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鐵舟老人

鐵舟老人(青袍老者)已在竹榻上坐了下來,手拂垂胸銀髯,一雙鳳目,朝趙復初投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趙復初慌忙答道:“晚輩趙復初。”

鐵舟老人又道:“你是天山葛大俠門下?”

趙復初躬身應道:“是,是。”

鐵舟老人道:“葛大俠要你來見老夫,有什麼事麼?”

趙復初道:“家家師曾曾說,你你老三十年前,答答應過家家師……”

鐵舟老人道:“令師沒有告訴你麼?”

趙復初道:“沒沒有,家師說見見了你老,自自會知道。”

鐵舟老人微微點頭道:“好,你且稍等。”說完,轉臉朝謝少安望來,問道:“你也是找老夫來的?”

謝少安道:“是。”

鐵舟老人道:“你叫什麼名字?”

謝少安拱手道:“在下謝少安。”

鐵舟老人道:“找老夫何事?”

謝少安道:“家師要在下前來,曾說三十年前,老前輩答應過家師的。”

鐵舟老人微微一笑道:“你師傅可曾告訴你,老夫答應過他什麼?”

謝少安道:“沒有。”

鐵舟老人點點頭道:“你也不知道。”

謝少安道:“正是。”

鐵舟老人間道:“令師是誰?”

謝少安恭聲道:“在下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誰?”

鐵舟老人目射奇光,向道:“小兄弟怎會連自己師尊是誰都不知道?”

趙復初站在邊上,口中忍不住冷笑一聲。

謝少安臉上一紅,道:“其實他老人家並沒收在下做徒弟,只是在下敬重他老人家,尊之爲師。”

鐵舟老人打量了他一眼,道:“小兄弟一身修爲,大有可觀,不是你師傅所傳麼?”

謝少安道:“是他老人家所傳,不過並非他老人家親授,只是給了在下幾幀口訣,要在下自己按圖練習。”

趙復初臉上流露不屑之色,只是冷笑。

鐵舟老人頷首道:“技藝出他門下,縱無師徒之名,在你心目中認他爲師,這也沒錯。”

說到這裡,接着問道:“那麼令師如何叫你來找老夫的呢?”

謝少安道:“這是他老人家留柬指示,要在下到廬山鐵舟峰下,求見老前輩,柬中只提到老前輩三十年前,當面答應過他老人家,說是見了老前輩自知,旁的就沒有提及。”

鐵舟老人聽了之後,點點頭道:“不錯,三十年前,老夫確實答應過天山葛大俠……”

他此話出口,謝少安不覺一楞,心中暗道:“原來他答應的是天山葛大俠,另口不是趙復初的師傅麼?何以師傅會叫自己來找他呢?”

趙復初聽得大喜過望,慌忙趨上前去,恭敬的道:“老老前輩既然答答應過家師,那那就交給晚晚輩了。”

鐵舟老人未置可否,回頭叫道:“冰兒,你把後面那隻鐵槳拿來。”

只聽冰兒(青衣少女)答應一聲,從房中走出,轉身朝堂屋後面走去。接着只見她手中捧了一支五尺長鐵鏽斑剝的鐵槳走出,送到榻前,一張晶瑩如玉的臉上,閃過一絲奇異之色,問道:“乾爹,你老人家要鐵槳作甚?”

趙復初、謝少安兩人心中也同樣感到納罕,暗想:“莫非三十年前,他答應的就是這支鐵漿?

鐵舟老人接過鐵槳,一手撫摸着鐵鏽,感慨的道:“老夫已經有三十年不曾使用它了,任由它放宜在柴堆裡,它和老夫一樣蒼老了!”

原來這支鐵槳,是他昔年的兵器,鐵舟老人的兵器,自然是鐵槳了。

冰兒嬌柔的道:“乾爹,你又不老。”

鐵舟老人藹然笑道:“老了,不中用了,你看這支鐵槳,不是全已被鐵鏽剝蝕了麼?年歲久了,連百鍊精鋼的鐵槳,都會剝蝕,何況是人?”隨手往槳上一抹,鐵鏽碎屑,隨着簌簌墮地,一面擡頭朝趙復初、謝少安二人說道:“來,你們隨老夫出去。”

話聲一落,手握鐵槳,當真朝門外走出。

趙復初、謝少安只得跟在他身後,跨出柴門。

冰兒覺得奇怪,也緊跟着兩,人走出。

鐵舟老人一直走到門前一丈來遠,才行站定,朝趙復初招招手道:“趙小哥,來,你先下場。”

趙復初吃了一驚,望着鐵舟老人,遲疑的道:“老老前輩……”

鐵舟老人微笑道:“小哥不用害怕,老夫只是要試你三招,看看你接得下來,接不下來?”

