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傑覺得自己準備得非常充分。
韓永平專門花錢買通了幾個病號的家屬,認他派去的人當親戚,晚上在同一層的病房陪牀,有點什麼風吹草動就能立刻趕來。
醫院的監控沒有壞的,每一個都能順利工作,浦傑專門找個藉口查閱了一下此前的記錄,硬盤表現良好應該不會無故罷工。
回家的當天晚上,浦傑就補充了一次氣運。
算是爲了進一步強化語言能力和足球方面的知識,他這次消化了瓦雷聯的ceo,埃德加?門德爾鬆。
因爲需要補充的量應該不大,浦傑選擇了已經恢復到中福的鄭馨。
但大概是沒有隨機到比較好的係數,鄭馨還是掉進了顏色頗深的小厄中。
對小厄還算比較放心,浦傑給家裡打電話報平安的時候委婉暗示了一下方彤彤,她對浦傑的占卜預感心領神會,當即表示會好好看住鄭馨,絕對不給他找麻煩。
萬事俱備,就等人來。
七號白天繼續在病房辦公寫作守了一天,看着牀上依然插着一堆管子生死未卜的方衛民,浦傑終究還是忍不住起了一些惻隱之心。
說到底,沒有這個男人,世界上就不會方彤彤的存在。
以他的角度,還是應該感激一下這個沒名沒分的岳父。
可惜他也沒能力叫起來他問一問,到底是怎麼把自己鬧到了這個地步。
昨晚他特地冒着眼瞎噁心的風險窺探了一下連曉柏的視角,結果看到的情況讓他很是有點納悶。
連曉柏顯得很暴躁,一個勁兒在跟屋裡方衛民的前姘頭吵架,吵到最後甚至摔門而去。
他應該是要找什麼人幫忙,可拿出手機看了半天通訊錄後卻沒有打電話,而是叫了輛專車開了過去。
窺探中斷在那兒,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找誰。
浦傑猜測,方衛民這次受傷,應該和連曉柏有關。
可惜窺探的內容他不能當作線索交給警方,只有憋在肚子裡。
晚上下去吃了頓飯,在樓梯口不影響別人的安靜地方拿出手機處理完公事,他在特護病房外支起摺疊桌,開始碼字。
男人的雄激素的確是動力之源,三天身邊沒有愛人陪着,他的文思都受了影響,寫得順暢無比,但男主角卻越來越有侵略性,讓他不得不幾次剎車,免得溫文儒雅謙謙君子的設定直接崩壞成人面獸心花花公子。
連着兩天衣不解帶的陪護,護士之間早都把他傳成了來照顧女朋友父親的好男人,時不時會有年輕的故意路過跟他聊上兩句。
護士這個職業容易引發蠢動男青年或男中年的妄想,浦傑趕忙靜心斂氣,力求風吹幡動心不動,免得在彤彤那兒落下笑柄——“原來是打着陪我爸的旗號去追妹子啊。”
不敢讓值班的護士發現自己精力過剩不怎麼需要睡覺,到了晚上探視時間快結束的時候,浦傑早早收攤,準備進陪護區休息。
這時,一個穿着連帽衫,戴着口罩的年輕人晃悠着從走廊另一頭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衝着病房裡頭張望。
如果是別人在這兒,最多覺得這人有點鬼祟,但肯定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浦傑卻恰好是唯一一個能看出問題在哪兒的人。
因爲來的人正是連曉柏。
媽的,這小子是做賊心虛,過來看方衛民是不是有可能被救活來了吧?
就這種腦子膽量,到底是怎麼想起要弄死人的?
浦傑皺了皺眉,先把他的筆記本電腦放進陪護區牀上,靠在門邊裝作休息的樣子,等着那小子過來。
沒一會兒,連曉柏就晃盪到了病房門口,往裡探了下頭,眼珠慌張地轉了兩下,問:“哥,這就叫重症監護室啊?”
“嗯,來探病?看誰的?”浦傑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回答。
連曉柏嘿嘿一笑,摸了摸頭說:“我不看這兒的,我是看樓下兒科朋友家孩子的,就是沒見過icu病房啥樣,上來開開眼。”
他裝作不經意地指了指裡面方衛民,“哥,那就是你親戚吧?”
“嗯,我乾妹妹她爹。”浦傑隨口回答,算是間接表明身份。
連曉柏果然很明顯地楞了一下,可見他必定是知道浦傑的,他變得有點緊張,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笑道:“那咋叫你來陪了,他閨女呢?”
“閨女有事來不了,再說閨女也沒錢,我有,當然還是我來比較合適。”浦傑故意撩了一句,說,“我要不來他就沒命了,我來給他交了費,上最好的機器最好的藥,保住命救醒了,才能知道是誰幹的好事,才方便叫警察抓人麼。不然光靠他衣服上留的那點證據,得找兇手找到什麼時候。”
連曉柏嘿嘿笑了笑,“哥你真辛苦,那你忙。”
說完這句,他還真轉身就走,乾乾脆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這下浦傑反倒有點懵頭。
考慮再三,晚上短暫的睡覺時間裡,他又一次窺探了連曉柏的視角。
但這次窺探純粹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連曉柏從中午就到了醫院對面,吃過飯後去附近的商場轉了轉,玩了幾個小時街機,出來看了看時間,就徑直過來醫院,讓浦傑從另一個視角看了一遍自己已經看到過的一切。
別說,從這個角度看到自己的臉,聽到自己的聲音,還真是容易讓人產生一種自我分裂的恍惚感,如果經常這樣窺探,怕不是要真精神分裂。
醒來後,浦傑再次確信,不跟自己的馬甲發生情感糾葛的選擇是絕對正確的。
設想一下,當初他要是抵受不住金梓的誘惑,過後窺探的時候進入金梓視角,豈不是要看到自己壓過來把自己給辦了?
想想就讓人發瘋。
考慮到連曉柏的嫌疑,和警方對自己的交代,浦傑上午找時間給留下聯繫方式的警察打了個電話,說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況。
不久,就有兩個警察匆匆趕到,調取了一下昨晚醫院走廊的監控錄像,過來問了問浦傑情況,就帶着證據回去了。
浦傑裝作關心的樣子問了幾句,順便給沒回來的方彤彤找點藉口。
可惜這次來的是挺敬業盡責的刑警,什麼情況也沒漏半點。浦傑只能從口氣猜測,他們已經在懷疑連曉柏是這次傷害案的兇手。
兩天後,浦傑作爲未甦醒的方衛民唯一稱得上親屬的身邊人,得到了警方通知的消息。
方衛民的那個前姘頭剛被拘留,正在審訊中。
而連曉柏,已經逃亡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