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腹部毒囊與膽囊盡皆擠爆,一股苦澀與香甜相混合的奇異氣味兒登時擴散,傳遞向整個內陵空間。
江大力一時還不覺有任何異常,雙臂發力強行掙脫尤自抽搐的粗大滑膩蛇軀,將已赤精一片渾身皮膚火辣辣劇痛的身軀從中解脫出來,雙腳樸落在滑膩的滿是毒液與粘稠血液的地面。
一陣眩暈與燥熱便自腦部與肺腑間誕生,險些沒站穩趔趄栽倒。
“嗯!?”
江大力用力甩了兩下腦袋,尚以爲是毒素影響,兩掌擡起,便要運集金剛真勁排毒。
八岐大蛇的毒素,縱是以他金鐘不壞身狀態萬毒不侵的體質,亦是有些扛不住強烈的毒素傷害,只能說這毒物的毒素是超越了萬毒的毒素,毒性之強還要遠超魔龍。
然而他才提氣運氣,便只覺渾身更爲燥熱,被調動的元氣彷彿霎時被空氣中的某種如火焰般的毒素點燃,霎時在四肢百骸各個經脈中化作千百條火線,整個人都似要“洶”地一下燃燒起來,堅毅俊偉的面龐也不由驀地赤紅一片,兩眼發熱,頭腦暈脹。
一剎間,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再度冒出先前在陵墓門戶外,與慕容青青那一番超越身體層面的邂逅景象,那一種源自心靈與生理深處的需求登時被放大。
“這是不好!”
江大力臉色微變,低喝一聲雙目釋放驚人的神威光芒,正要凝聚氣勢與精氣神,強行壓制。
然而他卻不知,這種八岐毒囊與膽囊交匯後所形成的氣息。
八岐毒素本是天下最陰毒的毒素,中者必死,天人境的強者也根本扛不住,唯有八岐體內的膽囊膽汁可將毒素化解。
然而當毒素被膽汁化解後,會交融形成另一種特殊的刺激性物質,這種物質並非是一般的毒素,而是一種刺激人生理誕生各種反應,調動人體潛力的特殊物質,若是能順其自然的將此物質吸收,對身體有益無害。
但若是在此期間頻頻運氣試圖排出此物,便會形成更強烈的刺激,就好似拿火澆油,越澆越旺。
此物也便會在愈發的刺激下,放大人體各方面的生理反應,自然而然也就成爲了最猛烈的偆藥。
此時此刻,江大力貿然魯莽的行爲,非但沒能使他燥熱得像是要爆炸的強橫身軀減輕負擔,反是在更強烈的刺激下走向危險邊緣,只覺腦子發熱昏沉得像是要炸開,整個人燥熱得也好似一把火點燃了。
他長嘯一聲,憑着最後的理智驀地縱身飛起,躍出滿是特殊氣息的墓穴當中,來到外面黑暗當中的地面。
一股濃烈的異乎尋常的雄性氣息,自他熾熱彷彿要燃燒的魁梧雄軀上擴散開來,令本就氣息古怪的空氣中,更多了一股特殊的雄性氣味兒,釋放出特殊的訊號。
倏忽之間,一道倩影掠來,神色如癡如怨,泛紅的臉上若喜若嗔,似乎羞不可仰,又好像情深似海,驀地撲到江大力身旁,似已是情難自抑,纏上江大力粗厚的脖頸,鼻翕輕輕地發出一聲或許早已壓制不知多久的低訴。
嗖!
