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姥沒待他說完,接口道:“你不認識老婆子沒關係,但有一件東西,你見了一定認識的了。”
天狼叟道:“什麼東西?”
石姥也不說話,轉身走到門口,伸手從門框摘下一件東西,冷冷說道:“東西就掛在門口,顧朋友進來的時候,應該看到,大概你投把它放在眼裡吧?”說話之時,緩緩攤開手掌,掌心赫然是一塊紫色的竹牌!
天狼叟看的臉色微微一變,說道:“是八臂金童的竹令符。”
石姥道:“沒錯。”
天狼叟突然之間,好像想到了什麼?一雙金光煜煜的眼睛,疾快的回顧了中年婦人,和石姥兩人一眼,發出狼嚎般笑聲道:“如果老夫猜想不錯,這位大概是冷頭領的夫人病西施祝紉蘭,你婆子該是醜龍女石去惡了。”
石姥腰骨一挺,本來的龍鍾老態,忽然間一掃而空,從她寬大的藍布衣杉中,刷的一聲,撤出一對精鋼短拐,呷呷尖笑道:“姓顧的,你全說對了。”
天狼叟不覺後退半步,目光凝注着石姥,森冷的道:“石婆子,你想動手?”
他計算病西施靠在牀上,說話有氣無力,顯然病的不輕,而兩個少年男女,則是餘老二的徒弟,武功也高不到哪裡去。
眼前只存醜龍女是個勁敵,但以他天狼叟的修爲,未必輸給醜婆子,自然並無所懼。
石姥尖聲道:“你說的更對,石婆子一生去惡務盡,才叫石去惡,而你姓顧的今晚有兩件事,老婆子非宰了你不可。”
天狼叟道:“老夫哪兩件事,惹了你石婆子?”
石姥道:“第一,你看到竹令符,還敢闖進來,老婆子就是想饒你不死,華老神仙也饒不過你。”
天狼叟冷冷的道:“八臂金童饒不過我,那是他的事。”
石姥又道:“第二件,十八年前,你們江北四惡,背叛冷頭領,還敢夜襲冷夫人,那場激戰之中,冷夫人已經被你們姓李的鷹瓜擊中左肩,昏了過去,你姓顧的居然還趕上一步,舉掌就砍。要不是老婆子拚挨一刀,硬把冷夫人拖開,豈非當場殞命?但夫人還是被你毒爪掃上‘章門穴’,毒傷至今未愈,你既然送上門來,老婆子豈能容你活着出去?”
冰兒聽到這裡,不覺尖叫道:“原來我娘是傷在你手裡的,你這老賊……”
石姥攔着道:“姑娘,你別過來,護着主人,這姓顧的老賊,讓老婆子收拾他,已經足夠了。”
天狼叟發出狼嚎般笑聲,說道:“石婆子,你話莫說滿了。”
石姥雙柺一頓,厲聲道:“老婆子要是讓你活着出去,就自絕於此。”
冰兒眨動大眼,接口道:“對,咱們若是讓你逃出這扇門,就……”
她不知該說什麼好?但她知道憑大哥和自己兩人,天狼叟武功再高,也決難闖得出去。
天狼叟豈會把一個女娃兒放在眼裡,大笑道:“就憑你們三個,只怕還困不住老夫。”
冰兒道:“你敢不敢和我打賭?”
天狼叟道:“你要和老夫賭什麼?”
冰兒想了想道:“你十八年前打傷我娘,我就賭你一隻右手,你如果敗了,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跪在我娘面前,自斷右臂,咱們就放你出去。”
石姥呷呷尖笑道:“對,還是姑娘想的周到。”
天狼叟成名多年,如今聽一老一少的口氣,好像自己已經落敗了一般,心頭不禁氣往上衝,沉哼一聲,反問道:“要是老夫勝了呢?”
一直沒開口的謝少安開口了,他微微一笑道:“在下下個注,不知顧老是否看的上眼?”
天狼叟微哂道:“要抵得過老夫一隻手掌的注,天下可還不多。”
“自然抵得過。”
謝少安緩吞吞的道:“顧老若是看了在下的注,只怕甘願自斷一掌,還會滿心歡喜的?”
天狼叟究竟是老江湖了,他先前覺得這一對少年男女,只是餘老二的門下弟子,也並不怎麼起眼,這會漸漸感到這兩人有些莫測高深!
試想病西施的女兒,怎會投到餘老二的門下去?不覺深深深的注視了謝少安一眼,說道:
“如此說來,老夫倒非瞧瞧不可了。”
冰兒笑了,她已經猜想到大哥下的注是什麼。
謝少安依然慢條斯理的伸手入懷,取出一件東西,掌心緩緩攤開。
天狼叟一雙金光煜煜的狼目,朝他掌心一注,忍不住聳然動容,失聲道:“地符!”
沒錯,那是“地符”,但不是真的,是銀髮魔女依樣畫葫蘆仿製的玉佩。
雖是假的,但粗看之下,依然足以亂真,不然也瞞不過七煞劍神的眼睛。
謝少安淡然一笑道:“顧老果然識貨,還有一件。”
他不慌不忙撩起長衫,從裡面取出一個布袋,取出三尺來長的一個布卷,伸手一層層的把裹着的布條,解了開來,最後呈現在大家面的的赫然是一柄寶光奪目的金鉤!
這不是“金鳳鉤”還是什麼?
