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艘海龍級艦船,自諾森帝國的白橋港出發,駛入北海,一路向西,跨過了銀嶺帝國的海岸線,開進了賽蘭冰海北部的寒龍領境內。
這段航程並不算太遠,只用了一週多的功夫。
趙乾坤站在船頭望去,遠遠看到一艘貨船正在和兩艘海盜船發生接舷戰,本來打得熱火朝天,可是當艦隊靠近,那些海盜船立刻放棄了即將到手的獵物,慌慌張張的逃走了。憑藉着過人的眼力,老趙甚至看到一個海盜沒來得及撤退,被留在貨船上,讓水手們正義的給圍毆了一頓,綁了個結結實實……
“賽蘭冰海治安混亂是出了名的!”一位四十歲左右,軍官模樣的男子來到趙乾坤身邊:“寒龍領境內還算太平的地方。若是到了其他領地,這些海盜更加猖獗。不,你甚至不知道那究竟是海盜,還是那些野蠻領主的私掠船隊!”
這位軍官名叫加爾頓,是諾森帝國的一位海軍將軍,這次諾斯曼大帝委派他作爲指揮官,指揮這七艘海龍級戰艦開進賽蘭冰海,協助貞德擊敗叛軍!
通過這幾天的相處,趙乾坤知道,這是一位經驗非常豐富的貴族軍官,他對於北海和賽蘭冰海都非常的瞭解,對海況的把握也異常精準,而且人也很健談,尤其喜歡分享一些海上的見聞,特別是和趙乾坤,很能聊得來。這兩天,趙乾坤也沒少麻煩他,經常拜託加爾頓將軍帶着自己在船裡到處走,熟悉環境。
“那幫領主還會在自己的領地裡劫掠?”趙乾坤聞言有些驚訝:“那豈不是自己搶自己?”
“理論上說的確是這樣……”加爾頓將軍搖頭笑道:“領地內的土地,海域,漁場都歸屬領主所有,理論上來說,漁民,農夫,商人,都只是借用領主的土地上來生產和賺錢。如果領主想要更多財富,只要提高賦稅就可以了……”
“但問題是,領地內的勞動力,所能創造的價值是有極限的。一味的壓榨,不但不會讓收入提高,甚至可能造che:n-g人口流失,生產積極性下降,嚇走大型商會進駐等等。這不僅導致領地的繁榮程度降低,還容易留下殘暴和愚蠢的罵名……哪怕是那幫野蠻人,也知道這個簡單的道理。”
“如果是正常的貴族,肯定會將心思用在如何拉攏人才,建設領地,讓治下的百姓安居樂業上,這樣一來,交易額和生產量上去了,哪怕賦稅比例減少,也能夠獲得更大的財富……”
“但這些賽蘭羣島的野蠻人,根本不能按照常人的標準去要求他們。爲了提高收入,這幫傢伙最終想出的辦法,居然是假扮海盜,劫掠自己領海內的船隻!”
“這樣一來,損失並不是因爲領主大人的殘暴和愚蠢,只是海盜太過猖獗了而已……試問,哪片海域又能沒有海盜呢?”
“最初,只是一位領主這麼幹,但是其他領主看到了這裡面的甜頭後,也紛紛效仿。到最後,賽蘭十三領,除了寒龍領的屠龍者家族和銀月灣的卡俄斯伯爵,基本都有自己的劫掠隊。這幫傢伙掛着骷髏旗在海上橫行,甚至擠兌得真正的海盜都沒了飯吃,着實荒唐!”
趙乾坤聽得一愣一愣的:“那這治安這麼差,就不怕領民逃走,商會撤資?”
加爾頓將軍攤了攤手:“往哪裡撤?賽蘭冰海基本都這樣,哪怕是寒龍領這種地方,也因爲其他領地私掠船隊太多,競爭太激烈,而受到了真正海盜的青睞。而且這事屠龍者大公和皇室還都沒法管,你說賦稅太重,民不聊生,好歹算是一條罪名。可是這私掠船隊,打的是海盜的旗號,除非抓個現行,否則沒證據,都沒法問罪。”
“至於那些商隊嘛,商人計算成本的時候,會把稅收加進去,但沒辦法把海盜的劫掠也算進去……畢竟這完全看運氣,有的船走了兩三年也沒見過海盜,有的剛出港就被截住了。人都是有僥倖心理的,何況賽蘭人比較直爽,和他們做生意賺頭不少,所以這些商人也不願意放棄這塊市場。”
聽到這話,趙乾坤噗嗤笑出聲來:“噗哈哈哈,性格直爽?你就直接說他們傻不就得了!”
