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浦傑果斷叫住了方彤彤，“陪我吃飯好嗎？我想你陪我一起吃。”
她扭過頭，皺着眉說：“我吃飽了，你讓我看你吃啊？”
“拜託。”他雙手合十，比劃了一個誇張的姿勢。
她的脣角明顯地向下移動了一點，邁開腿走了過來，拉開椅子，坐下，順手就摸出了手機，解鎖，低頭看了起來，嘴裡輕聲道：“好了，陪你，你吃吧。”
“彤彤，你這算是在跟我冷戰嗎？”浦傑無奈地問道，看着她這樣對自己使小性子，心尖上就一抽一抽的難過。
“阿杰，你果然從一開始戀愛就談得太順了。”方彤彤嘆了口氣，擡頭看着他，就跟看着自己頑劣孩子的母親一樣無奈地說，“我這樣也叫冷戰麼？你要不要體驗一下真正的冷戰是什麼樣子？”
“可我覺得你……你不高興。”
“我不可能永遠都心情好，一年到頭對你笑嘻嘻的。”她低下頭，看着手機輕聲道，“我也是人，我也會有心情的高峰和低谷。”
浦傑皺着眉，咬了咬牙，小聲說：“如果……如果我勸沐華不要這個孩子，你是不是就能開心起來了？”
方彤彤渾身一震，趕忙擡起頭，瞪着他顫聲道：“你瞎扯什麼呢，你瘋了？”
“我沒瘋。”浦傑把筷子放下，認真地說，“如果……如果別人懷孕會讓你心情一直低落下去，那……那我就都不要了，我只等着你，等着你先要上寶寶，這樣可以嗎？彤彤……你別這樣對我，我……我受不了。”
“這麼看，我好像應該學上次一樣出門旅行才更好……可我又怕你擔心。”
“別去，我擔心。”他直接嚇得一個哆嗦，“要去，我陪你去。”
“阿杰，”方彤彤放下手機，擡起腳放在椅子上，坐成一團，嘆息般道，“你對我要求太高了，我……我不是神仙聖母，我、我做不到你期望的那樣。我已經很努力了……我勸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我努力靜下心給你做飯，把注意力放到我的照片和網店上。可你又非要讓我陪你，我不分散注意力，我……我就會難過啊……”
她低下頭，把臉埋進雙膝內，似乎壓抑了一天的情緒再也按捺不住，帶着細微的鼻音說：“我看着你，就會忍不住想，你的寶寶會是什麼樣子。我喜歡孩子，喜歡的不得了，將來那個孩子哪怕有一點像你，我就肯定會和愛你一樣愛他……可那不是我的孩子，那也不是你妻子的孩子，那是沐華的……我不甘心，憑什麼是她……憑什麼不是我……”
“彤彤，可……可這種運氣的事，咱們也不能控制啊。”
“你不是挺擅長讓好事發生的麼。”她擡起頭，雖然紅了眼眶，但還沒有哭，“你的秘密裡沒有能幫上忙的部分嗎？還是說……你幫了沐華？”
“關於秘密的事情我不能多說。”浦傑痛苦地開口道，“但我承諾了不會欺騙你，沐華懷孕，可能真的跟我的秘密有關，可你相信我，那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可以，我肯定會第一個選擇你，彤彤，我也想要咱們兩個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肯定是我最期待的。”
“下午我去了小梅那兒，她建議我做試管嬰兒。”方彤彤垂下眼簾，有氣無力地說，“可你的身體，又要儘量避免去醫院。我感覺就像是走進了死衚衕，身後還被堵上，轉來轉去看不到出口。阿杰，我怎麼可能不難受……孟姐在乎的起碼還有一份事業，我在乎的……就只有你啊……”
“如果……如果之前沒有那場地震，如果這一切發生在那次之前……”她抽了抽鼻子，很認真地說，“那我肯定已經做好準備跟你分手了。”
“彤彤！”他趕忙站起來，碗都被碰翻在桌上，也顧不上伸手扶起，急着過來把她連着椅背一起抱住，顫聲說，“別嚇我……那樣的話我寧肯不要這個孩子。你別嚇我……”
“我沒那麼不講道理。”方彤彤擡手拉他的胳膊，但他不肯放，她索性低頭狠狠咬了他一口，“我就是心裡憋着氣，憋得心口疼，你讓我緩緩……讓我緩一陣子。別煩我，也別讓沐華在我眼前晃悠，等我……等我緩過來，等我消化掉，磨沒了，我說不定……將來還能幫點忙。”
“你……再多咬兩口能不能消化得快點？”他把胳膊橫到她嘴邊，“不用客氣，使勁咬吧。”
她盯着他的皮肉看了一會兒，擡起雙手抓住，就又一次咬了上去。
她這次咬得更加用力，兩人在一起這麼久，他被咬過很多地方，很多次，但只有這次，能感覺到她是認真的，恨不得給他咬下一塊肉似的。
他忍着疼，一聲不吭。
而她就那麼咬着，越來越用力。
終於，一股鹹腥味在舌尖上擴散開來，方彤彤一怔，大夢初醒一樣擡起了頭，盯着那已經出血的胳膊，怔怔看了幾秒，突然身子一縮，從他的手臂間滑了下去，拖鞋也沒穿，一溜小跑衝進了臥室，拿着家用醫藥箱就跑了過來。
“你是木頭做的麼，也不說聲疼！”她扁着嘴，眼裡水光閃動，一邊說他，一邊拿出棉球擦掉血和唾液，仔仔細細塗上碘伏，“你這算什麼，苦肉計？”
“嗯，就是苦肉計。”他咧開嘴，笑着說，“只要你不難過，你把我一塊塊吃了，我也決不吭聲。”
“呸，誰要吃你，又臭又硬，硌牙。”她皺着眉拍了他一巴掌，“真把你吃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她把碘伏仔細吹乾，起來坐回到椅子上，“行了，趕緊吃飯吧。我不看手機了，看你，這總行了吧？”
浦傑輕輕吁了口氣，坐回旁邊，端起碗，把撒了的撥回碗裡。
方彤彤卻皺了皺眉，起身又去盛了碗飯，“別吃了，撒過的，髒。”
他接過來，看她把那碗倒進廚餘處理機，輕聲說：“彤彤，我沒記錯的話，這幾天其實你正好是排卵期吧？”
方彤彤把碗放進洗碗機，背對着他，沒有回答，而是說：“下午，孟姐給我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