趙復初聽得大駭,結結巴巴的道:“老老前輩神神功蓋世,晚晚輩如何接得住三三招,晚晚輩萬萬不敢。”

鐵舟老人道:“老夫只是試試你們身手如何,只管下場,決不會傷你一根毫髮。”

趙復初還是猶豫的道:“晚晚輩實是不敢從命。”

鐵舟老人不悅道:“老夫說過不傷你,就是不傷你,還怕什麼?”

趙復初無可奈何的道:“老老前輩要要使兵器麼?”

鐵舟老人道:“不錯,這支鐵槳,就是老夫的兵器。”

趙復初看看他五尺長的鐵槳,面有爲難神色,道:“這個……”

鐵舟老人道:“天山葛大俠以劍術馳譽武林,你劍呢?”

趙復初道:“晚晚輩劍在康康和的身身上。”一面回頭叫道:“康和,你你把我劍拿來。”

陳康和、徐永燮被幹姜老頭那一記摔得真是不輕,兩人但覺渾身疼痛,坐在一棵大樹底下,坐息了一陣,纔算順過氣來。

這時聽到趙復初的喊聲,陳康和不得不站起身來,雙手捧着寶劍,一拐一拐的送到趙復初面前。

鐵舟老人看了那長劍一眼,說道:“趙小哥,這柄劍不是令師的吧?”

趙復初道:“是,是,家師從從不便劍,這是晚晚輩找一位名名師鑄鑄造的。”

只要看劍上鑲嵌着許多珍珠寶石,裝飾華麗,不是紈褲子弟,便是繡花枕頭。

原來天山大俠葛維樸精於劍術,但一生卻從不用劍,因爲一支樹枝,一條絲絛,到了他手上,就是鋒利長劍,甚至還可以削斷你百鍊精鋼的寶劍,江湖上遂有神劍之譽。

只是他很少在江湖走動,當年曾有許多人仰幕神劍之名,遠上天山,想拜師學劍,但找遍南北兩座高峰,也找不到葛維樸的影子。

因此大家又懷疑天山神劍只不過是傳說而已,也許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人。

鐵舟老人聽他回答的投錯,不覺微微頷首,說道:“你可以拔劍!”

趙復初左手執鞘,嗆的一聲拔出長劍,但見鋒芒耀目,閃起一片寒光!

縱非名劍,也確是一柄百鍊精鋼的好劍。

鐵舟老人道:“趙小哥小心,老夫要出手,不過老夫出手,雖是隻有三招,但你小哥卻不受此限,只管盡力施爲,以接下老夫三招爲主。”

趙復初道:“晚晚輩記下了。”

鐵舟老人喝道:“好!這是第一招。”

鐵槳“呼”的一聲,迎頭劈去。

一招出手,但見他鐵槳在空中一震之勢,登時漾起七八支槳影,像泰山壓頂般蓋下。

趙復初眼看來勢兇猛,哪敢絲毫大意,身形遊走,接連移步換位,變換了七八個方位,手抱長劍,也在這一瞬之間,快疾無比的刺出七劍。這七劍,一氣呵成,寒芒流動,煞是凌厲。

差幸鐵舟老人似是手下留情,槳勢下落甚緩,因此每一槳都被趙復初的長劍,擋得一擋,但聽連珠般響起七聲“叮”“叮”輕震,劍光槳影,一觸即消,人影頓住。

趙復初接下老人第一招,手招長劍,躬躬身道:“老老前輩請賜第二招吧。”

鐵舟老人面有慍色,一雙精光熠熠的眼神,直注在趙復初臉上,冷冷一哼道:“你方纔使出的劍法,可是出於葛大俠傳你的麼?”