“金鳳鉤”是真的,“地符”也決不會假!
天狼叟兩眼發直,疑惑的望望謝少安、冰兒兩人,說道:“你們究竟是誰?”
謝少安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想請問顧老一句,這賭注抵不抵得過你老一隻手臂?”
天狼叟目光閃爍,口中連聲說道:“抵得過,抵得過。”
冰兒咭的笑出聲來,伸手從面上揭下一張面具,說道:“現在你還當我們是餘老頭的徒弟麼?”
天狼叟心頭暗暗一驚,冷哼道:“老夫早就知道你們不是餘老二的門下,嘿嘿,原來又是你們兩個娃兒!”
他口中說着,右掌暗暗作勢,想趁機攫奪謝少安手中的兩件東西。
石姥看出他眼神有異,叫道:“謝相公留神。”
謝少安右手輕輕一抖,金鳳鉤立即漾起一排金光燦爛的鉤影,笑道:“石姥姥放心,在下猜想顧老在沒有動手分出勝負之前,他還不願被人削斷一條臂膀呢。”
這一記劍法,正是“天山七劍”濃縮而來的奇招。
天狼叟縱然成名多年,見多識廣,也只能看出謝少安一招之間,揮灑出七八道劍影,每道劍影都佈滿了森寒劍氣,卻是識不透這少年人的來歷,心頭更是驚疑不定!
謝少安隨手把金鳳鉤和玉佩放到几上,擡目笑謹:“顧老既然承認在下這兩件賭注,抵得過你老一條右臂,在下就把這兩件東西放到几上,你老只要贏了這一場,這兩件東西任你取走,你老若是輸了,就自斷右臂,不知你認爲是否公平?”
天狼叟此時已知道這對少年男女不好對付,但“金鳳鉤”和“地符”是九連藏寶的必需之物。他雖然不知有了金鳳鉤和地符,如何取寶?沒有這兩件東西,總究是取不到寶藏的。
貪婪之心,人皆有之,到手的財寶,誰會把它推出去?天狼叟自然並不例外,一陣狼嚎般的大笑.連連點頭道:“好,老夫賭了,三位是否一起上?”
冰兒咭的笑道:“石姥姥說,她一個人已經足夠對付你了,用不着我們幫忙,我和大哥,只要守住門窗,不讓你逃出去就好了。”
話聲一落,身形翩然飛起,一下子閃到門口,笑道:“大哥,我守門戶。”
她守門戶,自然要謝少安守護花格子窗了,窗戶自然不如門戶重要,總而育之,小姑娘想試試她身手而已!
天狼叟厲笑一聲道:“好,石婆子,你發招吧!”
刷的一聲,從袖中取出一柄二尺長的天狼爪,在手上一揚,雙目金光熠熠,註定了石姥姥。
石姥姥雙柺一豎,冷哼道:“姓顧的,你小心了。”
身形一側,左拐護胸,右拐挽了一個碗大的拐花,迎面搗去。
她這一記,自然是試探招式,但短拐搗出,仍然疾風颯然,勁勢極強。
天狼叟不敢輕敵,疾遁半步,右手狼爪橫掃過去。石姥冷笑一聲,右拐翻起,一下壓住了對方鐵爪,左拐趁勢疾點出去。
這一下出手極快,快到令人只看到她一閃而上。天狼叟右手天狼爪忽然向後一抽,左手突出,朝石姥姥的短拐抓去。石姥自然不會被他抓住短拐,拐勢一偏,朝後撤招。
天狼叟鐵爪如影隨形,一下朝他肩頭抓去,石姥姥短拐划起一道烏光,“當”的一聲,架住了抓來的鐵抓。
兩人使的都是外門兵器,勢道極猛。但出手都輕巧快捷,無與倫比。這一招硬打,兩人差不多都用上了八成力道,各自被震的後退了一步,人影倏地一分。
石姥、天狼叟同時發出一聲暴喝,又縱身飛撲,倏然一合,接連響起一串金鐵擊撞之聲!
房間中空地不大,兩人進退回旋,不過數尺,但卻各逞所能,攻拒之間兇猛絕倫。
天狼叟一柄鐵爪,五指鋒利如鉤,敢情中間接着機簧,在動手之時,能夠倏開倏合,和人手一般,專門抓拿肩背胸腹等處要害大穴。
尤其一隻左手,忽掌忽指,配合兵刃出擊,心思陰毒,出手毒辣,一個人更動如狼竄,明明直撲過去攻向正面,但卻一下到了左首,一轉到了背後,使人防不勝防。
石姥姥一雙短拐,運用如飛,左右穿花,直劈橫打,功力老到,變化繁雜,使的拐影歷亂,同樣不可捉摸。
兩人這一場激戰,當真旗鼓相當,功力悉敵。
天狼叟愈戰愈驚,一個石婆子已使他久戰不下,還有兩個少年男女,虎視耽耽,在邊上守候,看來今晚自己決難討得便宜!
他心念一轉,不由得貪念大起,暗想:只要得到金鳳鉤、地符,九連藏寶等於就到手了。
雙方約定,只要自己衝出這間房子,就算已贏了,衝出去自然比纏鬥方便,又何必和石婆子苦拚?
