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民間稱杭州,是大宋在失去汴京後的首都,經過十多年的發展,現人口已經突破百萬,成爲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由於它地處錢塘江口,瀕臨大海,加之大宋朝廷爲了解決財政困難,極力鼓勵海上貿易,因此城內各國商人云集,一派繁華的景家
四月的江南,已是四處桃花盛開,暖意融融。岳雲躺在臨安的驛館牀上,閉上眼睛,思索着自己這次到臨安的打算。
這次趙構召自己到臨安,說是要重用,而那曹公公也說官家有意重新編練禁軍,稱自己大有提拔機會。但岳雲卻是一百個不信。
趙構在兩月前被自己這一嚇,或許的確感覺到了禁軍的不堪,但要自己來編練禁軍,那除非是趙構失心瘋了。自己有這麼嚴重的前科,他還把禁軍交給自己,那自己萬一起了反心,趙構豈不是哭都哭不出來了?
所以,岳雲椎斷,趙構召自己前來,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將自己雪藏起來閒置爲質,以免自己再鬧一出兵臨城下的事。而且這樣也能讓自己老爹岳飛投鼠忌器,不敢起兵造反或者不聽朝廷號令。
不過,自己面臨的敵人卻並非只有趙構一個,還有一個更可怕的秦檜。
如果說趙構還因爲擔心自己皇帝位子能不能坐穩,在金人威脅未消除前,不會對岳飛和自己下手的話。秦檜可就完全沒有這種顧慮了。
金人不南下,他可以安安穩穩地當大宋宰相權傾朝野。
金人南下,奪了天下,他也是一大功臣,照樣吃香的喝辣的,繼續混得開。
雖然趙構和秦檜或許因爲顧忌岳飛的反應,不會明着對付自己。但要暗中下絆,製造一些意外,讓岳飛也無可荼何,實是很容易的事。
所以岳雲感覺,自己必須要了解清楚臨安現在的情況。只不過鞏月漓的情報營纔剛剛將情報網絡鋪到臨安,對朝中的情報收集還只是最初級的。對於他來說根本沒有什麼價值。
只不過,王童和鞏勇總算到臨安有一陣子了,而且他們一直在試圖和朝中大臣接觸算是對朝堂及宮中的情形有一定了解。
王童雖然智謀不及虞允文,但卻心思慎密,知道他馬上要來臨安便專門編撰了一卷密札,詳細記錄了朝中各主要官員及宮中的情況,以備他用。
岳雲看過這密札之後才深深感到,後世對歷史名人的評價和記載,如果還原回去,恐怕沒有一個不和歷史上的本人大相徑庭。
比如說那位官家趙構,在後世的史學家筆下,他完全就是一個投降求和的昏君,毫無進取之心。冤殺了名將岳飛導致南宋終其一代只能偏安江南。
但據這密札記載,趙構在紹興七年之前,也是力主北伐中原收復國土的。但在紹興七年之後,態度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這原因密札裡王童沒有分析,估計他也拿不準是怎麼回事,只有留待自己以後慢慢去發現了。
此外,對秦檜其人,密札裡還評價頗高,認爲他知人善用,是把內政好手,工作勤勉。但在對外上太過軟弱。就算他的政敵趙鼎和張浚一黨之人,也對他的能力沒有什麼疑問,只是對他的賣國主張不屑一顧。
岳雲暗忖,自己後世看到的史書,全是史官手下一枝筆寫的,恐怕和真正的歷史人物相差甚遠。按那史書上的描寫,忠臣個個是剛正不阿,才華出衆,澄如水晶,奸臣個個是黑如硯墨,只知偷奸耍滑,溜鬚柏馬。明君明察秋毫,料事如神,昏君昏庸無能,行事荒誕。如果自己真的按前世的史書記載去衡量這些人物,恐怕就要吃大虧了……。就在他思索之時,卻突然聽到“梆、梆、梆”的敲門聲。
“誰?”岳雲問道。
“大公子,有一位韓公子說要找您。”門外陸文龍的聲音響了起來。
“韓公子?莫非是韓彥直到了?”岳雲暗忖,於是忙道:“那請他快進來吧!”
