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卡付過了飯款之後,美幸領着次郎跌跌撞撞走到了餐廳的停車場,看着美幸有點迷糊的樣子,次郎忍不住抵着自己的太陽穴。
“你這樣子能夠開車?”次郎懷疑地問道。
“那麼在車裡面坐一坐也好。”美幸回答道,拉開了車門。
“我來開吧。”從美幸的手裡面拿過了鑰匙,次郎坐上了司機的位子,美幸眼中閃過一道光芒,走到副駕駛位拉開了門。
“你有駕照嗎?”拉上了安全帶,美幸問道。
“我比有駕照的人開得好多了。”次郎笑了笑,順利地把車子倒了出來,“想去哪裡?”
“去看海吧,往東邊看。”美幸回答道。
次郎癟了癟嘴巴,把車子開上了道路。
“我不能夠和他談工作上的事情,嗯,關於科研的,雖然大部分的時間裡我是一個不錯的聽衆,但是我對於物理學的概念也不過就是拿諾貝爾獎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所以每次我的丈夫對我講說他的工作有多大的意義的時候我只能夠微笑着看着他,也許這樣讓他覺得我對他不夠重視,實際上,我很在乎他的。”一路上美幸像是真的喝醉了一樣有些喋喋不休,這和某些人喝醉了之後埋頭大睡完全不同。
“不是任何時代都有居里夫人,這一點我倒是知道,我看過不少女物理學家的照片,說實話,有時候我都爲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好笑,你姐姐一出現我就注意到了,這麼說起來不知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心眼不太好。”美幸夫人用灼熱的目光看着次郎說道,“要來一口嗎?她把紅酒瓶子遞了過來。”
“謝謝,不過在開車過程中還是算了。”次郎婉拒道。
“你覺得是我的原因嗎?”美幸問道,“今天是怎麼了,以前在葉月面前倒是能夠掩飾住的,今天倒是忍不住想要說出來。”美幸有點不要意思地擦了擦眼睛。
“如果是評價男人的本性的話,我真的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次郎聳了聳肩膀,“不過就我瞭解,湯川先生所做的研究確實有着偉大的意義,作爲了解強相互作用機制的類似探針的超核的理論研究,非常的有意義,當然,實驗方面也是非常花錢的。”
次郎瞥了一下發現美幸有些吃驚地看着自己。
“對不起,我又胡說了,實際上對於物理學有點了解不是什麼難事,你可以試一試讀讀名人傳記的。”次郎把車速加快了一點。
“我看過居里夫人的傳記。”美幸回答道。
“把瀝青一磅磅地放進鍋裡面去煮可是一件體力活,”次郎不經意地說道,“這樣繁重的工作雖然有她先生在身邊,但是我想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講也不輕鬆,相比較而言,瑪格麗特的風格就比較適合女人,她雖然沒有拿到諾貝爾獎,但是她幫助了她的丈夫,同時生育了拿諾貝爾獎的兒子。戈貝特·邁耶夫人在很大程度上作爲自己丈夫的附屬存在,在拿了諾貝爾獎之後境況有了改編。但是您也可以看看愛因斯坦,他大概還是覺得和夫人談談音樂和其他比較好。”
“你很瞭解的樣子。”美幸輕笑了一下,拿起酒瓶子倒了一口在嘴裡,悠悠地說道,“知道這些和他談起來的話,大概能夠讓他很愉快吧!”
“也不一定,也許湯川先生更喜歡談談音樂或者文學。”次郎有點擔心地看了美幸一眼,“老是談和自己的工作相關的東西不是很悶嗎?應該像謝爾蓋和費曼一樣,談談姑娘或者其他的纔對,我記得另外一個湯川先生很喜歡文學和哲學。”
“嗯,學很以湯川這個姓爲傲。”美幸抿着笑意點了點頭,“不過那位湯川先生也會因爲整夜整夜地向着物理問題而睡不着呢!”
“很焦慮的緣故呢!”次郎揚了揚眉頭,“你想說愛因斯坦是因爲以前把該做的成就都做完了,最後算是養老嗎?”
