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這邊,許仲陽轟走了樑興良,清淨是清淨了,但事還是沒解決。
寶兒現在生氣了!
擱平日裡,許仲陽哪還等到她生氣,許嫵鼻子一聳,許仲陽就去哄着了,可如今呢。如今他不能去,她這般衝動張狂,就是自己給寵出來的。長歪的樹,扭回來就好,不能寵着。但細細一想,還是覺得心裡煩躁。
於是招呼許常過來,“去,讓廚房做幾個寶兒喜歡的菜,給她送過去。還有,她身邊的兩個丫鬟,好好同她們說說,給勸勸。我過幾日再去看她。”
許常也知許仲陽護妹,跟着勸慰他,“少爺,您別心急,畫眉同春鶯那兒,就算您不說,她們也知道怎麼做的。剛剛還派人來同我報信,說小姐知錯了呢。”
許仲陽心裡好受一些,但還是忍不住的又想起她那張委屈的臉,“寶兒說這幾日感覺院子裡進了賊,姑娘家面子薄不好開口,你去仔細查查,到底是什麼情況。這事兒也同府里人交代下,讓他們提高警惕。”
他和寶兒闖入隔壁府中的事,經過這麼一鬧,怕是府裡的人都知曉了吧,人多嘴碎,難免有什麼閒言碎語冒出來,還是先入爲主。況且,都已經進了隔壁宅子,自己府中的下人都不知曉情況,怎麼都說不過去。
寶兒那裡,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先前他也猜測會是心病,可經過這麼一出,他倒說不準了。萬一真是有人偷偷進了府中躲藏在什麼地方,那就麻煩了。
既然他們在明,毛賊在暗,那就索性他們打草來驚一驚這條蛇。姑娘家家的,萬一丟了東西,說都說不清楚。這倒是其次,讓有心之人聽了去,故意曲解,傳言出一些不好的話,那纔是大事。
許常跟在許仲陽身邊很久了,自然也明白自家少爺的意思,他點點頭,“少爺,奴才知曉了,這就讓人去府中通知。小姐院子裡的情況,奴才親自去辦。”
“嗯,去吧,這事越早解決越好,不能再拖了,夜長夢多。”許仲陽眉頭緊皺,又想起隔壁那宅子,頭又隱隱的痛了,“哦對了,隔壁那宅子,說是讓人買下來了,主人姓溫,你也去查查,什麼來歷。還有,在庫房裡挑些好點兒的寶貝,能拿出手的,明日一早,我去趟賀府。”
“是,少爺。”許常行了一禮,慢慢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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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倆從隔壁宅子回來後在府中吵鬧的事兒,許府裡好些人都瞧見了,不消多久,便傳進了許國公與夫人的耳中。
許國公年輕時是個將軍,驍勇善戰,人到中年了,雖不帶兵打仗了,但威風還在。聽聞此事,甚是惱怒,直接拍着桌子嚷嚷,“把老三給我叫過來,我倒要問清楚,是個什麼情況,鬧得人盡皆知,也不嫌丟人。”
主屋派去的小廝慌慌張張到許仲陽院子時,他更加頭疼了。
許仲陽這麼寵妹妹也是有根可循的。許國公雖然是個武將,但非常懂的疼人。娶了慶陽郡主後,是對她言聽計從,不敢有半點違逆,倒不是怕她,是寵溺。許嫵如此驕縱,這也是禍源。
許媜出嫁的早,許嫵便成了許府的掌心寶,人人都寵着,也難免如此。雖說許嫵是錯了,是該改改她的性子了,但許仲陽在許國公面前,還是維護着。
“也沒什麼大事,寶兒同我說,這幾日她的院子裡丟了件心愛的物件,約莫是進了賊。正說着,恰好件隔壁宅子有人走動······”
“爹,你也知曉,老尚書都搬走好幾個月了,突然有人走動,還鬼鬼祟祟的,難免讓人多心了去。也是我的不好,沒能攔住寶兒······寶兒也是着急尋着她的東西···,我那會兒已經訓斥她了。無非就是這麼個事,怎麼還讓人嚼起舌根來?”
許仲陽想了想,又道,“爹,寶兒這事,我已經着人安排下去了,就道府裡遭了賊,免得日後丟了東西或者又有些什麼對寶兒不利的言語傳出來。今日的動靜也有些大,怕是不光是府內的人知曉了。”
“對,這事你想的周全,就這麼辦吧。”
慶陽公主雖然疼愛兒女,但也是明事理的人,皺着眉頭聽完他倆的對話,心裡有還是些不舒服,埋怨道,“你們兩個是什麼身份,也是官家公子哥小姐,怎麼就幹出這種事。從旁人宅子的後門鑽進去捉賊?不知道的,還道是賊喊捉賊呢!”
