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浦傑這邊兩對落座談笑自如,方彤彤和海茜一見如故的熱絡氣氛,孟沁瑤這邊的私密小包間裡就顯得有點冷場。
地點還是比較符合孟沁瑤口味的八重櫻,但她的心情一點都不好,甚至還不自覺地想起了當初貿然叫方彤彤一起吃飯想要質問什麼的時候。
她其實都不想赴約。
浦傑那邊要去見蒲沛和蒲沛的女朋友,於情於理,她都該陪着老公去赴宴,坐在那個本就該是她坐的位置上。
可她只考慮了一秒鐘,就決定用這個飯局取代那個,把那邊的位子,讓給八成會出席的方彤彤。
因爲她最近很沒有信心。
如果一起吃飯的是商界的朋友,她覺得自己應該可以輕鬆搞定。
但那並不是,蒲沛的心裡只有足球,他的女友哥哥也對她提過,是個普通人家的普通姑娘。
那麼,她根本不知道去了該一起談什麼,如果沒有比較還好,可她萬一表現不好,難道浦傑不會在心裡想:“是不是帶彤彤來這種場合更合適呢?”
光是想到那種可能性,她就後背發緊不自覺地想挺直腰,端端正正地坐好,閉眼深呼吸直到煩躁的神經放鬆下來。
等陳雅潔真的踏進門坐下,有些拘謹地看着自己的時候,孟沁瑤卻又有些後悔。
和那邊比起來,這邊真的更好嗎?
一個即將成爲自己丈夫情婦的女人,一個能讓自己丈夫爲她一擲千金花費六千五百多萬的女人,她不管怎麼剋制,不悅的火焰,還是在心底熊熊燃燒,蒸得她額角一陣刺痛。
她不願意接受陳雅潔被浦傑如此喜愛的事實。
因爲那會讓她絕望。
她一點也不喜歡陳雅潔,覺得她天真又愚蠢,連做好事都只會用最笨的方法,即使辛苦十幾年,創造的價值也不如她做生意爲了抵稅和名聲一年支付出去的慈善款項。
爲什麼這麼蠢的女孩,浦傑會很喜歡呢?
薛安的笨是基礎教育的不足,是生活環境的影響,但並不缺人情世故方面的經驗,甚至可以說,能在爛泥堆裡小心翼翼保護好自己的女人,還是擔得起一個聰明作爲評價的。
哪怕是小聰明,也比蠢好。
孟沁瑤不言語,陳雅潔的壓力頓時隨着時間流逝不斷上升,她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小聲問:“孟總,咱們……可以點單了嗎?”
“可以。”孟沁瑤點點頭,摁了一下桌角的小鈕,叫來了服務員。
她要了一份天婦羅套餐,就又陷入到沉默中。
陳雅潔的長相她仔細打量過,今天再次觀察,除了多出一股微妙的柔媚氣質之外,沒有什麼根本的變化。五官配上巴掌大的臉的確算是個小美女,身材也很苗條勻稱,在自古以來出美女的東涵,也能算是比較出挑的。
可不管讓什麼人來看,不管是什麼國家的審美,她都絕對比不過自己,甚至可以說有檔次上的差距。孟沁瑤有這個自信,而且,絕不是自負。
“我真好奇,浦傑到底喜歡你什麼。”不是很情願地說出了狗血劇中妻子常對情婦唸叨的一句臺詞,孟沁瑤看着陳雅潔侷促的坐姿,滿口苦澀。
方彤彤的魅力,孟沁瑤是承認的。剝開熱情、活潑、陽光之類的表面修飾,方彤彤最本質的吸引力,其實叫做親切。
她會偶爾毒舌,會不依不饒,但她有本事讓任何自己想取悅的人在和她一起的時候如沐春風,包括孟沁瑤這個屋檐下的前情敵。
對孟沁瑤來說,衡量的結果非常重要。
方彤彤是她反覆衡量之後認爲自己沒有戰勝希望的一個,她只能選擇掩埋嫉妒,選擇了能獲得最大好處的路,去成爲方彤彤的盟友,緊抓住法律上的婚姻關係,掌握方彤彤不感興趣的事業版圖,成爲互補的兩人,共同拼合成一個完整意義上的優秀妻子。
鄭馨和薛安,孟沁瑤考慮過,認爲不會構成什麼威脅,屬於爲此得罪重感情的浦傑並不值得的那種。
而沐華本就是她還存着與方彤彤一爭之心的時候找來的幫手,類似陪房丫頭,懷孕之前,她當然也不會太放在心上,其實即便是懷孕之後,她也可以勉強容忍。
那三個的情況,孟沁瑤歸到了一起,和俞靜思、裴樂一樣,都被她列爲浦傑並不會特別喜愛的一組。
她從小就知道,對男人來說,有生理需求這個動力存在,是可以把自己的感情分層次確定的。
而她也知道,自己在浦傑心中的層次目前僅低於方彤彤。可具體低多少,她不願意想,也不敢仔細去想。
那會讓她沮喪。
她不喜歡沮喪,沮喪這種情感,性價比太低了。
這段沉默的思考時間中,陳雅潔的表情非常豐富地轉換了好幾次,最後定格在一個也有點迷茫的模樣上,小聲說:“對不起,孟總,我……我其實也想不太出來答案。可我也不敢問大哥,我怕萬一……大哥想明白我其實沒什麼值得他喜歡的地方,就……不喜歡我了。”
果然是個蠢頭蠢腦的女孩,家裡把她保護得太好了嗎?認識這麼久,她竟然還不瞭解浦傑。
孟沁瑤皺了皺眉,不願意告訴她,自己的丈夫感情觀其實極爲被動,如果不是她身上有什麼吸引力特別強的部分如方彤彤一般,他是不會有主動出擊意願的。
以他如今的狀況,光是安心被動等着,都有充分的機會可以精挑細選。
“那麼,你還是直接說說,想跟我談什麼吧。”孟沁瑤深呼吸了兩次,輕聲說道。
她厭惡無謂的時間消耗,她希望這頓飯能解決陳雅潔的一切問題,然後,這個被看中的小姑娘,就在她的視野之外,去享受浦傑偶爾分給的一點時間吧。
陳雅潔喝了口麥茶,很緊張地說:“孟總,我……我知道自己很不要臉,我其實早就罵過自己了,我當初覺得你們不好的話,現在都是在打我自己的臉,可、可這種事,不是我想就能控制住的。我……我在一團漆黑的屋子裡,絕望到想死的時候,燈突然亮起來,就看到了大哥。我、我可能說不太清楚,因爲我很緊張,可那一刻,我真的在想,這輩子我別的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讓大哥願意分我一點喜歡就好。”
她很認真地放緩語速,睜圓了眼睛說:“我後來想明白了,真不是報恩以身相許那麼簡單的感情,他衝進來救我時候的樣子,身上都是雨,渾身的肌肉鼓着,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都有點嚇人……可我……特別特別喜歡。我本來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可那一秒,真的可以讓我愛他一輩子。特別愛。我別的什麼都不要。”
“求求你,孟總,我別的什麼都不要,”她重複了一遍,低下頭,以一個卑微的姿態大聲說,“我只求你允許我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