趙復初臉上微紅,連忙躬身道,“是……是……”

鐵舟老人沉哼道:“很好,不用再試了。”

趙復初喜形於色,收起長劍,掛到腰際,作了個長揖道:

“老老前輩那那是答應把把東西交給晚晚輩了。”

鐵舟老人仰天大笑道:“老夫年歲也許大了,但老眼並未昏花,‘天山七劍’,名滿武林,正而不邪,奇而不詭,但小哥方纔使用的七招劍法,極盡惡毒,明明是西崆峒的‘七絕魔劍’。

你縱然經人指點,竭力隱而不露,但如何瞞得過老夫?以你這等行徑,若在三十年前,老夫非留下你一條右臂不可,我總算和你老子有過數面之緣,不想難爲於你,快給老夫去吧!”

趙夏初滿臉羞慚,一言不發,轉身朝山下而去。

他手下的哼哈二將陳康和、徐永燮本已摔得渾身鱗傷,一看勢頭不對,緊跟着他抱頭鼠竄而去。

鐵舟老人目送三人遠去,搖頭嘆息一聲,然後轉過身來,朝謝少安頷首說道:“現在該你下場了。”

謝少安躬身道:“在下雖是奉家師之命而來,但聽老前輩口氣,你老三十年前,答應的是天山葛大俠,在下師尊也許不是葛大俠……”

鐵舟老人莞爾笑道:“不要緊,老夫要你接我三槳,就是要看看你的來歷,別無他意,小哥儘管放心。”

謝少安道:“老前輩既然如此說了,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緩步朝草坪中走去。李玫聽說謝少安要和鐵舟老人動手,也和姜兆祥一起走了過來。

鐵舟老人看了看謝少安一眼,問道:“謝小哥身上,沒帶兵刃麼?”

謝少安道:“在下兵刃就在袖中。”

說完,探手從左手衣袖中,抽出一柄長軟劍,輕輕一抖,就“錚”的一聲,挺得筆直。

鐵舟老人目中寒芒飛閃,直注在謝少安劍上,讚道:“好劍,小哥這劍,可是寒螭劍麼?”

謝少安躬身道:“老前輩說得是。”

鐵舟老人鐵槳緩緩舉起,說道:“謝小哥小心了!”

他使的仍然和先前一樣,“呼”的一聲,迎着謝少安當頭劈來。鐵槳來勢不快,但在空中微微一停之際,登時幻起七八條槳影,像神龍盤空,壓頂而下。

謝少安抱劍凝立,直到此時,才朗聲說道:“老前輩恕在下放肆了。”

話聲出口,長劍忽然劃了一個圓圈。

他劍光一動,登時有一圈銀虹,冉冉飛起,這圈銀虹,幾乎擴及丈許方圓,正好把壓頂而來的七八條槳,在離他頭頂數尺處一齊擋住。

這時但聽鐵舟老人哈哈一笑,身形突然凌空飛起,這迅雷如光之際,已有一條槳影,從一圈銀虹當中,穿射而下。

謝少安同時在劃出一圈銀虹之後,手腕一振,一點寒星,朝上點出。

雙方動作當真快得如同電光石火!但聽“叮”的一聲,七八條槳影,和一圈銀虹,同時倏然隱投!

謝少安一支狹長寒螭劍劍尖之上,頂着一支五尺長的鐵槳,鐵槳之上,倒豎着一個人影,那正是鐵舟老人。

這兩人好像是在表演特技!

直看得冰兒和李玫、姜兆祥三人目瞪口呆,不知這一招到底是誰贏了?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鐵舟老人倒豎在鐵槳之上,口中大喝一聲:“好!”

“好”字出口,身形突然凌空飛起三丈來高,鐵槳一舉,緩緩劈下。

只見他一身青袍,也在此時突然鼓起,就因青袍鼓風之故,下落之勢十分緩慢,也正因他下落之勢十分緩慢,他舉起的鐵槳,也並未擊下。

這就是說他一柄鐵槳,在半空中隨時可以改變攻勢,而這一擊,也等於籠罩住謝少安全身,出手的位置,使人捉摸不定。

但只要攻擊出手之時,必然如迅雷驚霆,使你措手不及。

就在此時,但聽謝少安口中發出一聲清越長嘯,不見他揮劍作勢,一條人影陡地直撥而起,同樣飛上三丈高處。

鐵舟老人鐵漿一抖,發動攻勢,槳影參差,密如尖椎,點刺過來!這一手凌空刺擊,實是十分厲害。

謝少安也不怠慢,寒螭劍劍光流轉,同時飛灑出十數點寒星,朝鐵舟老人劈來的鐵槳上迎去。

半空中,登時響起一陣不絕於耳的金鐵交鳴。

好像有十幾件鐵器,擊撞在一起一般。

在這一陣連珠般的叮叮輕撞之後,只見一點流星,快同閃電般,朝鐵舟老人激射過去。

緊接着但聽鐵舟老人哈哈一笑,在兩丈高的半空中一個筋斗,向後翻出,飛快落到地上。

雙手空空,鐵槳已經脫手!

