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知道欺騙這種行爲對信任的傷害是近乎永久的,浦傑簡單斟酌了一下,就選擇了繼續誠實,“不過……這也算不上貪婪吧。我跟裴樂相處這麼久,我也有可能習慣性的喜歡她啊。我真要變貪的話,不往遠說,就是傑耀公司,也有數不清的比她更好的人選,對不對?”
“變化都是從細微開始的。”方彤彤似乎已經認定了這個事實,半垂眼簾略顯傷感地說,“我覺得自己的預感一向都挺準,你對……兩情相悅的追求,其實一直在妥協。只不過從沐華開始,你就退讓的越來越明顯了。”
“你……特別在意這個嗎?”浦傑咬了咬牙,有些擔心地問。
“不。”沒想到,她搖了搖頭,柔聲說,“我在意的,是這背後的原因。那個原因能讓你變成現在的樣子,那麼,會不會繼續變下去,會不會讓你變成一個令我覺得後悔愛上的人呢?”
“彤彤,”他輕輕嘆了口氣,“其實你愛上的,是我對你的愛,沒錯吧?”
“沒錯。”她很大方地承認,“這世上愛我愛得能和我媽相提並論的,大概就只有你了。”
略顯脆弱的神情從她臉上一閃而過,她玩笑道:“看,你連個像樣的競爭者都沒有,難怪這麼有恃無恐。”
“所以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浦傑雙手抱住她,埋首在她肩頭,緩緩說道,“不用怕,彤彤,不管我是人是鬼,成仙成神,有我就有你,有你就有我。”
她撲哧笑了一聲,推開他說:“那你可得長壽點,比我大十來歲呢。我還要擔心你早死。”
說到這裡,她歪着頭想了想,輕聲說:“阿杰,你的身體要一直這麼變好下去,總感覺你會特別特別長壽啊,這麼想……好像該擔心的不是我是你哎。”
還沒有想過那麼久遠的未來,但她這麼一提,他纔想起上次平行世界的夢境終點,自己即將含笑九泉的時候,牀邊白髮蒼蒼的妻子渾濁的眼中那心碎至極的悲痛。
如果……如果他這麼一直變強,變得不像個正常人,或者說,變成了所謂的神,那彤彤呢?
彤彤還只是個凡人,生老病死的終點怎麼可能超脫躲避過去?
同樣的情景換成他守在牀邊,看她含笑而逝,那濃烈的傷痛,不就該輪到他來體驗了嗎?
“喂,別認真去想那麼晦氣的事啊。我開玩笑的。”方彤彤擡起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喲——吼,魂歸來兮。”
“不行!”他打了個冷戰,又把她抱回懷裡,“不准你先走……絕對不准你先走。我賺錢開醫院,資助醫學研究,我……我靠我的本事去找去培養最頂尖的醫學專家,彤彤,只要我活着,我就不讓你死。”
“你是小孩子啊,這個也能耍賴的麼。”她笑着拍了他一下,“你這算拐彎抹角說甜言蜜語呢吧。越來越長本事了啊。”
浦傑知道,自己並不是在開玩笑。
這個念頭像是一個種子,落進了之前開辦醫院這個想法的土壤中,迅速生根發芽。
等到這個能力被他控制住,危害性不再那麼隨機之後,他就可以去影響這個世界的關鍵變革。醫療、航天、信息科學……他可以貼着如今世界的天花板來創造馬甲,再讓馬甲的發展去突破天花板。
說不定,有生之年他就可以讓方彤彤……和其他人,陪他一起長命百歲了。
俞靜思忙完,方彤彤又把她叫到一邊嘀嘀咕咕說了起來。浦傑陪着鄭馨等到她們聊完,準備送俞靜思回去順便去市局做出境申報,反正公司就是他的,出個證明再輕鬆不過。
臨出門前,看手機的方彤彤突然叫住浦傑,說:“阿杰,你還記得咱們轉院那天租救護車沒租着,是因爲國道有個地方出了連環車禍麼?”
“記得啊,怎麼了?要不是那個車禍堵了路,咱們也不至於繞那麼遠的彎子。”
方彤彤拍了拍胸口,笑着說:“幸虧咱們沒走那條路,那兒今天中午又出車禍了,一輛大車沒躲好直接側翻,把一輛小車給壓扁了,車上五個人全當場沒了命。”
浦傑一怔,馬上過去拿起手機,信息傳播得挺快,死者的資料已經有人打碼放出,還有同縣的人熱熱鬧鬧你一巨我一句回覆着,有的在控訴路況問題,有的聲稱是玄學作祟,還有的放了死者資料說他們平時就不是什麼好鳥這是天理公道報應不爽云云。
“開車小心,注意安全。”方彤彤接回手機,柔聲叮囑一句,在俞靜思的注視中,給他仔細整了整衣領。
“放心,老司機了。”浦傑笑着答道,“對了,裴樂如果過來,讓她在這兒等我,我辦好手續,就叫她去安排行程了。”
“剛纔新聞裡的那個車禍,死者裡有你認識的人嗎?”開車往診所那邊過去路上,聊了幾句閒話後,俞靜思開口問道。
“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我注意到你看了那個新聞報道後,有個挺明顯的微表情,像是……唔……如釋重負這種感覺。”
“你搞錯了吧,那些人我都不認識。我當時是在慶幸自己帶鄭馨轉院回來市區的時候沒走那條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浦傑反過來問,“你跟彤彤嘀嘀咕咕那麼久,聊什麼呢?”
“聊了很多,算是女人之間的談話吧。”俞靜思微笑道,“有和你無關的,也有和你有關的,還有……我從沒想過會跟其他女人聊的話題,更沒想到會跟一個比我小了快十歲的小妹妹談。”
“不合適讓我知道,是嗎?”
“還好吧,她貌似對你有絕對的坦誠心態,這種信賴在多年夫妻之間都很少見,即使是熱戀中的男女,通常也很難做到這一點。”俞靜思斟酌了一下,評價說,“簡單講,她相信自己過去、此刻、未來都不會有任何秘密不能讓你知道。你就不一樣,你有事情瞞着她。”
浦傑笑了笑,說:“但我瞞着她的那件事,她知道存在,我不能說的只有具體是什麼而已。”
“你們兩個人真的讓我感到很奇怪。”俞靜思把頭靠在車窗上,望着他的側臉,緩緩道,“就我目前接觸過的你身邊的女人來看,不管從什麼心態上來計算,方彤彤都更像是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