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落雪的死呢?就這麼被輕易抹去。”白星沉聲音沉冷,幾近質問。
在他眼裡,姜落雪和趙無痕沒什麼區別,趙無痕是靈境山掌門的兒子又如何,他不管什麼三六九等,嫡庶尊卑,每個人都有求生的慾望,也都有不惜殺人的惡念。
蘇千元閉了閉眸,沉默不語,自古以來,人恆有貴賤之分,就算是修仙界,也不能獨善其身。
姜落雪只是一個普通弟子,而趙無痕卻是靈境山掌門趙赫然的獨子,趙無痕死了,趙赫然得瘋!況且知道事情始末後,根本緣由是姜落雪姐妹對趙無痕的爭風吃醋,才引發了這一系列的禍端。
若是趙無痕沒有死,那他們雲霄閣便是佔理的一方,就憑趙無痕殺了姜落雪,就可以定他的罪,靈境山掌門也無理可爭。可這下趙無痕被凌靈月殺了,這也被靈境山給揪住了辮子。
他知道他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掌門,遇到事情只想着能避則避,再不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掌門這個位子很沉重,一步踏錯,就容易被人千夫所指,但他本身性子就懶惰,一邊想趁着偷懶,一邊又不得不管。
他本不想當這個事兒賊多的掌門,但人妖一戰後,師長皆已死,雲霄閣遭受重創。這裡也是他的家,他雖然也身受重傷,筋骨損傷,恐怕修爲再難以提高,可是除了他,又有誰能擔此重任?
他又看了看白星沉,想起之前他把白星沉帶回來時,白星沉的功法已頗有小成,加上天賦異稟,短短几年就超過了自己。他當時喜出望外,想着退位讓賢,結果他發現白星沉比他還懶,一有什麼事吩咐他去做便去做,沒人說他就當看不見。
而且白星沉這個人看着溫和清明,仙氣飄飄,其實內心一點都不守規矩,亦正亦邪,要是讓他管雲霄閣,指不定亂成什麼樣子。
更讓人頭疼的是,白星沉這護犢子的勁兒,跟趙赫然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千元頭疼道:“趙赫然肯定會把過錯全推到我們身上,爲了他兒子,顛倒是非之事他做得出來。”
白星沉反問:“難道你想讓我把小月交出來?”
蘇千元語氣軟下來,有些語重心長,“凌靈月始終是私自用刑,壞了規矩,活罪也難逃,我們就給趙赫然他們做做樣子罷了,讓他們消消氣,各退一步,這事兒就算過去了。”這樣還能維持兩派的關係,豈不快哉。
白星沉聽着臉色越來越冷,最後看着蘇千元定定道:“不可能。小月不能受到一點傷害。”
蘇千元抿抿嘴,無話可說,往後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手肘拄着木桌,開始薅頭髮。他彷彿已經聽到了明日大殿內的吵鬧聲,簡直吵得他腦瓜子疼。
“師兄,他們不講理,我們何必要讓他們?”白星沉慵懶地靠在椅背上,輕飄飄的語氣卻讓人不由一怔。
蘇千元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狐疑地朝白星沉看去。
只聽白星沉抿了一名茶,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續道:“顛倒是非,胡攪蠻纏,三人成虎,他們能做,我們就不能做了?”
蘇千元驚愕不已,瞳孔放大,忙出聲道:“我們好歹是修仙界首屈一指的門派,端的是清風扶正之風,斷不可行散播謠言之事。”
白星沉勾起脣角,意味深長道:“你仙風道骨,我可不是。”
在柳鳴鎮,白星沉去追狐妖時,他問出了狐妖和趙無痕之間的勾結。
狐妖名爲支離,乃是妖神座下第二大護法,也是九尾狐族的首領,人妖之戰後,妖族內部又爆發了內戰。支離的丈夫雲碎被斬斷九尾,奄奄一息。支離這一百年來尋找各種辦法爲雲碎吊着命。
於是她有一日找上了趙無痕,二人一拍即合,趙無痕幫她找人間的丹藥,狐妖爲他找來妖丹,提升修爲。
後來支離得知雲霄閣有回魂丹,可以徹底救治雲碎,她大喜過望,便讓趙無痕想辦法偷回來,結果計謀被發現,趙無痕還供出了她。
眼看雲碎日漸虛弱,支離焦急萬分,再之後她得知骷髏妖專門吸食修仙者的靈元,爲自己的骷骨打造一副人體,這等重塑靈體之術,實對雲碎大有裨益。
支離本打算待骷髏妖融合完靈元,練出妖丹後,再趁其不備取了他的妖丹,沒料到還是被雲霄閣的人給截胡了。
還遭到白星沉的追殺,不過白星沉竟無惡意,最後他們做了一個交易,白星沉可以給她回魂丹,不過她也必須幫他做一件事,支離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白星沉從支離那裡得知,趙無痕本就是一個恃強凌弱之人,常年流連風月之所,帶着他底下那幫小弟爲非作歹,無所不爲。
之前有人不小心惹到了他,他領着一羣小弟把人給打了一頓,結果沒掌握好分寸,把人給打死了。最後靈境山掌門出面,私下裡給了這戶人家些銀錢,就這麼遮蓋過去了。
類似的事情比比皆是,趙無痕有與人雙修的嗜好,曾有幾次,他沒忍住,把小女修的精氣給耗盡了,人就這麼給搞死了。
雖然趙無痕的爹孃多次警告他,但他每次都是消停一段時間,就繼續作惡。他知道爹孃再怎麼打罵他,都不會對他有多過分的懲罰,於是越發持寵而嬌,以至於靈境山方圓百里的村鎮沒有一個人敢觸他的黴頭。
所以在白星沉看來,趙無痕這種敗類早就該死,他竟然還敢傷了小月,他死得不冤。
要是把這些事蹟散播出去,再煽風點火,量他靈境山還怎麼說自己是修仙派第二大宗派,一傳十十傳百,人間百姓的唾沫足夠把他們的名聲淹死。
趙赫然就算再怎麼寵溺兒子,作爲一個宗派之主,不可能不在乎他宗門的名聲。
蘇千元盯了白星沉半晌,忽覺脖頸有一陣冷風吹過,還是堅持自己,勸慰道:“不可不可,身爲宗門之首,我做不出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