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救星天降

嶗山二怪本是一對孿生兄弟,心意相通,二怪老二這一加入戰圈之後,兩柄鐵手一右一左,互相配合,展開撲擊。

二怪老大立時扳回了劣勢,琵琶仙的一輪攻勢,也頓時受到阻遏。

三條人影,像走馬燈一般,不住的盤旋進退,三件兵刃,光影翻滾,有如大海中洶涌的波濤,四五丈方圓,風聲呼嘯,沙飛石走,天地爲之變色。

這一場激戰,當真是生死一發,兇猛險惡,武林罕見。

激戰之中,猛聽嶗山二怪同聲斷喝,兩人同時暴退數尺,各掄左手,同時劈出了一掌!

兩股陰寒掌力,一左一右,朝琵琶仙身前直撞過來。

“陰風掌”是旁門中最厲害的掌力,寒冰般勁風,眨人肌骨,擊中人身,可令人血脈僵凍,立時倒地。

琵琶仙一生好強,哪肯示弱?口中大笑一聲,功運全身,只見他一頭亂髮,根根直豎,身上一件藍布大褂,也被他一身膨脹的真氣,鼓了起來!

手上更不敢怠慢,鐵琵琶一記“橫掃千軍”,朝兩股交匯而來的陰寒掌力,橫掃了出去。

這一招,他力敵兩人,運一身功力而發,威勢之盛,無與倫比!

鐵琵琶挾着強大勁風,呼的一聲,立時把兩股“陰風掌”力,掃蕩開去,勁風如潮,反向兩人逼去。

嶗山二怪真也沒想到琵琶仙會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兩張木無表情的臉上,不禁飛閃起一絲驚駭神色;但這驚駭神色,一隻是一閃而沒,接着兩人嘴角,同時噙起了獰笑。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兩人互望了一眼,迅即收回左手,足尖點動,向後躍退。

就在他們身形暴退之際,手中鐵手向前一指,五個指頭同時發出五支飛針,一左一右,悄無聲息,朝琵琶仙電射而去。十支飛針,細如牛毛,快得肉眼幾乎無法看清。

琵琶仙奮起全力一擊,勁氣如潮,逼得嶗山二怪不敢硬接,往後躍退,此刻正是他全身功力運到顛峰,由顛峰漸漸收斂。

他根根直豎的頭髮,又緩緩捲曲下來,那件鼓如像竹籠的藍布大褂,也在緩緩的收縮!

十支飛針,恰在此時朝他左右兩側,電射而至!

琵琶仙一身真氣,雖不能算是盛極而衰,但至少是盛極而收,等他發現十支飛針左右襲來,飛針來勢,實在太快了,此時再要躲閃,已經不及!

倉猝之間,只得雙袖一抖,朝外揮出。

若要換在平時,這十支飛針,也傷不了他,但這時正當他全身真氣,由盛而收,倉猝之間,這一揮,只能發出二三成真力。

十支飛針,一閃而沒,雖被他袖角卷飛了五支,但也打中了五支,其中三支打中右肘,兩支打中左肩。

琶琶仙只覺中針之處,微微一麻,心知他們在針上淬過毒藥,暗暗一驚,立即凝立不動,運氣閉住雙臂穴道。

嶗山二怪飛針出手,但聽兩聲陰森冷笑,暴退出去的人,快同電光石火,兩道人影,同時飛撲而至,鐵手掄處,朝琵琶仙當面砸下。

琵琶仙連中了五支毒針,正在運氣閉穴,自是無力招架,眼看兩隻鐵掌壓頂而下,極難躲閃!

琵琶仙聽到急風破空而至,雙目乍睜,正待捨命一拚。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突聽“當”“當”兩聲輕響,手(鐵手)先人後,急撲而來的嶗山二怪,鐵手似乎受到強大的震力,被直盪開去,兩道人影跟着斜飛開去。

嶗山二怪只當是琵琶仙震飛出去的,兩人心頭大爲凜駭,暗暗忖道:“這老傢伙一身功力,當真不可輕估,中了自己兄弟五支毒針,還有這般厲害!”

琵琶仙心頭同樣感到十分驚異,不知出手救自己的是誰?

他瞪大雙目,定眼瞧去,只見離自己面前不遠,負手站着一個身穿天藍綢衫的少年公子!

他,正是昨晚在飯館裡,替自己會酒賬的公子哥兒!

琵琶仙這份驚詫,當真不可言宜,失聲“咦”道:“是你!”

他這一開口,驟覺真氣盡散,眼前一黑,咕咚往後栽倒。

嶗山二怪自然也聽到了!

這一看清來人,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心頭不禁大怒,二怪老大厲笑道:“小子,方纔就是你出手救了老不死?”

藍衫少年劍眉微挑,含笑道:“不錯,二位可以走了。”

二怪老二陰惻惻笑道:“小子你說什麼?”

藍衫少年道:“在下說的話,二位沒聽清楚麼?”

二怪老二道:“自然聽清楚了,只是你小子不是在說夢話?”

藍衫少年目光一注,徐徐說道:“怎麼?二位見好不收,莫非真要在下出手不成?”

二怪老大眨動一雙陰沉目光,冷冷說道:“這小子狂得很。”

二怪老二接口道:“看來非給他一個教訓不可。”

話聲出口,右手隨時揮出,一記“陰風掌”,朝藍衫少年當胸拍去。

他出手極快,藍衫少年根本未曾防範,依然負手而立,連動也沒動,一團奇寒澈骨的陰風,不偏不倚,撞上了藍衫少年臉前。

二怪老二見他毫無戒備,不覺陰聲笑道:“小子,現在你可以走了。”

藍衫少年微微一笑,擡眼道:“是麼?”

他依然揹負雙手,“陰風”撞到他身前,連綢衫下襬,都沒有飄動一下。

就在此時,二怪老二突覺不對,自己擊出去的“陰風掌”力,好像遇上一股極大震力,悉數被反震回來!

要知擊出去的掌力,若是被人反震回來,內腑受震,重則當場殞命,最輕也得身負重傷。

二怪老二發覺不對,要待收回掌力,已是不及,口中悶哼一聲,登登的連退數步,但覺一陣血氣翻騰,—股腥氣直衝喉頭,兩眼發黑,幾乎往後跌倒!總算他功力深厚,便行站住了樁,立即閉目調息,把一口逆衝的血氣,壓了下去。

二怪老大跟看老二好端端的人,忽然間,無緣無故往後連退,只要看他雙目緊閉,一張臉慘白如紙,分明傷得不輕!

心頭不禁大驚,急急問道:“老二,你怎麼了?”