加爾頓也笑道:“我可是一名貴族,怎麼在背後說人家的壞話呢?”
“我看你剛剛說得那麼多,也不是什麼好話!”趙乾坤撇了撇嘴:“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能理解爲什麼那個公二十七代,居然能做領袖,集結起這麼大規模的叛亂了……合着整個賽蘭羣島,就這麼一家腦袋好使的!”
加爾頓搖了搖頭:“要說銀月灣的卡俄斯伯爵,也是個明事理的正經貴族。我曾經和他打過交道,是個品格和見識都非常優秀的紳士……依我看,阿歷克斯最多集結起十一位領主,卡俄斯伯爵不會趟這趟渾水的!”
說話間,貞德來到了甲板上,對加爾頓和趙乾坤道:“我們已經進入賽蘭冰海境內了,接下來要怎麼做?”
趙乾坤笑着看了看貞德:“您是女皇,先給個意見唄!”
貞德看了看加爾頓,沉吟了一下:“以我們目前的兵力和補給,我建議先攻佔寒龍領的首府……屠龍者家族的主力艦隊已經調走,那裡的防禦應該很薄弱,我們長驅直入,圍攻主島,再加上船上的高手,應該能拿下領主府。只要放出消息,阿歷克斯不得不回援!”
“明智的做法!”加爾頓點頭稱讚:“您的智慧如同美貌一樣,值得讚美!”
得到了海軍將軍的認可,貞德心中也有了些底,轉頭看向趙乾坤,眼神中透着詢問。
“圍魏救趙嘛!”趙乾坤點了點頭:“確實,如果我們只有這七艘船的話,這是最正確的選擇了!”
“如果我們只有七艘船?”貞德和加爾頓忽略了老趙嘴裡蹦出的,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成語,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加爾頓倒還罷了,貞德,似乎猜到了他想做什麼!
“難道……”
趙乾坤笑着點了點頭,打了個指響,一團藤蔓枝幹自他指尖涌出,片刻之後,形成了一顆七八米高的大樹立在甲板上,大樹的根系和厚實的甲板融爲一體,樹冠開枝散葉,枝繁葉茂。成型之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花結果,片刻之後,一顆顆橢圓形的黃色果實掛在枝頭,密密麻麻,怕足有數百上千個……
趙乾坤勾了勾手指,一根枝條自動垂了下來,上面掛了七八顆果實。
老趙擡手摘了兩顆,分別遞給了貞德和加爾頓:“來,嚐嚐看!”
貞德到還好,早就見識過了趙乾坤的世界樹魔法,信任的接過了果實。加爾頓可是頭一次看,嚇得蹬蹬蹬倒退了好幾步……
之前聽說這位趙先生神通廣大,他本來還以爲是個厲害的戰士或者魔法師……可是這隨便勾勾手指就長出一棵樹來的本事,他可是聽都沒聽過。
不過眼看貞德接受了,他也半信半疑的接過了果實。這玩意造型有點像芒果,不過果皮沒有那麼那麼光滑,有些奇怪的紋理。房子鼻子前嗅了嗅,一股香甜的氣味傳來。
“用扒皮嗎?”加爾頓考慮了一下,沒敢下嘴……
“扒不扒都行!”趙乾坤自己也摘了一顆,吭哧咬了一口,滿足的咀嚼着,腮幫子一鼓一鼓,任由淡黃色的果汁從嘴角留下,看着十分香甜。
加爾頓嚥了口唾沫,轉頭看了看貞德,發現這位美麗的騎士女皇也咬了一小口。
女皇都試了,加爾頓也張開了嘴。
當果肉在口腔中炸開的那個瞬間,加爾頓立刻瞪大了雙眼。
“這……這是……”他瘋狂的咀嚼着,嚥下去,然後迫不及待的咬了第二口!
這口感,這味道,他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水果!
一旁的貞德也放下了淑女的矜持,之前她吃過趙乾坤的紅果,那個雖然也很甜,但是隻有葡萄大小,味道也只是普通水果的水平,這次的黃果子,可真是足以入國宴的生鮮美味!
