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啊這封信!”小早川趴在桌子上,反覆看着自己的妹妹給自己的這封信,翻着看完了新的內容,她又拿起了信封,細心研究着郵戳和郵票,確信這是從沖繩寄出來的之後,小早川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氣一樣一下子偏倒趴在了桌子上有氣無力地叫道,“好吧,又是兩個聰明的離家出走的兒童,警察真是無能啊!僅此而已,和什麼陰謀犯罪組織統統不相干。”
她自顧自地喋喋不休,愛子端着麪條放在了餐桌上,“姐姐,你的麪條。”
“謝謝啊!愛子。”小早川戀擡起了頭來,用力捂了捂自己的臉,然後哈地叫了一聲,這才端起了碗。
“姐姐,怎麼樣?”愛子還是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怎麼樣,警部是個頑固的傢伙。”小早川戀答非所問。
“我問的是信。”即使是愛子也有發急的時候。
“哦,很平常,不像是僞造的。”小早川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她說他們要回來,那就等等好了,實際上也可以聯繫聯繫沖繩的縣警的,話說現在的孩子還真是難以想象啊!京都到沖繩嗎?”
“嗯,能早點回來就好。”愛子低下頭來吃着面。
“愛子?”小早川這個時候擡起了頭,盯着自己的妹妹,眼睛閃着精光,一掃剛纔煩惱無力的樣子。
“怎麼了?”愛子攏了攏頭髮,吞下一小口麪條問道。
“次郎是誰啊?”小早川的臉上掛着狐狸的微笑,“那天晚上什麼也不說,現在可以說說了吧。”
“是……朋友!”雖然有點心虛,但是還是堅定地吐出了這個詞。
“咦,按道理不應該是說是同學嗎?”小早川驚異地叫道,“如果是朋友的話,就很不簡單呢!”
“姐姐!”愛子抿着嘴巴,“吃飯吧,暫時不要說這個好嗎?”愛子覺得自己也有點混亂呢。
“好吧,”小早川嘆了一口氣,“誰叫你姐姐是一個連凱子都釣不到的人呢,對於這些過敏了一點你也要能夠理解。”她聳了聳肩膀,繼續低下頭來吃麪。“很好吃啊!愛子,你會成爲一個好妻子的。”刨了幾口之後,小早川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妻子嗎?”愛子重複了一下這個詞,感覺很不真實,“太遠了。”她對自己說道,看了看對面吃的很高興的姐姐,心中還是有一點甜蜜。
“希望你的朋友能夠早點回來。”小早川突然擡起頭說道。
“嗯,他們一定會回來的。”愛子笑了笑,抿着筷子說道。
“姐姐,姐夫呢?”回到家裡面葉月又發現自己的姐夫並不在家,這段時間忙着學生們的期末複習和和次郎親熱,葉月覺得自己已經回家回得夠晚了,但是自己的姐夫居然能夠比自己還晚,真的是……讓人感到憤怒呢!但是葉月不能夠表現她的憤怒,她只能夠用一般性的批評來隱隱發泄着自己內心的不滿。
“咦,我沒有給你說過嗎?”美幸從廚房裡探出了頭來,她正在拿着給葉月熱的飯,“你姐夫最近不是因爲做課題到仙台去了嗎?”把裝菜的碟子和飯碗端上來之後,美幸用手撐着下巴,偏着頭看着自己的妹妹吃着飯。
“葉月,工作這麼辛苦還是不要做了吧!”她笑眯眯地突然說道,這句話讓葉月差點噎住。
“姐姐,你在說什麼呢!”葉月一邊挑菜,一邊帶着有些嗔怪的語氣說道。
“當老師不辛苦嗎?”美幸倒顯出了驚訝,“你看看你最近回來的越來越晚了。”
“只是最近學生要考試了,所以有點忙,忙過了就好了,馬上不是要放假了嗎?”葉月有點小心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這可不好,要是身體忙壞了怎麼辦,我就說過了,老師這個行當時很辛苦的,要備課好擔心學生,而且壓力也大,就好像你姐夫,都是政府的項目,還必須申請等審批才行,又說什麼美國中國同行的壓力等等,我覺得他是越來越老了。”拿起了杯子,美幸喝了一口水。
“姐姐,我這個中學老師怎麼能夠和姐夫這種大學教授比?”葉月覺得啼笑皆非。
“也不是,我想的是另外一個問題,爸爸媽媽的年紀也大了,我是不可能去繼承神社了,只有看你了……”美幸說着,眼神一直盯着葉月。
“不是吧,姐姐,我可不要當巫女。”葉月連忙刨着飯。
“什麼巫女啊!只是神社的法人而已,法人!”美幸一字一句地說道,“神社由你繼承,然後呢,交給其他人經營也好賣出去也好,都隨便你。”
“這個你想得太早了吧,爸爸媽媽身體還很好,會一直看着神社的。”葉月用碗擋着臉說道。
“那麼告訴我說你織的圍巾送給誰了?”美幸臉上露出促狹的神色來,“圍巾,圍巾,肯定是送給誰了吧!”