二怪老二正在運功關頭,自然沒有作聲。

藍衫少年目光一擡,剎那間,射出兩道懾人寒光,冷峻的道:“你老二用歹毒掌力,偷襲在下,你大概看到了我只是略施薄懲,並沒要他性命,已是手下留情,二位應該知難而退吧?”

二怪老大雖已看出老二負傷,卻不知他是如何負的傷,此時聽藍衫少年說出,竟然是他出手傷了老二。

對方明明站着那裡,自始至終,一直揹負着雙手,根本沒見他如何出手?心頭這份震驚,非同小可,衡量自己,也決非對方敵手,一時目注對方,過了半晌,才道:“很好,閣下功力非凡,自是有來歷的人物,咱們兄弟今日認識,閣下報個萬兒咱們後會有期。”

隨着話聲,他已走到老二身邊,一隻右掌,輕輕按上老二背後“靈臺穴”。

藍衫少年傲哂道:“在下謝少安。”

“謝少安”這三個字,武林中名不見經傳。

二怪老大不覺一怔,望望他,哼道:“尊師如何稱呼?”

謝少安(藍衫少年)雙目神光一凝,冷聲道:“家師名號,從無人知,你們只要認清謝某就是了。”

二怪老二倏地睜開眼來,低低說道:“老大,這小子震傷小弟的,極似‘玄門護身真氣’,莫要是那個……”

二怪老大臉色一變,低喝道:“老二,咱們走。”

兩人說走就走,走得真快,眨眼工夫,便已走的沒了蹤影。

謝少安理也沒理他們,舉步走近琵琶仙身側,低頭瞧去,琵琶仙身中嶗山二怪五支淬毒飛針,毒力已發,此時雙目緊閉,已是奄奄一息!

謝少安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個磁瓶,傾了一粒硃紅丹藥,納入琵琶仙口中,仔細察看了一陣,輕輕撕開他衣袖。

只見他手肘、肩頭兩處,都已色呈紫黑,足有手掌大一片,當下就運起內功,掌心貼在他傷處,緩緩吸出毒針。然後取了一粒丹藥,用口嚼爛,替他敷在傷口之上。

過了盞茶光景,琵琶仙悠然醒轉,一睜眼,看到身前站着的就是那個丰神如玉的藍衫少年。

心知自己一條老命是他救的,一挺身就想掙扎起來。

謝少安連忙搖手道:“老人家,此刻藥力剛剛行開,你元氣未復,不宜多動,最好閉目靜息一回,有話等你好了再說不遲。”

琶琶仙伸手指指山腳下一處草堆,說道:“那邊還有一個娃兒,生死未卜,你也救他一救。”

他指的正是姜兆祥。

謝少安來時,沒看到李玫被劫持而去,自然也不知道姜兆樣受制於人,躺在草叢裡。此時聽到琵琶仙一說,依言掠入草叢,看到躺着的竟是姜兆樣,心頭不禁大吃一驚!

謝少安雖不認得姜兆祥,但昨晚在飯館中見過,知道他是和綠衣少女一起的,他在這裡,那麼綠衣少女呢?心念閃電一動,立即俯身下去,一掌拍開姜兆樣穴道。

姜兆祥心念表妹安危,穴道一解,登時一躍而起,舉目四顧,大聲叫道:“表妹,表妹……”

他連叫了兩聲,不見李玫的蹤影,心頭更是大急,朝謝少安拱拱手道:“兄臺援手之德,容當後謝,在下因表妹遭賊人擄去了,在下必須立即趕去,失陪了。”

說完,正待縱身掠起。

謝少安聽說綠衣少女遭賊人擄去,心頭不覺咚的一跳,急急叫道:“兄臺留步。”

姜兆祥正待縱起的人,聞言停步,問道:“兄臺還有什麼事?”

謝少安道:“劫持令表妹的,是怎樣一個人?”

姜兆祥道:“在下不認識他,是個穿黃衫的人,手上拿一柄摺扇,約摸三十出頭……”

只聽琵琶仙沙啞的聲音,說道:“是陌上風柳如春。”

謝少安朝差兆祥道:“這位老人家傷勢雖無大礙,但仍須有一二日休養,才能復原,在下之意,想請兄留此照料,在下此時立即趕去,把令表妹救來。”

他沒待姜兆祥回答,傾了兩顆硃紅丹丸,遞到姜兆樣手上,說道:“此藥每日一丸,再有兩天,就可以痊癒了。”

話聲出口,人已飛掠而起,捷如飛鳥,瞬即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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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玫拚命的推拒,粉臉失色,一顆頭只是往後仰。

柳如春一張邪惡而俊美的臉孔,卻只是往前湊來,口中輕笑着道:“我的姑娘,這裡又沒有人,你還害什麼羞?快別倔強了,從現在起,你已經是小生我的人啦!”

李玫只覺渾身發軟,大聲叫道:“我不要,不要,你快放手……”

柳如春道:“這山上,人跡罕至,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

他一低頭,嘴脣在她粉頰上親了一下,低笑道:“姑娘家,十個就有十一個喜歡亂叫亂嚷,其實這又不是壞事,哪一個姑娘,都要經過……”

他雙手一環,抱起李玫嬌軀,朝一處草叢中走去。

李玫力竭聲嘶,只是拚命的掙扎,無奈柳如春雙臂有若兩道鐵箍,她再掙扎也沒用了。

шωш_ tt kan_ Сo 她只覺自己四肢痠軟,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她又驚又急,想要放聲大哭!

但她心頭清楚,哭泣無補於事,她緊咬着下脣,不住的轉着念頭,今天要如何才能選出他的魔掌?

柳如春一張瘦削的臉上,已經紅得如同桃花,尤其兩隻眼睛,更是充滿了淫邪的光采。

他一路不住的在李玫粉頰上親着,口中像囈語般說道:“小親親,你真美,小生三生修來的豔福,纔會遇上你花一般嬌滴滴的人兒……”

他緩緩把李玫放在草堆上,一手按着她身子,一手正待去解她裙帶……”

這一刻的柳如春,真像一頭餓狼,氣息咻咻的往她身上撲去。

李玫突然面有喜色,望着柳如春背後,大聲叫道:“爹,你快來救我。”

柳如春大笑道:“你爹早已……”

李玫在他說話之時,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個急滾,脫出柳如春撲上來的身子,從橫裡滾出去四五步之多。

右手一擡,三支袖箭,電射飛出,人已一躍畝起,轉身就跑。

她心慌意亂,這三支袖箭,自然失了準頭!