想到這裡,突然爪式一變,接連攻出三招,把石姥*退了一步,身形一撲,便已欺到門口,左掌如刀,閃電般朝冰兒左肋斬下。
掌未及身,倏然輕輕一翻,化所爲抓,五個鋼鉤般的手爪,已觸到冰兒衣衫,對方若是不想被拿,就得後退。
就在此時,他突然發覺冰兒衣衫上,似乎凝結着一層無形潛力,自己指尖一觸,立時感到起了一陣輕微的反震。
這是是一瞬間的事,冰兒驟觀天狼叟朝自己欺來,口中“啊”了一聲,手臂揚處,登時漾起七八條手影,一起朝天狼叟打去。這一下動作奇快,沒頭沒腦的打下。
天狼叟連看都沒看清楚,招架更來不及,肩頭、面頰等處,至少有五六個地方,都捱了一下。
冰兒出手雖然不重,但她練的“紫氣神功”,出手之間,毋用運氣,真氣自然迸發。
這幾聲“拍”“拍”輕響,落到天狼叟身上,就巳不輕,直打得天狼叟眼前金星亂閃,一個人連退了七八步之多。
天狼叟原是心機陰沉的人,他在被震的後退的人,忽然趁勢一個輕旋,身影斜閃,朝靠在牀上的冷夫人飛撲過去。
謝少安站立之處,距榻前還有一丈來遠,看到天狼叟朝冷夫人飛撲過去,心頭猛然一驚,一時無暇多說,振腕一指,朝天狼叟背後點去。
天狼叟飛落榻前,依稀覺得“鳳眼穴”上一麻,但此時機會稍縱即逝,他豈肯錯過,右手一把抓住冷夫人左腕,狼嚎般笑道:“你們誰敢過來?”
冷夫人本來散慢無光的眼睛,陡然射出兩道懾人冷芒,冷笑道:“你以爲我病的將死,一點武功也沒有了?”
右手奮力一掌,朝前推去。
天狼叟究竟是成名多年的人,他本以爲冷夫人病重可欺,此時陡見冷夫人眼中神光暴射,心頭暗暗一驚。
登時想起冷夫人原有病西施的外號,就是不生病,也有三分病容,自己怎會……心念閃電般一動,立即身向後退,但他這一躍,才發現自己兩腿無力,全身功力,幾乎盡失。
不,自己不知如何,被人閉住了穴道,無怪自己扣住冷夫人手腕之後,冷夫人還能起身發掌。
他雖然沒有躍起,但還是後退了一步,只是冷夫人的掌勢,比他退的還快,指尖揮過,天狼叟肋間,至少被她這“琶琶手”,劈斷了三根肋骨。
天狼叟悶哼一聲,又連退了兩步。
恰好石姥和冰兒發覺天狼叟朝冷夫人榻前撲去,兩人看的不由大怒,同時一聲叱喝,飛身朝天狼叟急撲過去。
石姥短拐當先,使了一招“金鼓齊鳴”連人撲到。
冰兒身法更快,一晃而至,雙手揚處,七八條手臂,當頭就打。
天狼叟穴道被閉,功力等於盡失,左肋又中了冷夫人一記“琵琶手”,傷的不輕。
此時眼看石姥、冰兒兩人飛撲過來,任他平日如何狠毒,也不禁長嘆一聲,閉上眼睛等死。
但奇蹟也就在此時發生!
冰兒、石姥雙雙撲到,掌和雙柺,朝毫無抵抗的天狼叟當頭擊落之際,突覺一股無形力道,朝左右一繃!兩人的掌、拐,全擊在一團氣體之上,直把兩人震得後退了幾步。
冰兒口中不覺驚“啊”了一聲。
謝少安也及時警覺,天狼叟被自己以“天罡指”一下點閉了“鳳眼穴”,全身功力,悉遭封閉。他不可能震開兩人的攻勢。
那就是說門外已經有對方援手趕到了。
此人能不露形跡,不動聲色,能以內力隔空就把冰兒、石姥兩人*退,這份功力,簡直已入化境。
看來來人不是鷹叟李無畏,就是飛天神魔親自到了,心念一動,立即目注門外,冷然喝道:“門外何人?”
只聽一個蒼老聲音接口道:“老夫。”
聽聲音即非鷹叟李無畏,也不是飛天神魔聞於天。
謝少安心下暗暗奇怪,還未開口。
冰兒搶着道:“你幫姓顧的,那是和我們作對了。”
那蒼老聲音道:“憑你們幾個小娃娃,也配老夫作對麼,老夫只是有一句話,想問問這姓顧的小友。”說到這裡,沉笑道:“姓顧的小友,老夫已替你解去天罡指封穴,你怎不出來?”
天狼叟少說也是五六十歲的人了,他居然稱呼他“小友”,只此一點,可見此人身份極高了。
石姥冷嘿道:“閣下口氣不小,怎不亮個萬兒給我石婆子聽聽,看你是不是徒有虛名之輩?”
那蒼老聲音微哂道:“老夫隱退之時,你還在吃奶,老夫名號,你如何知道?”
天狼叟聽說自己被閉穴道,已經解開,心頭還有些不信,試一運氣,果覺全身氣機,均已通暢,心頭不覺大喜,依言舉步朝外行去。
冰兒要待出手,謝少安連忙示意,叫她不要阻攔,自己兩人緊隨天狼叟身後走出。
石姥手持雙柺,跟蹤而出,厲聲道:“閣下倚老賣老,好像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了,只不知你識不識得此符主人?”