許仲陽還是護着許嫵,“娘,是我們錯了。我已經訓斥寶兒了,你們就別再去說她了。”
許國公見狀,也不好多說,只道,“你們是衝動了些,擇個日子,上門去隔壁宅子賠禮道歉去。這事確實是我們的不對,你去了可誠心些,畢竟都是街坊鄰居,往後免不了要走動的。”
“爹,我知曉了,您放心吧。”這些許仲陽也想到了的。
“算了,寶兒就別去了,這幾日,讓她好好在府裡反思反思。都這麼大的人了。”許國公搖搖頭,轉頭又對着慶陽郡主道,“她年紀也不小了,夫人,依我看,咱們得開始物色物色了。若是再有什麼宴席,也別讓她在府裡悶着了,多帶她出去走動走動,見見世面,相看一番···,仲陽,你也替你妹妹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後面的談話,許仲陽已經記不清了。恍恍惚惚的回了院子,隱約又憶起大姐許媜出嫁那會兒,心裡不禁有些淒涼之感。
許仲陽心情不大好,勉強用了一些膳食後,在院子裡站了片刻,正猶豫着要不要去寶兒院子裡瞧瞧,那邊院子裡便派人過來了。
來的是許嫵身邊的二等丫鬟,見了許仲陽先福了一禮,“少爺,是畫眉姐姐讓我來的。廚房先前已經將膳食送來了,但小姐說她沒胃口吃不下,神情懨懨,這會兒又趟下了。哦,對了,夫人也過來瞧過來,倒沒說別的,只道這幾日讓小姐在房裡好生歇着······”
許仲陽擺擺手,“知道了,你們這幾日仔細伺候着吧,一有情況立馬過來同我講。”
晚間時分,許常纔回來。
“爺,隔壁的宅子主人姓溫。您說的,我按這個去查了。這人是安慶人士,剛來京城不過半月有餘。平時裡也沒怎麼出來走動,好似府裡就他一人,沒什麼奴才下人。其他的消息倒沒查出來,不過奴才想着,既然日後也是長久打交道的,便讓人去安慶探探了,估摸着要些時日。”
許仲陽點點頭,那這倒難辦了。
對方不知是什麼來頭。長遠的不說,但眼下的,不還得去賠禮道歉嘛。也不知是不是個好相與的。
再想想那會在隔壁的後院,那人似乎話不多,也看不出喜怒來。
一連串兒的事,全堆一起砸過來,震的許仲陽頭暈眼花。一向穩重的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許仲陽扶額想了一會兒,問許常,“你說,這人到底是好是壞?”
別說寶兒了,就連他也懷疑這人就是那賊子。你說,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偏這會兒買了宅子?時間還真是趕巧,他剛來不久,寶兒就被人····就丟了東西呢。
換誰來看,都覺得他有問題吧。
再者,能買的起這地段的府邸,應該也不會差錢吧。那府中怎麼會就他一人?若是說初來乍到來不及購置,可都來了半個月了···莫不是在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倒不是許仲陽以惡意揣測他人,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罷了。
許常躬着腰站在許仲陽身旁,他自然是明白自家少爺顧慮的是什麼。想了想,道,“少爺,明日咱不是要登門嗎,剛好便去探探口風。左右今日是打着府中丟了東西的幌子,明日不妨大大方方的問一問。”
“尚書房的宅子也是老尚書交由掮客打理的,房屋買賣也是需要資證的,我再去掮客處打聽打聽吧。”
許仲陽點點頭,眼下,也只能這樣辦了。
想了會兒,又補充道,“多派些人手,挑些眼尖的。院牆處也守着吧。”
“奴才明白。”
要真是賊人是從隔壁過來的,除了前後門,便是兩府共的那堵院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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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牆之隔的溫佑棠,自然不知曉這些的。
阿成還賭着氣。心裡悶悶,覺得溫佑棠只會欺負自己,覺得自己好拿捏。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他這隻鬼,也是想爭一爭的。
這倒讓溫佑棠失算了。
不過也無妨。在廳裡坐了一下午,瞧着賭氣的阿成也瞧累了。
京城繁華,不似安慶,酉時過半日頭便斜入山間掛着了。這裡登高一眼望過去,皆是坊巷。至戌時,最後一絲霞光才被黑暗包圍。
溫佑棠早就餓了。
七月裡的夜晚,雖然有風,但還是有些燥熱的。溫佑棠拿了一把扇子,一邊搖晃着出了門。
京城的夜市倒是熱鬧。
擱以往,阿成又喋喋不休鬧騰起來了。只是此刻,無精打采又氣鼓鼓的跟在溫佑棠身後。
溫佑棠也覺得有些沒意思了,“好啦,我求求你,你同我講吧。”
阿成哼了一聲,“晚了,你求我,我也懶得講了。”
溫佑棠:“······”
巷子口的那家店,自從溫佑棠去過一次後,便覺得這裡膳食很對胃口。再加之店家也很好,不僅大方借了碗器,還幫忙送到門口。他便成了這裡的常客。
一來二去。店家也記住了這個“初來京城·常孤身一身來此·白日裡還總愛打一把巨傘的矯情的有錢客官。”
店家的生意大多在上午,多面食。出來逛夜市的人多愛吃酒,所以生意略遜一些。
溫佑棠點了一份涼醬面後,便和男店家搭起話來。
“店家,我有一事想請教一下,某搬家至此已有些時日了,按禮數,應該去左鄰右坊登門拜訪,只是,我一介草民,隔壁又是官宦人家,是不是···”溫佑棠話說了一半兒,等着店家入套。
店家也熱心,“客官多慮了,可是擔心身份?許國公可是好人,萬不會如此的。再者,喬遷之喜,登門同樂。哪有把人往外趕的道理。”
“噢?怎麼說?”溫佑棠抓了一把桌上放置的候位專供的果盤瓜子,仔細聽着。
“許國公樂善好施,這是上次同你講過的。不僅如此,許國公家家教甚好,倒不似其他那些高門大戶,你若是擔心人府裡臺階高,這是不必的。國公府裡大少爺遠在疆域,大小姐出嫁了。如今是三少爺管事。一般的拜訪,只需遞了帖子通告一聲便可以了。”
店家似乎是很崇敬許府,又接着誇到,“那許府的少爺是儀表堂堂,小姐也是知書達理,門風尚好···”
溫佑棠聽聞這話,被一顆瓜子仁堵在心口嗆着了。
門風尚好?門風尚好還能幹出不請自後門來,不問緣由就上門捉賊這事?
反正他是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