柳如春衣袖一揮,把袖箭揮落,口中尖笑道:“小心肝,你逃不出三步的。”

李玫確實感到雙腳發軟,但這是生死關頭,她咬緊牙關,才跑出兩步,身前輕風一颯,柳如春含着一臉邪笑,已經擋在面前,張開雙臂,等着投懷送抱!

他外號陌上風,一身輕功,當真快速如風。

李玫這一驚,幾乎昏厥過去,急急剎住身形,要待回身,已是不及,口中不覺驚叫出聲!

就在此時,突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姓柳的,你給我轉過身來。”

柳如春依然一驚,他不愧陌上風的綽號,行動如風,身旋如風,就在話聲入耳之際,他已經左手一探,一把抓住了李玫的右腕,一下轉過身來。

李玫雖沒撲入柳如春懷中,她尖叫方起,就聽到清朗的喝聲,心頭不禁一喜,暗忖道:

“果然有人來了!”

但她右手又被柳如春握住,身不由己的和柳如春肩並着肩,手拉着手,一同轉過身來。

這模樣不知道的人,還當是小倆口,怪親呢的!

李玫比柳如春還要心急,救星來了,他自然急於想知道這來的人是什麼人?目光一擡,朝前望去。但見兩丈開外,一塊大石上,站着一個身穿藍衫,丰神如玉的美少年!

他,正是昨晚在飯館中見過的那個藍衫公子!

這時站在一塊大石上,山風吹拂着他的長衫,宛如玉風臨樹,好不飄逸!但他一張清俊的臉上,已然隱理怒容,劍眉微剔,一雙星目,盯注着柳如春,雖在大白天,猶如看到兩道森寒如電的眼神。

李玫看到他,心頭又驚又喜,粉臉驀地一紅,右手一摔,掙扎着道:“放開我,你放開。”

柳如春雖沒用力,也並沒放手,右手搖着摺扇,口中並哈哈一笑道:“這位年輕朋友,找我何事?”

陌上風在江湖上,成名多年,哪會把謝少安看在眼裡?

謝少安滿臉怒容,冷喝道:“柳如春,你給我放開她。”

衝冠一怒爲紅顏,他眼看柳如春拉着李玫的手不放,心中自然有氣。

柳如春側臉望望李玫,輕佛的一笑,說道:“年輕朋友,你當她是誰,她已是柳某人的妻子。”

李玫聽得又羞又急,怒叱道,“你胡說,你……死不要臉……”

她舉起左手,沒頭投腦的朝柳如春臉上打去。她縱有一身武功,但在柳如春面前,這點能耐,就比三歲小孩差不多。

柳如春尖聲笑道:“小心肝,你莫要閃了腰,教我心疼,咱們雖沒成親,老實說,天下女人,只要柳如春看上了,春風沒有不度玉門關的。”

謝少安聽得大怒,舌綻春雷,大喝一聲:“住口!”

柳如春連瞧也沒朝他瞧上一眼,揮揮象牙摺扇,說道:

“年輕朋友,今天柳某人心情好,算你運氣,一條小命是撿到的,快快走吧。”

陌上風柳如春對女子好色如命,對臭男人,向來是心狠手辣。這幾句話,倒是沒有說錯,但他這回卻看錯了人!

不,他從謝少安現身之後,只不過瞄了他一眼,根本沒有仔細打量,他如果仔細看上幾眼的話,以他的見聞,也許會發現這位年輕朋友並不簡單。

謝少安面現鬱怒,朗聲喝道,“柳如春,我從一數到三,你再不放開這位姑娘,謝某就要不客氣了。”

柳如春嘿然乾笑道:“你要不客氣,柳某人也只好隨便你了。”

笑得輕蔑,把那年輕人看得更是稀鬆平常!

謝少安劍眉一揚,陡地大喝一聲,手向柳如春一指,“錚”,的一聲劍鳴,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己然從他衣袖之中飛彈而出,到了他手中。

劍形狹長,其薄如紙,一望而知是一柄十分犀利的好劍!他動作之快,柳如春、李玫正面對着他,依然沒看清楚那柄長劍是如何從他袖中飛出來的?

柳如春看到那柄長劍,臉色微凜,心中暗道:“寒螭劍!”

謝少安手提長劍,手腕輕輕一抖,便自揚得筆直,口中朗笑一聲道:“閣下看劍!”

他長劍出手,身形也跟着掠起,從兩丈外大石上飛撲過來!”

這一聲“閣下看劍”,聲到人到,劍尖一顫,飛灑出十數點寒光,朝柳如春身前密集刺到。

這一撲之勢,當真快若掣電,尤其他攻出的劍招,劍尖亂顫,使人無法確定他攻向何必?

柳如春久經大敵,見多識廣,一眼認出對方亮出來的是“寒螭劍”,已知這年輕人身手不凡!”

要知“寒螭劍”名列武林十大名劍之二,又名“寒螭帶”

因爲它是一柄軟劍,若無精純內功,和劍術上沒有相當造詣的人,根本無法使用。

柳如春一見謝少安出手第一招上,劍勢竟有這般緊密,本來他有一個十分好對付的辦法。

那就是他左手還握着李玫的手腕沒放,只須輕輕一帶,把李玫當作擋劍牌,擋在自己身前,對方自然不敢傷了李玫,勢必被迫撤劍,他就可以乘機出手。

柳如春被人視作淫魔,一生淫惡滔天,被他蹂躪過的名門閨秀,小家碧玉,不知多少,陌上風的外號,也由此得來,那就是春風一度,視同陌路。

柳如春雖然淫惡滔天,但他自己立了一條規矩,被他看上的,沒有得手以前,決不輕易放過,不達目的不休。

因此他此刻雖有極好對付謝少安的辦法,他捨不得使,而且還唯恐謝少安刺來的劍尖,傷了李玫。

柳如春一身武功,確也了得,就在謝少安劍先人後,十數點寒芒密集刺到之時,他右手摺扇,迅快點了李玫脅下穴道,左手緊接着往後一丟,把李玫身子丟出去三丈外,落在草叢之中。

自己同時一吸真氣,摺扇當胸,後退了五六尺。

謝少安的寒螭劍來勢極快,他才後退,謝少安身影已到面前,十數點劍芒,一閃間,倏然隱沒,化作一道雪亮的銀鏈,穿心射至,寒鋒懾人!