沒有想到自己的姐姐這麼細密地掌握着自己的情報,葉月張了張嘴吧,始終吐不出來像樣的話,愣了好一會,她才繼續埋下頭來,往嘴巴里塞着東西,不去理會自己姐姐的話。
“男人吧!被我說中了吧!”美幸露出高興的神色,微笑着靠着了椅背,“就是不願意繼承神社,你也該考慮辭職結婚的打算啊!早點把男朋友帶來給我看看吧,也許他能夠接受繼承神社的打算呢?”
“這怎麼可能?”葉月突然想起次郎的面容來,想起如果在他面前提起神社的繼承,他的臉上大概會掛着怎樣嘲諷的神情,於是自然地接起了姐姐的話,但是等到說了出來才發現自己實際上已經是默認了自己有男人了。
“是嗎?”美幸皺了皺眉頭,俯下身子來,看着埋着頭的葉月的眼睛,“他是做什麼的?這個總應該告訴我了吧!”
“姐姐,你真是討厭啊!”葉月刨着飯,含糊不清地說道,“幸子呢?怎麼也沒有看見她?”
“幸子早就睡覺了,你這個不合格的阿姨!”美幸擺了擺自己面前的菜碗,向着葉月的面前擺了擺,“幸子還想見見你的呢,最近你回來的時候她都要睡覺了。”
吞下一口飯,葉月感到一陣心虛,“姐姐,姐夫什麼時候回來?”
“他?說要一週的時間吧!”美幸回答道,同時好奇地看了看葉月,“你難道想把自己的男朋友先帶給你姐夫看看,以爲我不會同意嗎?我怎麼會呢?”
“我吃完了。”匆匆吃完碗裡飯的葉月站了起來,“我來洗碗吧!”她說道,開始收撿着桌上的碗筷,走近了廚房,美幸看到了她的背影,嘟起了嘴巴來,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又是這麼晚回來嗎?”聽到了門開的聲音,美子急匆匆地從沙發上坐起來,跑到了玄關口上看着次郎正換着鞋子。
“嗯,對不起,讓您擔心了。”次郎埋着頭說道,這樣禮貌而恭敬的話反而讓美子越發地傷心起來。
“我熱了飯,你來吃吧。”她有些壓制自己的語氣,也儘量顯得平淡起來,香織也從房間裡跑了出來,拉着次郎的手叫道,“哥哥,怎麼又這麼晚?”