另一側,同樣有一道紅影閃來。
東方不敗本是傲然的清麗威儀眸光,此刻亦是略有朦朧,卻終究還是因體內本就與八岐同源的毒血而保持有一些理智冷靜,強行剋制着目睹對面糾纏於一起的男女,咬牙低喝,道。
“順其自然便可安然渡過,莫要抵抗。”
說完這句話時,祂驀地自袖中抽出幾根金針,快速紮在自身幾處大穴上,悶哼一聲,身軀失去行動能力,只得委頓跌倒在地,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得。
須臾間,東方不敗微微喘息,一縷青絲飄落在泌出汗珠的額前,渾身開始冒汗,原本英氣勃勃的俏臉紅馥馥的臉蛋兒像一朵綻開的牡丹,凌厲威儀的眉梢也漸漸彎成了柔媚的彎眉,又微蹙而起,黑漆漆地一雙清麗的眸光側臉看向那邊纏作一團的二人時,流轉的迷人眼波驀地涌現更多媚豔之色,籠煙般愈發朦朧,似要凝結出一層水霧來。
內心最後一絲驕傲和堅固的防線,似也要在這一刻被不知名的惱怒與情緒擊潰,猝地於心內低罵。
“可惡!”
飄蕩與放鬆的感覺,此時在江大力如火焰般燃燒的身軀上漸漸開始釋放。
他只覺整個天地間,只剩下了自己和慕容青青兩個人。
不同於平日裡威儀高冷的琴魔形象,這一刻的慕容青青,彷如回到昔日酒館當中彈琴自顧自憐的江湖伶人,令人忍不住想要呵護憐惜,但比之這等形象更動人的,則是對方那極其深刻誠摯的情感,令她放棄所有的嬌羞與矜持,甘願大膽的綻放在他灼灼的目光下,散發自己無限的青春,彷彿在這一刻不拘俗體,渾然忘我。
有過先前在陵墓口的一番精神上的交際,二人在如今這一刻也彷彿更爲融洽。
強烈的燥熱過後,江大力內心只感到一片平靜與澄澈。
在初始心境的狀態下,他突然覺得一切顯得是那麼生機勃勃,生命又是如此美好可貴,感覺前世身爲華山派弟子悍劍的所有回憶,在腦海內水孚乚交融,渾然無間,心境更爲超越。
前世他身爲華山浪蕩客,也曾於江湖中快意瀟灑,縱馬肆意,與三兩花間勾欄內的江湖藝女,亦有過逢場作戲的一段美好經歷。
然而彷彿是江湖人家在江湖,永遠的居無定所,無萍無根,過慣了馬上喝酒,刀口稱雄的日子,當一切歡愉落幕後,便會迴歸一人修煉的寂寞,想成爲江湖高手的寂寞。
這種燦爛過後煙花易冷的寂寥感受,令江大力越是在江湖中闖蕩,越是放棄了一些低級的追求,認爲那只是剎那的歡樂,缺乏更爲永恆且執着的意義,不值一提。
但此刻於機緣巧合之下再起歡喜,以一個超然而平靜的角度欣賞着這一份美好,他更多看到的是源自慕容青青對他誕生的刻骨銘心的真摯愛戀,這是比任何事物都要寶貴的。
這也是曾經無論如何迴避,如今卻還是難免面對的事情,他突然發現自己已能很平靜的對待,而非顧忌重重。
豁然之間,江大力福至心靈,腦海內浮現起戰神圖錄第一至第三幅圖錄中的內容,在那在第一幅圖錄當中,一尊戰神穿越九天,向下方一個火球撲去。
第二幅圖錄則是戰神從火球中穿衝而出,化爲一陰一陽兩股氣旋,衍生出大地上生長的樹木花果、魚蟲人獸。
第三幅畫中則出現一個巨大的圓形,一男一女在那圓形內相纏,循環不息,充滿一種省人至深的哲理,而非低級的低俗意味,圖錄上寫道:「一闔一開,至陽赫赫,至陰肅肅,生機在息機之中,生氣在息氣之內。動者固不可自封,不動者亦不可自棄,彌久彌芳,大凡行功到無味時,滋味必從此出,天之爲天,非陰極則陽不生,物窮則反,道窮則變,無路可入處,方有入。」