柳如春在這後退數尺之際,已然緩過手來,身子側閃而出,一下到了謝少安右側,“刷”

的一聲,扇面展開,半輪扇影,有如開山巨斧,劃到謝少安腰脅,謝少安劍隨身轉,揮手一劍,斜封出去。

高手過招,講求的就是空隙,謝少安飛身撲擊,原是攻勢,但柳如春在後退之後,忽然側閃而出,攻敵右側,已經搶回攻勢。

謝少安再揮劍斜封,就落了守勢。

這不是說謝少安武功不如柳如春,而是柳如春對敵經驗要比謝少安豐富得多,他知道在某種情況之下,可以攻守易勢。

此時一見謝少安揮劍封來,他哪肯放過機會?口中長笑一聲,手腕連揮,攻勢突然轉快!

一柄擺扇,揮灑如風,接二連三,攻出三招,扇影閃起了一片白光,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謝少安向右封出的長劍,回過頭來,劃了一個圓圈,直點過來!這一招劍勢奇幻,他並未直接封解,卻把柳如春攻來的三招,不攻自破,化解無遺。一點劍光,直奔柳如春面門。

柳如春悚然一驚,身形往後一仰,暴退出去一丈開外!

謝少安並未追擊,劍勢一收,冷冷說道,“柳如春,你可以走了。”

柳如春怎麼也沒想到這少年的武功,會有如此高強,卻又從未在江湖上露過面,以自己的見聞,竟然一點也看不出他的師承來歷。

只是從動手的情形看來,此人必然是個初出道的雛兒。

他原是城府極深的人,心念閃電一轉,立即摺扇一攏,含笑拱手道:“閣下劍術高明,柳某甘拜下風,只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謝少安只是從琶琶仙口中,得知李玫是陌上風柳如春擄走的,他對柳如春的行爲,一無所知。

此時眼看柳如春說得十分客氣,倒也不好過份給他難堪,寒光一閃,把寒螭劍收入袖中,淡淡說道:“在下謝少安。”

柳如春連連拱手道:“原來是謝公子,柳某失敬了。”

謝少安道:“不敢……”

他“不敢”二字堪堪出口,柳如春臉上飛閃起一絲獰笑,摺扇已悄無聲息的打了開來。

手腕一振,但聽一陣嘶嘶細響,十六支扇骨中,飛射出一蓬藍芒,朝謝少安罩射過去。

這一蓬藍芒,猶如一股藍色輕煙,來勢勁急無比!

謝少安沒防對方會在說話之時,驟下毒手,他若是早有防人之心,自可閃避得開,但閃避的機會,可說是稍縱即逝,等他警覺,藍芒已經射到面前!

謝少安不由大怒,突然大喝一聲,雙袖一齊拂出。

他雙袖乍揚,指出的一股勁風,登時把藍芒卷飛出去,一絲不剩!

柳如春一見勢頭不對,口中哈哈一笑,雙腳頓處,身形騰空而起,疾如鷹隼,朝山下投去。他人往下飛,他的聲音,卻往上傳來:“姓謝的咱們走着瞧!”

聲音劃空搖曳,說到最後一個字,至少已經到了數十丈之外。

謝少安劍眉一挑,運起內功,把話聲朝山下送去:“很好,謝某隨時候教。”

話聲一落,立即朝草叢中尋去,找到李玫,她身上穴道受制,睜大雙目,朝謝少安望來。

謝少安略一檢查,發現她受制的穴道,是在脅下,陌生男人,豈能碰得的?心中猶豫了一下,只得說道;“姑娘受制穴道,是在脅下,爲了要替姑娘解穴,只好從權,姑娘幸勿見怪。”

李玫口不能言,只是朝他霎霎眼睛,表示同意。

謝少安伸出手去,掌心按上她右首脅下,輕輕推揉了兩下,纔算解開穴道。

李玫雙頰飛紅,姑起身子,眼中滾出晶瑩淚珠,朝謝少安福了福,道:“蒙公子仗義相救,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謝少安忙道:“姑娘言重,在下是聽琵琶仙說的,姑娘被陌上風柳如春所劫持,才一路追了下來。”

李玫問道:“只不知我二師哥傷的如何?”

謝少安道:“姑娘二師兄,只是被人點了穴道,倒是琵琶仙傷的不輕。”

李玫關心的道:“那位老人家是傷在嶗山二怪手下的了?”

謝少安道:“他是被二怪毒針所傷。”

李玫吃驚道:“毒針,那要不要緊?”

謝少安道:“已經不要緊了。”

李玫偏過頭去,望了他一眼,問道:“也是你救了他?”

謝少安道:“在下身邊正好帶有解毒療傷的丹藥。“李玫忽然低低的問道:“我還沒有請教公子尊姓?”

謝少安忙道:“在下謝少安。”

他一雙明亮的眼睛,望望李玫,欲言又止。

李玫臉上一紅,低着頭,幽幽的道:“我叫李玫,木子李,玫瑰的玫。”

謝少安聽她自己說出名字來,不覺喜出望外,連忙拱拱手道:“原來是李姑娘……”他想說“久仰”,但又覺不妥,口氣微微一頓,說道:“姑娘怎會和嶗山二怪、陌上風柳如春三人結怨的?”

李玫一面舉手掠着鬢髮,一面說道:“誰和他們結怨?這些人一路上攔截我們,大概都是爲着金鳳鉤來的。”

“金鳳鉤?”

謝少安臉上驚奇的道:“金鳳鉤能把嶗山二怪這些江湖上大有名氣的人引了來,那一定是一件稀世之寶了。”

李玫道:“我也不知道,他們都認爲爹把金鳳鉤交給了我,才生覬覦之心,沿途欄截,其實我連金鳳鉤這三個字,都沒聽爹說過。”

謝少安問道:“姑娘身手不凡,令尊也一定是武林中人了?”

李玫眨動一雙大大的眼睛,說道:“家父李松濤,公子也許聽人說過了?”

江湖上誰不知道李松濤,是鶴壽山莊的莊主?

謝少安口中“噢”了一聲,歉然道:“在下還是第一次出門,武林中的人,在下一個也不認識。”

李玫聽的有些奇怪,偏着頭,問道:“公子武功高強,不知是哪一派門下?”

謝少安道:“在下沒有門派。”

李玫道:“那麼令師呢?”

謝少安道:“在下也沒有師傅。”

李玫哪會相信,追問道:“那麼公子一身武功,是跟誰學的?”

謝少安道:“在下設有師承,只是自己練的?”

李玫披披嘴道:“公子大概是不願意告訴我吧?”

謝少安忙道:“姑娘誤會了,在下確實是自己一人練的。”

剛說到這裡,只聽琵琶仙的聲音,呵呵笑道:“他們在這裡了。”

接着但見兩條人影,相偕奔來,那正是琵琶仙和姜兆祥兩人。

姜兆祥一眼瞧到李玫,急急掠到他身邊,何道:“表妹,你沒事了吧?”

