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真是意外啊。”投影在屏幕上擺出了一個端正的坐姿，“你竟然會想到問我這種問題，這有意義嗎？你還不如存起來留着將來發動新能力用呢。”
“不，我就要問這個。”
“可我沒義務非要回答你吧……”
“你有。”浦傑盯着她說，“這是從一開始你跟我的約定，你要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支付機會。”
“一個機會……恐怕不太夠呢。”投影的口氣突然冷漠了很多，“而且此前我明明說過很多次，我是你超能力的投影，這已經是概括過的答案了。”
“需要幾個機會你才肯說？”浦傑不依不饒地說，“我就想知道這背後發生了什麼，其他馬甲都是被我確認了的‘現實’，可你不是，這世上不該有你。”
“你只有一個機會，你確認支付的話，你就要欠我兩個機會。之後兩次升級，你都不會再有選擇的餘地，你這樣也願意嗎？”
“我願意。”她越是這樣掩飾，浦傑的決心就越是堅定，“你扣除吧，之後兩次我用來還你。”
“好吧，那麼，成交。”投影帶着一絲狡黠地微笑又打了一個響指，“我覺得你會後悔，因爲以你現在這樣被限制在俗世理論中的知識，恐怕不太能理解我講解的一切。”
“我有耐心，有時間，咱們可以慢慢討論，直到我得到滿意的結果爲止。”浦傑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不考慮思維技巧和過往經驗之類的東西，單純講智商，我覺得我已經很優秀了。”
“但理解這個需要的可能就是思維技巧和過往經驗，比如，你的高等數學學得如何？”
他沉默了一會兒，有點惱火地說：“投影，我沒學過高數，我覺得你不應該用這種耍賴的方法來敷衍我。”
“這不是耍賴，事實上，對這個世界的生命來說，數學纔是最接近神的學科，纔是你們無數人類智慧最偉大的結晶，只不過它發展得太過超前，以至於很多東西都停留在理論，不得不等待其他的學科慢慢追過來。”
“我希望你最後不會告訴我，你的本質其實是他媽的一本數學書！”浦傑對她故意繞彎子的行爲表示出顯而易見的不滿。
他也覺得有點訝異，這個問題提出之後，他就不知爲何變得越來越煩躁，身上好像有無數細小的刺在鑽他的汗毛孔，讓他皮膚一陣接一陣地發緊。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幽默。”投影嬌嗔地丟來一句，接着說，“我主要是爲了讓你能理解，我是怎麼出現到這個世界上的。而在你們的知識範圍內，只有數學能勉強把這個解釋清楚。”
“你說。說吧。”浦傑拿起手機，“你放心，聽不懂的名詞我現查。”
“簡單地說，就是我之前的那句，我是你超能力的投影。但實際上嚴謹地說呢，應該說，我就是你的超能力。”
浦傑皺了皺眉，沒好氣地說，“那麼我每次都是在用你咯？”
“不不不，你用的，是你的超能力，而我，也是你的超能力，但我並不是你正在用的那個超能力。”
“所以有兩個超能力？”浦傑煩躁地說，“我都不知道超能力原來是這麼一種能跟我聊天的東西。”
“那麼，你可以開始查了。數學上有一個詞，叫做分球悖論，也叫做巴拿赫-塔斯基定理。我等你一會兒，你查完了告訴我。”投影說到這裡，閉上嘴在屏幕裡躺下，竟然做出了睡覺的姿勢。
瞧不起我？浦傑氣哼哼地輸入了剛纔的名詞，開始查找關鍵詞。
十分鐘後，一頭汗的他擡起頭，猶豫了一下，咬咬牙沒去叫投影，繼續硬着頭皮順着資料往下看過去。
無限……不可測……雙射……子集……歐幾里得……這他媽都什麼鬼？單個漢字都認識，連起來根本看不懂啊！
他唯一看懂的就是結論。
將一個三維實心球分成不勒貝格可測的有限部分，僅通過旋轉、平移、重新組合，就能組成兩個和原來相同的完整球體。
這他媽不是扯淡麼。
那給我一張人民幣也能變兩張了？給我一個黃金球我豈不是能當場翻倍？他滿腦子叫囂着質疑，但隨着查閱資料的深入閱讀，和一些科普視頻的講解，他竟然一點點明白，這個詭異的結論，竟然是被證明了的！
爲此，他不得不去又去補了一下相關的選擇公理，又看了十幾分鍾後，終於頭昏腦漲地擡起眼，開口說：“不對，這些……這些都是純粹的理論，根本沒辦法在現實世界實驗好嗎！就算它正確，也是跟圓周率一樣，可以無窮無盡的推算，但在實際條件下絕對沒辦法測量數字直接除出來的數啊。這有什麼實際意義嗎？和你的關係呢？”
投影翻了個身，嘿喲一聲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指着自己的鼻子說：“浦傑，你覺得，我是現實世界的產物嗎？”
浦傑頓時怔住。
“這就是我要你去看那些數學定理的原因。”投影臉上最亮的、屬於眼睛的部分似乎在死死盯着他，“我和超能力，就跟那些數學定理一樣，是不能用你們現有的實踐邏輯去解釋的。我和你的超能力，就相當於分球悖論中，一個球體分出的兩個一樣的球體。我們完全相同，卻又彼此獨立。這，不就是所謂的神蹟嗎？”
“這分球悖論還有更誇張的版本呢！”浦傑嚷嚷着看向手機上的資料頁面，“這什麼任意……對，任意兩個三維歐幾里得空間具有非空內部的子集是等度分解的……哎呀這句話我不懂不重要，後面還說大理石可以分解並組成一個行星，只要能把物體分割到無限小，就可以隨意變形成任何東西。這……這是什麼鬼東西！”
“這不就是你的超能力一直在做的麼。”投影微笑着緩緩說道，“陰影中的世界是混沌無序的，而你的超能力可以將混沌無序的任何事物分割到無限小並任意重組，這和你之前的疑問結合起來，你不就知道，你的能力是在如何運作了嗎。按你的意願，未知走向毀滅，在你的設定中迎來新生，你不是小說作者麼，那麼，你不妨認爲，你正在創作這個世界，只不過，已寫出來的部分無法修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