她因對方口氣極大,故而在跨出門口之際,手中已高擎着八臂金童的竹令符。
謝少安凝目看去,但見一片草坪上,站着一個白髮及膝,白髯飄胸的高大黃衣怪人。
此人面頰枯瘦,雙目如電,看去少說也有八九十歲,卻是絲毫不見龍鍾老態,奇的是左臂極短、右臂特長,兩條手臂,幾乎相差一尺以上。
黃衣怪人看了石姥手上竹令符一眼,冷曬道:“華春風,老夫倒還相識。”
石姥聽他認識八臂金童,不覺稍稍改容,說道:“閣下既然認識華老神仙,那就好辦,這位顧朋友,不但和敝主人有仇,還擅闖竹令符系掛之門,閣下還護他作甚?”
冰兒接口道:“是啊,他不但在十六年前殺傷我娘,最近還和一干無惡不作的魔頭,互相勾結,成立武林盟,爲惡江湖,這種人實在饒不得他。”
黃衣怪人突然雙目一注,射出兩道森寒如電的目光,仰天大笑道:“無惡不作的魔頭,一個人只帶上了一個魔字,大家就認爲他是無惡不作的了?”
說到這裡,突然目光朝謝少安等三人一掃,續道:“本來老夫只想問他一句話,是老夫要救的人,老夫就伸手把他救下,如果不是老夫要救的人,老夫就是不再過問,如今那就又當別論了。”
謝少安看出這黃衣怪人武功奇高,因此不願得罪了他,聞言拱拱手道:“老前輩此話怎說?”
黃衣怪人道:“因爲老夫也是旁門左道的魔頭,不是那些一臉虛僞,自詡爲名門正派中人,因此,不論他是不是老夫要救的人,決計把他帶走。”
天狼叟穴道已解,一身功力既已恢復,急着要逃走,自然也不懼人阻攔了,但他聽出黃衣怪人自稱旁門左道中人,心中一動,暗忖道:“此人武功高不可調,如能把他拉入‘武林盟’,實是一大臂助。”心念轉動,立即拱拱手道:“在下蒙前輩援手,不知有何垂詢?”
黃衣怪人道:“老夫方纔路過後山,聽到此處有人發出狼嚎之聲,你是昔年天狼山老狼神的什麼人?”
天狼叟道:“前輩說的,正是先師。”
黃衣怪人忽然呵呵一笑道:“這就對了,老夫數十年來,認識的人不在少數,但能稱得上知己的,卻只有令師一人,小子,你只管走吧!”
天狼叟給他這聲小子,叫的有些啼笑皆非,但他已經嘗過謝少安的“天罡指”,和冰兒的“八手飄香”。心知這兩個年輕人不好對付,聞言趕忙一拱手道:“如此,在下告退了。”
身形一弓,正待竄起!
石姥大喝一聲道:“姓顧的,你剁下一條右臂再走。”
雙柺一揚,閃身擋住去路。
黃衣怪人雙目精光陡射,大笑道:“老夫說過讓他走,誰也不許阻攔。”
冰兒氣道:“你別倚老賣老,他剁下一條手臂才能離開這裡,你要幫他,也得剁下一條手臂來。”
黃衣怪人目注冰兒大笑道:“女娃兒,五十年來,還沒有人能剁得下老夫手臂,就憑你們兩個娃兒,只怕連老夫長髮也砍不斷一根呢!”
冰兒道:“那你就試試!”
倏地飄身直欺過去,纖手一揚,登時漾起七八條手影,朝黃衣怪人迎面打去。
黃衣怪人大笑道:“女娃兒,你就學會了華老兒一手‘化影幻形手法’,也敢在老夫面前賣弄?”袍袖一展,朝冰兒拂來。
就在他一拂之時,一股強猛無倫的潛力,排山般涌出,一下托住了冰兒七八條手影。
“八手飄香”,原是幻影而已,經他衣袖一託之勢,幻影立時盡斂,但冰兒自幼練習的“紫氣神功”,乃是玄門正宗先天氣功,遇強即強。此時經對方衣袖一*,也立轉強勁,一股無形真氣,源源從她掌心透出,朝對方拂來的衣袖推去。黃衣怪人因冰兒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原也並不在意,出手更無傷人之心,只是使她不得近身而已。但饒是如此,他也想到憑自己這一拂,至少也得把她震飛出去一丈來遠。
不!他只是想把冰兒送出去一丈來遠,不會有毫髮之傷。
哪知衣袖拂起,雖然一下就把八臂金童的“化影幻形手法”破去,但冰兒依然屹立不動!
不但屹立不動,她一隻纖纖玉手之中,竟然很快發出抗力,一股反震頗強的無形潛力,源源涌出,向自己衣袖推來。
這股潛力,居然和自己拂出的衣袖,相持不下。
黃衣怪人這份震驚,實在難以形容,他作夢也想不到自己練了一甲子以上的內家氣功,居然會彼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接了下去。
這小女孩難道已經練到了內力收發,可以隨意念所至,那又是何等高深的造詣?豈是一千十六八歲的小女孩所能臻此?他在這剎那間,幾乎望着冰兒楞住了,拂出去的手,也停在胸前,並未收勢。
那是因爲內家真氣的反擊,一定是襲來的力量越大,反震力也越強,他拂出衣袖之勢,只不過用了兩三成力道,要知這兩三成力道,在一般人來說,已是十分強大,足可把冰兒推送出去一兩丈外。
但冰兒遇到這股大力襲來,“紫氣神功”自然而然的自生反御之力。冰兒掌上涌出一片無形潛力,黃衣怪人衣袖上的內力,自然也隨着增強,無暇收回,這好像水漲船高,互相影響,也互相遞增,不過轉眼工夫,雙方已經增加到十成功力。
黃衣怪人原來凝聚於袍袖上的內力,早已不足肆應,不住的把內力貫注到袖角上去。心頭也愈來愈感驚詫,這小女孩就算從孃胎裡就練功,也不過十七八個年頭,哪來這等功力?
