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峰塔下鎮情妖,野老村夫恨不消。人性自由心切望,佛規專制惡難逃。靈蛇有義傳佳話,法海無端肇禍苗......呵呵呵,可笑,可笑......”
雷峰塔附近一處荒野廟中,龐斑負手而立,遠眺遠處隱可見一個塔尖的雷峰塔,木無表情的臉上卻發出低笑。
魔宮等一衆親衛,跪遍身後的空地,站在兩旁其他方位的,還有一羣十幾個氣質神態完全不同的魔門之人,其中魔帥趙德言、西方魔門教主任天行等在江湖上惡名昭彰的魔道巨擘各個赫然在列,可謂羣魔亂舞。
但此刻,這些魔頭卻俱都齊聚於此,隱隱有以魔師龐斑爲首之勢,若是爲外人看到這一幕,必然會震驚不已,誰能料到這一羣桀驁不馴的魔頭今日竟甘願對一人低頭。
可今日之局面的誕生,非但有魔師龐斑本就實力絕頂爲衆魔之最的緣故,更是因其對雷峰塔的瞭解比衆魔更多,在實力與利益糾葛牽扯之下,方促成如此不可思議的魔道昌盛之局面。
“魔師,不管你對那雷峰塔都知道些什麼,眼下既然少林那幫禿驢至今還未對此事有任何反應,難道我們還要等到那幫禿驢出手後再出手?那豈非就是遲了。”
魔帥趙德言皺眉詢問道。
他乃是昔日魔門六道八大高手中除卻邪王石之軒以及陰後祝玉妍之外穩坐第三把交椅之人,在突厥也深受武尊畢玄的器重。
自邪王石之軒以及陰後祝玉妍雙雙殞命後,魔君席應亦是失蹤,他在魔門六道內的聲望更爲如日中天。
此行原本便是借雷峰塔羣魔亂舞之時前來一展魔威,進一步奠定在魔道中的地位。
豈料昔日與黑風寨主一戰後失蹤的魔師龐斑竟再度出世,以其不過天人3境的實力,自是難以與高深莫測的魔師龐斑抗衡。
不過自龐斑口中,也得知那雷峰塔底下可非但是有着佛門重寶,而那佛門重寶更是鎮壓有昔日魔門第一邪帝謝眺所餘留的另一顆邪帝舍利,其中蘊藏有謝眺一身精純的元精。
原本這種事無人會相信,畢竟聖舍利僅有一顆是天下共知之事,那一顆聖舍利如今也在黑風寨主手中,豈會再冒出第二顆?
但失蹤已久的魔師龐斑卻親臨爲此而來,再結合前些時日黑風寨主也曾在雷峰塔附近徘徊許久,羣魔也不得不信,故此全都各生心思留了下來。
趙德言話語落下,其他魔頭也紛紛附和,這些人都知曉並非龐斑對手,如今看似遵其命令行事,也不過權宜之計,只望龐斑能在關鍵時刻頂住少林的壓力,而他們也好渾水摸魚。
這心思看似幼稚,實則卻是真正會發生的局面。
試想少林若真的爲雷峰塔而來,屆時佛魔兩道大戰起來,少林高手是盯着明顯最強的魔師龐斑,還是盯着其他小魚小蝦?
龐斑自是也清楚這個道理,但他並不在意。
相較於羣魔的算盤,他是另有算計,召集衆人要求聽命於他並給出所謂的讓利,也是早便預料到衆人俱是什麼心思。
“諸位又何必着急。”
魔師龐斑雙眸精芒開闔,淡淡笑道,“我已親自書信一封給少林渡孽大師,言及他們少林若是不願要這個佛門重寶,我們魔道衆人便也就不客氣拿回去當痰盂用用,想來他們是決計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的。”
羣魔聞言俱驚,任天行愕道,“少林那幫禿子若是不來,豈非更好,爲何魔師還要橫生枝節多此一舉?莫非是真有信心能將少林一干來人俱是拿下?”
周遭一些小魔頭更是惴惴不安,眼神閃爍議論紛紛,魔宮家大業大,魔師更是魔威滔天,自是不怕少林。
但他們卻又不一樣了,是既希望少林來,又不希望少林來得人太多太厲害,龐斑這一番挑釁,少林說不得會派出幾個老古董出來,那可就當真是一場血戰了。
龐斑聲音轉寒,冷笑道,“看看你們,哪裡還有魔道梟雄的樣子?一個少林就能將你們震懾得不敢動彈?”
羣魔聞言皆怒,趙德言等人更是皺眉。
龐斑仰頭看向天空即將垂落山邊的夕陽,負手淡淡道,“你們莫要忘了,黑風寨主爲何會在雷峰塔徘徊數日最終卻離去?這**塔下的寶物若是如此好拿,以其能耐,難道拿不走?
