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願意的話, 我下次見到皇上的時候,再跟他說說?”錦夏沒主意了,不管能不能行得通, 先說出來, 得到謝天鴻的原諒再說。
謝天鴻冷着臉, 搖搖頭, “金口玉言, 哪是那麼容易更改的。”
錦夏快哭了,“三哥,你到底想怎麼樣罰我, 你說出來行不行啊。”
謝天鴻覺着,這件事, 給她的教訓足夠了, 以後肯定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他收起冷冰冰的神色, 換上溫和的表情,把她往懷裡一攬, 點着她的鼻尖說:“我沒生氣,剛纔是我在嚇唬你。不過,以後你要記着,有什麼事,回來跟我商量, 不要自作主張。能做到嗎?”
“能, 一定能。”錦夏破涕爲笑, 重重地點頭。
只要謝天鴻不生她的氣, 莫說回來跟他商量, 就是要她死,她也沒有二話。
錦夏鬆了口氣, 想要坐下休息會兒,卻猛地感覺到,小腹一陣痛感傳來。她的額頭上瞬間冒出來一陣冷汗,兩腿軟得像是棉花,撐不住她的身體。
她臉色變得煞白,虛弱地說,“三哥,我肚子有點痛。”
謝天鴻一頓,問道:“你不會在騙我吧?”
他馬上反應過來,生病這種事做不得假,錦夏不可能拿肚子裡的孩子開玩笑。
想到這裡,謝天鴻立即扶着錦夏躺下來,接着去傳大夫。
錦夏緊緊攥着謝天鴻的衣袖,不讓他離開,直到痛得頭昏眼花,身體像是爆裂開一般。
謝天鴻抱着她,擔心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遍遍地說着:“疼得厲害,就咬我幾口,不要自己忍着。”
不多時,他感覺膝上的衣服溼了,低頭一看,竟是羊水破了。距離生產的日子還有幾天,看樣子,難道是要提前嗎?
謝天鴻衝守在外面的丫鬟吩咐,讓她們快些請接生婆過來,時間緊迫,一刻耽誤不得。
兩個月前,謝天鴻就提前找好了接生婆,是京城內最有名的羅娘。她從第一次替人接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經她手出生的孩子,一年至少得有三五百個。不管是難產或是胎位不正,沒有一個孕婦因此丟掉性命。
謝天鴻對她調查了許多日子,確定皇后沒有找過她以後,才放心將錦夏生產的事拜託給她。
丫鬟接到命令,馬上去找羅娘。
很快,大夫和羅娘一前一後趕來了。
大夫看到眼前的情況,立即替錦夏把了脈,確定沒有其他問題後,退出房間,交給羅娘處理。
羅娘趕謝天鴻出房間,免得產房內的血污,沾染到身上,引來血光之災。
“我的老婆在生孩子,我怎麼能離開她!我不走!”謝天鴻來了倔強,杵在那裡,不肯離開。
羅娘苦勸,“您守在這裡,王妃怎麼能安心生產?您就暫時避一下,在房門外等,最多幾個時辰,孩子就能生出來了。到時候,您想什麼時候進來,就什麼時候進來。”
“她現在是最需要我的時候,我離開了,她怎麼辦?”
“有老身在,不會有事的。”
“我還是不能走。”
羅娘沒辦法,只得用老方法,“三殿下,老身需要熱水,要不,您安排個人燒水?”
謝天鴻吩咐丫鬟,“快去燒水!”話說完了以後,他想了想,喊住丫鬟,“不不不,我親自來,你們毛手毛腳,我不放心。”
他去了廚房,雲鏡居里剩下的人,再沒有男人。
羅姨進了產房,房間裡傳出錦夏痛苦的喊聲。
謝天鴻聽得焦急,手裡的木柴根根折斷,木刺扎到手上,也渾然不覺。他向竈底添幾把柴,然後站到廚房門外,聽聽雲鏡居那邊的聲音。錦夏叫得那麼慘,一定很痛。
以前,錦夏問生孩子痛不痛,他居然告訴她不痛。
他就這樣騙她給他生孩子,這種行爲簡直禽獸不如!
