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血腥氣息漸漸轉爲刺鼻濃郁。
在場內衆人心驚四顧之時——
嗤嗤嗤——
一陣陣白煙開始在煉器池內冒起,登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又立即轉移到煉器池內。
只見得此時煉器池的另外幾條槽道中,竟是有汩汩令人觸目驚心的紅色液體灌入煉器池內。
便是這些液體與池內的岩漿觸碰,蒸騰出一陣陣白煙以及刺鼻濃郁的血腥氣息。
“血......血......!是血!”
“這,這是人血!是人血啊!”
“不好!神鐵城竟然舉行血祭熔兵?此舉,此舉勢爲天理所不容啊!”
一陣陣譁然驚呼從人羣中爆發傳出,一張張驚恐錯愕、憤怒的臉孔在搖擺着,驚怖着。
咔——
咔——
更多的槽道開始被打開,更多血水自槽道中灌了出來,涌入煉器池內,甚至從血水的鮮活程度來看,彷彿就像是有活物被宰殺了般,無比恐怖。
連接在這些槽道後的山體中,此時隱隱傳出一陣陣叫聲,像是有人在叫喚,莫非是黑風寨主控制了一批人進行如此可怕的血祭?便算是黑牢內的囚犯,也不得如此,這必然是魔道行徑。
煉器池內的一時間血氣蒸騰,濃郁的血腥氣息令熱作嘔。
火麟劍在如此濃郁的血氣下,劍柄閃爍着慘碧妖異的光澤,一改先前平靜的狀態,嗡鳴震顫不已,似極在極度興奮。
然而如此恐怖的一幕,反倒令所有目睹之人心裡直冒寒氣,縱然瘋狂如劍魔,此時也被這等陣仗驚得瞳孔緊縮直抽涼氣。
黑風寨主怎麼敢?
這樣的熔劍縱然成功,也是徹底的失敗,是鑄造界的大忌,無人會瞧得起,除非是鑄造師本人爲求鑄造成功,甘願效仿干將莫邪那般投身爐內化身劍魂,纔可能會令人欽佩。
英奎子卻是看得一陣驚喜!
血祭!
血祭好啊!
他當初鑄造天劍之時,便是召集天下鑄劍大師,以無數人命爲代價,終於鑄成了天劍,對於血祭,自然不排斥。
但當初他的事情如今卻乃是隱秘,這種行業大忌的事情一旦曝光,他也必將無容身之地。
黑風寨主卻在如此衆目睽睽之下舉行血祭,這是自砸招牌,難成氣候,於他而言,那就是大好事。
“哈哈哈!黑風寨主你完蛋了!”
“魔頭!”
一聲怒喝突然自地火之地的林外傳來,兩道人影紛紛閃掠而來,氣勢洶洶。
江大力面如鐵坯,不爲動容,強大的靈覺早已察覺這兩人到來的氣息,他卻置若罔顧,縱然這兩人中有一人的確稱得上是很強,但仍是不被他放在眼裡。
“魔頭!我鑄劍城的名譽便要徹底被你這魔頭毀於一旦。”
兩道人影迅速靠近,周遭早已感到不妙的人羣紛紛退避,任由這兩人靠近後到了江大力身後十丈之處,其中那名怒叱的女子杏目圓瞪一把扯下臉上的面巾,顯露出一張極端秀美的俏臉,雪白的肌膚,在赤色火光下,有種驚人的美態,看得周圍一圈人都呆了一呆。
旋即立即有人認出女子身份,驚呼出聲。
“是劍雄!劍尊的女兒劍雄!”
“沒想到她竟然也來了,哎,她委實不該來啊,這是要讓劍尊絕後了。”
不少人看到女子後俱是低呼出聲,爲之感嘆可惜,跟着才注意到劍雄身旁的一人,卻見那人身披袈裟,老態龍鍾白髮白眉,頭頂九道戒疤,一副慈悲爲懷的模樣,卻不知是少林還是哪個寺廟的高僧。
“師父,您總算來了!”
就在此時,人羣中的南宮烈排衆而出,驚喜迎向那和尚。
周遭衆人聞言不由錯愕驚駭,先前他們都早已聽到南宮烈的來歷乃是數百年前縱橫江湖打造出了闢魔劍的闢魔大俠李無極的徒弟。
原曾想那闢魔大俠理應已是過世了纔對,南宮烈也只是得其衣鉢成其徒弟,豈料現在這南宮烈居然呼這老僧爲師父,莫非這和尚乃是此人的第二位師父?
