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莫名的指責,劉永誠也顧不了男子風度,啐了一口痰,“我呸,他老馬就有人性嗎?他幫了我什麼?”
張妮問道:“你是不是很關心你的父親?”
劉永誠隨口甩出兩個字:“費話。”
“那你知道你父親得了尿毒症嗎?”
“什……什麼?”劉永誠心裡卻像紮了針似的,“你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回急了吧,不過我告訴你,你父親的病情基本上得到了控制,醫生說住院一個月就可以康復了。”
劉永誠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請你說具體一點好嗎?”
“在你去T市鑽石分公司後,老馬到你家去看望你的父親,當時我也與他一起去了,到你家時敲了半天門沒有人開門,村長說你父親明明在家裡一直沒有出來,他可能是出了意外或者別的什麼。老馬撞門而入,你父親倒在地上暈死過去了,身下溼了一大片,老馬開車將你父親送到了T市一醫院,經醫生檢查,他告訴我們,你父親患尿毒症已經快半年了,現在病情惡化,必須馬上換一個腎,不然就會有生命危險……”
劉永誠打斷了她的話,“張妮你立即帶我去找醫生,將我的腎給我的父親。”
張妮瞪了他一眼,“你別打岔,聽我說完。”
“……”劉永誠張了張嘴,沒有再出聲。
張妮接着說道:“醫生告訴老馬,要找一個健康人的腎很難,還得看符不符合病人的身體,而且價錢至少在三十萬元以上,老馬當時就要醫生檢查一下,看可不可將他的腎捐一個給你的父親。經過主治醫生的檢查,他說老馬的腎可以移入病人的身體,但是動手術前必須先交十萬元的手術費,老馬又急忙趕回家趁嫂子沒有注意,偷偷將存摺拿了出來,他將買房用的錢的十萬元錢交給了醫院。你父親的手術很成功,不過就苦了老馬,他在醫院沒住幾天就回家了,爲此事嫂子差點與他離婚了。老馬不許任何人將你父親的事告訴你,我真沒有見過這麼傻的人……”她雙眼發紅,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
劉永誠淚水嘩嘩直流,低頭沉思了半晌後從錢包裡抽出五百元錢,然後將剩餘的錢遞給了張妮:“謝謝你照顧我的父親,請你將這樣錢交給醫院作我父親的住院費,我得馬上去老馬家一趟。”
“這麼晚了,你明天再去吧。”張妮勸道。
劉永誠哪裡肯聽,他飛快地奔向寶馬車,張妮追了過去,可是他已經開動車了,她喊道:“永誠,你開車小心點!”
來到T市的夜攤上,劉永誠下車買了一百多元錢的水果然後駕車駛向T市東郊區來到了老馬租住的房子前,這是一棟外面沒有經過粉刷的平房,周圍稀稀落落的全是垃圾,與其說這是市區,不如說是鄉村,而且空氣中飄着陣陣惡臭。
老馬膝下無兒無女,他曾有過一個兒子,不過他兒子六歲時因爲玩水掉入河裡被淹死了,如果他兒子還在的話,與劉永誠年齡相仿。老馬自從失去了兒子後,每日沉默寡言,局裡的同事給他取了一個綽號叫“永遠的沉默者”,但是當劉永誠到刑警大隊報告的第一天,老馬看到劉永誠時,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他覺得劉永誠與他兒子的長相有些相似,“永遠的沉默者”破天荒地主動與劉永誠打招呼,並收他做了自己的徒弟,在刑警大隊兩年來,老馬一直都把劉永誠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似的照顧着,這回他爲了救劉永誠的父親,居然將自己的一個腎無償地捐給了劉永誠的父親,並且還將自己買房的錢拿出來作手術費,試問天下能有幾個這樣的好人?
劉永誠輕輕地叩了幾下門,屋裡響起了燈,“誰呀?”老馬的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
“是我,劉永誠。”
“那個災星跑到我家來幹什麼?打發他走人!”這是嫂子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由於深夜特別安靜,劉永誠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別哆嗦,快去開門。”
“我不去。”
“你……你不去,我去。”老馬邊說邊欲從牀上爬起來。
嫂子怕他掙裂剛剛開始癒合的傷口,無奈地說道:“好啦,我去,你躺着別動,若傷口出了血又要上醫院去,那麼吃飯的錢可都沒有了。”
嫂子打開了門,連看都沒有看劉永誠,冷冰冰地說道:“進來吧!”她轉身忿忿地嘆息了一聲。
劉永誠剛進入老馬的臥室便跪着爬向牀邊,此時他已淚流成河了,“老馬,你爲什麼這麼傻?你爲什麼……”
嫂子見他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心中不禁寒卻下來,一腔的怒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將臉側向一邊偷偷地抹着淚水。
老馬卻笑道:“永誠,怎麼哭得像個娘們似的,別這樣,你快起來。”
劉永誠搖了搖頭,“老馬,我真不知道如何報答你,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你是我手把手帶出來的徒弟,我不對你誰對你好,你看看你,把嫂子都弄哭了,快起來,是不是我要起身扶你?”說着他便掙扎着欲起牀。
劉永誠再才趕快從地上爬起來按住老馬,“你的傷口還沒好,不要亂動。”
老馬半躺着對嫂子說道:“你先到客廳裡去坐一會兒,我與永誠說說話。”嫂子將枕頭墊在他的背後,然後走出臥室,並將門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