李玫眼圈一紅,說遣:“沒有謝公子適時趕來相救,我……我早已活不成了!”

謝少安迎着琵琶仙道:“老人家傷勢初愈,不可走動。”

琵琶仙呵呵笑道:“我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只要劇毒解了,這點傷,還不要緊,老弟已經把陌上風趕跑了,只是此人氣量狹仄,睚眥必報,你老弟日後退上他時,可得小心。”

謝少安淡淡說道:“多謝老人家關照。”

琵琶仙微微一笑,伸手拍拍大石,獨自坐了下來,才擡頭笑道:“我老頭匆匆趕來,就因爲你小哥第一次替我會了酒賬;第二次又救了我老命,我欠了你兩筆人情,連小哥姓甚名誰不知道,我老頭心裡憋不得半點事兒,你說這有多難受?”

謝少安道:“區區小事,老人家何用掛齒,在下謝少安。”

琵琶仙微微嘆了口氣道:“英雄出少年,只不知小哥令師是誰?”

李玫沒待他回答,搶着道:“他說他沒有師傅,只是自己練的!”

琵琶仙摸摸鬍子,還沒開口。

謝少安道:“老人家也許不信,但在下說的,確實是實情。”

李玫披披嘴道:“鬼才相信。”

姜兆祥因謝少安總是救子自己兩人,怕她言語頂撞人家,連忙攔道:“表妹……”

琵琶仙笑了笑道:“也許是小哥另有奇遇,不足爲外人道。”

謝少安但然點頭道:“老人家只說對了一半,在下雖無師承,但確有一段奇遇,在下這點微末之技,只是從一冊手抄本上學來的。”

李玫眉毛一挑,好奇的道:”那是一冊什麼武功?”

謝少安道:“在下也不詳細,因爲卷首已經殘缺不全。”李玫偏着頭道:“這本書,你從哪裡得來的呢?”

謝少安道:“事情是這樣,家父謝安仁,原是丹陽世醫……”

琵琶仙突然笑道:“小哥原來是丹陽名醫謝安仁謝大夫的令郎,府上數代均以醫術救世,令尊在江南素有國手之譽,只是從未聽說他會武。”

謝少安道:“家父確是不會武功。”

李玫睜着一雙亮晶晶大眼睛,一霎不要的望着他。

謝少安口氣微頓,續道:“那是六年前的初春,傍晚時分,家父從城外診病回來,看到路旁倒臥着一個重病垂死的老人,家父就把他用自己坐的轎子,擡了回來……”

李玫問道:“這人是誰?”

謝少安道:“不知道。’

李玫小嘴一噘,沒有開口。

謝少安又道:“回到家裡,家父才發現這老人內傷極重,已是奄奄一息,經家父悉心治療,原以爲少說也得調理個一年半截,才能復原,哪知這老人第三天已能起牀走動,家父沒有問他姓氏,他也沒說。”

琵琶仙一手摸着鬍子,不住的點頭。

李玫望望他,心中暗道:“人家沒說名字,你倒好像已經知道了。”

謝少安續道:“第四天早晨,我經過庭前,那老人就坐在階上哂太陽,看到我招招手道:

“小兄弟,你過來。”

我走到他跟前,他忽然從懷中摸出一本薄薄的書本,迅速捲成一卷,塞到我手裡,低聲說道:“府上數代積德,這東西應該歸你所有。”

我問他這是什麼書?那老人道:‘你不可告訴令尊,也不可告訴任伺人,書上文字你已經看得懂,每晚臨睡前,按圖練習,自有好處,不過有一點你必須記住,等你全練完了,你就把這本書燒去。’

這天,那位老人家就不辭而別,我聽家父只是說着:‘奇人,天壤間的奇人。’因此料想他送給我的這本書,也一定是奇書。”

琵琶仙聽到這裡,雙目之中,異采連閃。

李玫問道:“你那柄劍呢?是不是他送給你的?”

謝少安道:“不錯,那是三年前,在下早晨起來,看到臨窗的桌上,多了一柄軟劍,另外還有一張紙條,語多獎勵,說這柄軟劍,叫做寒螭劍,是他化了三年時間、才覓來的,要我好自爲之,底下也沒具名,但我猜想準是那位老人家。”

李玫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是誰麼?”

謝少安道:“在下六年來一直不曾見過他老人家,自然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誰了。”

李玫眨動一雙大眼睛,問道:“你行走江湖,是不是想找那位老人家?”

謝少安道:“在下另外有事……”忽然目光一擡,說道:“聽姑娘口氣,好似知道這位老人家是誰了?”

李玫咭的笑道:“我哪裡知道?但你着想知道的話,我倒可指點你去問一個人,我想他一定會知道。”

謝少安急急問道:“姑娘說的是誰?”

李玫俏皮的笑了笑,一手撥弄着她垂在胸前的辮子,神秘一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謝少安道:“這會是誰?”

琵琶仙呵呵笑道:“李姑娘說的,就是我老頭了。”

李玫得意的笑道:“你終於承認了。”

謝少安拱拱手道:“老人家真的知道家師是誰麼?”

李玫道:“你不是說沒有師傅的麼?”

謝少安道:“在下這點能耐,全出他老人家所賜,因此在下心目中,還是把他老人家視作恩師。”

琵琶仙接着搖搖頭道:“江湖上黑白兩道,各門各派的人,我老頭差不多沒有不認識的,但你小哥的這位師傅,我可摸不準他是誰?”

李玫聽的一怔道:“你老人家方纔聽公子說話的時候,不是不住的點着頭麼?”

琵琶仙大笑道:“我點頭,是因爲那老人家傷勢好的極快,可見他一身內功,已達爐火純青之境。”

姜兆祥道:“表妹,咱們承琵琶仙老人家和謝公子相救,此刻快近午時,咱們該上路了。”

李玫聽二師兄催自己上路,不由擡眼望望琵琶仙、謝少安兩人,問道:“二位呢?要上哪裡去?”

琵琶仙回頭朝謝少安問道:“小哥打算到哪裡去?”

謝少安道:“在下前往廬山。”

李玫春花般的臉上,忽然綻出欣喜之色,啊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們也是到廬山去的。”

姜兆祥看到表妹這份欣喜之狀,臉色有些不大自然,暗暗朝李玫使着眼色。

這也難怪,他奉師傅之命,不但是陪同表妹前往青玉峽,而且身邊還帶着“金鳳鉤”和一塊玉符。

師傅雖沒明說,但此行顯然十分隱秘,不能爲外人知道,謝少安縱然救過自己兩人性命,總究是外人。

還有就是表妹和謝少安認識不到半天工夫,就有說有笑,一見如故,心裡也難免有些酸溜溜的!

