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沒想到,陰錯陽差的,還有了這麼一出。
“那後來呢?”
“後來,寺裡的僧人就開始架空他,想盡各種辦法欺負他,想把他攆走,可奇怪的是這淨空就是不走。後來有一次,他們之間終於爆發了正面衝突,好象是衆僧要闖寺裡的禁地藏經閣,淨空不讓,拿把刀橫在門前攔着。
可他一個人哪架得住那麼多人吶,據說,在衝突中,淨空不知怎的捱了一刀,當場就斃命了。”
啊?什麼?我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黑,身子向前一栽,手一下觸到了桌上,將茶碗撲倒,灑了一桌的水。我忙打起精神把茶碗扶正,硬撐着纔沒倒地。
“小老闆,您沒事吧?”張連生的聲音有些急,我忙坐好,用手支着頭,穩住身子,向他擺手道:“沒事,您接着說,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後來還能怎麼着,一看出了人命了,怕事情敗露、官府追究,有些心虛膽小的就連夜跑了,有膽大的留下,把淨空找了塊地兒給埋了,相約守口如瓶,誰也不許說出去。
本以爲從此就太平了,誰知道後來竟鬧起了鬼,聽說,淨空住的屋子裡到了晚上就會莫名其妙地亮起了燈,有人還聽到屋裡有小孩的笑聲,大傢伙這纔想起淨空屋裡還養着個孩子呢。
按說,那個小嬰兒沒人管餓也該餓死了的吧?怎麼會自己活得好好的呢?您說,這不是鬧鬼是什麼?寺里人都嚇壞了。俗話說的好,小鬼難纏啊,所以沒多久,寺裡的僧人就跑光了,都怕被小鬼給纏上。”
我感到一陣窒息,胸口憋悶得難受,咬着牙根艱難地問:“您這都是打哪聽來的?不會是別人編出來瞎傳的吧?”
張連生卻連連搖頭,非常篤定地說:“不會的,您想啊,神龍寺多大個寺院啊,但凡能留下,誰願意出來呀?您看,那寺裡現在哪還有人吶?
我跟您說,神龍寺鬧鬼的事絕不是瞎說,我就曾親耳聽人說過。那人是個外鄉人,不知道神龍寺鬧鬼,趕巧天晚了途經那裡,就在寺裡住了一晚。
據他講,睡到半夜的時候聽到外面有小孩的嘻鬧聲,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想着哪來的小孩子在外面玩,就起來尋着聲音去找。結果一開門,就見院子裡有個不大點的小孩正乍着兩隻小手,蹣跚地跟着個飄忽在半空的燈籠在跑,笑得嘎嘎的。
當時把他嚇得腿都軟了,都不知道怎麼回的屋子,躲在被子裡渾身抖得跟篩糠似不敢出來。
本來以爲熬到天亮就沒事了,誰知道一大早上,天剛矇矇亮院子裡又傳來了嘩啦嘩啦掃地的聲音。
那人哆裡哆噎扒着門縫兒偷偷一瞧,哪有什麼人啊,是掃帚自個兒在那兒一下一下地掃着呢,差點沒把那人給嚇死,躲在房裡沒敢動,直捱到天大亮,外面沒動靜了纔敢出來。
實話跟您說,這事,紙裡包不住火,整個葉縣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只是誰都不敢拿到明面上說罷了。”
說到這兒,張連生不住地搖頭嘆息:“哎,神龍寺,原來香火多盛的地方啊,現在,整個寺院都空着,鬼氣森森的,誰還敢去上香啊?!實在是可惜啊!”
他瞄了眼沉默不語的我,突然往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神秘道:“您昨兒回去真沒發現什麼異常?”
我嘴硬地說:“沒有。”
張連生明顯有些不信,“小老闆,您就別瞞着了。我且問您,剛纔那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您和淨空分開那麼久了,您怎麼知道他是淨空的徒弟的?還有,您不是說下山來找淨空的嗎?他已經作古那麼多年了,想是早都化成白骨了,您若不是撞見了鬼,還能是怎麼回事?”
做生意的人腦子轉的就是快,我一怔,反問道:“那您覺得那孩子是鬼嗎?您聽說過鬼也能長大的嗎?當年他不過是個嬰兒,現在都這麼大了,而且,鬼也不會大白天的任由我拉着出來逛吧?”
張連生也好生納悶地點頭道:“那倒也是,難道當年那些都是謠傳?”
我沉吟片刻,道:“是不是謠傳我不清楚,但是現在我淨心回來做方丈了,神龍寺就肯定不會有邪祟作怪。還希望張叔幫着多宣傳一下,告知大家從此以後可以繼續上山燒香禮佛了。”
“啊呀,這個肯定沒問題啊。”
張連生答應極爲爽快,我惦記着淨空,便起身告辭,“張叔,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小老闆,這哪成啊,怎麼着也得吃了飯再走嘛!”
“不了,張叔,改天再吃您的大餐。我剛回來,現在寺裡缺少用度,我得抓緊時間賺些香火錢養活自己啊。”
“哎喲,小老闆,瞧您說的,咱守着這麼大個鋪子,怎麼能苦了您呢?回頭我就差人把功德錢給您送過去,寺裡若是還缺少什麼,您儘管吱聲。
這買賣是我打理不假,但我還是當年那句話,它什麼時候都是小老闆您的,無論什麼時候您想收回去,只要說一聲,我張連生絕對半個不字都不會說。”
“張叔,您想多了,我做和尚做得挺好,鋪子您就管着吧。我真還有事,今天的飯就不吃了。”
張連生見我態度堅決,便不強留,把我送出門。念慈在大堂里正跟着一個夥計玩呢,看見我,直接就跑着撲過來了。
張連生明顯還有些懼意,不由自主地往我身後縮了一下。我拉着念慈的手遞給他,“張叔,您摸摸看,是不是有溫度的?”
張連生猶疑地看着我,小心地慢慢將手伸出碰了一下念慈的小手,隨即笑着說;“哎喲,還真是呀,小手熱乎的,是個好孩子。”
念慈不大理解,仰起小臉天真地說:“伯伯,念慈的手冷的時候也是好孩子。”
“喔?是嘛!”張連生瞅瞅我尷尬地笑了。
“叔,裡面還有貴客,您快去忙吧,別怠慢了人家,我就先走了。”
“好,那我送送您。”
“您留步,自家人,不必客氣。”
我拉着念慈出了門就順着街市往前走,一心想盡快找到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