這時看去,冰兒和黃衣怪人兩人,相距兩三尺遠,冰兒一雙纖纖玉手,推着黃衣風人的衣袖。
兩人身子都凝立不動,似乎看不出什麼出奇處來,但事實上,兩人此際,卻正是進行着驚心動魄的內力拚鬥。
這等內力比拚,原是武林中最忌諱的一種拚鬥。因爲雙方凝聚全身力道。畢生修爲,來作孤住一擲,所憑藉的是真功實力,一分一釐也取巧不得,非到力盡筋疲,真力消耗殆盡,有一方受了重傷,或當場殞命,誰也無法停下手來。
設若那一方的內力不支,或者稍作退讓,對方就會挾着排山倒海般威力,乘勢追擊過來。
能夠比拚內力的人,雙方修爲自然都已臻至高境界,這全力一擊,勁道足以開山裂石,何況是血肉之軀,是以誰也不能退讓,必須全力耗拼到底不可。黃衣怪人前後不過半盞茶的時光,已經連連運了三次真氣,只見他皤皤白髮的頭頂之上,已經冒起了嫋嫋白氣!
這時凝聚在他袍袖上的內力,實在已經到了強大已極,若是有什麼人,在此際捧起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向他身上或袖上砸去,大石必然會被反震出來,而且會震得粉碎。
但冰兒推去的手,卻仍然按在他袖角之上,雖然雙方僵持着,但不論黃衣怪人如何增加內力,都無法將冰兒的玉掌震離開去。
謝少安沒想到冰兒會和黃衣怪人比拼上內力,只要聽黃衣怪人的口氣,他年齡之高,輩份之尊,不在八臂金童之下,冰兒總究只有十八歲,修爲上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人家。心頭這一急,當真非同小可。同時愈想愈驚,愈看愈覺得緊張,黃衣怪人頂門上冒起縷縷白氣,漸漸他整個人都被白氣所籠罩。
冰兒一張嬌豔如花,晶瑩如玉的臉上,也紫氣氤氳,漸漸她衣衫上,也好像包上了一層紫氣!
但謝少安看的出來,黃衣怪人雙目如火,盯注着冰兒,臉色顯得獰厲無比!
冰兒雖然尚未落敗,她臉上已經有了汗水,而且汗珠兒正順着她臉頰緩緩流下,她連拭汗水的心都不敢分,任由汗水滾落。
這情形已極明顯,冰兒總歸修爲尚淺,不是黃衣怪人的敵手,她之所以還能支持,那是“紫氣神功”的威力,並非冰兒的功力。在這一情況之下,自然不能支持的太久。
謝少安內心這份焦的,自不待言,但自思無法出手幫忙,就是出手,也未必能把兩人的拚鬥解開!
一時間,又想不出一個善策來,只急的他全身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突然心頭一動,自言自語的道:“不錯,我何不攻他一招試試!”
一拍手,嗆然龍吟,從他右手衣袖之中,飛出一道亮銀般的寒螭劍出匣,正待縱身欺去。
突聽耳邊響起一個極細的聲音說道:“慢點,你知道要如何才能救下冰兒麼?”
謝少安聽的不覺一怔,他沒聽出這說話的是誰?但他聽出對方口氣,是友非敵,這就擡頭道:“在下想攻他一招試試。”
那人道:“不行,他外號魔劍,劍上造詣,勝你何止十倍?攻他決難討好,但你也不妨一試……咳,我說的不妨一試,實是冒險之事,記住,你第一步,可發劍攻他左側,這一劍必須全力擊出,以最凌厲的招式攻他,但等他左手劃出之時,你必須以最快身法,一個飛旋,避開他的劍勢。
我說的劍勢,並不是真劍,也許只是他兩個指頭,但你千萬不能和他接觸,同時以極快身法,用寒螭劍斬他左手衣袖,再迅快退開,知道麼?”
謝少安突然欣喜的道:“你老人家是師父?”
那人道:“快去,再遲就來不及了。”
謝少安聽師父這般說法,心知冰兒一定情勢危急,一時不敢多問,立即雙足一頓,身形撲縱而起。手中寒螭劍,在飛身撲起之際,接連幾個圈,飛灑出七道劍光,一齊朝黃衣怪人左側攻去。這一招劍氣寒光,如電擊雷轟,劍勢之強,速度之快,真是凌厲罕匹!
黃衣怪人發現冰兒使的“紫氣神功”,正是自己“庚金真氣”的剋星,心頭又驚又怒,不覺的勾起他昔年逞強之習,猛地向天吸了口氣,第四次運轉真氣,再次加強內力,全力朝衣袖上注去之際!