門“吱嘎”一聲打開了,進來了一位眉清目秀,二十餘歲的年輕人。
岳雲一見此人,驚喜道:“彥直,你也到了?”來人正是和他關係極好的韓彥直。
韓彥直看到他,也是一臉喜色道:“嗯,我是三天前到的臨安,昨日纔去見了官家。官家勉勵了我一番,然後下旨讓我作禁軍侍衛步軍營指揮使。說讓我編練禁軍,下月就將上任。對了,嶽大哥,你呢?我聽別人說你十天前就到了。”
岳雲聽後苦笑道:“是啊,我十天前就已經到了!不過官家一直沒有召見我呢,只是讓我在驛站先住着候命。這樣也好,反正吃喝拉撤朝廷全包了。倒讓我省了心了。”
韓彥直一聽,驚奇道:“啊?怎麼會這樣呢?你到了十天了都沒召見你?我聽說張俊的兒子張力也是一到臨安就被官家召見了,還任命了他作禁軍侍衛馬軍營指揮悔…官家這是在想什麼呢?我們四人之中,明顯你是最能幹,戰功最顯赫的一個啊!”
“誰知道呢?我就只有先在這裡等等吧。”岳雲無奈地說道。
韓彥直亦只好乾咳了凡聲,然後說道:“今日吳鱗將軍的公子吳亮也到臨安了,張俊的公子張力便在清風樓擺下了一桌宴席,說我們四人難得有緣一起到臨安,以後很可能都在禁軍統兵了,大家先熟悉一下,時間是三天後的晚上,不知道嶽大哥你有空去否?”
“張力請客?我們有必要去嗎?”岳雲有些疑惑地問道。
因爲他深知,自己老爹岳飛和韓彥直的老爹韓世忠,和張俊的關係可是相當的差。而且張俊此人品性自己可太清楚不過了爲人貪圖享受,極爲自私自利。在原本的歷史時空,也正是他配合秦栓,指使人誣告,才導致岳飛父子和張憲冤死風波亭。
韓彥直嘆道:“我之前也和你一樣的想法,但這兩日和他接觸了凡次,感覺這人似乎和他的爹張俊還是有些不同的,當然,這事情您作主,我反正聽你的嚴嶽大哥要去的話,咱倆三天後就一起去,如果你不願去,我就去回絕他好了!”
岳雲聽韓彥直這樣一說,倒是對張力有了一些興趣,再說自己這十來天一直呆在驛館也悶得慌,去清風樓吃頓宴席,認識一下這張力想必也沒什麼壞處。
他於是點了點頭道:“好吧!既然張力如此盛情邀請,我們不去倒是顯得怕他了!咱倆就去見識一下吧!”
韓彥直一聽,大喜道:“好的!嶽大哥,那我就馬上去跟張力說一聲。
相信他一定很高興的。”
岳雲笑了笑,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兩人又寒暄了一陣之後,韓彥直便告辭離去了。
……………
三天後,岳雲便前往清風樓赴宴。
這清風樓在臨安十分有名,是臨安最大的四家風月場所之一。它共有五層,木質結構,樓前檐樑斜飛而出,頗有氣勢。據稱在這酒樓吃一頓的費用足夠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張力在此宴請賓客,倒也說明對這次四大衙內聚首十分看重。
岳雲問了半天路,總算到了酒樓門口,正左顧右盼看韓彥直在哪裡時,早有店小二迎上前來問道:“敢問可是嶽公子?”
“在下正是。”岳雲忙答道。
“請嶽公子隨我來!張公子、吳公子和韓公子早在樓上雅間等候多時了!”那店小二唱個大諾,然後便領着岳雲等三人到了三樓的一間包房內。
岳雲走進包房,卻見裡面已經坐了三名錦衣年輕人,其中一人正是韓彥直。他見岳雲進來,立刻大喜道:“嶽大哥,你可來了!大夥兒都說,你再不來就要去驛站揪你過來了!”
岳雲面色微微一紅道:“實在不好意思,在下雖然十天前就到了,卻一直呆在驛站沒怎麼出去。對臨安城內實在太不熟悉,問了半天路才找到這清風樓。還請大家見諒!”
