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旁邊的被子已經疊得整整齊齊，就跟沒人睡過一樣。
他捏了捏還有點堵塞的鼻子，走進廁所。
衛生間裡鏡臺上擺放的洗面奶潤膚露什麼的倒是能提醒他一切不是做夢，那個淡紫色的刷牙缸還沾着水珠，估計方彤彤才用過不久。
洗漱完畢，浦傑出來走到客廳，餐桌上擺着用麪包片、煎雞蛋、烤腸和生菜葉子現做的三明治，還冒着熱氣。
“彤彤？”看桌上早餐是雙份，可她人卻不在，浦傑不禁有些疑惑地提高聲音喊了一聲。
“你醒啦？今天這麼早啊，我還說過會兒你鬧鈴響了不起就咯吱你呢。”她笑嘻嘻從書房開門走了出來，“你電腦我能用嗎？”
“當然可以，隨便用。”
“我還說你要有秘密怕我知道我就撒嬌讓你給買臺新的呢。”她挑了挑眉，“來吃吧，趁熱。”
一口香噴噴的西式早餐咬進嘴裡，浦傑才突然想到，這下，每天接到鄭馨後例行的共進早飯任務可就無法進行了。
難道硬着頭皮吃兩頓嗎？
“夠嗎？麪包腸都還有，煎雞蛋也很快，不夠我再做一個。”方彤彤低頭咬了一口，髮絲順着面頰滑落，她乾脆咬住三明治，從手腕上褪下發圈，在腦後隨便綁了個馬尾，接着一擡眼，笑道，“一直看着我幹嘛，我是調料嗎？”
“我就是感覺，這場景像做夢一樣，我都不太敢信。”浦傑心滿意足地說。
她擡起手凌空做了個掐的動作，“我可以幫你試試看是不是做夢，怎麼樣？”
他當即決定岔開話題，“對了，你又沒什麼事，怎麼起這麼早？”
“我送奶起慣了，到點就自然醒。”她笑了笑，“正好隨便給你做點什麼，打發你上班賺錢養我咯。”
“今天有什麼計劃嗎？打算去哪兒我可以送你。”
“不用，我今天的計劃就是把你這裡好好大掃除一下。”她笑着擺了擺手指，“我敢打賭，你搬過來到現在絕對一直沒搞過衛生。”
“呃……偶爾鄭馨還是會掃掃地拖拖地的。”
“僅限你們活動的地方能看見的部分吧？”她撇了撇嘴，手指在餐桌靠牆那一側一抹，亮到他眼前，“喏，蹭幾下可以養花了。”
浦傑有點不好意思，說：“那等我放假，咱們一起收拾吧。”
“用不着。”她笑着把最後一口塞進嘴裡，“阿杰，以後至少這個家的這種事情，永遠都不需要你操心了。”
總覺得她的笑容比起從前還是少了點什麼，浦傑猶豫了一下，柔聲說：“彤彤，不行……我還是託人幫你找找媽媽吧。”
“找到之後呢？”她很乾脆地搖了搖頭，“阿杰，你不瞭解我媽。她……既不是傻了，也不是一時興起，更沒有發瘋，她從小姨那邊回來後，其實就在計劃做這件事了。漢央這麼大，先不說一個人故意要藏起來我該怎麼找，就算能找到……你就知道，一定能帶回好消息嗎？”
她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霧，“阿杰，你就……讓我抱着一個虛無縹緲的幻想，當作她有一天會治好病回來找我吧，好嗎？”
不忍心再看她卸下僞裝後的表情，浦傑低頭匆忙把最後一口吃進嘴裡，“彤彤，有事給我打電話，我上班去了。”
“放心，以後……不管什麼事，我都只有找你了。”她起來把他送到門口，整了整衣領，踮腳吻了他一下，“路上慢點，不回來吃飯給我打電話。”
“嗯，我中午……”他說到這裡，才發現過往不回來吃午飯，不過是因爲在那邊有人陪着，回家空空落落毫無意義而已，而如今，他當然更願意回來吃，便硬生生改口說，“想吃餃子，可以嗎？”
“當然可以，想吃什麼餡兒？”
“過年那種大蔥肉就挺好。”一想起來，他的舌底就滲出一層口水。
“那，好好工作。開車注意安全，拜拜。”
“拜拜。”
坐進車裡，浦傑一邊發動車子往外開去，一邊在心裡想，他現在這樣和方彤彤的相處方式，除了還差最後一步沒有做之外，感覺完全就像是新婚夫妻啊。
她嘴上說着自己就是來做情人的，可……實際上做的，明顯都是家裡“黃臉婆”纔會屈尊去忙活的事。他都沒聽說過有誰的金絲雀情人會自掏腰包往家裡不停添東西什麼也沒給自己買，不撒嬌要錢要包要車先惦記着大掃除和一日三餐的。
他竟隱隱覺得，這樣其實也不錯。
所謂結婚，從法律意義上不過是個分享了各種權利義務的小紅本本，從世俗意義上不過是告訴親朋好友自己有了一個長期穩定的伴侶，而從生活意義上講，不就是他和方彤彤現在的狀態嗎？
他這纔想起，方彤彤從頭到尾絕不考慮的，都只是結婚這個她一點也不信任的步驟而已。
甩了甩頭，他放棄了無聊的揣測，把注意力集中迴路面上，開向鄭馨家。
他今天比平時其實到的還早一些，不過鄭馨依然已經等在了院門口路邊，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每天會提前出來多少。
問她，她也從來只是笑笑，不說什麼。
反正他最早提前十五分鐘到過這裡，而她一樣在。
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說吃過早飯的事情，浦傑正發愁，坐穩的鄭馨就一邊拽下安全帶，一邊笑着說：“彤彤做的早飯好吃嗎？”
“嗯。”他不自覺地點點頭，接着有點驚訝地說，“你知道？”
“我們聊過啊，聊了很多不是嗎。”她調整了一下安全帶，看上去很輕鬆地說，“走吧，不用找地方停了，我在家吃過了。”
“我還是想知道你們都聊了什麼。”浦傑有點糾結地說。
“浦哥，我們女人也要有自己的小秘密啊。”鄭馨淡淡地說，“你就不要問了，反正……我們都只想讓你更好更開心。”
“我挺開心的。”他皺着眉嘟囔了一句，“就是有點懵。”
“多想想事業，別總惦記着家裡長短不就好了。”鄭馨輕聲說，“今天咱們可就要開始忙了，一想到那一堆堆的郵件，我就頭疼。”
“這可是挖寶。”浦傑也稍微來了點精神，“我覺得，咱們應該能挖到不止一個搖錢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