原來謝少安在空中,一連接住鐵舟老人十三記攻擊之後,最後一劍,化作一點寒星,順着鐵槳滑進,逼的鐵舟老人不得不鬆手棄槳,飛身落地。但他在飛落地面之時,右手一伸,接住了從空中直墮下來的鐵槳。

這時謝少安也已飄然落到地上,寒螭劍也已收入袖中,朝鐵舟老人作了個長揖,說道:

“老前輩承讓了。”

這下直瞧得冰兒霎着長長睫毛的眼睛,望望謝少安,又望望鐵舟老人,一張晶瑩如玉的臉上,浮現出驚異之色,不信的道:“乾爹,會是你老人家輸了?”

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李玫卻高興的挑着柳眉,喜孜孜說道:“自然是謝大哥贏了。”

在她心目中,謝少安曾在三劍之中,擊敗號稱黑道第一高手的飛天神魔聞於天,三招擊敗鐵舟老人,自然也並不足奇。

鐵舟老人手握鐵槳,一雙精光奕奕的眼神,重新打量了謝少安一眼,又看看兩個女娃兒。

他清瘦的臉上,並無半點溫色,但也止不住有些驚異,繼而哈哈大笑,一面點頭道:“英雄出少年,謝小哥果然已得令師劍術神髓,可喜可賀!”

謝少安俊臉一紅,躬身道:“老前輩過獎。”

鐵舟老人又道:“三十年前,老夫第七招上,就敗在令師這一招‘飛星入戶’之下,鐵槳被迫脫手,沒想到三十年後,仍然敗在這一招上,而且第三招就被小哥逼落鐵漿,‘天山七劍’,果然名不虛傳。”

謝少安驚異的道:“天山七劍?”

鐵舟老人呵呵一笑道:“小哥方纔使的,就是‘天山七劍’。”

謝少安愕然道:“老前輩是說傳在下劍法的那位老人家,就是天山神劍葛大俠?”

鐵舟老人點頭遭:“錯不了,令師正是天山葛大俠。”

他說到這裡,微微嘆息一聲,又道:“但老夫真沒想到會在第三招上,就被小哥逼得兵刃脫出手去!”謝少安道:“也許是老前輩手下留情,在下不過是僥倖得手。”

鐵舟老人連連搖頭道:“不,不,武功一道,絲毫勉強不來,盛名可以僥致,武功決不可能僥倖。”

謝少安道:“不瞞老前輩說,家師傳給在下的手錄劍譜,一共只有三招劍法。”

鐵舟老人道:“令師只傳了你三招劍法?”

謝少安道:“是的,當時老前輩若要在下接你四招,那就只好從頭來起了。”

鐵舟老人突然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如此說來,老夫還是敗在‘天山七劍’的第七招上了。”

謝少安聽得好奇,忍不住問道:“老前輩是說……”

鐵舟老人投待他說下去,呵呵笑道:“謝小哥,且聽老夫說吧,令師傳你的三招劍法,其實就是‘天山七劍’,他三十年前,已有神劍之譽。

再經過這三十年靜參默練,早已把劍術一道,融通神化,把七招劍法,濃縮成三招。

因此小哥雖只學了三招劍法,實則已經包含了‘天山七劍’,有此三招劍法,已足傲視武林,放眼江湖,只怕很少有人能在小哥劍下走出三招了。”

說到這裡,望了李玫、姜兆祥二人一眼,說道:“來,來,這二位大概是謝小哥的同伴了,大家請到屋中坐,老夫今天總算有了交待。”

說完,擡手肅客,當先朝茅屋中走去。

冰兒緊隨她於爹身後,走了進去,謝少安、李玫、姜兆祥也相繼入屋。

鐵舟老人摩娑了一下手中鐵獎,然後交給冰兒,一面感慨的道:“從現在起,老夫真的不會再用它了,讓它去和草木同朽吧!”

