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就像是無根浮萍,隨波逐流,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湊。
只不過有一個人,已經承包了玩家們這幾個月所有的熱鬧。
幾乎只要他所到之處,立即就會有熱鬧的事情發生,會引起無數玩家的關注。
這個人自然就是黑風寨主。
江湖論壇上的玩家都說“流水的玩家,鐵打的黑風寨主”。
蓋因自從玩家進入到綜武世界以來,黑風寨主就沒有消停過,不是在搞事,就是在去往搞事的路上。
前幾天黑風寨主纔打死一個蒙古國的頂尖大高手裡赤媚,並親自面見了一批新進入山寨的各大門派叛徒。
這一天卻就突然到了圓月山莊,與圓月山莊莊主魔刀丁鵬品茶論刀,一幅即將就要和魔刀丁鵬切磋的架勢,簡直就沒消停過。
這自然是引來了周遭不少玩家和江湖土著NPC的注意,紛紛都從附近駕馬騎驢的趕來看熱鬧。
不過尋常的玩家以及土著NPC,來到了圓月山莊所在的山下,卻是連門都進不得,只能在山莊外的露天庭院這等接待場地逗留。
有輕功好的能飛上一些建築或者樹幹上。
又或者一些大膽的乾脆就趴在山莊的圍牆上。
才能勉強看到山莊內與丁鵬一會的江大力。
這樣的場面,已經持續得有了小半天。
圓月山莊在江湖中是個很特殊的地方。
它就像是西門吹雪的萬梅山莊,像是謝曉峰的神劍山莊一般,都只因其主人而聞名江湖。
圓月山莊的名,是丁鵬與之圓月彎刀所賦予的。
丁鵬的前半生很悲慘。
但他的後半生卻堪稱精彩。
現在的丁鵬,已經處於他的後半生。
他前半生的仇人柳若鬆已經身敗名裂,甚至拜他爲師,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現在他想要追求的,已不是報仇那麼簡單的事情,而是傲視武林,傲視羣雄,去挑戰神劍山莊的第一劍神謝曉峰。
這個念頭無疑是很瘋狂的。
暫時也是不爲人所知的。
但身爲上一世的過來人的江大力自然是知曉。
所以在丁鵬挑戰謝曉峰之前,在隨東方不敗去明國皇宮之前,他已提前一步來找到丁鵬,想要看看他如今的有情刀意和真正的魔刀之間的差距。
於不少趕來看熱鬧的玩家眼中。
黑風寨主江大力進入圓月山莊後,卻就只和魔刀丁鵬品茶談笑,彷彿老友相逢後閒聊,風輕雲淡,沒有絲毫火藥味兒,令原本有所期待的玩家們都感到失望。
然而,根據往日黑風寨主每到一個地方的表現,玩家們都非常堅定的相信,黑風寨主絕對不會讓他們失望,絕對會與魔刀丁鵬動手。
江大力的確是有和丁鵬動手的念頭。
即使他自認在刀法上可能目前還不如丁鵬。
但厲害的刀法本就不是在自悟中悟出的,而是與強大的刀客交流、碰撞,才能漸漸磨礪出。
而隨着這大半天的交流,江大力更是已知道了丁鵬的可怕。
不過這雖令他心中更爲忌憚,卻也升起了更爲強烈的挑戰慾望。
“你我交談這麼久,彼此底細深淺想必你我皆是心中有數,又何須動以干戈?”
丁鵬看出江大力眼神中的戰意,淡淡笑道。
他看上去很年輕,脣紅齒白,肌膚如玉,面相看似是平平無奇,但五官卻協調無比,自有一股公子世無雙般的如玉氣質。
最爲令人難忘的,還是那一雙璀璨若晨星般的雙眼以及一對好看的入鬢長眉。
恐怕他若是走在熱鬧的大街上,沒人會以爲他便是鼎鼎大名的魔刀丁鵬,而是認爲這會是哪一家的俊公子。
這無疑是一個能令女人心跳加速的男人。
也難怪狐女青青這樣的絕色美女會在看到其第一眼就決定嫁給他,還教給了他“狐”的刀法。
也只有非人類的狐的刀法,才能在短短四年成就他。
而現在的他,已自信可敢去挑戰神劍山莊的謝曉峰。
江大力卻是放下茶杯,眼眸熠熠笑道,“小樓一夜聽春雨,魔刀一出天下驚。正是已知你之深淺,我才更想領略,若來圓月山莊卻不能領略圓月莊主你的圓月彎刀,無異於白來一趟。”
丁鵬平靜道,“神刀已不在我的手中,你要見圓月彎刀,怕是得失望了。”
“有些人縱有神刀在手,仍是無法成爲刀中之神的。”
江大力說着這句話,意味深長看了一眼一旁卑躬屈膝的柳若鬆,神色不屑。
丁鵬嘆息,“刀長不可磨,劍短易爲鋒,切磋須自力,莫負古人風......既然江寨主你如此要求,丁某自當奉陪到底。”
“師父!”
就在此時,柳若鬆卻是大叫一聲衝上前。
他對着丁鵬這個昔日的仇人喊着師父,是一點兒都沒有任何隔閡,相反還顯得很自然,臉皮之厚,也是舉世罕見的。
“何須師父你來出手,既然江寨主想要討教,我柳若鬆便代替師父你出戰即可。”
柳若鬆對着丁鵬拱手抱拳,神色諂媚,“只需師父你將你那神刀刀法,臨時傳我個一招半式,想來我也應當可以接下江寨主一些刀招的。”
“江寨主此時雖對刀道的感悟未到圓滿,但卻你還不是江寨主的對手。哪怕我傳你跟我一樣的刀法,你也不能勝過他。”
丁鵬搖搖頭道。
他並不是傻子,之所以收下柳若鬆做徒弟,也還是報復的心理居多。
此時見狀,哪裡又不清楚柳若鬆的想法。
柳若鬆聞言眉頭微皺,又迅速恢復。
然而就在此時,江大力卻看向柳若鬆淡淡一笑。
“早就聽聞柳莊主當年不惜使用各種陰謀詭計和卑劣手段,便連自己的夫人都出賣了,就爲了得到丁莊主早年祖傳下來的武功秘籍——《天外流星》。”
“你!!”