謝天鴻自責不已,恨不能替她受那些苦。他在心中默默祈求:時間啊,你能不能過得快一些,再快一些,這樣,錦夏就會少受一些罪了。
廚房裡的水沸騰了,騰起一片白霧。
謝天鴻將水倒進一隻木桶,提到雲鏡居里。
羅姨聽到水來了,立即從產房出來,兩手沾滿了鮮血。
謝天鴻眼睛裡的目光瞬間變得凌厲起來,他抓住羅姨的肩膀,追問,“你把我老婆怎麼樣了,爲什麼你手上那麼多血?”
“三殿下,您別擔心,生孩子都這樣的。”羅姨年紀大了,被他晃得七葷八素。
“不行,我得進去看看,看不到她安全,我不放心。”謝天鴻鬆開她,非要闖進產房不可。
羅姨和丫鬟又拖又拽,怎麼都攔不住謝天鴻的步子。
謝天鴻到底是闖進去了,他看到房間正中放着一個水盆,裡面滿是血水。
錦夏躺在牀上,身上蓋着一條薄被,□□的褥子上,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她額頭上的汗水把頭髮全打溼了,一縷一縷,貼在面頰上,是從未有過的狼狽。
“三哥,我大概快要死了。”錦夏抓住謝天鴻的手臂,哭出聲來,“我不想死,我想看着我們的孩子長大。”
謝天鴻坐在牀邊,把她放到自己雙膝上,緊緊抱住她,“你不會死,你會好好活着,跟我做一輩子的夫妻。”
“可是,咱們的孩子不肯出來,我堅持不住了。”
謝天鴻不忍見她痛苦,當即難過得紅了眼眶。他問羅姨,“還要多長時間?”
羅姨掀開被子看了看,回道:“照現在的速度,最快也要一個時辰。”
也就是說,錦夏還要受一個時辰的苦,太久了。
謝天鴻狠狠心,說:“能不能快一些,哪怕,不要孩子也可以,我只要她別那麼痛了。”
“不行!”錦夏用力抓着謝天鴻的手臂,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血肉裡,“就算不要我的命,也要保住孩子。他是我們的孩子,必須要活下來。”
“可是我擔心你……”
錦夏的淚水瞬間決堤,“三哥,如果真的有萬一,你一定要養大我們的孩子。”
“不會有萬一。”
“我是說如果。”
“如果不會發生。”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摳字眼!”錦夏氣得在他身上捶了幾下,直到沒了力氣,軟軟地躺了下去,“如果我死了,我沒法給孩子起名,你一定不能叫孩子西瓜。”
謝天鴻原本難過至極,聽到她這句話,噗地一聲笑了,眼裡的淚啪嗒一下掉了下來,“好,不叫西瓜。”
“我在牀底的盒子裡,藏了二千兩銀子的私房錢,等我死了以後,你拿出來給孩子買點吃的用的,不要苦了他。”
“嗯,我知道。”
“如果是個女孩,將來,你得給她選個好婆家,千萬不要送她去別國和親。距離家那麼遠,沒人給她撐腰,她受了欺負你也不知道。”
“我在齊國給她選個文武雙全的好女婿,你就放心吧。”
錦夏慢慢闔上眼睛,脣角漾出一抹笑,“那我就放心了。”
羅姨驚呼,“三殿下,不能讓她睡!”
“老婆,你醒醒!”謝天鴻忙拍拍她的臉頰,一遍遍喚她的名字,可她沒有迴應,好像睡着了一般。
謝天鴻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你要是睡着了,我立馬納妾,連你的雲鏡居也給別人住。我納十個妾,不,我要納三十個妾,一天寵一個,一月輪一遍。”
錦夏驀地睜開眼睛,奮力撐起身子,使勁兒推了謝天鴻一把,“我就知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還傻乎乎地給你生孩子,我傻透了!”
