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餛飩湯差點嗆進氣管，浦傑咳嗽了兩聲，纔有點意外地反問：“你能陪我一起過？”
方彤彤沒有吱聲，像是在想什麼一樣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笑了起來，輕聲說：“還是算了，你有約了吧。鄭馨姐？”
不太意外被她看穿，畢竟在那雙靈動的眸子下，他從來就覺得撐不起什麼有效的遮掩，索性坦蕩一些，“嗯，她主動約的我，但還沒定具體時間和計劃。不過……她家管得嚴，平安夜人那麼多，她應該會早點回家。”
“怎麼，想把晚上空給我，一起去教堂？”她帶着笑意瞪了他一眼，“美死你，一天跟倆人約會，想上天啊。”
他臉皮比從前還是厚了不少，笑嘻嘻地說：“不過你說我在學校這邊算是你男朋友的，我晚上吃飯時候過來找你，你總不能不理我吧？平安夜誒，我生日誒。你忍心嗎？”
“這種花心大蘿蔔我有什麼不忍心的。”她像是開玩笑一樣說，“難道以後你一天分三班，早晨約一個下午約一個晚上來學校找，我還得笑呵呵等着你啊？纔不慣你的臭毛病。裝男友怎麼啦，男女朋友就不生氣？那分手這個詞怎麼來的？”
“好好好，當我沒說。”他趕忙投降，“是我錯了，我不對。我得寸進尺。女俠饒命。”
她哼了一聲，這才露出一絲微笑，“平安夜我進了一批蘋果和花，不在校門口，準備去宏購外頭那個廣場賣。你要有空晃到那兒，我送你一支花，算生日禮物。不許嫌棄。”
“嗯，我準過去找你。”他小心翼翼地保證了一下，“到時候請你吃飯。”
“別說這麼早，萬一鄭馨姐……”方彤彤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一紅收住了話頭，“到時候電話聯繫吧，這年頭什麼事都計劃趕不上變化。誰知道你到時候玩得一高興，會不會放我鴿子。”
“那不可能，絕對不會。”他信誓旦旦地說。
然而，話說得越死，就越容易被充滿惡趣味的老天爺隨手賞一耳光打臉。
在方彤彤沒有明確反對的情況下，浦傑整整一個週五白天，一有空閒就在幻想今年這個生日，可以先後跟兩個有好感的姑娘約會的美妙情景。
鄭馨還以爲他是因爲她定好的約會計劃而開心，害羞得一整天都沒怎麼進辦公室內間。
週六一早起來，浦傑就埋首電腦前，噼裡啪啦狂敲鍵盤，準備一天寫出兩天的量，作爲星期日的後勤保障。
心情愉悅，手上也就順風順水，恰好他小說裡的主角也正是春風得意境界攀升的段落，輕輕鬆鬆就被他劃拉出將近兩萬字，就是沒存稿至少也夠他三四天的更新。
下午五點多鐘，浦傑正在考慮給鄭馨挑個什麼禮物好的時候，手機響了。
他拿起來看了看，有點意外，竟然是李蓉。
“喂，李蓉姐？”
“浦總，你……這會兒有事嗎？”
“沒有。怎麼了？”
“那你……方便出來吃晚飯嗎？”
“要請我吃飯？有什麼好事啊？”對完全沒有想法的女性，浦傑達都能拿出比較輕鬆的態度，隨口開着玩笑，“明天可纔是平安夜呢。”
“有點事情想跟你說，”李蓉的口氣有點嚴肅得過頭，頓時壓下了他的笑意，“你如果方便，我這就開車去接你。”
“呃……方便，好吧，我家地址是……”
“不用，”她冷靜地打斷了他，“我帶着小瑤往你家那邊去過好幾次，知道地方。你……十分鐘後出來吧，我在院門口等你。”
掛掉電話，浦傑頓時滿肚子都是忐忑和疑惑。
他隱約猜到，這件事應該和孟沁瑤有關，難道那位大小姐實習結束離開這裡還是沒有死心？眼看平安夜將至託李蓉姐幫忙約他？
這想法雖然讓他很有幾分得意，但理智告訴他這個太不可能，孟沁瑤根本不是那種性格不說，李蓉剛纔的口氣聽起來也比這種事情凝重得多。
他只好換上衣服，等時間一到，快步下樓出去。
李蓉姐果然已經到了。
“到底什麼事啊？非要吃飯的時候說嗎？”一上車坐好綁緊安全帶，浦傑就好奇地問。
“找個能說話的地方比較方便。而且……請你吃了這頓我比較心安。”李蓉簡單地回答，之後沒再多做解釋，就只是專注的開車。
浦傑側臉打量了一下，李蓉看起來十分疲倦，眼眶也有點紅腫，好似剛從什麼很遠的地方跟人大吵了一架然後一直開車回來一樣。
要不是沒有實際練過車，他真想替她開一會兒，免得她那個一會兒出現一次的恍惚要了他倆的命。
“準備在哪個飯館？”看李蓉開着開着就遠到了城市南邊，浦傑忍不住開口問道，“定好了嗎？”
“在我家吧。”李蓉給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我有點累，隨便買些東西去家裡，我……能舒服一些。”
浦傑連忙剋制住心裡竄起來的妄想畫面，強作冷靜地點點頭，“行，李蓉姐你要實在累，吃完我就自己打車回來。”
“再說吧。”李蓉擠出一個微笑，“我應該能送你。”
實在不知道怎麼問，浦傑只好沉默了後面一路，一直看着李蓉把車開進小區，停入車庫。
不得不說，孟沁瑤的父親出手很闊綽，李蓉現在住的這種雙戶聯排小別墅，靠自己賺估計就連謝總都未必買得起。
在當今這個爲了新一代手機就有大把妹子肯跳上牀任君採擷的社會裡，孟家大佬一張這樣的房產證拍下來，殺傷力有多驚人不難猜到。
這樣的男人身邊，缺女人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孟沁瑤的媽媽，不知道是不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採取了那樣的方式穩固自己的地位。
路上也沒買東西，跟着李蓉走進屋裡，浦傑有點緊張，問：“李蓉姐，你是打算叫外賣嗎？”
李蓉啊喲一聲，拍了一下腦袋，“瞧我……把買飯的事情忘了。”
“你這到底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浦傑更加好奇，換上拖鞋問道。
“我……心情有點糟。”李蓉放下挎包，把外套掛起來，擡手往後撥了一下頭髮，說話的聲音，竟然都有點顫抖，“小浦……你……你坐。”
說到這裡，她似乎再也忍耐不住，往電視櫃邊的牆上一靠，突然間，豆大的淚珠就從她眼中滾滾落下。
浦傑驚慌失措地走過去，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只懂得問：“李蓉姐，你……你這是怎麼了？”
“借……借用一下……”她一把抓過他，跟着趴上去低下頭，像是壓抑的悲痛瞬間爆發，幾乎是馬上，就痛哭起來。
足足在他肩上痛哭了五六分鐘，她才漸漸穩住情緒，泣不成聲地說：“愛紅姐她……走了，她……不在了……小瑤從此以後……就沒有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