突然發覺謝少安縱身發劍,七道劍光,同時投射而來,心頭不禁暗暗震驚,忖道:“這雙少年男女,年事不大,一身武學,那會這般精湛,他使的明明是‘天山七劍’,卻居然在一招中使出!”
心念一動,根本連頭也沒回,左手隨手朝謝少安襲來的劍光劃去!
他練劍數十年,劍上功力之深,便超過他的“庚金真氣”,隨着他一劃之勢,劍氣迸發,一大片寒森貶骨,鋒利如刀的冷風,席捲而出。
謝少安早已得到師父的指示,身形一旋,閃電般朝右旋出,揮手一劍,向黃衣怪人袖角上斬落。
須知黃衣怪人這袍袖上,此時凝注了十二成真力,這一斬之勢,若是普通刀劍非被震飛不可。但謝少安手中是一柄斬金截鐵,切玉斷石的利器,縱然袖用上凝注真氣,劍光過處,但聽劃然一聲,響若裂帛,黃衣怪人袍袖已被寒螭劍削斷!
黃衣怪人不由勃然大怒,厲喝一聲道:“好小子!”
身子跟着右轉,揮手一掌,朝謝少安擊了過來。一團凌厲得像奔雷般的罡風,凌空劈擊而至!
謝少安急急往旁閃出,就在這時,但見兩道人影,疾然飛墜,正好放過謝少安,擋在黃衣怪人面前。
這兩人一個是瘦長清癯的青衣老人,一個是白髯藍袍老人。
黃衣怪人一見有人攔路,更是怒不可遏,大喝道:“爾等是誰?竟敢擋我去路!”
謝少安從旁閃出,聽到黃衣怪人的喝聲,忍不住回頭看去。
這一瞧,便已認出那青衣老更正是自己師傅天山神劍葛維樸,藍袍老人則是冰兒的義父鐵舟老人。
心中不覺一喜,正要上前拜見,瞥見冰兒自己搖了兩搖,往後便倒,一時無暇多想,急急縱身撲了過去。
葛維樸和鐵舟老人面對黃衣怪人,微微一笑,拱手道:“兄弟葛維樸,這位杜兄,自號鐵舟老人。”
黃衣怪人雙目一凝,冷冷說道:“你就是天山神劍?”
葛維樸道:“不敢,那只是武林朋友擡舉,兄弟怎敢以神劍自居?”
黃衣怪人冷嘿一聲道:“你知道老夫是誰麼?”
葛維樸淡然一笑道:“如果兄弟豬的不錯,閣下當是昔年名聞武林的魔劍雷老哥,不知對是不對?”
黃衣怪人大笑一聲道:“看來江湖上倒還沒有把老夫忘記。”說到這裡,忽然目注葛維樸,說道:“你叫神劍,老夫叫魔劍,遠在五十年前,老夫就想找你試試,焉知直到五十年後的今天,咱們才遇上,來,老夫就領教你的神劍,究竟如何神法?”
葛維樸道:“兄弟方纔說過,那是武林同道擡愛,胡亂替兄弟叫的,兄弟從不敢自居神劍。”
魔劍霍鈞大笑道:“旁人這樣叫你,已經叫了幾十年,你就是神劍,這和人家叫老夫魔劍,老夫從不承認自己是魔,但人家叫我魔,我不魔也得魔。神劍自然是正,魔劍自然是邪,咱們早就該分個高下,看看是神勝,還是魔勝?是正能克邪?還是邪能勝正,好了,葛兄請吧!”
葛維樸見他語氣偏激,今晚要想不和他動手,已是決無可能之事,不覺皺皺眉道:“雷老哥一定非動手不可,兄弟自當奉陪,只是兄弟想看看那女娃兒的傷勢如何?”
鷹劍雷鈞道:“這女娃兒小小年紀,練成玄門氣功,但功力尚淺,和兄弟比拚內力,居然超過一盞熱茶時光,那是真氣耗竭,虛脫暈去的了,好,咱們一起去瞧瞧,先把她救治好了再說。”
兩人一起朝冰兒走去。
謝少安奔到冰兒身側,俯下身去,只見冰兒雙目緊閉,氣如遊絲,心頭大是驚駭,急忙取起冰兒手腕,按了一陣脈息,脈象也是十分微弱,顯系內功耗盡之徵!
心頭更覺又急又憐,一時無暇多想,默運功力,緩緩把真氣朝她度去,那知運了一會功,依然無法把真氣度入她體內。
石姥攔住天狼叟,激戰到五十來招,發現冰兒猝然倒了下去,心頭一急,大聲問道:
“謝相公,冰兒姑娘怎麼了?”
雙柺虛晃一招,踊身躍退,舍了天狼叟,朝冰兒撲來。
天狼叟一見機不可失,立即長身掉起,朝牆外飛縱出去。
石姥也顧不得被他逃走,一下落到冰兒身側,急着問道:“冰兒姑娘可是真傷了麼?”
鐵舟老人也跟着過來,說道:“石姥姥,不可動她。”一面朝謝少安問道:“謝老弟,她脈息如何?”
謝少安早已急出一身汗水,收手說道:“老前輩來的正好,冰妹氣機極弱,晚輩想度氣人他體內只是度不進去,這如何是好?”