柳若鬆當面被江大力揭穿,頓時羞惱得面紅耳赤,手掌唰地緊緊捏住了劍柄,雙目幾乎噴火。
江大力嗤笑道,“所以,我現在倒是的確想見識見識柳莊主你施展天外流星時,究竟有多強?有沒有辜負你師父丁莊主對你的期望。”
“你欺人太甚!”
柳若鬆怒極暴喝一聲,腳步一滑,宛如一條即將越想龍門的鯉魚,劍走輕靈,身隨劍起,武當劍法的輕、靈、玄、妙霎時被他施展開來。
然而江大力依舊是從容坐着,猿臂輕輕舒展,似緩實疾,手掌伸出的剎那,手指如弓屈伸一彈。
鐺地一聲爆響。
長劍巨顫。
柳若鬆悶哼慘叫,握劍的手臂如遭雷亟。
只覺被江大力一指彈中的手中長劍,簡直就像是一條痛得瘋狂扭動的蟒蛇,瘋狂掙扎,險些就要掙脫手掌飛跌出去,不禁噔噔後撤。
不少趴在牆上以及釣在樹上遠遠觀望的玩家們頓時大失所望。
只覺纔剛激動得叫着“打起來了、打起來了”,下一刻江大力就一指彈得敵人狼狽後撤,給人一種還未爽就完事兒了的感覺。
然而就在此時,額頭都滿是汗水的柳若鬆突然又羞憤大叫一聲,驟然再度出劍。
唰——
那一瞬間,他手上的劍變了,像是忽然化作了一道光華奪目的流星!
一顆從天外飛來的流星。
不可捉摸,不可抵禦,剛剛閃現而出,又忽然逸去。
一股驚人的迅猛劍意,伴隨這一劍爆發,那一瞬間的劍氣和速度,落在不少看熱鬧的玩家眼中,幾乎就像是一道突然出現的極光,令所有人眼睛都看得一花。
天外流星!
滋啦一聲刺耳的聲響。
江大力的手掌一叼,如牛舌卷草般,大拇指和食指輕易抵住了柳若鬆這快如流星般的一劍。
他手掌微一發力,五指箕張一扭。
“啊!——”
頓時柳若鬆大叫一聲,手中長劍都在江大力手掌的巨力扭動下捲成了麻花。
他的手臂更只覺一股沛然大力襲來,長劍根本操持不住,嗆喨一聲脫手,居然被輕易奪走。
如此一幕,莫說是剛剛纔被劍光震驚的玩家,便是柳若鬆自己都嚇住了,呆滯震驚盯着江大力手中原本屬於他的長劍,面容一片青一片白,神色難看至極。
江大力譏諷冷笑盯着柳若鬆,“有的劍法,在有的人手裡,那就是神劍,但在有的人手裡,卻是廢物。
適合自己的,纔是最好的。柳若鬆,你說是不是?”
柳若鬆將牙齒咬得嘎嘣響,卻是攥緊拳頭垂下頭不敢去反駁,他本就是這般一個欺軟怕硬,趨炎附勢的小人。
此時試到了江大力的厲害,又豈敢繼續挑釁?
丁鵬卻也不爲柳若鬆這便宜徒弟,反倒看着江大力讚許頷首,“江寨主你這一身拳腳功夫,倒是的確是硬朗得很,丁某縱然在刀法上勝過你,這拳腳功夫你卻是勝過我太多了。”
“大道三千,最終都是殊途同歸。丁莊主你太過自謙了。”
江大力平淡說着,突然起身道,“現在你我也無需互相吹捧,就算今日江某在刀道上不如你,也希望能感受一下你的神刀之威,唯有這樣,我此行方纔是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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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丁鵬這閒聊大半天,感覺比他和無崖子、裡赤媚等高手一場血戰得到的益處還要大,對刀道的理解更爲加深,有情刀道也愈發清晰起來。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感受以及對刀道底蘊的積累,非到這種境界,休想有此領悟。
丁鵬見此也不再回絕。
他當然是知道這種感受,因爲他現在也想去挑戰神劍山莊的謝曉峰。
但又自覺火候未到。
因此,看到現在的江大力,他就像看到現在的自己一樣。
至誠之道,可以先知。
爲了追求更高,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丁鵬的刀已在手。
這看上去是一柄很普通的刀,但這柄刀的刀身是彎的,刀鋒是彎的,刀柄也是彎的。
不過江大力一眼看出,這不是圓月彎刀,而是一把丁鵬仿製出的類似圓月彎刀的刀。
這把刀沒有魔性。
但握刀的人,充滿着駕馭魔性之上的神性。
江大力雙目一凝,也在此時伸出寬而厚的大手,一把握住了一旁桌邊深深紮在地上的金刀。
嗡——
嗡——
兩把刀,皆落入兩個刀客之手。
整個場內的氣氛陡變。
外面看熱鬧的一羣人都覺得空氣一窒,心靈被壓迫得喘不過來,原本還想叫叫嚷嚷打起來了的話,此時都說不出口了。
這是純粹的一種精神上的壓迫。
山莊庭院內,兩個刀客在握住刀的剎那,生命彼此之間,濃烈昇華,氣場擴散,刀意刀氣,都已開始凝聚,暗中交鋒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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