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白星沉和凌靈月一齊商定,在暗處盯緊鄭夫人的一舉一動。
回到金府後,袁清清派出去的弟子陸陸續續回來,都沒有發現任何妖物的蹤跡。
一時之間衆人陷入了沉寂。
夜幕降臨,白星沉琢磨着藤妖和妖皇玄嬰的關係,實在是上輩子他們都沒有見過藤妖的身影,這輩子突然冒出,倒真是把他們打個措手不及。
這時,一隻白狸貓,爬上院牆,探着個毛絨絨的小腦袋,一雙滴流圓的大眼睛,往裡逡巡着。忽而,和白星沉四目相對,它瑟縮一下,立刻跳了出去。
白星沉見狀,跟上她翻出了院牆。
凌靈月正來找白星沉,剛踏進院門,就看見牆角消失的一抹身影。她疑惑不已,不由分說立刻跟上。
小狸貓江嫣跑了一陣,鑽到一旁的小樹林中,化爲人形。
白星沉緊跟其後,黑眸凝視着江嫣,“妖皇玄嬰在哪?”
江嫣半張着口,驚疑半晌,她去了蛇窟一趟,卻沒有尋到妖皇的身影,然後她就去了妖域,找了一圈,也沒有他的身影,更找不到弟弟的藏匿處。
她煩悶不止,昨夜妖皇大人不是和妖神大人成功見面了嗎,怎麼今日就消失了?
所以她回到垂煙鎮,打算詢問一下妖神大人。結果妖神大人竟然反過來問她妖皇在哪裡?
江嫣反問:“我也在找妖皇,昨夜他不是和妖神大人見面了嗎?難道妖神大人不知他去哪裡了?”
白星沉神色晦暗,“你真的不知道?”
江嫣眼神純澈,說得萬分誠懇,“千真萬確,江嫣怎敢騙您?”
白星沉垂眸沉思,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等處理完垂煙鎮的事,他定要把妖皇玄嬰這根刺拔了。
既然問不出什麼,白星沉黑着眸便轉身走了。
江嫣一臉落寞,正要離去,突然後腦勺一陣涼風“嗖”地襲來,她的衣領瞬間被人提起,一道帶着冷意的聲音震入耳畔,“小狸貓,你果然在騙我。”剛剛江嫣和白星沉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江嫣一個哆嗦,登時跳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面露驚恐,看着面前笑得意味深長的橙衣少女。
凌靈月輕輕拍着手上的髒污,戲謔道:“你不怎麼愛乾淨啊,還穿白衣服。”她上下打量了江嫣一番,整個人就跟從土裡滾出來似的,臉上也是灰撲撲的。
江嫣皺皺眉,擡頭抹了抹自己的臉頰,果然摸到一手灰,這種被人點出的窘迫,她不由得氣從心起,揚高了聲音,“你管我穿什麼?”
凌靈月聞言,反而笑笑,又故作嫌棄道:“髒貓。”
江嫣氣得不知道怎麼罵人了,擰着眉毛,一張鵝蛋臉皺得不成樣子,怒指凌靈月,“你——”
凌靈月不逗她了,神情嚴肅,逼近她,“你真的不知道妖皇在哪?”
江嫣腦子一團困惑,怎麼每次遇到妖神之後,就會遇到她?還有總是問和妖神一樣的問題,今早還在金府看見,他們兩個站在一起,不像是陌生人的樣子,他們之間都不會互通消息的嗎?
江嫣不耐煩地又重複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想找妖皇。”
經歷被她騙過一次後,凌靈月顯然半信半疑,“你不會又是在騙我吧?”
江嫣咬字清晰,氣呼呼地說:“這次我說得是真的。”
凌靈月看她這副認真的模樣,暫且選擇相信她。
“還有金府被肢解的那個小孩子,不是我做的,你們可不要賴到我頭上。”
凌靈月笑笑,“我什麼時候說是你做的了?”
江嫣抱臂,神情鄙夷,“人族滿口謊言,最不可信了。”
凌靈月反將一軍,“你不也騙了我嗎?”
江嫣一下子被她嗆住,撇撇嘴,昨夜又不是她想騙她的,明明是妖神吩咐,不讓她暴露他的身份,這也不能怪在她的頭上。
凌靈月轉身欲走,這時江嫣出聲喊住她,“你叫什麼?”
凌靈月回眸道:“凌靈月。”
江嫣在心裡默唸了一遍,掀眸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凌靈月挑挑眉,“我就是知道。”
江嫣癟癟嘴,無言以對。
凌靈月忽而想想到什麼,臨走之前提醒道:“離妖神遠一點。”上輩子就是白星沉一氣之下殺了江嫣,雖然上輩子江嫣一直在隱瞞自己,但江嫣起碼救救過她的命,並且江嫣也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妖,這輩子還是讓她小心點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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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暗沉,月出九天。
凌靈月和白星沉蹲守在明愈堂暗處。
明愈堂後院,鄭夫人墨發稍微綰起,披了一件大紅色披風,點了一盞孤燈,拾階而下,踱着步子,穿梭在長長的遊廊中,來到偏院的池塘。
鄭夫人望着池塘深處,雙頰相比白日漸漸有了點血色,但一縷憂愁爬上她的眉眼,緊接着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池塘中突然掀起層層漣漪,池水迸濺到岸上,池中漸漸旋成一個漩渦,波浪洶涌。
一隻粗藤自水中冒出,攀打破岸邊,幻化爲一個人形,綠影繚繞。仔細望去,柳眉薄脣,鳳眼微挑,膚若凝脂,既有男子的英氣又有女子的纖柔,一時竟分辨不出男女。
藤妖脣角含笑,眉眼含情,朝鄭夫人伸出手,“南霜,跟我走吧,遠離這裡。”
鄭夫人往後退了一步,臉上愁緒更盛,“揹着一條無辜的人命,我已經寢食難安。”
藤妖微微皺眉,往前一步,有些不解,“那你的命就不是命嗎?”
“仇已經報了,你早該走了,爲什麼還要回來?”鄭夫人嗓音嘶啞,說着說着不經意間咳了起來。
藤妖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言語關切,“還是不舒服嗎?”
鄭夫人順了一口氣,淡淡道:“再調養幾日應該就全好了。”
藤妖再次相邀,“跟我走吧,南霜。”
鄭夫人擡眸凝着他,細細觀摩着他的臉龐,神情複雜,更多的卻是悲慼,最後她開口道:“你走吧,無意。”
藤妖擰着眉頭,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固執道:“你不跟我走,我就在這裡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