冰兒接過鐵槳,嫣然笑道:“乾爹自號鐵舟老人,總得有支槳咯!”

鐵舟老人道:“老夫就要棄舟而去,哪裡還用得槳?”

冰兒聽的一怔,問道:“乾爹,你老人家要到哪裡去?”

鐵舟老人轉身從左廂房中掀出兩張板凳,朝謝少安三人點點頭道:“大家請坐了好說。”

謝少安替李,姜二人,跟鐵舟老人略作引介。

鐵舟老人口中“哦”了一聲,道:“原來李姑娘是鶴壽山莊李莊主的千金,老夫昔年和令尊有過一面之緣,不知二位前來廬山,有什麼事?”

李玫忍不住眼圈一紅,說道:“先父日前被飛天神魔害死,先父臨終前要晚輩到廬山青玉峽找一位前輩高人……”

鐵舟一老人驚奇的道:“什麼?令尊死了,是聞於天殺害的?這魔頭怎會找上鶴壽山莊去?”接着嘆了口氣道:“唉,你們怎不早說?古老兒方纔不是就在這裡?”

聽他口氣,方纔那個乾薑老頭,就是隱居青玉峽的高人!

謝少安道:“老前輩是說方纔那位老人家就住在青玉峽?”

鐵舟老人莞爾笑道:“誰說不是?青玉峽是他自己取的名字,差幸你們和老夫說起,否則,哈哈,除了老夫,只有他自己知道,就算你們找遍廬山,也休想找得到。”

謝少安道:“這就是了,咱們一路問過幾個人,都不知道青玉峽所在。”

鐵舟老人笑了笑道:“他原名方瘦石,七十之後,自稱古不稀,說他最少可以活到一百四十歲,只是古老兒生性有些怪癖,李姑娘二位若是前往青玉峽,他未必肯和二位見面。”

姜兆祥道:“先師當時曾交給晚輩一方玉符,要晚輩陪同表妹,前來求見。”

鐵舟老人“哦”了一聲。

姜兆祥忙從懷中取出玉符,雙手遞過,說道:“先師交給晚輩的,就是這方玉符,請老前輩過目。”

鐵舟老人接過玉符,仔細端詳了一陣,隨手遞還給姜兆祥,點點頭道:“這方玉符,倒的確是古老兒的東西……”

李玫問道:“老前輩,青玉峽在哪裡?”

鐵舟老人隨手一指,道:“從這裡去,翻過兩座山嶺,有一道峽谷,石色略呈淡青,就是青玉峽,但古老兒若是不見你們,就算到了谷中,也找不到他。”

李玫道:“那要怎麼辦呢?”

鐵舟老人微微一笑道:“方老兒有個怪脾氣,吃硬不吃軟……”

他似是言有未盡,但卻忽然住口,笑而不言。

姜兆祥道:“多謝老前輩指點。”

謝少安仰首問道:“老前輩,家師……”

鐵舟老人不待他開口,接着笑道:“小哥別忙,老夫三十年前,答應令師之事,老夫自有交待。”

說到這裡,回頭朝站在他身邊的冰兒說道:“冰兒,你快去收拾收拾。”

冰兒臉上飛過一絲驚異之色,問道:“乾爹,咱們要哪裡去?”

鐵舟老人藹然道:“你不用多問,快去收拾衣衫,打個包裹,出來再說。”

冰兒疑惑的望望鐵舟老人,回身朝左廂掀簾而入。

謝少安心中同樣感到奇怪,但又不好多問。

過不一會,冰兒提着一個花包裹,從房中走出,問道:“乾爹,咱們是不是這時就要走了?”