李玫看了姜兆祥朝她連使眼色,心中不覺有氣,粉臉一沉,噘起小嘴,說道:“我們性命都是謝公子救的,告訴他,又有什麼要緊?”

姜兆樣給她這一嚷,臉上訕訕的有些不好意思。

琵琶仙摸着鬍子,面情漸漸凝重,望着姜兆祥、李玫兩人說道:“老朽有一件事,本來不到地頭,不想告訴兩位的,只是今日一戰,幸蒙謝小哥賜救,總算保住老命,但傷的着實不輕,只怕一二日內,無法完全復原,那就不能護送你們到廬山去了。”

李玫感激的道:“你老人家好好休養,我們自己會去的。”

琵琶仙搖搖手道:“姑娘聽老朽說下去,老朽和令尊算起來相識已有二十年,見面不過兩次,令尊以一派掌門人的身份,從沒有瞧不起我這個終年流浪江湖的老頭,和其他名門大派的掌門人那種妄自尊大的氣焰,大不相同,這就是我老頭明知和人家差得太遠,還要趕來的原因……”

姜兆祥躬身道:“老前輩這份大德……”

琵琶仙連連搖手道:“你小哥莫說這些客套話了,老朽的意思,是你們此去廬山,只怕險阻重重,隨時都可能遇上攔截的人,這位謝小哥一身所學,勝我十倍,有他同行,也許可保無事,一二日後,老朽自會趕來……”

李玫道:“再過一二天,我爹也可以趕來了。”

琵琶仙神色一黯,欲言又止。

李玫忽然“哦”了一聲,擡頭問道:“老人家要告訴我們的,就是這幾句話麼?”

琵琶仙道:“不,那是另外一件事。”

李玫道:“那是什麼事呢?”

琵琶仙長嘆一聲道:“好吧!你們遲早總要知道的,早些告訴你們,心上也好有個準備……”

姜兆祥似是已有預感,身軀猛然一震,急急問道:“老前輩,莫非咱們莊上,出了什麼事麼?”

琵琶仙黯然點頭道:“不錯,老朽趕去之時,鶴壽山莊已經沒有一個活人……”

“什麼?”

姜兆祥只覺頭上“轟”的一聲,如中巨杵!

李玫更是睜大雙目,驚駭欲絕,急着問道:“我爹呢?”

這兩句話,兩人幾乎同時問出來的!

琵琶仙道:“令尊已經仙逝了。”

這是晴天霹靂,姜兆祥眼淚奪眶而出,哭叫一聲:“師傅……”撲地跪倒地上,大哭起來。

李玫幹睜着兩眼,問道:“我爹怎麼死的?”

琵琶仙道:“唉!令尊是被內家真力震碎內腑致死。”

李玫仰天干號一聲:“爹,你死得好慘。”

“咕咚”跌倒地上,昏了過去。

謝少安急忙把她扶起,伸手在她後心輕輕拍了一掌。

李玫甦醒過來,只是大哭。

琵琶仙皺皺眉,等他們哭過一陣,纔開口勸道:“老朽告訴你們,只是讓你們心裡有個準備,好切志抱父師之仇,發奮用功,將來能夠湔雪血仇,這般啼啼哭哭,於事何補?”

姜兆祥拭拭淚水,問道:“老前輩,這殺害我師傅的兇手是誰?”

琵琶仙搔搔頭皮,說道:“這個……唉!老朽方纔說過,我趕到鶴壽山莊,已經遲了一步,李大俠遺體,倒在大廳之上,自然不知殺害李大俠的是誰了。”

李玫雙目哭得通紅,擡眼道:“老前輩既看出我爹被內家真力震傷內腑,自然也看得出是什麼人的路數,老前輩推說不知道,那是不肯說罷了。”

琵琶仙爲人正直,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唉”了一聲,說道:“我老頭一生從沒說過謊,殺害令尊的兇手,老朽縱未目睹,猜也可以猜想的到,只是你們目前,還是不知道的好。”

李玫問道:“爲什麼?”

琵琶仙道:“沒有爲什麼?只是……咳,咳,老朽實在是不便說。”

李玫道:“父仇不共戴天,老前輩不肯說,我就死在你面前算了。”

右手擡處,“繃”的一聲輕響,一支袖箭,從腕底飛出,朝自己咽喉射去。

琵琶仙坐在大石上,和她距離較遠,不由得睹狀大驚!

就在此時,只見從李玫腕底射出的袖箭,箭頭忽然一歪,朝謝少安手中飛去,謝少安伸出兩個手指,輕輕把袖箭夾住,正容道:“姑娘父仇未報,豈可輕易言死?”

琵琶仙忙道:“姑娘千萬不可如此,老朽不肯告訴你們仇人的姓名,實在是爲你們好,時機不到,最好不要知道他的名字,老朽活了這一大把年紀,是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琵琶仙風塵怪傑,一生嫉惡如仇,從不知道“怕”字,但這回說的吞吞吐吐,聽他口氣,好像只要知道這人名字,就會保不住性命一般!

謝少安劍眉微軒,問道:“老人家,這人究竟是誰?有這大能耐麼?”

琵琶仙奇道:“小哥行走江湖,難道沒聽人說過麼?”

謝少安淡淡一笑道:“你老人家都諱莫如深,江湖上還有誰敢說?”

琵琶仙老臉不禁一紅,訕訕說道:“不是老朽不敢說,實是此人十分厲害……”

他說到這裡,長長吸了口氣,才道:“這人姓聞,名於天,一身武功,高不可測,三十年前,在江湖出現,就博得‘飛天神魔’的外號。”但他不喜歡這個‘魔’字,就訂下了一項規定,只准人家叫他聞天君,不準有人稱他飛天神魔,否則就殺無赦……”

謝少安道:“有這等事,他能封得住江湖衆人之口?”

琵蓄仙道:“武林知名之士,就因出言不慎,已有不少人死在他手下,因此大家談虎變色,從沒人敢直道‘飛天神魔’。

到了如今,連‘聞天君’都不敢叫了,大家提到他的時候,只以手指天,打個手式,就能意會,誰也不願自找麻煩。”

說到此處,忽然神情凝重,朝兩人低聲叮囑道:“李姑娘、姜小哥最好放在心裡,沒到時機,慎莫說出來。”

李玫含淚點頭道:“晚輩記住了。”

謝少安俊目放光,朗朗一笑道:“飛天神魔這外號有什麼不好?他既不喜這個‘魔’字,只要自己行得正、立得直,少帶點邪魔外道的妖氣就好,不準別人叫他魔,他自己偏偏墮入魔道,於人何尤?”

