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正沒有帶錦夏和白溪去見皇后,而是關進了牢裡。
皇宮裡的牢房,關宮女太監的次數比較多,偶爾,也有犯錯的嬪妃光顧。爲了讓皇帝的女人們滿意,這裡不像宮外的牢房那麼簡陋,除了不能出門以外,其餘跟尋常住的地方沒有多大區別。
房間裡有一套桌椅、一張牀、一個封死的窗戶,也有乾淨的水和點心。
哪裡是坐牢,簡直是做神仙來了。
文鈞往椅子上一坐,把手伸到錦夏面前,“來,解個繩子。”
錦夏沒動,“你不是不要解嗎?”
“此一時彼一時。”
錦夏沒心情跟他磨嘴皮子,就算是爲了讓他安靜一會兒,也給他解開得了。
繩結解開,繩子掉落在地上。文鈞活動活動手腕,拿起自己的扇子,搖動幾下,“皇后不見我們,司正也不審問我們,你說他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不知道。”錦夏回答得斬釘截鐵。
“你們想知道,問我啊。”白溪的聲音,從門縫外面傳進來。
銅鎖喀拉一聲響後,牢門開了,白溪慢悠悠地邁進房間。四處瞥了一圈,她順了順鬢角的髮絲,眉毛輕挑,嫵媚地笑着,“景王妃跟家丁同住在一間牢房,不會發生什麼難以啓齒的事吧?”
她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什麼難聽的話都能說出來。
錦夏心裡有氣,卻沒有接她的話,免得在大牢裡吵起來,被其他人看到,以爲謝天鴻的王妃是個瘋婆子。
白溪見沒人搭理自己,以爲戳中了兩人的軟肋,接着挑釁道:“三哥真是寬容大度,不但容忍王妃給他戴綠帽子,還替她養面首,聞所未聞啊。”
錦夏又忍了。那夜,她給謝天鴻的身子,可是清清白白。她跟文鈞是什麼關係,謝天鴻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她越解釋,越顯得心虛,說不定還會脫口而出幾句氣話,萬一被白溪聽在耳中,傳到謝天鴻那裡,反倒影響兩人的感情。
白溪接下來的話,更是不堪入耳,“不如,我做件好事,幫你從軍營裡尋來幾百個好看的精壯男子,三哥沒空陪你的時候,你就隨便挑幾個用用。反正三哥已經有一頂綠帽子了,不差再來幾頂。”
這次,沒等錦夏開口,文鈞先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提醒道:“白小姐,你是大家閨秀,不要說些失身份的話,辱沒了白將軍的聲名。”
白溪臉上的笑容僵住,啪的一下,就給了文鈞一巴掌,“你是什麼身份?相府的一個家丁而已。就算現在跟着賤蹄子去了三哥的府上,也還是一條狗,專門替主人看門的狗。”
文鈞是錦夏的人,謝天鴻想動他,都要考慮再三,今天,竟然被白溪打了。
錦夏心裡有一把火在燒,恨不得現在就過去抽死那個滿嘴髒話的女人。
她暫時沒有那麼做,而是先查看文鈞臉上的傷怎麼樣了。白溪的手指甲特別長,打在人臉上,除了留個掌印以外,還有五道劃破的血痕。文鈞的臉,就這麼掛了彩。
錦夏翻找了牢房裡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沒有找到創傷藥。她除了拿出手帕,替文鈞沾一下臉上的血跡以外,什麼也做不了。
白溪剔着指甲縫裡的血肉,不冷不熱地說,“真是郎情妾意啊,看得我都感動了。”
錦夏把手帕交給文鈞,大步來到白溪面前,“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嗎?”
她揚起手來,想給白溪幾個耳光,替文鈞討回公道。
白溪花容失色,一邊快步向後退,一邊惡人先告狀,“司正大人,快點救我,景王妃要打人啦。”
司正和手下守在牢門外,聽到求救聲,立即衝進去,把錦夏按住。待到白溪安全了,才放開她,鎖好牢門。
白溪站在柵欄門外,向裡面說:“你不是想打我嗎?快點來,我等着你。”
即使錦夏用最快的速度跑過去,等到門口,白溪也已經走遠了。錦夏腦袋一熱,抓起桌上的杯子,用力丟了出去。
也活該白溪倒黴,本來杯子是砸不中她的,她偏要走近了,多奚落錦夏兩句。結果,不偏不斜,正中腦門。
一聲悶響,緊接着一聲脆響之後,地上多了無數白色碎瓷片,白溪的額頭上也流下了一行血。
白溪被砸得後退一步,在疼痛的額頭上摸了一下,滿手的鮮紅。她驚叫一聲,不住地指着牢房裡面,“你們,你們這對姦夫淫.婦等着,我和姑母有辦法整治你們!”
她轉頭怒喝司正司的人,“你們這羣狗奴才,還不快去請御醫給我看傷,萬一留下疤,我要你們好看!”