“阿彌陀佛!爲師早便已至,只是始終不願插手此間世俗事,卻未料到江小施主年紀輕輕居然行此惡事,老衲若是當真袖手旁觀,這些年便是白白入了佛門讀了佛經。”
身披袈裟的老僧說着,轉身看向江大力,背脊猛地挺直,立時變得雄偉挺拔,再沒有絲毫龍鍾老態,不溫不火,雙目半開半閉,眼神內斂盯着江大力道,“江小施主,老衲奉勸你莫要一意孤行,還請速速放了這山內所困之人。”
伴隨其言語,老僧足下一動,登時一股龐大無匹的凜例氣勢化作九重強橫威壓,猛地向江大力迫涌過來,竟掀動其一身黑色披風向後拂動獵獵作響,顯露出黑色勁裝下那渾身虯結的強橫肌肉。
換了一般庸手,此時早便膽戰股慄,然而江大力卻是雙眼冷漠,完全無視衝擊而來的天人9境威壓,雙臂環胸淡笑,“你便是兩百多年前頗有些名氣的闢魔大俠李無極?夠能活的!居然是入了少林做和尚,難怪長壽,但你今日不分青紅皁白便來管本寨主的閒事,豈非是自尋死路?”
劍雄雙目欲噴火般怒叱,“黑風寨主!你休得在此胡攪蠻纏,你現在舉行血祭只爲熔劍,此等惡行,天人共憤,多行不義必自斃,該死的是你!”
“放肆!”
江大力眼皮一擡,睜開神光四射的銳目閃光般打在劍雄臉上,驚人的煞氣登時震懾得劍雄雙眼發黑鼻息皆窒,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阿彌陀佛!”
李無極斷喝一聲,運起“闢魔三式”中的心法“辟邪”,兩眼立時變得深邃無盡,生出一種至靜至寂的神氣,心內正大平和,手往前一拂,十指曲指連彈。
登時間空氣中青光連閃,指勁化重重驚人醇和的劍氣爆閃擊向江大力。
猶若是構成了一個聯合的劍網劍陣,精妙絕倫,暗合五行生剋之理。
“闢魔三式?不過如此!”
江大力神色平淡,鎮定如常,環在胸前的手臂隨之一揚,登時背後披風嘩啦一聲展動間發出爆響,如一面急速旋動着的巨盾灌注滿了金剛真氣,驟然卷向衝擊而來的劍氣,左手則是對着一旁的步驚雲輕輕一送。
步驚雲登時有若飄羽地飛越散丈之外,落在一個軟草坪上,剛好避開劍氣衝襲的範圍,他這幾下動作行雲流水,便似曾經操作了上千百次那樣,令人眼花繚亂。
場內幾乎在同時響起強烈的呼嘯之聲,下一刻,又化作轟然間的爆響炸開,氣勁衝擊四瀉,驚得在場衆多賓客紛紛退避。
嘩啦!——
江大力隨手一捲,如急旋巨盾般的披風再度被拉到身後垂落,彷彿方纔壓根沒出過手一般。
“三花已凝?”
李無極雙目爆閃凜芒凝視江大力,強忍着口鼻酥酥癢癢即將滲出的血絲,大袖一甩立到了劍雄跟前,擋住狂衝而來的潰散氣勁和恐怖神意衝擊。
南宮烈亦是從另一側迅速護持到劍雄身側。
劍雄此時已在江大力可怕的煞氣迫壓下,如墜冰窖,身體發冷發僵,精神意志都瀕臨崩潰的邊緣,假若不是李無極與南宮烈及時爲她擋住了江大力衝襲而來的大部分神意氣勁,此時不死也將成白癡。
“黑風寨主!”
劍魔心頭一跳立即閃身站出,厲聲喝問,“你以血祭熔劍,現下又蠻橫傷人,今次這熔劍鑄刀大會,莫非便是你開設的一人堂,既如此,又要我等來參觀作甚?”
此言一出,也是贏得諸多人的附和認可,紛紛聲援喝問。
“哈哈哈哈!”
