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地大叫一聲,從榻上驚起。
“醒了,醒了,可下是醒了,快去告知住持。”我聽到有人歡喜地叫着。
“唉!”又有一人歡快地應了,咚咚咚地跑了出去。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
我定定地轉目看去,是和我同一輩的叫淨安的師兄笑盈盈地看着我在說話。奇怪,我怎麼又回到寺裡了?剛剛不是明明在……
“淨心,你這回可真是要嚇死我們了,你要是再不醒,估計住持他老人家就要撐不住了。”
“方丈?方丈他怎麼了?”我心口一緊,忙問。
“咦?你能說話了?”師兄驚訝地看着我,我顧不上點頭,拉着他的手着急地催促道:“快說,師父他到底怎麼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看來住持平日裡還真沒白疼你。”
真奇怪,淨安這個慢性子怎麼就不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人家都快急死了,他還不緊不慢在那兒說這些沒用的。
“你是知道的,這寺裡住持最疼的就是你了。你這整整發熱昏迷了三天,住持他老人家就守了你三天,不眠不休的。這不,今兒個被大家勸着在隔壁的禪房裡歇息着呢。放心,你安生躺着,已經差人去叫了。一會兒住持知道你又開口講話了,不曉得會有多開心呢!”
“你說我昏迷了三天?”我的腦子還是蒙着的,還沒完全回過神來,但還是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是呀,淨心。”
師兄還待再說什麼,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老方丈急切的聲音“淨心醒了?”接着便見他老人家被打雜的小沙彌扶着顫微地走了進來。
看他老人家整個人憔悴蒼老了不少,沒了往日的神采,應該是這幾日爲我着急上火了吧?思及於此,心裡一陣溫暖,忍不住喊了聲“師父!”
方丈一聽,連忙撇開了小沙彌的手,急走幾步來到榻前,坐下一把拉住我的手,另一手則撫上了我的額頭,“嗯,不熱了。我佛慈悲,看來我念的經文起作用了。”我心裡差點沒笑噴了,要知道我可從不這麼認爲。但看方丈一本正經虔誠的樣子,又不忍拂了他的意,便點頭道:“嗯,方丈您唸的經最管用了。”
方丈聽了開心而得意地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連花白的鬍子都跟着上揚的嘴角翹翹了。方丈拉着我的手,用雙手捂着,說:“太好了,人醒了就好,你個小傢伙,可要嚇死爲師了。”
“方丈,您看淨心他又開口說話了。”淨安師兄恭謹地側立在一旁提醒。
“哦?可不是,我這一急竟沒注意這個。”方丈驚奇地與我拉開距離,打量着我,好奇道。
“我擔心您的身體,一着急就說出口了。”我扭捏地如實說了。以前,不願開口,是因爲老爹的離世讓我愧疚於心,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人也變得抑鬱了。如今,經過這一番生死刺激,反倒感覺心裡的一塊石頭沒了,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嗯,知道擔心惦記我,爲師沒白疼你。”方丈聽了很是受用,樂得眉開眼笑的。
哈哈,看來好話誰都愛聽,連方丈這德高望衆、也算閱人無數經歷頗多的大德高僧也不能例外。
淨安師兄或許也覺得好笑,眯着眼,瞅着我們這一老一少,立在一旁靜靜地樂。
我享受着這其樂融融的感覺,真好。
“咕嚕嚕”,肚子忽然叫了起來,我一把拉住師父的手,撒嬌道:“師父,徒兒好餓。”
方丈一聽,忙道:“哎喲,好徒兒,知道餓了是好事啊。”說着回頭沉臉衝着淨安道:“淨安,你師弟都餓了,怎麼也不想着讓廚房給弄點吃的來。”
可憐的師兄本來還傻乎乎地在看熱鬧呢,沒想到這怎麼一轉頭就成了自己的不是,蒙在那兒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瞅着方丈發呆。
方丈的臉又沉了一些,“淨安,還不快去?!”
師兄恍然大悟,趕緊小跑着出去了。而方丈一轉臉又變成笑眯眯的模樣扯着我的手問我想吃什麼就跟他說,關懷備至。哎,我在心裡默默地嘆息:師父,您不帶這樣欺負人的,師兄好可憐啊。
當晚,吃過伙頭僧特意爲我做的清粥小菜,便早早的歇息了。
面對慈眉善目樂呵呵的方丈,我本能地選擇了隱瞞,沒有告訴他夢裡發生的一切。無他,只是不想讓他老人家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