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請節哀順便。”警務人員找上門的來的時候,雪菜和次郎都在等着啓作先生回家,然後去慶祝次郎升入戶城初級中學,想不到等上門的卻是一男一女兩個警察。
“對不起,”看到是少女和孩子的組合之後,女警察明顯有點不忍說的樣子,倒是男警察接着說了下去,“佐佐木先生在市區發生了車禍,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不行了,請你們家屬節哀順變吧!”
公式化地說出了這樣的通告之後,男警察帶着廉價的同情看着在場的女人和小孩。對於這個消息,在次郎感覺,像是荒謬的,幾乎沒有激起他的任何強烈的情緒,“怎麼可能。”他的臉上掛着不相信的表情。
“這,怎麼可能?”雪菜臉上的驚訝更多地帶着的是恐懼,出於不願意相信而質疑,但是在男警察堅定的表情,女警察不忍的表情的打擊下,她飛快地承受起這樣的悲傷來,“不,絕對不可能的。”雪菜退了一步,搖着頭,想要自己堅定的話語來否定和批判對方講述的事情,伴隨着這堅定的話語的,卻是她全身的無力感和頭腦的一陣眩暈。
“我不相信!”在她倒下之前,她這樣子叫喊着。
在雪菜倒下之後,整個過程對於次郎來講,都是沉默而沒有聲音的。姐姐在兩個警察的幫助下很快就醒了過來,然後就不再說話了,只是默默地流淚,接下來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辦,要去醫院認領屍體,然後請人來佈置靈堂,通知親戚們等等,保險公司倒是不請自來,那位提着黑色公文包,穿着西裝,打着領帶,戴着眼鏡,不停地用手絹擦着汗的男子在現場跑來跑去,做得比雪菜和次郎這兩個家屬還要多。
佐佐木家的親戚大多在東京,趕過來要一點時間,水樹家的親戚現在大約就剩下還在北海道的水樹美子阿姨了,所要的時間更久。雪菜還沒有從悲傷中清醒過來,就被這位叫做村上田夫的保險經紀人拉住談論起將來的事情了。
“對於佐佐木先生的去世我深表遺憾,佐佐木小姐。”田夫先生跪坐在榻榻米上鞠躬說道。
“多謝你的幫忙了,村上先生。”雪菜的眼睛紅紅的,精神也不是太好,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未免過大。
“雖然現在說這件事情有點不太好,當然,我們的職業有時候也會被詬病和被討厭,但是怎麼說呢?我還是不得不忠於我的職業啊!”用坦誠的話開場之後,村上先生從公文包裡面拿出了幾份文件,“佐佐木先生是我的大客戶了,這件事情發生之前,他在我這裡買了不少保險,”像是在回憶去世的佐佐木先生一樣,村上嘆了口氣,又沉默了半天才繼續說道,“受益人大多填的是佐佐木小姐的名字,當然,次郎也有一些,”說到這兒他又看了看對面沒有表情的雪菜,“關於次郎的監護人的問題,希望佐佐木小姐早點做些考慮,不然等到佐佐木先生的親戚到場之後,說不定還會有點麻煩。”
說完他把一些文件的複印件交給了雪菜,雪菜接了過去之後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謝你了,村上先生。”
“這是應該的。”忙着站了起來的村上田夫回禮道,“那麼我明天再過來,希望你們能夠好好解決這件事情,告辭了。”
解決什麼呢?已經被父親的逝世打擊得有些麻木的雪菜頭腦大概也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吧!“次郎?”看到自己的弟弟在人都走掉之後,孤零零地坐在靈堂裡面,雪菜突然之間覺得像是內心裡面被喚醒了什麼似的,原本已經空虛的頭腦突然之間好像充實起來了。
在雪菜進入大學這一年的時間裡,次郎和啓作的關係逐漸變得緩和起來,最起碼,兩個人還能夠不時時地說說話了,雪菜本來還懷着在今天的慶祝會上能夠讓父親和弟弟的關係更進一步的期望的,但是此刻……她看着弟弟,覺得有一種責任感從內心裡面升起來了。
想當初自己的舅舅擁抱着失去了父母的自己一樣,雪菜走到了次郎的面前,把他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次郎?”雪菜輕輕喚道。
“嗯?”雖然有點不習慣自己姐姐對自己突然之間的親密,但是次郎溫順地接受着自己姐姐的善意。
“姐姐會照顧好你的,”雪菜摸着次郎的頭說道,“代替父親。”
父親嗎?
次郎在想着,那個男人的去世意味着生活的方式將要發生巨大的改變,對於改變的生活,要麼適應,要麼不適應,不適應的話,就會回想起改變之前的生活。但是對於這種改變自己只有接受的份,無論什麼樣的情緒都不能夠改編生活已經改變這個事實。對於那個男人的懷戀還有以前生活的回憶會構成衝擊自己的情緒。但是,爲什麼會有這種情緒呢?
感到心理突然之間莫名的衝擊的次郎,驚訝於自己身體奇特的反應,一種傷感從內心深處氾濫起來。
我害怕改變的生活嗎?
那種傷感緊緊攥住自己的心靈,然後次郎感到自己的鼻子開始酸起來,然後是忍不住的眼淚流了出來。
爲什麼會有這種情緒呢?一邊哭着的次郎一邊想着。被自己的弟弟感染了情緒的雪菜也忍不住嗚嗚地又哭出了聲音。
“啊,真是對不起啊!”來幫忙的隔壁的藤原夫人有些尷尬地站在靈堂的入口處,“我看這已經是大半夜了,你們有沒有吃晚飯,所以我煮了一些東西,還是吃點東西休息休息吧,明天事情還多着呢!”藤原夫人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充滿了柔和地說道。
“謝謝您,夫人。”雪菜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掏出手絹了給次郎擦了擦臉,然後拉着次郎到了用餐的桌子旁坐了下來。
“您說得很對,事情還多,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雪菜露出了一個淒涼的笑容,接過來藤原夫人遞過來的飯碗,然後看了看次郎。他也接過了碗,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村上先生留下的文件的複印件被擺在榻榻米的茶几上,厚厚地一大疊,在金額那一欄裡標着了不起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