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話似乎越來越絕情了,“我若是你不如撞牆一死了之,你還好意思回家,是不是嫌我們的臉面丟得還不夠是嗎?”
母親頓時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股力氣,猛地躥到父親跟前狠狠地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撕聲裂肺地嚷着:“你怎麼咒起兒子來?你是怎麼做父親的!”
她是一個聰明的母親,她之所以這麼做,生氣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目的是爲了防止劉永誠走思想偏激,一時想不通走極端。
劉永誠無法置信,他長這麼大父親從未說過如此絕情絕義的話,雖然他一時無法接受,但是見母親幫他出了氣,也只好壓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心想忍一忍也就過去了,畢竟是自己做錯了事。
父親卻並沒有就此罷休,他用手指着劉永誠:“有本事的話,你別回家。像你這樣的人,到了外面怕是連屎都沒有吃!”
這一下可好,劉永誠終於火山爆發了,“看來這個家是容不下我了,好啊,我走還不行嗎?”說完他轉身便往外衝,母親本想過去攔住,但是被父親死死地抱住,他反頭衝劉永誠的背影喊道:“有種你就別回來!”
這時已經有不少村民站在大門口看“好戲”,村長扯住了劉永誠,好言相勸:“永誠,你幹嘛與你父親拗氣呢?你得理解他現在的心情,他是鍋內煮鴨子——肉爛嘴硬,難道你還清楚他的個性嗎?”
有的村婦與村長一樣,勸他別走,但也有少數村婦說他不是個好兒子,自己犯錯誤被開除了,回來又與父親吵架,真是不孝,這樣的子孫有什麼用,還留什麼,他愛去哪就讓他去唄。
父親的那句話“有種你就別回來”重重地銼傷了劉永誠的神經,他不顧村長的勸阻,反將他推到一邊,“你們誰也不要管我!”說完,他便衝入了無底的黑夜,背後隱隱約約傳來母親叫喊他的聲音,但是他沒有回頭,邊哭邊加快了腳步……
離家三裡遠的地方有一片樹林,林中有一塊小草地,劉永誠記得童年時他上山放牛累了的時候常與村裡的夥伴們在這塊草地上躺着休息,無論太陽多麼烈,光線都無法射透參天的樹木,小草地便成了他們的天然樂園,他們曾在那裡嬉笑打鬧,留下過歡聲笑語。
但是晚上沒有人敢來這裡,聽大人們說山腳下的水塘裡淹死了好幾個揹着大人偷偷在水裡洗澡的小朋友,因而山裡時不時會響起有令人不寒而慄的怪叫聲。
此時已經到了午夜時分,傷痛欲絕的劉永誠鑽進樹林,來到了這塊久違的草地上,他傻笑了一下,衝自己低喃道:“我現在連人都不想做了,哪裡還怕什麼妖魔鬼怪?我還指望閻王爺早些派鬼差來將我的魂魄收去,一了百了。”
他仰躺在草地上,望着滿天的繁星,突然間覺得自己是多麼的渺小,他又想起來多來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人活着到底是爲了什麼?”左思右想,仍然沒有找到答案……
他醒來時天已經大亮,走上國道後,他來到一家小餐館吃了一碗肉絲粉。付完錢走上國道,頓時覺得茫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去哪裡?
是南下呢?還是北上T市?常聽別人說南方的錢好掙,但是得有一門技術,或者文憑高,他想想自己,雖然說是從公安大學畢業的,但所學的都是公安業務方面的知識,他走到外面能混出什麼名堂出來呢?除了做保安,怕是沒有別的好門路了。
哎,還是當警察好啊!想到這裡他突然回想起了的哥對他透露的信息“T市鑽石分公司與日本人有黑色交易”,以他的職業道德,他絕不會讓這麼重要的情報信息從指尖滑過,於是他決定先回T市再作下一步打算。
當他坐上了回T市的公共汽車,望着窗外一現即逝的景物,他心中豁然開朗,不爲別的,就因爲他現在已經是“自由身”了,在刑警大隊上班,每天得按作時間上下班,早上八點簽到,十二點下班,下午兩點半簽到,五點半下班,遲到一次扣五十元工資,晚上還常常加班,周未還得值班,從參加工作開始他整個人的神經就沒有鬆馳過。現在他可以自行打發時間了,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多好。
兄弟們各有各的事,今天是周未,葉夢不上班,他決定上T市師範大學找她。邊想邊撥通了她的手機,沒想到那條懶蟲還在做睡美人。
接通電話,她便含含糊糊地嬌嗔道:“誰呀?嗯……真……真煩人,還讓……讓不讓人睡?”她翻了一個身,電話裡頭就沒有響動了。
劉永誠掛斷電話又重新打了過去,她一接通電話,劉永誠便大聲吼道:“我是劉永誠,睡死呀,太陽都曬到屁股上了!”
車裡的乘客們向他投過目光來,有人罵道:“神經病!”
現在的劉永誠可不是以前的劉永誠了,他捂住手機,怒道:“哪個罵我?不是孬種就站出來,他媽的,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車裡的乘客們大概認爲這小子小可能真是有些神經不太正常,所以紛紛轉過頭去,沒有人搭理他。
葉夢一聽是劉永誠打過來的,馬上從牀上彈起來了,笑道:“原來是你小子,現在在哪裡?”
“被家人趕出了門,我正回T市的車上。”由於車裡的噪聲比較大,因爲劉永誠不得不扯着嗓門嚷,這下車裡的乘客們又幾個人投過目光來,好像是用眼睛說道:“壞胚子,活該!”但是這一回沒有一個再敢用嘴說他的不是了。
葉夢說道:“沒地方去了吧?”
劉永誠傻笑道:“正是正是!對了,我那幫兄弟們都沒有空,我上你那兒坐坐,好嗎?”
葉夢可不是省油的燈,那天打麻將他使她難堪,這回她還趁火打劫,於是有模有樣地嘆道:“哎呀,太陽從西邊起來了,以前我叫你來,你總是說工作忙——忙——忙!”
“不歡迎我是嗎?那好,我另尋他處。”
聽他的口氣像是要掛電話了,葉夢忙不迭地笑道:“瞧你想到哪裡去,你可是請都請不來的稀客,我怎麼會將你拒之門外呢?好了,我馬起牀!歡迎你大駕光臨。呵呵,先掛了。”
“好吧,親愛的!”其實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葉夢根本就沒有聽到,因爲她已經掛斷了電話,劉永誠是故意做給乘客們看的,他合上手機,點上一支菸,哼起了龐龍的兩隻蝴蝶,車裡的乘客們雖然聽着感覺心裡酸溜溜的,但沒有人再敢惹這個小流氓了,他們只能在心裡暗歎世風日下,流氓當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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