而恰好就在江湖中人請願少林征討黑風寨時,這雷峰塔一事卻又開始甚囂塵上傳開,宣稱雷峰塔中有少林達摩祖師遺留下的重寶,吸引走江湖中人以及少林的注意力,這麼巧的事情,諸位莫非就不懷疑?”
衆人神色各異,這其中關節諸多老魔又豈會不知,卻也對雷峰塔內的危險沒有大概的概念,但現在聽龐斑如此拿出一說,便登時紛紛明瞭其意思。
這龐斑分明就是要少林的人先涉險,衆人再跟着後面撿便宜。
龐斑拂袖轉身,邪異的俊偉的面容上,雙目神采飛揚,如若電閃,道,“這次本師與黑風寨主的目的乃是一致,逼少林和尚率先出手去取雷峰塔下之寶,諸位隨本師一起靜候少林大師到來即可。”
衆人聞言紛紛怪笑桀笑起來,轟然答應。
龐斑心裡冷笑之餘也甚爲凝重。
他其實早便藉助種魔之力,以兩名追隨的異人爲媒介,與謝眺那復甦的元神有過交流,知悉黑風寨主早與天僧、地尼有過接觸,必然已知曉其在雷峰塔底之事。
那麼於他而言,最重要的威脅,其實並非少林,仍舊還是黑風寨主江大力,這個此生大敵。
不過由“雷峰塔底白蛇現,驚雁宮內戰神殿”這句詩,他也已知曉黑風寨主下一步棋的落點與意圖,心中鬆一口氣之餘也感到無比的緊迫。
戰神殿!
江湖無人能忽視的戰神殿。
傳聞其中藏着江湖最絕頂武功秘籍——蘊藏有破碎虛空之秘的《戰神圖錄》!
他的《道心種魔大法》便是自那部神書當中脫胎而出,若是黑風寨主真的得到那部神書,縱然他救出謝眺,藉助謝眺之力踏入歸真,是否還是慢了一步?
可此時此刻——他已別無他路!
...
噔噔蹬——
廣袤的被夕光渲染的留馬平原上,塵土飛揚,十幾個強悍的騎士如一陣旋風般縱馬而過。
他們中有精赤着上半身的,也有穿着皮革的,頭上都戴着各式各樣猙獰的戰士護盔,背上長弓箭筒,插滿長箭,正是一隊聞名遐邇的蒙古悍兵。
此時他們正巡邏呵斥遣退周遭任何靠近驚雁宮千丈範圍內的閒雜人等。
這幾日隨着愈來愈多的江湖人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留馬平原上的平靜也被打破。
在經歷最初的一番小摩擦後,雙方都形成比較剋制對峙的局面。
蒙古一方是自守陣營不亂陣腳,不輕易調動大軍去進攻挑起無謂的大戰。
江湖人一方則是都在等候黑風寨方面的大動作。
然而諸多受調遣而來的黑風寨玩家以及八荒弟子卻還俱都在等候一個發起總攻的指令,等候黑風寨主的親自下令。
儘管這幾日的勢力任務期間,只要抵達了留馬平原便會算作勢力任務進行中,得到非常豐厚的修爲點以及潛能點獎勵,但以玩家們好動好鬥的性格,縱然對這種掛機得修爲點的好事鼓掌歡迎,時間一長卻也都有些耐不住寂寞,甚至一些八荒弟子就先窩裡鬥搞起了大草原上的友誼摔跤賽發**力。
無人知曉,這一刻,旌旗似海,營帳如林的蒙古軍營元帥帳內,氣氛肅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可聽見。
卻只見帳內那布有浮凸軍事地圖的桌上,正擺放着一封拆開的信函,爲金鎮壓着,落款的江大力名號,宛如一座大山般壓在帳內諸人的心頭。
但見那函件上字體遒勁剛硬,一筆一劃宛如刀削斧琢寫道:
字奉赤蒙法王鈞鑒:昔日與七代法王赤達一會,轉瞬半載,本王終日沉醉武道,不知蒙古國竟得戰神殿封鎖如寶珠深藏,卻不知參詳進度如何?
恰逢天機門天機掌門爲本王推算祿命,今年中秋之際或當有一劫,頃接大函,知天數有定,但不甘天命,唯得傳聞《戰神圖錄》方可改命。
故此封書一函,望法王大開方便之門,令本王與諸多好友入戰神殿一睹神書,此事過後,本王必不計仇怨,令七代法王赤達安然返回。
江大力頓首
聖朝四八二年八月寅日於留馬驛。
帳內八代金輪法王赤蒙等衆人看罷,俱是心悸凜然。
一名面目嚴峻的黑衣老叟嘿然一笑打破平靜,深深看向臉色難看的赤蒙道,“這黑風寨主現下已抵達留馬驛,這一封書函顯然便是先禮後兵,要拿你金剛門那七代法王赤達作爲交換條件,準允他們一行人入得戰神殿,法王,看來此事得由你來定奪了。”
赤蒙冷哼眼冒精芒道,“到了此等時刻,畢大師又何必消遣於我,戰神殿干係重大,沒有思師之令,誰敢放人進去?