琵琶仙皺皺眉道:“小哥說的極是,只是江湖險惡,能不招惹他,總是不招惹的好。”

謝少安道:“飛天神魔殺死李姑娘令尊,此去廬山的路上,在下真想能夠遇上他,就當面叫他三聲飛天神魔,看他又能把在下怎樣?”

“壯哉此言!”

聲音鏗鏘,十分清朗。

大家聞聲瞧去,但見三丈開外,負手站着一個青袍飄逸、丰神俊朗的中年文土,臉含微笑,朝謝少安望來。

琵琶仙乍睹此人,要那間,面色慘白,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謝少安只覺來人溫文儒雅,氣度非凡,不由拱拱手道:

“兄臺過獎,不知高姓大名,如何稱號?”

琵琶仙過了半晌,纔算走下神來,急急說道:“小哥,他就是……”

中年文士投待他說下去,微微一笑,接着道:“不錯,在下就是小兄弟口中方纔說的人。”

他雖是隨口說來,卻把琵琶仙的話聲,蓋了下去。

謝少安、李玫、姜兆祥同時驀然一驚,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飛天神魔會在此地現身了,這正合說起曹操,曹操就到!

謝少安雙目神光直注,愕然道:“你就是飛天神魔聞於天?”

中年文士瞧了他一眼,面露惋惜之容,徐徐說道:“小兄弟人品清秀,死了實在可惜,你何苦明知故犯,觸我禁條?”

他口氣之中,好像甚是惜才,但又含有奈何犯我禁條之人,又非死不可之意。

只要聽他口氣,任何人都可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了。

李玫突然衝了出去,說道:“是你殺了我爹?”

中年文士道:“姑娘令尊是誰?”

李玫衝上去的同時,謝少安怕她有失,也急忙跟了上去,和她並肩而立。

姜兆祥也立即縱身跟上,站在李玫左邊。

李玫怒哼道:“惡賊,我爹就是鶴壽山莊莊主,不是你惡魔,還有誰殺害我爹?”

中年文士閃着一雙朗星般的目光,輕哦一聲道:“你是李松濤的女兒,哈哈,在下正要找你要回一件東西……”

話聲未落,不知他如何一晃,人已到了李玫的身前。

謝少安左手輕輕一攔,道:“李姑娘快請後退。’右手擡處,“鏘”的一聲,一道寒光從他袖中飛出,手上登時多了一柄寒芒吞吐的長劍,劍尖朝前一指,冷喝道:“聞於天,你給我站住。”

中年文士來得奇快,謝少安拍手彈出長劍,也相當迅速,一個飛身過來,一個劍朝前指,這一湊之勢,劍尖幾乎刺上中年文士胸膛!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中年文士就在劍尖快要刺上之時,倏然住足,和劍尖只有二三分之差,但總是差了分,謝少安的劍尖夠不到他衣衫。

他朝謝少安手中注視了一眼,徐徐說道:“寒螭劍。”

謝少安道:“你眼光不錯。”

中年文士臉上笑容未泯,微哂道:“小兄弟手上縱有利器,如何傷得了我?”

謝少安道:“那倒未必。”

中年文土淡淡說道:“小兄弟好狂的口氣,放眼當今武林,敢在在下面前說大話的,還只有你一個,這叫做初生之犢不畏虎……”

謝少安大笑道:“謝某未必是犢,閣下也未必是虎。”

中年文士兩道冷電般的眼神,突然閃過一絲殺氣,緩緩說道:“幾十年來,無一人敢直呼我名字,這是我定下的禁條,觸犯我禁條之人,殺無赦……”看了謝少安一眼,續道:

“因此我也不能輕易放過了你……”

隨着話聲,右手一揮,一角袍袖,驟然朝謝少安當胸拂去。

琵琶仙睹狀大驚,急忙叫道:“小心!”

中年文士袍袖一甩之勢,快得實在難以形容;但謝少安也不慢到哪裡,劍光一閃,寒螭劍同時削出!

但聽一聲裂帛脆響,兩人各自後退了一步,中年文士右。手袍袖,已被劍光削落了一角。

皆因中年文土在袍袖蘊聚了真力,因此袖角被劍削破,就會發出裂帛聲響來。

中年文士常掛在臉上的笑容,頓然消失不見,繼之而起的是一片殺氣,雙目中也射出了凌厲的光芒,冷聲道:“看來你非死不可!”

探手從大袖中取出一支兩尺長的金劍,但見金光四射,劍鋒耀目,顯得犀利無匹。

李玫大聲道:“惡魔,你才非死不可,殺了你,才能替天下、武林除去一個邪魔外道的魔頭……”

她想盡了最惡毒的句子,來罵飛天神魔,但就在她罵聲未落。

只聽一聲大喝,眼前飛起一道匹練的銀光,和一道金芒像電一般閃了閃,登時響起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

不,一連傳出三聲“鏘”“鏘”“錨”劍鳴!

一片濃重的劍氣,逼人生寒!

姜兆祥慌忙拉着李玫,向後躍退了數步。

沒有人看得清楚他們交手的情形,自然更沒有看到這三招劍法的變化,但他們兩人卻已經在電光石火之間,交接了三招!

就在姜兆祥、李玫躍退之際,劍氣寒光,也同時倏然斂去!

謝少安和中年文士仍然各自站在原來的地方,好像根本沒有方纔那回事一般。

中年文士手中金劍,已經不見,那自然收起來了。

他面色鐵青,目光也流露出憤怒之色,盯注着謝少安,過了半晌之後,才徐徐他說道:

“你已接下我三劍了。”

謝少安說:“不錯。”

中年文士道:“很好,凡是接下我三劍之人,就可饒你一次不死。”

說完,轉身自去。

謝少安喝道:“閣下慢走。”

中年文士連頭也沒回,身如行雲流水,去勢極快,一句話的工夫,已經走出十丈之外。

李玫大喝道:“惡賊,你留下命再走。”

中年文士的後影,早已漸漸消失,李玫的喝聲,他可能已經聽不到了。

琵琶仙長長吁了口氣,問道:“小哥,這老魔頭劍法如何?”

謝少安道:“很難說,在下覺得他劍勢雖然凌厲,但也未必比在下強到哪裡去。”

琵琶仙沉吟道:“老朽也覺得奇怪,他走的如此匆忙,似是自找臺階,說的是門面話,莫非……”

他原想說:“莫非小哥在交手三招之中,已經無意中勝了他麼?”但繼而一想,飛天神魔聞於天號稱黑道第一高手,哪會輕易敗在一個初出道的謝少安手下?因此說到“莫非”二字,就忽然住口,故作思索之狀。

“啊!”李改口中輕啊一聲,伸手指指地上,說道:“那是什麼?”