白溪和其他人慌慌張張地走了,牢房裡安靜下來。
錦夏靜靜心,拉着文鈞坐下,重新看了下臉上的傷。每條血痕,大概有兩寸多長,雖然傷口不深,血流得卻特別多。沒多久,一塊絲帕就變成了紅的。
“這裡沒藥,怎麼辦。”她越發慌亂了。
文鈞一點不着急,好像傷的不是自己,“你急什麼,這麼點傷,過會兒就好了,用什麼藥啊。”
“不上藥,會留疤。要是留下疤,你就不再是俊瀟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絕世美男子了,也沒有小姑娘跟在你屁股後面喊你文哥,你該多寂寞。”
文鈞笑着說:“留疤就留吧。我嘛,一個家丁而已,一條看門狗而已,長得好看也沒用處。”
他的話,像刀子一樣,割痛了錦夏的心。她的眼眶裡有些潮溼,聲音也沙啞起來,“不准你那麼說。我從來沒把你當家丁看,你是我的家人,像哥哥一樣重要。”
“誰要給你當哥哥!”文鈞一揮手,大笑道:“你比我大。”
“我在煽情,煽情你懂嗎?這個時候,不挑我毛病,你會死啊!”錦夏噗嗤笑出來,噙在眼裡的淚珠簌簌落下。
文鈞用手指沾了一滴淚,放在眼前看了一會兒,“哎呦,哭了嘿。你知道不?我從小就覺得,你哭起來特別難看,但是呢,我就是不告訴你。我盼着你在謝老三面前哭,他看到你那麼醜,肯定不會娶你了。”
錦夏一記粉拳打來,“我嫁不出去,你很高興是吧?”
文鈞側頭閃過,心裡有些失落,“可最終,你還是嫁出去了。”
錦夏記得,那年謝天鴻派人去相府提親的時候,曾託媒人留下一句話,他說:“把你的一生交給我,我絕不讓你流一滴淚。”
“喂,發什麼呆!”文鈞在錦夏眼前晃了晃手,喚回她的注意力後,指指自己臉上的傷,“我聽說過一個非常簡單的偏方,多深的傷口,都可以不留疤。”
錦夏追問,“快點說,什麼方法?”
“方法就是,找一個跟自己屬相相同的異性,讓她在傷口上親一下。”
“你佔我便宜!”
“跟我同一年出生的女孩,滿大街都是,又沒有說你,你幹嘛着急生氣。再說,我要是想佔你便宜,乾脆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異性多好。”
“你還狡辯!”
“你自己對號入座,還說我狡辯,有沒有天理啊!”文鈞側頭,輕哼一聲。
傷口就暴露在錦夏面前,鮮紅得刺眼。她心一軟,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又用手指在他的傷口上輕輕碰了一下。
雖說偷工減料了一些,過程曲折了一些,但是,最終的結果是一樣的。
文鈞的臉頰忽然一痛,定神看去,錦夏紅潤的臉龐近在咫尺。他腦袋裡轟的一聲,有東西炸開了。什麼理智、身份,他都不顧上,只想跟眼前的人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離。
“我跟你說,要不是怕你毀容以後賴上我,我纔不會這麼做。”錦夏站起來,向後退幾步,跟他保持距離。
文鈞不由自主跟着起身,一步步走向她,直把她迫到牆角。他一拳擊在牆上,手臂和牆壁形成一方狹小的空間,裡面困着最美的她。
錦夏的後背冒出一片冷汗,心砰砰跳個不停,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文鈞逐漸迷濛的雙眸。他以前從不會做這樣的事,他今天是怎麼了?
文鈞另一隻手扶在在她的腰間,緩緩收緊了懷抱,“夏兒,我想這麼喊你很久了。從小,我就想說,我喜歡你,要娶你爲妻。可是,相爺不許。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和謝天鴻親熱的時候,心裡有多痛?就像用刀子一下一下狠狠地扎。十七年了,沒有人知道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錦夏用手臂撐在他的胸前,大聲道。
“我在搶回屬於我的女人。明明是我先遇到你,憑什麼謝天鴻得到你?不公平!”
文鈞一定是瘋了,纔會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應該給他一巴掌,讓他清醒清醒。
可惜,錦夏剛剛擡起手,就被文鈞察覺到了。他把她抵在牆上,騰出手來固定住她的腕子,兩人間的距離不斷縮短。
錦夏別開頭,奮力地掙扎,同時往文鈞的腳上狠狠跺了一下。
文鈞晃了晃頭,眸子漸漸澄明起來。他看到自己現在的狀態,嚇得向外跳了三尺遠,“這、這、這什麼情況?我在做什麼?”
“你想非禮我啊!”錦夏沒好氣地說。
文鈞驚訝地指着自己,“我也會做那種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事兒?那我有沒有成功?”
“如果成功了,你覺得我會用這種語氣跟你說話嗎?”
文鈞拍拍頭,長舒口氣,“幸好,幸好。”
錦夏:“你今天好奇怪,是不是中邪了?”
“□□的,中什麼邪!”
“不是中邪,你怎麼可能說喜歡我,要從三哥手裡把我搶過去之類的話。”
文鈞傻眼了,“我還說什麼了?”
錦夏托腮想了想,“嚇忘了。”
文鈞沉默了一會兒,使勁兒嗅了嗅,問錦夏,“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我覺得有點像合歡香。”
“合歡香是什麼?”
“邪燥之藥。”
“邪燥之藥是什麼?”
“春!藥!非要我說得那麼明白!你以後看書的時候,能不能少看點正經的,多看點小黃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