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銀鈴心中一團亂麻,作爲一個才十八歲的少女,又向來養尊處優慣了,實在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她畢竟聰明才智遠勝常人,很快就鎮靜了下來,回憶起了原來女真族中謀安客老獵人教導的方法。
她看了看岳雲,只見他身上隻身着褲子,上身赤裸,俏臉也不禁一陣羞紅,她從小到大過的都是皇室公主生活,她哪裡見過如此光着上身的男人。
完顏銀鈴從自己的包裹中取出那些用兩人衣服撕成的布條,將岳雲的上臂緊緊捆紮起來,以阻止毒血上涌。然後解開岳雲手上的傷口,用自己的小嘴猛力地吮吸起裡面的毒血來。吸了一口就猛力吐了出來,然後再吸下一口……這樣吸了約莫十餘口毒血,方見岳雲臉色好轉了一些。
她不敢再作過多停留,將自己的粉紅色外衣脫了下來,披在岳雲身上,然後背起他便向上遊緩緩走去……
也幸虧她長年練武,而且身材高大,不然要背起岳雲這樣一個大男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她背起岳雲之後,走路的速度慢了不少,加上是上行,比起來時要難走不少。一直走到中午,尚未趕回到昨晚的宿營地。
“銀鈴妹妹,你還是放下我自己走吧!我恐怕不行了。”岳雲只覺四肢無力,只要一睜開眼睛就天旋地轉。
“說什麼呢?雲哥哥,我的命都是你救下的,怎麼可能會反而拋下你!”完顏銀鈴俏臉一寒,甚是忿怒地說道。
岳雲聽到她的回答後,亦十分感動,不過他卻深知,如果完顏銀鈴一直這樣揹着自己走,恐怕到日落也未必走得到那地下暗河的洞口處,就更不用說上游可能存在的出口了。
他思量了片刻後,組織了一下詞語,方神色平靜地說道:“銀鈴妹妹,你這樣揹着我走,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們兩人一起死在這裡。你還是把我留在這裡,然後你先一個人往上游走吧,看能不能出去。如果能遇到你的人或者我的人,再帶他們來救我即可……這樣總好過咱們一起走,卻一起困死在這裡。”
他這樣一說,完顏銀鈴倒是目光閃爍,略微有些動心,畢竟能夠有一線生機,誰不想好好活着。
“可是,雲哥哥,萬一有野獸出現,你……”
“唉,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雖然現在走不大動了,但手上還是有力氣的!”岳雲用右手揮舞着一根撿起的木棍,動作誇張地說道。
完顏銀鈴閉上眼睛想了片刻,終於決定按岳雲說的搏一搏。不過她卻還是不放心將岳雲一個人扔在小溪旁,畢竟那毒蛇給她的映象太深了。
她將岳雲放到了一棵樹上,然後又用布條作了一個繩牀,準備讓他躺在上面。
“雲哥哥,我去去就回來!你放心!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就回來陪你一起死!”
說罷,幾滴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然後,完顏銀鈴放下岳雲的身體,看了看他臉上散發的黑氣,禁不住心中一陣顫動。她輕輕在他額頭吻了一下……
片刻之後,她方下定了決心,緊咬貝齒,轉身向小溪上游奔去……
臨安城皇宮,一次事關重大的廷議開始了。
廷議商量的重點就是,是否與遼國聯盟,合攻金國。
在此之前,也進行過一次朝議。張浚一派和朝廷中的清流多贊成與遼國聯盟,認爲金國過於貪婪,且又無信用。聯遼攻金方爲上策。
而反對與遼聯盟的則主要是秦檜一黨之人,他們擡出的理由是遼國現尚在比西夏更西的西域之地,離中原相隔萬里,指望他們來從西面進攻金國,以分擔大宋的壓力純屬畫餅充飢。且即使遼國東歸,亦未必是金國對手,而宋國與遼國聯盟,將會大大地觸怒金國,待金國擊敗遼國之後,挾怒南下,則形勢危矣。
趙構也爲此事煩惱不已,從內心來說,無論與金國和議還是和遼國結盟,只要能保他偏安江南,讓他享樂之餘,不用再擔心被追得流亡海上即可。但眼下之事,卻事關重大,關係着大宋根本國策的轉變,讓他不得不親自過問,而不敢象對去年與金和議那樣,全部放權給秦檜。
他望了一下堂下躬拜的衆臣,陣營分明,張浚一派之人加上朝廷中的清流,正好佔到半數,而另一半不言而喻就是秦檜一黨之人。
趙構清了清嗓子,揮手示意道:“衆卿平身!”