鐵舟老人雙眉緊蹙,說道:“她自幼練的是‘紫氣神功’,可能不受其他真氣,唉!老朽也並未練過,只是照華前輩那幾頁口訣,傳給冰兒,可以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除非華前輩在此,才能救治。”
石姥聽的一顆心直往下沉,猛地擡起頭來,雙目通紅,望着魔劍雷鈞厲聲道:“老賊,我和你拚了。”
雙柺一豎,連人朝魔劍雷鈞撞去。
葛維樸要待阻止,已是不及。
魔劍雷鈞右手大袖一揮,喝道:“石婆子,你站開些。”
石姥撞到他面前,陡覺一股無形潛力,捲了過來,把她震得連退了數步。
魔劍雷鈞也沒理她,走到冰兒身側,正待俯身朝冰兒摸去。
石姥連退數步,厲聲喝道:“你不準動她。”
魔劍雷鈞微哂道:“老夫和葛老哥約定了,在咱們比試之前,先看看小女娃兒是否有救了,你嚷什麼?”
伸手抓起冰兒右腕,按了一下,說道:“果然是真氣虛脫之象。”
葛維樸面情凝重,沉吟道:“真氣虛脫,若是換了旁人,咱們只須輸入真氣就可復原,但冰兒姑娘練的是‘紫氣神功’,不受任何真氣,這就難了……”
只聽房門口響起冷夫人的聲音,問道:“石姥,冰兒怎麼了?”
石姥慌忙收起雙柺,三腳兩步的奔了過去,說道:“主人,你快進去歇息,沒有什麼,冰兒姑娘只受了一些輕傷。”
冷夫人倚着門框,喘息道:“石姥,你別騙我,冰兒明明躺在那裡,快扶我去瞧瞧!”
石姥急道:“你不能過去。”
話聲未落,突然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冷夫人睜大雙目,駭然道:“石姥,你哭了?冰兒……她……”
身子搖了兩搖,突然暈了過去。石姥一把扶住她身子,急急朝房中走去。
葛維樸臉色凝重,說道:“謝公子先把冷姑娘送到房裡去,讓她躺下,再行設法施救。”
他雖是謝少安的師父,但謝少安並沒有正式拜師,是以他仍以公子相稱。
石姥在房中大聲道:“冰兒姑娘的房間,就在西首廂房裡,老婆子已經收拾好了。”
謝少安雙手扶起冰兒,當先朝西隔房進去。
鐵舟老人立即燃起了油燈。
室中果然收拾的十分乾淨,靠璧一張木榻,被褥齊全,摺疊整齊。
謝少安把冰兒仰躺在榻上,然後替她蓋上了薄被。
鐵舟老人目光盯注在葛維樸的臉上,問道:“葛老哥,你看怎麼辦呢?”
葛維樸修眉深蹙,說道:“華前輩明明已到了九連山,何以不見他的蹤影呢?只要華前輩在此,事情就好辦了。”
鐵舟老人道:“這還用你說,兄弟是說咱們目前總得想想法子。”
葛維樸沉吟了半晌,才道:“法子倒有一個,只不知是否管用?”
鐵舟老人道:“葛老哥說的是什麼法子?有了辦法總比一籌莫展的好。”
魔劍雷鈞道:“不錯,莫老哥快說來聽聽。”
葛維樸徐徐說道:“咱們爲難的,是冰兒姑娘自幼練‘紫氣神功’,拒斥任何真氣,不到身死功失,無法給她輸注真氣。但咱們所謂輔注真氣,不外四處穴道,即‘百會’、‘靈臺’、‘勞空’、‘涌泉’,也即是從經脈輸入,爲‘紫氣神功’所拒斥。”
鐵舟老人道:“葛老哥說的辦法,難道不是從這四處穴道輔入?”
葛維樸微微一笑道:“兄弟就是想到經穴輸入真氣,會受到拒斥,如果改以口中度入,經由她肺部輸入全身,就可不受練過‘紫氣神功’的阻力了。”
魔劍雷鈞大笑道:“葛兄果然高明,這一點,兄弟倒是並未想到。”略一沉思,說道:
“只是誰替女娃兒用口哺氣呢?”
鐵舟老人捋須笑道:“這還用說,老朽早已把冰兒交給謝老弟了,自然由謝老弟來哺她了。”
謝少安俊臉驀地一紅,說道:“這個……”
鐵舟老人臉色一正道:“老朽把冰兒交給你,並不是老朽一個人的意思,這是十八年前,三合會失敗之後,咱們幾人秉承華前輩的指示所約定的事情,不然葛老哥怎麼會叫你去找老朽?男女授受不親,果然是古有明訓,但嫂溺授之以手,豈可拘泥?這叫做從權,何況老弟和冰兒情同兄妹,你不救她,誰來救她?”
謝少安肅然道:“爲了救治冰妹,晚輩不敢推辭,只不知要如何度法?”
鐵舟老人道:“那就快些下去,先盤膝坐好,把她抱起,然後凝神守一,以口對口,把真氣度去,看看是否有效!”
佳人在抱,口對口度氣,別說年輕小夥子,就是花甲老翁,也會心猿意馬,想入非非,因此纔要他凝神守一,勿生綺念。
這是暗含告誡之言,謝少安自然聽的出來,點頭道:“晚輩省得。”
葛維樸道:“謝公子且慢,你在度氣之時,如果仍然受到拒斥,那就不用說了,如果真氣能夠順利度入,就得注意,屆時我當助你真氣,從你後心‘靈臺穴’輸入,你可把我輸入的真氣,轉度給冷姑娘就好。”
魔劍雷鈞道:“女娃兒是和老夫比拚內力,才真氣虛脫的,老夫也該輸氣給她纔是,這樣吧,等一會,小娃兒,你把兩雙手掌伸出來,老夫和葛老兒一人一邊,輸氣給你,你自問承受得了麼?”