鐵舟老人清癯的臉上,神色微黯,緩緩從竹榻上站了起來。這一剎那,他的臉色變得十分莊重,目注謝少安,朝冰兒一指,說道:“謝小哥,冰兒是老夫的義女,她跟隨老夫已有一十三年,如今老夫把她交給你了。”

一面朝冰兒道:“冰兒,老夫要你收拾行囊,就是要你隨這位謝小哥下山去。”

冰兒睜大雙目,望望謝少安,雙頰驟紅,又驚又急,扭着頭道:“我不去。”

鐵舟老人溫言道:“冰兒,老夫陪你在這裡,一住十三年,就是爲了等候葛大俠派人前來接你,如今謝小哥來了,你自然要隨謝小哥去了。”

謝少安雖然聽出鐵舟老人的語氣,似乎其中還有一件事,但要自己帶着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同行,總是不便。一時不覺目光一擡,尷尬的道:“老前輩,這個只怕不妥……”

鐵舟老人沒待他說完,呵呵笑道:“沒有什麼不要,這就是令師要小哥來找老夫的本意,也就是老夫三十年前答應令師的事。”

李玫眼看鐵舟老人要冰兒隨同謝少安下山,早已粉臉失色,這時再聽鐵舟老人說出“這是令師要小哥來找老夫的本意,也是老夫答應令師的事。”

心想:“原來你們早就說好的了。”一念及此,但覺心頭一酸,忍不住站了起來,說道:

二師哥,我們走。”

說完,低着頭,急步朝門外衝去。

姜兆祥心頭吃了一驚,跟着站起,朝鐵舟老人拱拱手道:“晚輩告辭……”急匆匆追了出去。

這事情來的突兀,謝少安怔得一怔,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站起。

鐵舟老人目中閃過一絲異樣神色,微微搖搖頭道:“謝小哥,他們已經去遠了,就隨他們去吧,老夫把話交待清楚,也得走了。”

冰兒急的哭了出來,說道:“乾爹,你老人家到哪裡去?我也要跟你老人家去。”

鐵舟老人藹然笑道:“癡丫頭,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老夫已經在這裡足足陪了你一十三年,你應該隨謝大哥去,此事葛大俠早有安排。老夫昔年只是受葛大俠之託,你豈可再隨老夫?何況老夫有老夫的事,你是乖女兒,聽乾爹的話,好好隨謝大哥下山,纔是正經。”

冰兒臉上掛着晶瑩淚珠,羞澀的望了謝少安一眼,問道:“乾爹要女兒跟他到哪裡去呢?”

這話提醒了謝少安,擡目問道:“是了,不知老前輩要在下把冰兒姑娘送到哪裡去?”

鐵舟老人笑道:“老夫昔年受令師之託,直到你小哥到了鐵舟峰,老夫把冰兒交給小哥,老夫的責任已了,你們要去哪裡,就非老夫所知。

不過令師要小哥前來,自會另有安排,據老夫猜想,令師必有後命,小哥只要靜候令師指示行事,就不會錯。”

謝少安只覺鐵舟老人言有未盡,他明明知道內情,卻是不肯直說。

冰兒沒有再哭,只是紅着臉,低垂粉頸,站在一旁。

一個姑娘家,忽然要她跟着陌生男子去,叫她如何不心頭亂跳?何況這個男子,又是如此年輕、英俊!

鐵舟老人一手拂着垂胸銀髯,催道:“謝小哥,你可以帶冰兒走了,冰兒是個很善良的孩子,涉世未深,你要好好照顧她,像照顧你的自己妹子一樣。”

謝少安道:“老前輩請放心,在下會把她當自己妹子看待的。”

鐵舟老人點點頭道:“如此就好,老夫也可放心……”說到這裡,突然“哦”了一聲,又道:“還有一點,老夫要提醒小哥,就是關於那趙復初……,此子是好好先生趙槐林的兒子,外貌忠厚,內心奸詐,老夫看他鷹視狼顧,決非善良之徒,尤其他今天突然找來鐵舟峰,實使老夫深感意外。”

謝少安道:“老前輩覺得有什麼不對麼?”

鐵舟老人道:“他來找我,說的也是三十年前,老夫答應過他師傅的事,須知這句話,乃是老夫和葛大俠約定的隱語,三十年即十三年的顛倒。

此事只有老夫和葛大俠二人知道,趙復初又如何會知道的呢?今天設若不是你們二人同時前來,老夫就會受了他的欺騙。

因此老夫覺得趙復初極可能是受人支使而來,一計未成,也許會另生一計,謝小哥一身所學,已得葛大俠真傳,放眼江湖,已是罕有對手,只是江湖上人心難測,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們今後遇上趙復初,可得留心一二。”

謝少安道:“老前輩教訓,在下自當謹記。”

鐵舟老人道:“好了,你們可以去了。”

冰兒聽說要走,不覺撲的一聲,跪倒在鐵舟老人面前,流淚道:“乾爹,女兒一定要跟謝大哥下山去麼?”

