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羣迅速給警察讓開了位置,浦傑考慮了一下,也準備往後退去。
可就在這時,那個少年扭過頭,又看了過來,乾裂的嘴脣蠕動了一下,彷彿想要說什麼,但又因爲膽怯不敢開口。
浦傑看警察還沒注意到這邊,只顧着大聲呵斥同時疏散羣衆,就小聲說:“你想說什麼?”
“一定……要讓馮敏萱成爲大明星啊。”用嘶啞的聲音說完,那少年咧開嘴笑了,他的牙齒很白,白得刺眼。
不知道是不是最初報警的人沒說清楚,趕來的警察有些準備不足,看着那少年懷裡抱着的血人和地上那一大攤內臟,輔警的腿肚子都有點哆嗦,唯一一個管事兒的也不敢上前,只是大聲警告。
不過很快,又有警笛響起,東涵市如今惡性案件的響應時間,基本還是能讓百姓滿意的。
那少年壓根沒看警察一眼,而是緩緩蹲了下去,把已經死透的杜俊德撲通放在地上,跟着,高高舉起刀,衝着他的褲襠就砍了下去。
一刀、兩刀、三刀……
浦傑在旁看着都覺得下腹一陣抽痛,忍不住又往後退了幾步,退到了面如土色的簫鹿身邊,擋住了暈過去的馮敏萱。
簫鹿早都嚇得發抖,膝蓋軟了站都站不起來,一見浦傑過來,帶着哭腔喊了聲老闆,就緊緊摟住了他的胳膊,說什麼也不捨得撒開。
這次來的警察,終於帶了槍。
“把刀放下,快點!不然開槍了!”
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還在機械化一刀刀砍落的少年,但他就跟沒聽見一樣,呆滯地對着已經血肉模糊的褲襠重複着剁肉餡一樣的動作。
警察也意識到這少年的腦子不太對勁,互相使了個眼色,散開包抄上去。
圍觀羣衆早被趕走疏散,幾個保安也跑了出來,抱頭抱腳把馮敏萱擡進了公司,浦傑摟住簫鹿扶着她站起來,匆匆忙忙往公司大門那邊逃過去。
他們倆剛走到門口,那個少年突然啊的大叫一聲,轉身舉起了手上的刀,做出了要撲向警察的架勢。
砰!
和電影電視劇裡聽到的不太一樣,那是很清脆、很響亮的槍聲,和鞭炮也大不相同,彷彿自帶着震懾人心的魔力,讓浦傑和簫鹿同時忍不住一縮脖子。
砰!砰!
又是同樣的兩聲過去,簫鹿忍不住好奇,扭頭往那邊看了一眼,接着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
浦傑趕忙伸手把她抄住,柔聲說:“別看,別看,結束了。”
他嘴上說着別看,自己還是忍不住瞄了一眼。
確實已經結束了。
少年躺在了地上,臉上還帶着詭異的笑容,眉心斜上方似乎有個指頭大小的洞。
但他的頭殼被掀飛了一小塊,拖出了一片膿水一樣的腦漿。
浦傑沒敢看另外兩槍打在哪兒,強撐着把簫鹿扶進了公司,一屁股坐在保安拿來的椅子上,耳邊,這才聽到了自己打鼓一樣的急促心跳聲。
真的結束了……這下,薛安可以回去住了,三個負責直播的女孩,也不用費心思換地方合租了,一切的罪魁禍首,已經在外面變成了一灘爛肉。
只可惜杜俊德的情婦浦傑一點興趣也沒有,不然來年清明,他真可以考慮追到手一個,去墓地找找地方,送地府裡的杜俊德一個一語成讖的祭品,權當回敬。
那幾個嚇傻了的打手沒走,隨便盤問一下,警察就找上了浦傑他們。
實話實說,那個少年和浦傑的公司沒有任何關係,如實交待一番,什麼也問不出來,當場做了個簡單筆錄,留下每個在場人的聯繫方式,警察離開,事情就算是暫且告一段落。
不過浦傑心裡清楚,這場風波,按道理纔不過剛剛開始。
因爲杜英帥還不知道。
等那位大哥得到消息,雷霆一怒,親自趕回來給弟弟處理後事的時候,纔是浦傑真正要過的難關。
當然,他的信心還是很足的。
那少年只是他一個馬甲,超能力的產物,創造出來後,都不受他的控制,也跟他完全沒有任何相關,杜英帥就是挖地三尺,最多也就能查出這小子對馮敏萱有比較異常的癡迷而已。
而且根據浦傑的推斷,那少年真正心儀的女孩是牆上掛着的另一個,那個多半被杜俊德玩弄後棄若敝履的姑娘,纔是少年瘋狂的根源所在。
這種線索只要稍微費點心思就能查出來,杜英帥再怎麼失去理智,想必也不能把這筆帳賴在浦傑他們公司頭上。
就是有點心疼,樹倒猢猻散,杜俊德這一死,馮敏萱代言費後續那兩百萬,應該是不可能拿到了。
“下午別練習了,跟老師說一聲,晚上的直播也先停了。你跟簫鹿都放假,回去好好休息半天。”回到樓上,浦傑對着面如土色的馮敏萱說,“好了,都過去了,當成噩夢一場,別再想了。”
馮敏萱抽抽鼻子,紅着眼搖了搖頭,“沒事的,浦總,我……我就是沒見過這樣的事情,有點回不過勁兒。杜俊德死了,我其實挺高興的。不用專門放假慶祝啦。一會兒我就去練習,晚上的直播也不會耽誤的。”
簫鹿只好跟着說:“我也還好,腿肚子轉筋的勁兒過去了。嘖……這下我也是見過兇殺案現場直播的人了。可夠我在朋友圈吹一陣的。”
“行了,不是什麼好事,嘴都緊一點,禍從口出,別前腳麻煩走,後腳又有麻煩上門。都記着點,死了的是弟弟,還有個哥哥沒到呢。都去休息會兒吧。”
浦傑關上練習室的門,長長地吁了口氣。對這個突兀的結束方式,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整理後續。
他想了想,先走進了孟沁瑤的辦公室。
她正在打電話,皺着眉看起來略帶着點怒氣,擡眼望見浦傑進來,匆匆說了句:“好了,反正你找人幫我留意着,我可不想那臭雜碎死了還給我這兒留一片腥。先掛了,你有消息再打給我。拜拜。”
“給你哥打的?”他撐着桌子,微笑着問。
孟沁瑤點了點頭,“杜英帥保不準今晚就會到東涵,杜俊德的死雖然和咱們沒直接關係,但該做的準備總要做好。免得被人遷怒到頭上。”
“杜英帥應該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浦傑不算太擔心,坐下伸了個懶腰,笑着說道。
孟沁瑤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莞爾一笑,帶着玩味的表情說:“浦傑,說起來,又一個得罪你的人,遭了天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