻不服氣地擡頭瞪着她。
“喂,你瞪什麼瞪,我砍你腦袋啦!”康安公主說着作勢擡高了手掌就要砍展墨如的脖子。“什麼人敢砍我六弟的腦袋?活膩了!”突然燕奉畫從外面飛快地躥進來,看着展墨如跪在地上,燕鳳慈正接住一個華服少年往後倒去的身體,展墨如卻跪在地上翻着大眼睛偷笑。
原來康安公主作勢那手刀砍展墨如的脖子,結果展墨如卻並指戳她膝上穴道,公主腿腳一軟便往後摔去,燕鳳慈本待要拉住公主的手腕現在看她倒過來,正好扶住她。
“四弟,這是康安公主,不得無禮!”燕鳳慈說着將公主扶正,又給展墨如使眼色讓他趕緊起來。
燕奉畫連忙行禮,公主哼了一聲,便也讓他起來了,卻又溜眼去找展墨如,燕奉畫趁機擋住他。
“公主殿下,您的侍衛呢?”燕鳳慈讓人給公主上茶,都落了座。
“侍衛,什麼侍衛,本公主武功不凡要什麼侍衛!”康安公主揚眉高聲,秀美的頭顱高高的昂起。
燕鳳慈微微皺眉,又道,“那公主來暨陽城所爲何事?”看這樣子,公主定然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也許用了正經的藉口出了宮,然後自己混過來。
“何事?”公主飛快地看了燕鳳慈一眼,美麗的小臉立刻緋紅,“什麼何事,沒事本公主就不能出來走走了嗎?”說着指着坐在末端的展墨如,挑眉道,“你,從今天開始做本公主的侍衛,負責本公主的安全,稍有不慎,咔嚓了你的腦袋!”
“公主殿下,六弟年紀尚小,武功低微,還是末將安排侍衛保護殿下的安全。”燕鳳慈說着吩咐展墨如去叫電不輸來。
展墨如一聽立刻站起來,“得令!”飛快地跑出去,氣得公主在後面叫,“你給我回來!”
展墨如一溜小跑,飛快地到了流花別院,找到正在和幾個侍衛喝酒閒聊的電不輸,“電大哥,二哥找你過去。”電不輸知道展墨如救過雷不破,所以和他很是親近,雖然自己爲人淡漠,但是卻默許了展墨如一口一個大哥叫着。
電不輸一聽連忙站起來,跟着展墨如往外走。
出了別院展墨如卻讓電不輸自己去,嘻嘻笑了笑,“電大哥,你自己去,要是他們問你就說我出去玩了!”說着又一溜煙跑回燕奉畫的院子,去找洛華衣了。
卻沒想到在別院門口碰見燕奉劍出來,展墨如一愣,卻也不怕,站在那裡行禮。燕奉劍看看他,竟然也沒有難爲他,只冷冷道,“去哪裡瘋了!”
展墨如也奇怪最近他怎麼對自己客氣起來了,又看見他來院子,估計是找華衣了,想着又不舒服,便道,“三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京城裡來了個公主,爹不在你就是當家人,二哥都架招不住,你還不快去陪着!”
燕奉劍倒也沒有表示驚訝,只哦了一聲,便說去前廳看看。
展墨如回頭看着他的背影,難道這傢伙撞邪了?肯定是看自己會武功了,不敢難爲自己了,怕了?想着不由得抿嘴笑,又回頭往洛華衣的房間跑去。
洛華衣正在梔子花樹下的紫檀木雕花寶座上看書,白衣委疊,花瓣灑滿衣襬,黑亮如緞的秀髮上,飄着幾枚花瓣,花美人靜,相得益彰。
自從洛華衣逼着他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展墨如倒是認清了這個事實,他愛的是洛華衣,儘管他還是會想白輕侯,可是和洛華衣又不一樣,他緊張洛華衣,害怕別人來搶,害怕失去,想日日夜夜和他膩在一起,而白輕侯是他的一個夢,一個自己覺得都會自卑的神仙。認清了這個,心裡便輕鬆了很多。
“華衣,我回來了!”展墨如笑着快步走過來,在洛華衣身側坐下來。洛華衣朝他輕笑,伸手攬住他的腰肢,“什麼貴客?你怎麼回來了?”
“自己說是公主,誰知道是不是,驕縱蠻橫!”展墨如撇撇嘴,擡手從洛華衣發上撿下一枚瑩白的花瓣,順手夾進洛華衣手上捧的書頁裡。
“那就是康安公主了!”洛華衣輕笑,細長的鳳眸卻微微挑起,某種一絲鋒芒閃過。
“嗯,她自己說是的。”展墨如說着去翻洛華衣手上的書,卻見到洛華衣似乎發愣的樣子,便假裝不在意道,“華衣,我看見小魚腸來過了,他又來煩你了吧!”問完卻似乎又怕洛華衣不高興,接着道,“我就是在門口看見他,隨口問問,他現在對我很客氣,也不欺負我了,定然是看我也練功了,怕打不過我了,呵呵!”說着身體一歪便倚進洛華衣的懷裡。
洛華衣擡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笑道,“小墨,不要說大話,你再練個幾年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他畢竟是從小習武的人,人雖不正可也聰明,自然不會太差。他恰好從偏角門回府,順便過來巡視一圈,也沒特意來找我們。”
洛華生看見他倚在洛華衣的懷裡一副悠閒愜意的模樣,不禁撇撇嘴,“大公子,大少爺,老爺,您好福氣,喝杯雪片梅花湯吧!”說着遞了小小一碗湯給洛華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