衆臣起身回列之後,趙構方說道:“嶽少保的公子岳雲日前上奏,提議與遼聯盟,對抗金國。前日朝議一番亦無結果,不知近日諸卿對此事可有考慮?”
他話音一落,張浚便率先出列說道:“官家,眼下金國使者蕭毅在楚州被殺,金人必向我興師問罪,與金和談一事,臣以爲即使我方委屈求全,金人也未必買帳。且金人一向驕橫跋扈,狂妄自大……去年和議,竟要讓我大宋向其稱臣,實乃可恨之極。與其低聲下氣向其求和,不如遣一使者聯絡遼國。那大遼與金國乃有亡國之恨,我如與之重訂檀淵之盟,東西夾攻,則大宋中興指日可待!”
張浚此言一出,他那一派之人以及朝中清流便紛紛附議。
秦檜早已料到張浚會借這個機會遊說趙構,不過他卻是胸有成竹,在此之前他已和同黨商量過,廷議之時如何與聯遼一派辨說。
他冷然一笑,便也出列,向端坐在龍椅上的趙構行了一禮後說道:“官家,臣以爲張大人的提議差矣。想那遼國自宣和年間敗亡以來,便如喪家之犬般一路西逃,眼下雖偏居西域一帶復國,但其軍戰力與金國相比,恐不堪一擊。縱使其全力東歸,但金國亦有西夏、高麗相助,縱使我大宋全力進攻,只怕亦未必佔得上風。且如今國庫已空,再興戰事唯有加稅一途。但現在民衆百姓皆已苦不堪言,另行加稅恐會引發民變。還請官家三思!”
秦檜此話一出,那些清流盡皆無言以對,他們總不可能站出來說,那就加稅好了。眼下連那些南返百姓的安置費用都是一個大難題,就更不用說再擴大戰事的軍費從何而來了。
張浚也不禁爲之氣結,心道秦檜這老狐狸還真瞅準了地方,知道官家現在最怕提的就是錢字。前面那些貶低遼國軍隊戰力的話都是些空話,連高昌回鶻都滅了,還讓西夏感受到威脅,被迫向金求助。這西遼的軍隊戰力恐怕不會比金國弱多少了。
只是秦檜以朝廷財政緊張,無力再擴大戰事爲由,大作文章,就讓自己和一干清流無從辯駁了。
不過張浚能和秦檜打了這麼多年對臺戲,又豈是易於之輩。他立刻便心中有了主意,再度說道:“官家,聯遼之事與攻金之事並非不可分離。臣以爲,在目前財政緊張之時,可暫不攻金,但遣使者通遼之事卻刻不容緩,與遼聯絡之後,如遼國大舉東歸,無論他們是攻夏還是攻金,金國勢必將主要軍力轉向西北,而我大宋壓力將大爲減輕,我朝更可坐山觀虎鬥,待遼金雙方皆精疲力盡之時,再出精兵北伐,定可一舉收復汴京、盡復北方之地。”
張浚此言一出,衆臣盡皆動容。就連趙構也意動了。不就是遣一使者去遼國嗎?這對大宋來說,可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如果說動了遼國,對大宋將大大有利,就算沒能說動,對大宋亦無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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