韓彥直這時拉着岳雲在自己旁邊坐下後,臉上頗有些得意地對另兩人說道:“張兄、吳兄,這位就是我嶽大哥,你們一直說想見他,今天我可不負衆望,總算說服他來了。”
兩人聽罷立刻起身向岳雲行了一禮,連稱久仰久仰,岳雲也按禮節作揖回了一禮。
韓彥直這時方一指自己左首的那人道:“嶽大哥,這位就是吳磷將軍的公子吳亮,他在和尚原一役中也立下了赫赫戰功的,讓金軍副帥撒離喝始終不能寸進。”
岳雲向吳亮一眼望去,只見他年約二十五六歲,皮膚十分白皙,身材修長,一雙眼睛雖然不大,卻是精光閃爍顯然是個精明角色。
他向岳雲拱手行了一禮道:“嶽兄在偃城、穎昌、楚州屢敗金軍,實在讓吳某佩服不已。”
岳雲忙回禮道:“吳兄太擡舉在下了,其實吳兄在和尚原所立功勞也不比小弟差,只是四川多山,道路艱險,未能將吳兄的戰功傳揚開來而已。”
吳亮這時臉上方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連稱過獎。
韓彥直又指向自己右側的人介紹道:“嶽大哥,這位就是張俊將軍的公子張力,他對你可是十分欽佩的!這兩天多次和我說起,想見到你呢。”
岳雲向那張力望去,只見他個頭不高,面容清瘦,臉色蠟黃,倒似生過一番大病似的。身上穿着一件藍色綢緞對襟,頭上插着一根藍田玉答子。
張力聽韓彥直介紹自己,忙起身作了一揖,態度誠懇地說道:“久聞嶽兄武勇過人,力斬金國九王爺完顏宗敏、龍虎大王完顏突合速,無術女婿夏金吾以下數十員金將,張某恨不得能追隨嶽兄左右,也殺他個痛快!”
岳雲聽他說話語氣誠摯,倒是有些意外,暗忖這張力難道真跟他父親張俊不是一路人?
他於是忙謙遜道:“張兄哪裡話,在下所立功勞不過是部屬賣命,讓嶽某撿了便宜而已。聽聞張兄在淮西也多次擊敗金軍,其戰功其實不下於嶽某的。”
張力聽罷卻是搖了搖頭,苦笑道:“張某雖然也立有薄功,但皆是守成之功,從未象嶽兄一樣主動進攻,與金軍精騎野戰而勝。故張某實不敢與嶽兄相提並論,今後官家如要晦們四人爲其編練禁軍,恐怕還得多多請教嶽兄!”
岳雲聽聞之後一陣汗顏。他指揮作戰或許還有點象模象樣了,但哪裡會編練部隊啊,於是連道不敢。
韓彥直見狀哈哈大笑道:“嶽無、張兄,你們再這樣謙虛下去,估計飯菜都涼了!小弟可是肚皮餓得發慌了!”
張力這才醒悟過來,連忙招呼岳雲坐下,然後對身旁店小二道:“把飯菜都端上來吧,順便請黃姑娘來我們彈奏凡曲吧!”
說罷,他往那店小二手裡塞了一錠銀子。
那店小二滿心歡喜地接過銀子下去了。
吳亮這時卻有些驚愕地問道:“張兄,你要請的黃姑娘可是號稱臨安四大花魁之一的黃秀麗?”
張力這時臉上頓露出一絲迷醉之色道:“吳兄猜準了!這黃姑娘正是清風樓的頭牌清綰人,或許名氣不如另外三位大,但她的歌舞之技絕對還在那三位之上。眼下可謂紅透臨安半邊天,想聽她彈曲跳舞的公子豪客、大臣名流都排到天上去了。小弟也是提拼了好多天預訂,才得以請出黃姑娘爲我們彈曲的!”
吳亮和韓彥直皆發出一陣欣喜若狂的歡呼聲。而岳雲卻是心中暗驚,因爲他這時想起了自己在蔡州救下的那位頗有志氣的女子黃秀麗。
她似乎在分別之時也曾對自己言明,要去臨安闖一闖。難道這位臨安四大花魁之一的黃秀麗就是去歲自己救下的黃秀麗?如果真是她,那這黃秀麗也太厲害了一點。一個弱女子獨自到這大宋的新都臨安,僅半年就闖下如此名頭,實非一般人可能做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