李玫話聲出口,雙足一點,縱身掠了出去,俯身從地上拾起寸許長一截金光閃閃的東西,喜的叫了起來道:“謝公子,原來你削斷了他的劍尖,方纔真不該放他走的。”

琵琶仙雙目異采連閃,呵呵笑道:“老魔頭果然斷羽而去,哈哈,痛快,痛快,小哥初出江湖,就在三劍之中,削了老魔頭的袖中金劍,對他來說,這是三十年來受到第一次挫折,難怪他說了幾句門面話,匆匆就走。”

說到這裡,目光一掠三人,續道:“三位要去廬山,可以上路了,老朽想在這裡找個避風所在,坐息一回。”

他傷勢尚未痊好,方纔陪姜兆祥趕了一段路,自然急需調息。

姜兆祥歉然道:“老人家,不礙事吧?”

琵琶仙笑了笑道:“謝小哥數代名醫,他家傳的‘療傷八寶丹’,譽滿江湖,老朽這點傷勢,自可藥到病除,老朽只要坐息一會,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李玫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說道:“老人家闖蕩江湖,見多識廣,我想請教一件事,不知老人家知不知道?”

琵琶仙道:“不知姑娘要問什麼?”

李玫道:“這些人一路追蹤,好像是爲了一支‘金鳳鉤’,我想請教的,就是老人家知不知道金鳳鉤是什麼?”

“金鳳鉤?”

琵琶仙聽得一怔,雙目圓睜,說道:“他們是爲了金鳳鉤,金鳳鉤又重出江湖了?”

李玫眨動眼睛。道:“聽老人家的口氣,好像知道金鳳鉤的來歷?”

琵琶仙點點頭道:“老朽只聽人說過,金鳳鉤名列武林十大名劍的第十名,它不但斷金削鐵,鋒利無匹,最厲害的,還是那個鉤上,任何兵器,只要被它輕輕一勾,無不立斷。但它名次卻排在十大名劍之末,主要的還是它帶着一股濃重的殺氣,沒有人能罩得住它,於是也就成了妨主,被江湖上視爲不祥之物,而且金鳳鉤出現江湖,江湖上就會有一次大亂……”

李玫問道:“什麼叫做妨主?”

琵琶仙道:“妨主就是妨害主人的意思,凡是得到此鉤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死於非命,也沒有一人能保得住它。”

姜兆祥聽得不由機伶一顫,心中暗道:“這柄金鳳鉤果然是不祥之物,它送到鶴壽山莊,師傅就遭人殺害,莊毀人亡……”

李玫道:“既然金鳳鉤是不祥之物,爲什麼還有人凱覦它呢?”

琵琶仙道:“這個老朽就不知道了,因爲金鳳鉤已有百年不曾在江湖出現,那時正值流寇之亂,天下鼎沸,此劍不知所終。”

謝少安朗笑道:“只要是名兵,都帶有濃重殺氣,所謂兵,兇器也,江湖上把金鳳鉤視作不祥之物,實在可笑已極,因爲越是名兵,所帶的殺氣愈重,惟有德者居之,那些死於非命的人,只能說不配作它的主人。”

琵琶仙連連點頭道:“小哥高論極是,這些話,人所未道,老朽還是第一次聽到!”

差兆祥身上藏着金鳳鈞,就怕別人談論金鳳鉤的事,這就催道:“表妹,琵琶仙老人家傷毒初愈,急須行功,我們不可打擾,該上路了。”

琵琶仙連連點頭道:“對,對,你們確實該走了,哦,謝小哥,那麼就偏勞你護送他們到廬山去了。”

謝少安忙道:“老丈好說,在下和他們二位,原是順路。”

三人別過琵琶仙,相偕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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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化骨銷形第二十六章 安然脫險第四十一章 魔佛大戰第十八章 妙術回春第三十二章 君魔大會第三十五章 神劍魔劍第四十二章 古寺浩劫第二十七章 妙奪鉤符第二十八章 八臂金童第四十八章 父子相認第三十四章 互拚內功第十九章 化骨銷形第六章 七奼斷魂第三十六章 脅耍毒君第二十九章 擒龍手法第五章 鐵舟老人第二十八章 八臂金童第四十六章 互相殘殺第三十六章 脅耍毒君第五章 鐵舟老人第十章 身外化身第四十七章 挫鷹伏狼第二十九章 擒龍手法第十章 身外化身第四十六章 互相殘殺第三十二章 君魔大會第六章 七奼斷魂第十七章 神秘老嫗第三十四章 互拚內功第二十一章 壽誕盛會第四十二章 古寺浩劫第三十三章 骨肉團圓第二十七章 妙奪鉤符第四十六章 互相殘殺第十章 身外化身第六章 七奼斷魂第十五章 羣俠賀壽第六章 七奼斷魂第二十四章 毒君毒後第六章 七奼斷魂第四十三章 陰謀敗露第十一章 蛇蠍美人第三十三章 骨肉團圓第十八章 妙術回春第四章 狼子野心第五章 鐵舟老人第四十三章 陰謀敗露第四十五章 報復血仇第二十八章 八臂金童第四十九章 煙消雲散第四十五章 報復血仇第三十四章 互拚內功第十六章 夜探秘窟第七章 絕情仙子第二十五章 飛天神魔第二十四章 毒君毒後第三十九章 惡狗遭報第三章 救星天降第五章 鐵舟老人第十章 身外化身第三十三章 骨肉團圓第四十五章 報復血仇第二十四章 毒君毒後第三十一章 深入虎穴第三十四章 互拚內功第三十二章 君魔大會第二十二章 武林結盟第四十七章 挫鷹伏狼第四十六章 互相殘殺第十五章 羣俠賀壽第二十八章 八臂金童第二十七章 妙奪鉤符第十章 身外化身第三十一章 深入虎穴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十五章 羣俠賀壽第八章 繼承絕學第三十一章 深入虎穴第八章 繼承絕學第四十四章 奸徒授首第四十三章 陰謀敗露第九章 首挫神魔第二十章 惡蠱盡殲第二十七章 妙奪鉤符第六章 七奼斷魂第三十三章 骨肉團圓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二十二章 武林結盟第四十章 同歸於盡第四十二章 古寺浩劫第八章 繼承絕學第二十七章 妙奪鉤符第二十八章 八臂金童第十一章 蛇蠍美人第四十三章 陰謀敗露第二十六章 安然脫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