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手機日曆,四月十四號,看着就透出一股晦氣勁兒,浦傑在屋裡走了幾個來回,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怎麼也停不住腳。
上次見面一共還沒多久,按道理,胡麗麗的身體應該不會有什麼突如其來的惡化纔對啊……他調出通訊錄,乾脆又給胡麗麗打了一個。
不料,竟然也是關機。
這什麼情況?
浦傑越想越不對,翻找出方彤彤舍友的號碼,打了過去。
“喂,請問是哪位啊?”
“你好,你是方彤彤的同學吧?我是她的朋友,我今天本來要找她,可她突然手機關機我來聯絡不上,我之前正好留過她給我的這個室友號碼,我想問問她在學校嗎?”
“彤彤啊,她最近都不在宿舍住,說是擔心媽媽,今天沒課,她昨天回去就沒再過來了。”
“哦,那不好意思打擾了。再見。”
沒在學校……浦傑尋思了一下,昨晚視頻看着還沒什麼情況,難道,今天白天發生了什麼事?
這麼擔心着,什麼也幹不成,他咬了咬牙,抓起外套跑了下去。
方彤彤啊方彤彤,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做到有事第一時間找我?他踩下油門,越想越氣,甚至想幹脆就爲這個跟她吵一架好了,不然她這樣一有事不是隱瞞就是裝消失,他遲早鬧出心臟病。
這時,手機響了。
以爲是方彤彤打了過來,浦傑一摁耳機,心裡打起了腹稿。
“喂,那個……浦總,是我,薛安。”結果對面傳來了怯生生的柔軟聲音,“您現在忙嗎?”
“還好,在開車,什麼事兒?”他一肚子火只好暫時壓下,柔聲問,“是跟金梓的工作出了問題嗎?”
“沒有沒有,大金子人可好了,能跟她合作我特別特別知足,真的。”她趕忙誠惶誠恐地說,“我是有點跟超超有關的事情想說。”
“薛超?他怎麼了,你說。”
“超超今天的比賽沒能上場,他剛結束那會兒跟我打了個電話,說他身體明明好了,可教練就是怕他傷。他想踢球,不想坐在板凳上,他覺得自己上了這場就贏了。我覺得他明顯有點生悶氣鑽牛角尖,這孩子特別倔,我怕教練粗枝大葉注意不到,浦總,您是不是提醒一下教練,讓他跟超超談談,不是說出場的事兒,就是讓超超知道自己不能上的理由,讓他自己轉過彎來。您看……這方便嗎?”
“我倒是答應過主教練,不插手球隊內部的事情。”浦傑皺了皺眉,“我一會兒給蒲沛打個電話吧,球員的心理問題,教練也應該留意一下才行。我知道了,這事兒你不用操心了,專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薛超的事情交給我吧。”
“謝謝浦總,謝謝浦總。我跟超超一定會好好工作,全心全意回報您的。”
“不用這麼客氣,你現在也是做經紀人的,應該知道手上的人好,咱們自己就好的道理。放心吧,薛超是我看中的寶貝,我不會讓他出什麼大問題的。”
聽薛安又道了幾句謝,浦傑掛掉電話,拐過一個路口,給蒲沛撥了過去。
“喂,浦總,什麼事兒?”
“正忙?”
“嗯,助教正在分析錄像,一會兒我要上去訓他們一頓,臭小子,一點自制力都沒有,連贏球就是最好的回擊這點道理都不懂。”
“你今天沒讓薛超上場,那小子挺受傷,他覺得自己上了能贏,小球員嘛,心理波動大,你過後單獨跟他談談吧。”
“我們談完了啊,要不是跟他說話,還用助教去分析錄像嗎。”蒲沛哈哈笑了兩聲,“我是主教練啊,未來之星鬧彆扭,怎麼可能發現不了。我跟他說了,這場對方的伐木戰術太兇狠,他剛傷愈,不適合上場,而且爲了對着肉搏我一下用掉了兩個換人名額,這也是我的失誤,我們說清楚了……誒,浦總連這也知道?你今天沒來現場吧?”
不想讓教練覺得薛家姐弟事兒多,浦傑只是說:“我人沒去,可心也在那邊。你們沒問題我就放心了,那我忙了,球隊士氣全靠你了,加油。”
“應該的,放心吧。”
一負一平,進六球丟七球,淨勝球負一,北區十二支球隊排名第八,不論怎麼看,這都是個糟糕透頂的開局。
本來浦傑現在就有點心煩意亂,一想到球隊這兩場的成績,心裡的火更加猛烈,燒得胃口都有點發酸。
拐進方彤彤家小區,把車停到她家樓下,浦傑下來一看,腦袋裡頓時嗡的一聲大了一圈。
天已經黑了,可她家裡竟然滅着燈。
出院之後胡麗麗就沒有再去打工,方彤彤也暫時停掉了所有零活,她人不在學校,家裡黑了燈,那……人呢?
難道母女兩個出門吃飯去了?
那沒道理都關掉手機啊。
難道……因爲還不上債,借錢贖回房子賣掉後拿着多出的部分跑路了?
浦傑甩了甩頭,爲自己的妄想感到有些可笑,定了定神,大步邁上了樓。
站在門前,他先喊了一句:“彤彤,你在家嗎?”
沒有人迴應,他有點心慌,擡起手用力敲了兩下,砸得十分用力,“彤彤!你在不在?我很擔心你,你在家嗎?”
沒有人迴應。
一籌莫展的浦傑拿出手機,翻來翻去,翻到了已經很久沒用過的胡婷婷的號碼,去到那邊之後,她八成換號了吧?
深吸了口氣,他摁下了撥通。
這是他第一次嘗試聯繫一個“角色”屬性明確已經消失的馬甲,在電話撥出的那一剎那,他清楚的意識到,對方已經是這世界的一份子,不再是他能力的產物。
和他預料的一樣,“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的提示響了起來。
他惱火地翻找着通訊錄,翻了一圈,也不知道該從誰哪裡問到方彤彤的下落。
他只好下樓,決定開車往她的學校去一趟。
剛一走到車邊,身後突然傳來清脆的一聲呼喚,“阿杰,我在家。”
他皺着眉鬆了口氣,轉過身看向她家窗戶,跟着,就緊張地瞪圓了眼睛。
探出來叫他的方彤彤,竟然有大半個身子都伸到了窗外,看那有點恍惚又絕望的表情,就這麼從樓上摔下來也不是不可能。
好似曾在那裡做過的噩夢瞬間刺痛了他的心臟,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大喊道:“回去!我這就上樓!回去!這樣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