她一使勁兒,只聽到“哇”的一聲,身後傳來嬰兒啼哭聲,孩子落地了。
羅姨用早已準備好的小被子,把孩子包好,抱出去清洗乾淨,然後,滿面喜色地過來給謝天鴻報喜,“恭喜三殿下,王妃生了個帶把兒的。”
“把孩子抱過來,我看看。”謝天鴻大喜過望,向羅姨道。
待到孩子送到面前,謝天鴻一手抱住錦夏,一手託着孩子的襁褓,眉眼間滿是喜色。
這是他和錦夏的孩子,雖然現在看上去皺巴巴的,不怎麼好看,但是,用不了多久,孩子就會長大,變得跟父親母親一般模樣。
謝天鴻把手臂放低,給錦夏看看,“老婆,我們的孩子。”
錦夏被他那會兒的話,氣得不輕,見孩子過來了,看也不看,直接轉過頭去。
“怎麼了?生了個男娃,你不高興嗎?”謝天鴻沉浸在喜悅中,沒去想,錦夏爲什麼不高興。
錦夏依舊揹着身,不看他們。
謝天鴻想了一會兒,終於明白原委。他在跟羅姨打聽了怎麼照顧初產的妻子以後,把孩子交給她,讓她帶着孩子先出去。然後,一個人替錦夏清理了身體,把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
一切弄好了,他躺到錦夏身邊,輕輕撫摸她的後背,“老婆,你是在生我的氣?”
“您是王爺,我哪敢呢。”錦夏賭氣道。
還說沒生氣,明明氣得不輕。
謝天鴻將手伸過去,環住她的腰,往自己身前摟了一下,“剛纔,我說納妾,是故意氣你的。我一氣你,孩子馬上就生出來,你少受很多罪。”
錦夏嘟起嘴,不滿地說,“我寧願多受點罪。”
也不要謝天鴻拿這樣的話來激她。
謝天鴻手上使了點力氣,讓她翻過身,面對着自己,“我錯了,原諒我一次。”
錦夏一撇嘴,“先哄我,把我哄開心了,我再決定要不要原諒你。”
謝天鴻微微一笑,慢慢靠近她,在她的脣上親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要這麼哄你?”
“你耍流氓!”
“看來不是啊。那,是不是這樣哄?”謝天鴻封住她的脣,毫不客氣地深吻起來。
錦夏的呼吸盡數被他奪去,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她又氣又惱,一雙粉拳不停地揮出去,打在他的身上。
可惜,她經過一次生產,力氣基本耗光,拳頭落在謝天鴻身上,比撓癢癢強不了多少。
面對他的霸道,她無力反抗,只得由他任性下去。
謝天鴻吻得極爲用心,在她無力地垂下手臂後,仍舊不捨得放開她。她爲他生了個兒子,是景王府的大功臣。他怎麼疼她都疼不夠。
“老婆,我愛你,一生一世。”謝天鴻一時忘情,從脣齒間飄出一句話,由衷地坦白心跡。
錦夏在心中默默地說:三哥,我也愛你。
謝天鴻抱緊她,彷彿兩個人已經融合在一起,此生無法分開。
最後,他嚐到了血的味道,終於清醒過來。
他放開她,目光落在她的脣上,卻見,脣角處多了一簇紅色。
他竟吻破了她的脣。
謝天鴻替她舔了舔傷口,沒過多久,就止住了血。他把她擁進懷裡,“老婆,你累了,在我懷裡,安心睡一會兒吧。”
錦夏點點頭,重新閉上眼睛,安穩地睡了。
過了不過半刻鐘,她忽的睜開眼睛,焦急地說:“糟了!我忘了一件事!”
“是不是孩子?我讓接生婆把孩子抱給乳孃了,你不用擔心。”
錦夏拍拍腦袋,沮喪道:“我不是擔心孩子,我是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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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擔心,她的私房錢,要重新找個地方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