兩人幾口就吃掉了果肉,留下了一顆碩大的果核。
拿着啃得乾乾淨淨的果核,加爾頓皺了皺眉:“這東西好吃是好吃,就是核有點太大了,不過癮啊……”
趙乾坤這會也吃完了,呵呵笑道:“你以爲真是給你吃的?”
“不然呢?”加爾頓一臉不解。
趙乾坤打量了一下這位海軍將官:“你,好像說過有四階戰職吧?”
加爾單點了點頭:“今年剛過的四階資格評定,你問這個幹嘛?”
“那臂力應該夠用!”趙乾坤擡手搭在加爾頓的肩膀上,拉着他來到船舷邊,指着斜前方的茫茫大海:“把這個果核,用盡全力,能丟多遠丟多遠!”
“這是幹嘛?”
“你丟了就知道了!”趙乾坤拍了拍他的後背:“記住,能丟多遠丟多遠,否則恐怕有危險哦!”
加爾頓搖了搖頭,輪了輪胳膊,運足了力氣,還帶上了助跑,猛地將那雞蛋大小的果核丟了出去!
不愧是四階戰士,加爾頓丟出的果核呼呼颳風,嗖的就化作了天空中的黑點,足足飛出了七八百米才顯出疲態,開始下落,最後掉在一千多米外的海上,隨着海浪漂浮……
當然,這麼遠的距離,一個小小的果核,船上的人視力再好也看不見了。加爾頓轉頭看向趙乾坤,不知道這傢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啊,那是!”貞德突然指着海平面大叫出聲,加爾頓順着她的手指望去,發現遠處的海面上,突然涌出了大量的樹枝藤蔓,瘋狂的相互集結糾纏,越聚越多,逐漸成型……
隨着這些枝幹藤蔓的變化,加爾頓的眼睛也越瞪越大,嘴巴張開,如果沒有掛鉤連着,下巴怕是要掉到腳面上了。
因爲他看到,就在他剛剛丟出果核的地方,竟然從海里憑空長出了一艘海龍級的鉅艦!
那造型,那尺寸,和他們的旗艦一模一樣!
“這……這怎麼可能?”加爾頓簡直不堪相信自己的眼睛。貞德見狀,也丟出了自己手裡的果核,作爲冠軍級的戰士,她丟的距離要數倍於加爾頓。很快,她的果核一接觸海水,也開始發芽增生,頃刻之間,又是一艘海龍級的鉅艦!
“原來如此……難怪你總要求我領你熟悉艦內各處的環境!”加爾頓恍然大悟,不可思議的看向趙乾坤:“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打算複製這艘海龍級的戰艦!”
趙乾坤咧嘴一笑,將手裡啃得乾乾淨淨的果核拋起又接住:“那當然,要不然,你以爲就這七艘戰艦,能敵得過賽蘭冰海的聯軍艦隊?”說完,他隨手一丟,那枚果核飛入天穹不見蹤影,過了好一會,纔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現了一艘隱約的黑影,那是鉅艦的桅杆頂……
加爾頓額頭滲汗,要知道,那可是海龍級的戰艦,是帝國最高規格的戰爭兵器!製造一艘,耗資要超過數十萬金幣。帝國也是經過多年積累,才製造了不到五十艘,這還是因爲這幾個月大陸動盪,諾斯曼大帝命令全國的船塢和軍工廠,不惜一切代價,加班加點趕製出來一匹新艦。預備着一旦出什麼問題,率先用強大的海軍威懾對方!
可是現在,就在他眼前,居然有人丟了個果核,就造出一艘海龍戰艦?這叫他如何能相信?最要命的是,其中一枚果核,還是自己剛剛吐的……
這簡直是顛覆世界觀的畫面!
然而現在,這畫面切切實實的,就擺在眼前了!
加爾頓看着這一切的製造者,那個這幾天和自己胡吹海侃的男人,不由得陷入一個思考。
這個男人,如果想的話,隨時可以終結戰爭!那豈不是說,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是個笑話?他還陪對方玩這種戰爭遊戲,只是因爲無聊?因爲有趣?
想到這裡,加爾頓將軍開始同情那位阿歷克斯公二十七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