圖錄內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洪鐘大呂般發出聲音,在江大力腦海迴盪,令他不由自主地身體跟隨這以陰化陽,以陽化陰,陰陽共濟的法門,形成生生不息的元氣運轉路線,在體內循環流動,時而傳導躥向對面慕容青青的身體當中,時而又迴流到他的身體當中。
那股被吸入二人身體中刺激潛力的八岐特殊氣息,在這種陰陽共濟的狀態下,迅速轉爲刺激身體變強的裨益力量,助力二人在這種狀態中快速變強。
江大力只覺自己原本自覺還略有孱弱的身軀,在這種陰陽共濟的狀態下,又有了變強的跡象,腦海中浮現一個震撼廣闊的細緻內視景象,是他自己的身軀,一根根肌肉纖細而又緊密,飽滿而立體,肌肉間細小血管,各種神經末梢、筋腱等等,都在滋生的力量滋潤下強壯起來。
他的氣脈變得更爲悠長,一呼一吸自成一個小天地循環,而慕容青青則是圍繞他這個小天地循環圍繞的伴生體,受到他釋放的力量滋養強大。
在這樣的奇異情況下,二人已無須多言,精神與心靈就已誕生一種超越語言的深入瞭解。
弱者依附於強者,慕容青青內心已徹底被眼前這英姿勃發的雄偉男子所征服,於內心深處印下永生難忘的烙印,徹徹底底都已再無法遺忘。
江大力則將這一次的經歷與對方的美好與情感,視作是自身精神上彌足珍貴的財富與經歷,有助於他的心智、心境、情感和武學等等感悟上的完善。
強者,強大的始終是心靈。
而武學等等其他,都是以一顆強者之心才能迸發出更強力量的工具,因此練武從來不單單只是練武,而是煉心
不知過去多久。
二人已是分開。
江大力平靜盤膝而坐,感受這次意料之外的收穫所帶來的身體與心靈武功上的裨益。
慕容青青即使承受着宛如要散架般的痛苦,內心卻也充滿長久的滿足與感動,她香鬢如雲,一雙烏黑動人的彎眉下,一泓秋水般動人的眸子裡漾着盈盈的淚珠兒,臉蛋兒上寫滿了無盡的喜悅。
在方纔二人陰陽共濟的一番修煉下,她也得到了極大的好處,實力境界突破提升到了天人3境的層次,且後勁無窮,身體潛力被徹底打開,即便因難以承受江大力那強悍的體魄而身體遭受重創,卻也在那個過程中快速癒合,漸漸適應。
此時,目睹對面江大力獨坐的魁梧雄壯背影,聆聽着對方均勻的呼吸,嗅着來自這奇偉男子身上濃烈的男子氣息,情難自已眼角滑落兩行淚花。
她閉目靜神,好一會胸脯的起伏慢了下來,平復了心緒,起身後也不顧不着縷物的不雅,雙手抱起天魔琴,手作蘭花,叮叮咚咚奏了起來。
七根絲絃宛如女子青絲,在她的妙手下迅速震顫,奏出一聲聲寧靜致遠默默守候的曲樂。
這一曲屬即興而奏,借情而發,映襯此時情形,飄蕩在三人心間。
東方不敗身穿紅袍仰躺在地,聽着這曲子,腦海彷彿也浮現一幕畫面。
那畫面當中,佳人於樓閣珠簾屏風後幽坐,奏響哀怨婉轉的仙韻,輕輕清唱一聲“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馬蹄聲起,青衣客縱馬跨刀瀟灑而來,樓閣上哀怨琴音驟止,靜候佳人喜不自禁奔至窗前明眸眺望。
原來,世上本就有很多事,看似仿如巧合。
但倘若仔細去想,就會發覺那其中一定早已種下了“前因”,你種下的是什麼“因”,便會收到什麼樣的“果”。
所以,倘若你若明白這個道理,以後在種下種子的時刻,就會分外用心。
一念至此,東方不敗雙睫低垂,細密美麗的睫毛掩住了略帶清麗無聲笑意的眼神,脣角抿成了一線,逸出了那無聲的笑意弧度。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