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蠢又衝動,今日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殺人,真的是嫌命長了。這是她該付出的代價。”白星沉的聲音帶着點暗怒,若不是因爲姜落笙,凌靈月怎麼會受傷?
凌靈月:“所以,姜師妹該死嗎?”
白星沉冷笑一聲,語氣嘲諷,“肖川跟趙無痕一樣,浪蕩敗類,憑着有靈境山當靠山,四處興風作浪。他死得不冤。”
“那姜師妹......”
白星沉接了話頭,淡淡瞥向凌靈月,“人各有命,該來的總會來的。”
凌靈月聽罷,怔愣良久,才喃喃道:“所以她註定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
姜落笙註定會死,妖神註定會出世,雲霄閣也註定會覆滅,她和師父也註定會死。真的什麼都改變不了嗎?
凌靈月眉頭緊鎖,凝向白星沉。
“你怎麼了?是身上的傷不舒服嗎?”白星沉的目光也看過來,起身關切地問道。
“沒事。”凌靈月回過神,眼眸微動,“師父,你好好養傷,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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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霄閣,戒律堂地牢。
陰暗潮溼的牢室內,姜落笙臥躺在木牀之上,鬢髮凌亂,背上的鞭傷一陣陣刺痛,她的眼淚撲簌撲簌地掉下來,不甘和屈辱涌上心頭。
她腦中時不時地浮現起姐姐死去的場景,靈元被吸食後,姐姐的身體瞬間枯槁,瘦弱不堪,她眼珠暴突,轉向自己,用盡了最後一口氣,對自己說:“快逃,活下去。一定要活下......”
她不想死,更不想去不寸之獄。
憑什麼?憑什麼只有自己?
她要逃出去。
牢獄內的哭泣聲漸漸低下來,姜落笙猛然擡頭,一雙紅腫的眼睛,死死望向緊鎖的門口,雙手緊扣着牀褥,她要逃出去。
求生的慾望從沒有這麼強烈,她要活。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旦押送,就會被打上縛靈鎖,並且靈境山的人肯定也會在押送隊伍。那時她就算想逃,也毫無辦法。
她必須在押送之前逃出去,她熟悉雲霄閣,知道後山密林處,有一條通往外界的小路。
所以,現在該怎麼拿到鑰匙,避開雲霄閣的師兄弟,成功逃出去呢?
姜落笙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想得焦頭爛額,對不寸之獄的恐懼,和對生的渴望,讓她越發焦躁。
正巧此刻,牢門外一道軟糯的聲音傳來,“姜師姐。”
姜落笙驟然轉身,不小心觸碰到傷口,痛得“嘶”了一聲。她看見小師妹金橙子,手裡拿着藥箱,扒着門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充滿了擔憂。
“姜師姐,你沒事吧,你別亂動。”金橙子看着滿身傷痕的師姐,內心抽得一痛。雖然姜師姐平常脾氣很大,也不講理,經常罵人,惹得玉清師父都不是很喜歡她們姐妹兩個。但是近日她已經夠可憐的了,作爲她的師妹,實在於心不忍。
“是師父讓你來的嗎?”姜落笙期盼地望着金橙子的眼睛。
金橙子扣着門框,眼神有些迴避,其實師父並沒有任何吩咐,但最後還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姜落笙聞言,心裡酸澀,她就知道,師父雖然平常嚴苛了點,但還是關心徒弟的。但今日她卻要對不起師父了。
“師妹,你可以進來嗎?我動不了。”姜落笙伏在榻上,聲音有氣無力,眼裡水光暈染。
金橙子見狀,甚爲心疼,忙放下藥箱,“你等一下,我去叫師兄打開牢門。”
很快,金橙子就帶來了拿着鑰匙的師兄,都是同門,上個藥這種事他們還是很通情理的。
“咔嚓”一聲,門開了,金橙子忙來到姜落笙身邊,又扭頭道:“勞煩師兄迴避一下,我要給姜師姐上藥。”
牢獄弟子很知趣,點點頭就離開了。
金橙子一掀起姜落笙的上衣,一道道暗紅鞭傷,觸目驚心,眼睛霎時泛紅,圓圓的臉蛋皺在一起。
白色的藥膏抹在傷處,清涼與疼痛交織,姜落笙緊緊閉着眸,肩膀微微顫抖,藥膏一觸到肌膚,就引起一陣痙攣。
身上越痛,她就越想姐姐,淚水一滴滴滾落。其實她和姐姐在雲霄閣的人緣並不好,囂張跋扈,蠻不講理。雖然她們也吵得不可開交,但是一遇到外敵,她們就會立刻一致對外。
姐姐真的很好,可惜她再也回不來了,再也沒有那些吵鬧的日子了。
沒有了姐姐,她就真的成爲了孤兒,所有的苦,所有的痛,都要自己扛。
她嚥下苦澀的淚水,抹了抹臉頰的殘淚,仿若把傷痛吃盡。
姐姐,我會聽你的,好好活下去。
金橙子給姜落笙上完藥,拿出一疊完好的白衣,遞給她。“師姐,換身衣服吧。”
姜落笙從榻上起身,沒有接,漆黑的眼眸幽深無底,盯着金橙子。
金橙子狐疑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師姐,你怎麼了?”
“你覺得我該死嗎?”面色慘白的姜落笙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金橙子怔了半晌,垂下手臂,微微低頭,“我當然不想師姐死,可畢竟你殺了......”她越說越小聲,最後被姜落笙沉聲打斷。
只見姜落笙表情沉痛,苦笑一聲,乾裂的嘴脣一開一合,“所以,我該死。”
金橙子聞言,剛要出聲爭辯,這時,姜落笙猛然起身,朝着她的後頸,一個手刀,打暈了她,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摩挲。“對不起,師妹,我並不想死。”
姜落笙看向半開的牢門,脣角勾起一絲弧度。
她故意引金橙子讓師兄打開牢門,然後讓她代替自己留在這裡。
姜落笙唸了一個易形咒,把自己的面容變成金橙子,金橙子的面容變成自己。不過這種易形咒只能維持一刻鐘,很快地牢的看守師兄就會發現端倪。她必須要快。
不成功便成仁,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姜落笙扒下金橙子的粉色衣裙,給自己換上,把白衣給金橙子換上。整理完畢,姜落笙拎起藥箱,微微低頭,走出了牢門。
路過看門弟子時,姜落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一路有驚無險,就在踏出最後一道門檻時,姜落笙一顆懸着的心將要放下,這時身後一記嘹亮的男聲響起。“金師妹,等一等。”
姜落笙內心“咯噔”一下,腳步頓住,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地,不敢回頭。
直到身後的弟子追來,姜落笙微微垂首,一襲黑色衣襬映入眼簾,纔開口:“怎麼了?”
只見身前的黑衣弟子,撓了撓頭,臉上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關切問道:“姜師妹她......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