謝少安心中暗道:“這老魔頭心倒不算壞。”
葛維樸接口道:“謝公子練的是‘先天氣功’,大概役有問題。”
魔劍雷鈞望了葛維樸一眼,詫異韻道:“他不是你徒弟麼?老哥對門人怎麼這般客氣?”
葛維樸含笑道:“兄弟只是傳藝,謝公子並未入我之門。”
魔劍雷鈞大笑諶:“這小娃兒一身功夫,已得你天山神髓,怎麼還未入門?囑,小夥子,你是沒拜過師麼?”
一言提醒了謝少安,一時福至心靈,趕忙跪倒地上,叩頭道:“師父在上,弟子給師父磕頭。”
鐵舟老人呵呵笑道:“對了,兄弟也覺奇怪,葛老哥對自己門人。一直以公子相稱,原來謝老弟還沒拜過師。”
葛維樸含笑把謝少安扶起,說道:“快起來,拜不拜師,其實並不重要,有許多人,拜了師,一樣爲非作歹,始羞師門,沒拜師的,只要處世爲人,正大光明,一樣能行道江湖,替武林維護正義。”
謝少安道:“師父教訓的極是。”
魔劍雷鈞道:“小夥子,快上去度氣試試,別再多說了。”
謝少安答應一聲,跨上木榻,盤膝坐定,然後伸手抱起冰兒,橫臂枕着她頸上,一面凝神運氣,緩緩睜眼,低下頭去,張嘴朝冰兒櫻脣接去。
這一吻住櫻脣,謝少安但覺心頭一蕩,全身一陣燥熱,一顆心登時狂跳起來,抱着冰兒的手,也起了輕微的顫抖。但這可不是洞房花燭,親親我我的時候,何況還當着師父和鐵舟老人、魔劍雷鈞三人。
他在心頭一蕩之際,立時警覺,慌忙澄清淨慮,鎮定綺念,用舌尖撥開冰兒牙關,緩緩把真氣哺了過去。
這一着果然有效,一般真氣,顧着她喉嚨下去,並未受到“紫氣神功”的阻斥,向全身佈散開去。
魔劍雷鈞道:“行了,來,葛老哥,咱們也可以動手了。”
隨着話聲,伸手抓起謝少安左手,掌心互抵,一般滾滾熱流,貫輸過去。葛維樸也不怠慢,一手抓起謝少安右手,也把本身真氣,源源從掌心注入。
這兩股熱流,乃是兩人數十年勤修苦練而來的本身真元之氣,豈同小可,謝少安默運“先天氣功”,緩緩引導兩股熱氣,朝冰兒口中度去。
冰兒原只是真氣耗損大過,纔會暈了過去,此刻經葛維樸、魔劍雷鈞而人輸入真氣,立時清醒過來。
只覺有人抱着自己,口中有一股滾滾熱氣涌入,向全身分佈開去,使的全身燥熱無比,心中覺得奇怪,不覺倏地睜開眼來。
這下,她看清楚了!
謝大哥一張臉和自己的臉貼的很近,還用嘴脣緊緊吻住自己的嘴脣,熱氣就是從他口中涌出來的!
小姑娘情竇初開,對男女間的事兒,一知半解,她眼睛所能看到的就是謝大哥,一時只當謝大哥和自己正在做那不可告人之事。這下直羞得她心頭狂跳,又有些害怕,鼻中“唔”
了一聲,身子也輕輕跟着顫動了一下。
鐵舟老人站在邊上,一跟看到冰兒清醒過來,立即輕聲說道:“冰兒,你真氣虛脫,正由謝老弟在給你輸氣,快閉上眼睛,不可掙動。”
冰兒聽到乾爹的聲音,心想:“原來乾爹就在邊上,自己虛脫了,謝大哥在給自己輸氣!”
心裡一陣羞澀,這就依言很快闔上了眼皮。
這樣足足過了頓飯工夫,葛維樸、魔劍雷鈞才行放手,謝少安讓冰兒躺下,才一躍下榻,只覺一身衣衫,已被汗水溼透。
冰兒一直不敢睜眼,直到此時,才緩緩睜開眼來,叫道:“乾爹。”
鐵舟老人問道:“冰兒,你感覺如何了?”
冰兒躺着說道:“我沒有什麼感覺。”
鐵舟老人道:“那你坐起來,運功試試看。”
冰兒依言坐起,在撮上盤膝坐定,緩緩闔上眼皮,默默運起功來,燈光映照之下,但見紫氣氤氳,神態清朗,一望而知,傷勢早已好了。
冰兒運了一回功,才行睜眼,喜孜孜的道:“乾爹,我沒有傷呀,方纔運功的時候,還覺得氣機充沛,比平時更舒暢呢!”
兩個修練了幾十年的人,把本身元氣,轉輸到她身上,自然得益非淺,鐵舟老人道:
“如此甚好,你快去看看你娘,方纔你負傷虛脫,冷夫人心頭一急,還暈了過去呢。”
冰兒點點頭道:“我這就去。”
一躍下榻,匆匆的朝對面房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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