我看此事也不必談了,他黑風寨主若能令思師點頭,自是可進入戰神殿,若不能也是他沒本事。”
另一個滿頭疙瘩的和尚有氣無力以嘶啞聲道,“此人以本王自稱,想來便是要以其明、宋兩國的王爺身份向我們施壓,卻非只是一戰那麼簡單。”
“不錯。”
一名身穿盔甲神色威武的蒙古元帥凝眉道,“現在營帳外那諸多人馬,皆由此人調集而來,若大戰開啓,可能便是引起宋國、明國以及蒙古三國的大戰!
此事,還需稟告思師,請其親自定奪!”
“報!!”
就在此時,一聲長報自帳外傳來。
一名戴着獸皮帽扎着鞭子的壯碩士兵入了營帳,單膝跪地稟告道,“報元帥!我方有一巡邏隊被斬殺,無一人幸還,現在敵方均有異動。”
營帳內氛圍登時一靜,幾乎同時,外面遠遠傳來此起彼伏顯得並不算多具備威懾的喊殺聲。
一刻之前!
平原上,十幾個蒙古悍兵旋風般四處驅趕人羣。
當看到一羣竟然將酒席桌子堂而皇之極度囂張的擺在了雙方警戒線內的黑風寨玩家,登時紅着眼睛衝了過去,大聲喝罵。
“(蒙古語)Та!Алга!”
“(蒙古語)Буцаажавах!ДууГоу!”
但見這一羣黑風寨玩家人均頂着扎眼的“黑風寨”頭銜,戴着虎皮護腕,神態驃悍、攜有兵器,圍着一張大桌子坐滿了人,可謂是滿桌大漢。
其中一個尤其壯碩的猛漢禿頭兇惡,蹲在椅上,撕開牛肉猛往嘴裡塞,那副吃相確實令人側目,不敢恭維,衝着十幾個衝來的蒙古悍兵道,“哥們兒幾個,誰知道這羣人在呼喝什麼?”
一旁一個肩寬胛厚的漢子冷哼起身拔刀道,“鐵牛哥,這羣蒙古人說叫我們滾開!還罵我們是宋狗!”
“好膽!”
鐵牛兩眼一瞪,用腳挑起丈二紅槍,兩手握緊長笑道,“寨主已有命令,我等現在便要敲山震虎,試試這幫蒙古韃子的態度,打響第一槍!走,殺了這羣癟犢子!”
話音方落,鐵牛狂吼一聲,主動衝向狂衝而來的十幾名騎兵,霎時槍影漫天。
兵刃交擊的聲音爆竹般響起。
一名騎兵方與其手中大槍接觸便兵器脫手被一槍穿胸,另一人大腿濺血,給勁氣攆得蹌踉跌退,還有一人則直接給槍尾打碎了右臂骨,慘叫着從馬上跌落下來。
其餘十一名黑風寨玩家也俱是嗷嗷狂叫着衝殺而上,各個化身小肌霸,施展擒拿、刀法、抱摔等兇猛手段直撼十幾名騎兵。
這等種狂野勇悍,不顧自身的打法向來是黑風寨勇士的風格。
唯獨有一名女玩家混雜其中戰鬥風格迥然不同。
但見其身法如電,手中長劍閃電般掠過一匹匹馬匹的馬蹄,痛得馬匹俱是嘶叫跌倒,其手中長劍眨眼便精準無誤的刺在一名名騎士的印堂、人中、喉結、檀中、丹田、膀胱等諸多關口上,濺射起一朵朵血花,毒辣兇狠至極。
不過眨眼功夫,十幾名蒙古悍兵連緊急通知都沒來得及發出,便橫屍躺了一地,血灑黃沙。
幾乎在這同時,遠處諸多早就閒得蛋疼的大批黑風寨玩家以及八荒弟子,彷彿俱是得到了什麼指令訊號,人羣輻散開來成滿平原的兵線似的,敲擊兵刃呼喝喊殺,向着蒙古軍營逼近。
如此突然的一幕,登時也是嚇得諸多五湖四海趕來的江湖人一跳,紛紛手足無措的觀望,或是狐假虎威參與到吆喝的行列當中。
遠處空中,兩頭大鳥盤旋飛翔,江大力淵渟嶽峙立在魔鷹背上,背後披風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目光平靜俯瞰着下方平原上推向蒙古軍營的兵線。
眼下的局面,就如同下棋。
他已走出了第一步,令士卒過河,進一步刺激對方神經。
現下,就要看對方是決意打,還是決意談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