“這個我可不知道!”美幸眨了眨眼睛,“不過他說湯川秀樹先生在四十二歲的時候已經拿到了獎了,而現在他自己還沒有做出能夠讓人震驚的成績來。”
“湯川先生過於焦慮了,實際上對於現在的物理學家來講,要想拿諾貝爾獎,最重要的是保養好身體。”次郎說道。
“是啊,所以這大概就是我不瞭解他的原因吧!”美幸一臉的黯然,嘟嘟地灌着酒。
“算了,夫人,我還是送你回家好了。”次郎把車子停在了路邊,擔心地看着美幸,剩下的半瓶葡萄酒已經沒有了。
“這個樣子回去嗎?”美幸艱難地笑了笑,半抿着眼,剛開始的興奮地不能自抑的喋喋不休已經停止下來了,顯出困頓的樣子,“幫我找一家賓館好嗎?”她閉着眼睛說道,“我可不能夠這個樣子出現在葉月和幸子的面前,我給葉月發個短信,告訴她說步明留我住下來了,哦,步明離婚了,我要好好地陪陪她。”美幸已經完全睡了過去,酒瓶子順着她的手鐺地倒在了座位旁。看着對方這個樣子,次郎有點爲難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再打方向盤,順着回來的路開了回去,不再繼續向着北邊開了。
“真是爲難呢,夫人!”次郎對自己的說道,看着偏倒在座位上的美幸,把車子開到了離她家有點距離的旅館的旁邊,葉月住的地方,在難得的等她的時候來過,還記得大概的方位。
“麻煩你開一個單人間!”扶着美幸走進了旅館,次郎的面容沒有引發任何懷疑,櫃檯禮貌地接待了他,再付錢之後滿足了他的要求,服務員甚至想要幫助次郎把湯川夫人扶進房間,被次郎禮貌地謝絕了。
“夫人,請好好休息吧!”把美幸扶上了牀,僅僅脫掉了她的鞋子,次郎倒好了水放在了牀頭櫃前,準備離開。
“就這麼走了嗎?”躺在牀上的美幸張開了眼睛。
“哦,我答應阿姨要準時回去的。”次郎愣了一下說道。
“很熟悉這裡呢!”美幸坐了起來直接端起了旁邊的水杯喝着說道,“和葉月來過這裡嗎?”
次郎盯着美幸夫人看了好一會兒,她的目光有神,似乎像是沒有喝過酒一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次郎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您請休息吧,我告辭了。”他說道,轉過身來擰開了門把。
“開始的時候是你主動還是葉月主動呢?”美幸在次郎身後問道,“你姐姐和學在一起又是誰主動的呢?”她最後的一個問話讓次郎轉過身來,次郎摸了摸上脣,又摸了摸臉,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感覺,他的兩隻手交織在一起,很是不安。
“夫人,”他說道,“我知道我個人的道歉一點用都沒有,但是我還是想和你說一聲對不起,不過有些事情一開始就錯了,做出來之後就不能夠更改,就算彼此抱着和從前一樣的態度和感情,但是還是逐漸傷害自己不是嗎?”
“所以我就要怨恨自己當初沒有在大學認真學習物理嗎?”美幸在牀邊坐端了身子,腳踩在了地毯上,“在一起生活了八年,還有一個女兒,然後你教我把這些全部放棄掉,開始新的生活嗎?”
次郎嘆了一口氣,抿着嘴巴不再說話,只是把手揣在兜裡面,看着美幸的臉上逐漸落下淚來。
“一開始我想要勸勸葉月的,”美幸認真地盯着次郎說道,“這不是很自然嗎?有什麼好的結果?”她開始笑起來,“但是我覺得我自己的遭遇比她更加諷刺,我要小心地想,葉月會不會以爲我把對於你姐姐的怨念轉移到了你的身上,女人都是盲目的,哪怕你現在比她小上九歲,她大概也不會主動離開你,就好像我的婚姻已經這麼糟糕了,我還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掩飾着就是爲了不想離婚。”
美幸說得激動起來,她站起了身子,走到了次郎的面前,逼近他直到他抵住了背後的門!
“對不起,我喝多了。”看着次郎的眼睛好半天,美幸突然退着步子,按着自己的額頭露出虛弱的表情來,“好吧,佐佐木君,回去吧,不要讓家裡人擔心了。”她走到牀邊坐下說道。
“您沒事了嗎?”次郎問道。
“我能夠有什麼事情?”美幸笑了笑,“即使喝了更多的酒大概也不會有什麼事情,我是妻子、媽媽、姐姐不是嗎?”她用右手捏了捏左手,“佐佐木君,你的表現真的不像是一個高中生,”擡起頭來,盯着次郎美幸說道,“我多少有點明白爲什麼也約會喜歡你了。”
“對不起!”次郎低下頭說道。
“爲什麼要道歉呢?”美幸驚訝地說道,“我應該感謝你纔對,從你的身上,我總會看到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次郎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轉身擰開了門把,“您請好好休息吧。”他說道,然後走了出去,門也被嘭的一聲帶上了。
美幸呆坐在牀邊,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似的擡起了頭。
“葉月,你很幸福呢!”她對自己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