江大力仰頭髮出一陣震人心魄的笑聲,笑得所有人心驚膽戰,倏爾又笑聲一止,冷冷注視劍魔以及劍雄等人譏諷道,“你們這些人,包括你劍魔,都是道貌岸然,昔日劍尊爲煉劍而坑害我們諸多人時,有誰曾聲討?
好!!”
江大力豁然轉身冷道,“既然你們都說本寨主血祭,現在本寨主便讓你們看個清楚,本寨主是如何血祭的!事後,再找你們算賬,放他們出來!”
在場所有人俱是一愣。
一些機靈的弟子俱已是紛紛忙活起來打開了封閉山體的門戶,登時裡面傳出一陣陣不合時宜的罵娘聲以及各種令人瞠目的怪言怪語。
“他奶奶的,疼死老子了!老子的黑風聖陽功境界太高了,傷口自然恢復也太快了,剛剛爲放幾升血恁是給自己來了七八刀。”
“害!兄弟別凡了,我血薄剛剛沒注意收手,一不小心把自己殺了,血沒捐多少白死了一次。”
“開門幹啥?我不想出去,還要繼續捐血!什麼?有人不讓我們捐血?憑什麼不讓捐?我自己的血你管老子捐不捐。”
“幹麗娘!我給自己放血放得好好的,現在讓我出來,待會兒傷口恢復了又要再來一刀,我不出去!”
一羣老大不情願的黑風寨爺們兒玩家被從山洞內驅趕了出來,一個個罵罵咧咧紅着眼睛神色不忿鬱悶,頭頂上的血條在江大力眼中看來,都是少了一半。
外面場地上聽到這些異人話語的衆多土著賓客,全都錯愕傻眼,很想也來一句“幹麗娘!”
這就是血祭?
這血祭怎麼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這也......太和諧太美好了吧?
這羣異人居然管血祭叫捐血?
“c.....c......艹!!”
英奎子忍了半天,終究還是沒忍住,跟着一個剛剛走出大罵了一聲的異人低喊了一聲艹,心裡剛剛誕生的一些竊喜此時全都敗壞了。
這叫哪門子血祭,完全就是兒戲。
異人們能復活這完全不是什麼秘密,不過若是黑風寨主強行抓一批異人強迫血祭,那也勉強可以說是魔道行徑,爲世不容,大家也可以口頭上一起抵制。
但現在傻子都看得出來,這一羣異人都是自願的,屬於自願“捐血”爲自己的勢力煉劍。
如此一來,他們這些旁人再聲討,便純屬沒事找事了。
江大力的聲音,此刻如隆冬寒風般冷冷吹來,“你們現在可看到了,本寨主這場血祭,可還滿意?”
一衆玩家們聞言,亦是吵吵嚷嚷跟着附和。
“我勸你們這幫人少管閒事,老子血多,就是要捐!捐一升血就可以領取五十兩白銀,這好事哪兒找去?”
“就是,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擋着我們發財了知道嗎?”
“我看你們就是眼紅嫉妒,有本事你們也來放血捐一個!小爺我出一百兩!”
“哎,客氣點兒,人家好歹是客!我出一百一十兩!”
南宮烈和劍雄此時都是臉色難看無比,感到一陣羞辱,劍雄更是氣得渾身發冷發抖,內心只感到一陣絕望。
便是修養定力如李無極這般的大師,此時也不免被這一幫玩家冷嘲熱諷得心中起了嗔念,只覺剛剛自己還想出手援救的,居然就是這麼一幫找死的玩意兒,委實不值。
江大力眼見這些人氣勢受挫,便是尊嚴也被玩家們踐踏了一遍,心裡輕笑。
不過現在,他雖也有怒意與殺心,卻心知此時不合時宜。
與其主動出手嚇退一幫鑄造師,失了人心,不若再上一個誘餌,讓一些貪心的魚兒多吃幾口,而後將之一網打盡,全部拿下。
如此徹底定局的同時,也不至於嚇跑一大羣觀望的魚兒,因小失大,這就叫大力釣魚法,大力之下撈不着魚算他輸。
當即,他繼續加快進度,給劍魔等人一個刺激神經的危險訊號,平淡道,“李無極、劍魔,你們這些人屢次挑釁本寨主,本寨主事後自會找你們算賬,不過眼下熔劍要緊,本寨主便暫且放一放我們的恩怨。
餘承安,繼續熔劍。”
“是!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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