鐵舟老人藹然道:“乖孩子,快起來,乾爹方纔已經說過,乾爹陪你住在這裡,只是受葛大俠之託,你自然非隨謝小哥去不可。”

冰兒哭道:“今日一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老人家?”

鐵舟老人黯然道:“時間雖說不定,但老夫有你這麼一個義女,自然會去看你的。”

冰兒盈盈拜了幾拜,說道:“乾爹,那麼女兒走了。”

說完,站起身來,偷偷的看了謝少安尋眼,心頭小鹿止不住又狂跳起來。

鐵舟老人點頭道:“不錯,你們是該走了。”

謝少安朝鐵舟老人作子個長揖:“如此在下告辭了。”說完,回身朝冰兒道:“姑娘請。”

冰兒雙頰飛紅,一手提着包裹,低着頭幽幽的道:“謝大哥請。”

謝少安也不客氣,別過鐵舟老人,舉步跨出茅屋,冰兒睫含淚珠,跟着他身後跨出木門。

鐵舟老人跟着走出,叮嚀道:“冰兒,你記住了,非萬不得已,不可出手傷人。”

冰兒咽哽的道:“女兒記住了。”

鐵舟老人目送兩人漸漸遠去,忽然呵呵一笑道:“看來老夫也可以走了。”

說完,飄然朝山外而去——

bwkpjq掃描一兆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第四十九章 煙消雲散第十章 身外化身第四十四章 奸徒授首第十二章 劫後重逢第三十四章 互拚內功第十四章 驅魔救美第七章 絕情仙子第七章 絕情仙子第三十一章 深入虎穴第二十一章 壽誕盛會第三十六章 脅耍毒君第四十九章 煙消雲散第二十七章 妙奪鉤符第三十九章 惡狗遭報第六章 七奼斷魂第三十八章 以毒攻毒第二十八章 八臂金童第十四章 驅魔救美第十六章 夜探秘窟第四章 狼子野心第三章 救星天降第十章 身外化身第二十八章 八臂金童第三十八章 以毒攻毒第三十章 狼蛇二兇第十八章 妙術回春第四十一章 魔佛大戰第二十三章 誤中暗算第十九章 化骨銷形第二十四章 毒君毒後第四十二章 古寺浩劫第十一章 蛇蠍美人第十九章 化骨銷形第九章 首挫神魔第二十五章 飛天神魔第二十三章 誤中暗算第十一章 蛇蠍美人第十六章 夜探秘窟第三十三章 骨肉團圓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十六章 夜探秘窟第四十三章 陰謀敗露第十一章 蛇蠍美人第八章 繼承絕學第三十一章 深入虎穴第十章 身外化身第十四章 驅魔救美第四十四章 奸徒授首第二十九章 擒龍手法第四十一章 魔佛大戰第四十章 同歸於盡第四十四章 奸徒授首第二十九章 擒龍手法第二十六章 安然脫險第三十章 狼蛇二兇第二十九章 擒龍手法第二十章 惡蠱盡殲第四十章 同歸於盡第六章 七奼斷魂第四十九章 煙消雲散第四十四章 奸徒授首第二十二章 武林結盟第三十七章 九連尋寶第三十二章 君魔大會第十章 身外化身第四十一章 魔佛大戰第三十八章 以毒攻毒第四十七章 挫鷹伏狼第三十九章 惡狗遭報第十章 身外化身第六章 七奼斷魂第二十三章 誤中暗算第二十四章 毒君毒後第九章 首挫神魔第四十章 同歸於盡第三十八章 以毒攻毒第四十七章 挫鷹伏狼第三十三章 骨肉團圓第二十六章 安然脫險第四十八章 父子相認第三十五章 神劍魔劍第四十九章 煙消雲散第三十一章 深入虎穴第四十六章 互相殘殺第十三章 勇探虎穴第三十九章 惡狗遭報第三章 救星天降第九章 首挫神魔第三十二章 君魔大會第五章 鐵舟老人第二章 江湖路險第二十七章 妙奪鉤符第二十七章 妙奪鉤符第十六章 夜探秘窟第四十一章 魔佛大戰第三十六章 脅耍毒君第十六章 夜探秘窟第十章 身外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