“不是要考試了嗎?你也要考試了,要努力哦!”次郎拍了拍自己的妹妹的頭牽動着嘴角笑了笑說道。
“高中生難道這麼辛苦嗎?”香織臉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香織,不要打擾哥哥吃飯了。”從廚房裡端出來熱的飯菜的美子說道。
“哥哥,吃飯吧,我看你吃。”香織拉着次郎坐到了餐桌面前,“宮城老師還問我你的現狀來着,我說你最近都在學校裡面學習到很晚,她還不相信,她說如果次郎都要這麼努力地學習的話,那麼日本的高中豈不是成了美國的大學。她真的是這麼說的。”看到自己的哥哥拿起了筷子對着自己露出了微笑,小姑娘自然而然地以爲這是哥哥認爲自己在編大話。
“嗨嗨,我知道的,宮城老師還好嗎?”次郎忍住了笑問道。
“很好啊!前幾天還有學生寫情書給他,被教導主任發現了,狠狠地訓了一頓,宮城老師還找他談話,嗯,不知道說了什麼,宮城老師真的是好漂亮啊,我也想當那樣的老師。”香織的臉上露出了憧憬的神情來。
“那可要努力才行。”次郎點了點頭。
“你放心吧,我成爲一個超級無敵美麗可愛的老師的,就好像冬月梓一樣。”香織把兩隻手舉到胸前,做出加油奮鬥的姿勢。
“鬼冢英吉可不好找。”次郎夾着菜說道。
美子也坐在一旁,聽着看着自己的女兒和侄子的閒聊,越是這樣聽着,她就越有一種衝動,想要扒掉次郎的衣服,指着他身後的抓痕問那個女人是誰。但是這一切都被理智所剋制。雪菜說這個學期會很忙,非常忙,忙得可能會沒有什麼時間回來。她和雪菜都知道是什麼原因,同樣,她相信次郎也知道。突然之間兩個人的關係的變更,可能需要一點點時間來調整彼此之間的距離。以前賦予的友愛突然之間被發現是理所當然的,而且甚至於遠遠不夠,還有着債務的時候,遠離一下,在思考思考也許是一個很好的方法。
但是美子的感覺是被隔閡,被疏遠,雖然表面上並沒有具體的事情可以作爲例證,並且自己作爲照顧的長輩,臨時的監護人正在和自己想要親近的人住在同一幢房子裡面,但是居然有這種被隔閡的感覺,這不是奇怪的事情嗎?
美子覺得,次郎對自己隱瞞着很多的事情,就是這樣讓自己感到很是隔膜,因爲他並沒有把自己當作親近的人,親近的人難道不應該分享秘密嗎?但是美子自己也對次郎隱瞞着很多東西,她的過去、現在、未來、焦躁不安的想法、不安全感、窘迫的現狀,這些,美子在對次郎隱瞞着這些的同時,覺得兩個人之間沒有這任何可以交流真心的部分,這種現狀讓她很不安,越是這樣的不安,患得患失,她就越不敢首先主動地向着次郎坦誠某些東西。
美子在看着自己的女兒肆無忌憚地和次郎說着分享着彼此的想法的時候,一種悲傷從心底升起來,她勉強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喝水,繼續微笑着聽着自己的女兒和侄子的對話。
“有些事情,大概要私底下問次郎。”她對自己這樣說道。
“我怎麼也想不通,這個女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呢?”佐佐木義男坐在自己的書桌後面,愁眉苦臉地沉思着。
“父親,您是在說姑姑嗎?”荒卷坐在旁邊,輕聲地問道。
“姑姑,你居然把她當作姑姑!”義男像是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一樣大聲笑了起來。
“但是從血緣上講不是這樣的嗎?”義男有些惱怒,但是還是忍着用平靜的聲音說了出來,“這次也是她的幫忙,佐佐木家才……”
“你不要有這麼幼稚的想法!”義男提高了聲音,“當年,66年的時候,父親還在,她就當着父親的面說佐佐木家的財富都是賣國得來的!佐佐木家的人都是外國人的買辦!你以爲她爲什麼要離家出走?以爲是叛逆期?就好像叫喊着要做,要愛,要做愛的垮掉的歇斯底里的大學生?不是的,她從一開始就想着怎麼讓佐佐木家垮掉,從佐佐木家逃出去是她的第一步,你不要以爲她是有好心,這麼多年了,也許她人變了,思想變了,但是她對於佐佐木家的仇恨沒有變,她表面上說着菊正哥哥,啓作,說得多麼好心啊,實際上呢?你不要放鬆警惕,現在她之所以這麼說這麼做,那是因爲她認定我和你都是廢物,不足以,不值得她重視,現在她看重的是次郎,佐佐木家的血統,這就是她想要得到的。”
“哼哼,呵呵。”荒卷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哈哈笑了起來,指着自己的父親,忍不住地大笑着,“血統,父親,您的想法還停留在什麼年代?難道還是源氏或者平氏才能夠成爲貴族,成爲將軍的年代嗎?血統,我越來越覺得您的可笑了,求求你,饒了我吧,在你面前我實在是太辛苦了?”
“你不相信嗎?”義男瞪着自己發笑的兒子,眼神越發地冷淡,那種冷淡讓荒卷的笑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