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領帶
新聞風波後，轉眼來到週五，樑微寧今日起得早，八點就抵達公司。
這個時間點，大廈頂層靜謐一片，只有公共區域亮着微燈。
路過董事辦公室時，不經意從門縫往裡看了眼，發現沙發區域的案几上擺着煮茶套具，心裡詫異，難道昨晚陳先生在公司接待過客人？
先去秘書室放包，然後折返辦公室。
門虛掩着，她直接進入。
蹲在矮桌前，樑微寧動作熟練地燒水，燙洗茶具。
收拾完一切站起身時，餘光掃見被男人遺忘在沙發扶手上的商務腕錶。
銀白機械錶盤清冷名貴，拿在手裡有些份量。
樑微寧尋思着，將目光投向那間房門緊閉的休息室。
老闆極可能不會來公司，他的私人物品需要妥善安置好。
至少當時，她想的就是這般純粹。
室內光線昏暗，拉着窗簾，樑微寧習慣性擡手觸摸感應開關，伴隨燈光亮起，視線裡映入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
陳敬淵側對門口站着，身上穿一件黑色襯衫，鈕釦纔剛繫到兩顆，中途被女孩的出現打斷。
他幽深黑眸睇向樑微寧，動作略有停頓，僅短暫幾秒，修長手指又繼續將剩餘的一顆顆扣好。
眼前景象讓樑微寧始料未及。
她萬萬沒想到，大佬昨晚會在公司過夜？
第一反應是及時退出去。
結果往後邁出半步，男人放在牀頭的手機響。
陳敬淵掃一眼來電顯示。
是公務電話。
他拿着手機準備到外面接聽，經過樑秘書身旁時，低聲留了句，“去衣帽間裡，選一條領帶。”
嗯？
樑微寧回過神來，愣愣點頭，“好。”
其實不好。
因爲她有選擇困難症。
而現在面臨的挑戰，就是要從抽屜裡整整三排領帶中，替老闆挑出最合適的一條。
首先是顏色。
男人今日穿的黑色襯衫，相對比較好搭配。
可是，樑微寧目光從左到右來回巡視好幾遍，覺得似乎每條都nice。
她拿出手機拍照，在線求助閨蜜。
很快，收到回覆。
顧允真：【我建議，第二排中間那條。】
銀灰暗紋。
就它沒錯了，相信閨蜜的眼光。
樑微寧出去時，男人已結束通話。
陳敬淵面容沉靜坐於辦公桌前，無聲擡目，看女孩神情自若地走到他身側，隔着半臂距離，將領帶遞給她。
是他平時很少佩戴的款式。
女孩手指白皙纖長，銀灰領帶垂落着搭在她柔軟手心上，與腕間玫瑰金手鍊形成強烈色差衝擊。
陳敬淵神色平靜地接過。
“看來樑秘書在這方面很有經驗。”
他慢條斯理繫着領帶問：“平時在家裡，經常幫男朋友選？”
男朋友。
樑微寧怔住。
撒一次謊，就要用無數次的謊言去掩蓋。
好後悔。
她眸子微動，有些難爲情道：“我們沒同居。”
說完這句，樑微寧慢悠悠看向男人，看他手法從容地將領帶結緩緩推至喉結處，那裡飽滿立體，有着十足的成熟性感，總能讓人一眼鎖住，視線便無法輕易挪開。
女孩看得專注而不自知，陳敬淵低聲啓脣：“想不想試試。”
空氣凝固一瞬。
老闆剛剛說什麼？
樑微寧眨了下眼，表情呆呆的，工作中難得一見的憨萌。
見她半晌吱不出聲，陳敬淵不緊不慢地提醒：“進中港董事辦的每一任秘書，都會打領帶，樑秘書應該也不例外。”
還真是個例外。
“抱歉陳先生。”樑微寧略顯慚愧，“當時應聘沒提到過類似的要求，但如果今後您有需要，我會抽空學習。”
樑秘書的謙虛敬業有目共睹。
工作需要，這是前提。
會有麼。
一個男上司在怎樣的情況下，纔會每日起牀後讓自己的女下屬選領帶，而且，還要近身伺候。
女孩眼神單純極了，並未想的太深。
她只是覺得，倘若給陳先生打領帶也是秘書崗位的職責之一，那麼她可以接受。
在樑微寧眼裡，領帶和點菸其實有着同樣的性質。
把它們當成職業技能，以辯證的思維去看待矛盾和問題，心境自然會通透很多。
辦公桌前，陳敬淵凝視女孩的目光裡帶着些許微不可察的溫柔和欣賞。
這種感覺，三十年來頭一次。
就好像，自己親手選的人，本就該如此符合心意。
他淡淡笑了。
笑意滲入脣角，樑微寧看得很清楚。
原來心思深沉的陳先生，也會有真心展顏的時候。
是爲她而展顏。
時間已不早，同事們在陸陸續續打卡，考慮到老闆上午的行程緊湊，樑微寧便輕聲問道：“出門之前，陳先生要不要先來一杯咖啡？”
“不用。”
陳敬淵起身時垂首斂目扣着腕錶，高質感襯衫袖釦與銀冷錶帶搭配很契合，有主人本身自帶的溫貴氣質，亦不缺高位者該有的沉穩魄力。
他視線落在樑微寧臉上，看她眸底有淡淡的倦意，只叮囑一句：“以後別來這麼早，多睡會兒。”
樑秘書彎脣淺笑：“萬一遲到，陳先生能不扣我全勤嗎。”
“全勤是多少。”
“一千五。”
不多。
即便如此，某老闆還是不留情面地打破她幻想。
陳敬淵臨走時看她一眼，語氣低沉：“既然太在乎全勤，不如學學你老闆，直接睡公司。”
睡哪？
她又沒獨立休息室。
大佬今日明顯心情不錯，樑微寧從辦公室出來，整個人神清氣爽。
果然，工作日頭頂天空是陰是晴，全取決於給你發工資的那位。
陳先生好，大家才能好。
上午十點，收到樓下貿易部發來的郵件，是關於上次在連霧島酒店開會時，陳敬淵要求他們一週內給出執行結果的書面反饋。
沒曾想，那羣人真就乖乖聽話發給了她。
樑微寧感到頭痛，但出於最起碼的尊重，還是隨手打開文檔內容。
一目十行，快速瀏覽完。
只有兩個字，沒戲。
這樣的彙報方式，完美避開了敏感點和重點，又是一出粉飾太平的表面功夫，陳先生根本不吃這套。
不過，樑微寧沒打算做爛好人。
她什麼都沒批註，只將移動鼠標一點，郵件便原封未動地進到老闆郵箱。
是福是禍，不是她能控制的。
貿易部那幫高層，安逸日子過得太久，是時候該長點心了。
第二章還沒寫完，預計下午三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