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言不怒自威語氣鄭重。三福忙收斂心神,仔細應下,待出了榴園的門,才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夫人一貫和藹沒架子,對他們這些侯爺身邊的人更是客氣有加。
雖說他不會忘了自個兒的身份,但畢竟侯爺纔是他們的正經主子,內宅的女眷——
除了長公主殿下,真心說,讓他們放在眼裡的還沒有!
侯夫人也不行!
本就內外有別,侯夫人管不到前院的人事,何況,自家府裡的這位夫人,也就佔個名頭而已!
先前侯爺成親前,大福哥二福哥幾位管事私下閒聊,沒人把衛氏當回事,侯夫人又怎麼樣?
侯爺根本就不想要!
若不是長公主殿下和宮裡逼得緊,侯爺覺得既然避無可避,不得已多賞人一碗飯而已。
及至後來成親,有一日大福哥提醒駙馬與夫人父親有舊,要他們莫仗着自己是侯爺心腹就對夫人怠慢,失了本份。
當時哥幾個雖然應下,多少還是有幾分不以爲然——
駙馬向來不管事的,故人之女,就算有心看顧一二,還能重過親子?
後來,侯爺陸續派他往榴園跑了幾趟,察覺到侯爺明面上還是很給夫人體面的,每次去榴園他都十分地客氣恭謹——
既然侯爺要尊着夫人,他們這些身邊服侍的自然要把姿態做足。
自從賞花會後,大福提點他:
“夫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鬨得公主殿下疼愛,你小子可得長點眼事,別讓人在明面上捉到錯處。”
他們以“福”字命名的管事,是侯爺心腹之人,各領着不同差事。
他是自侯爺院內雜務做起來的,及至府內及京內的庶務慢慢的也由他負責,與內院打交道的時候比其他人要多。
他們都是家生子,大福是他大姑表哥,若無他的提攜,自己或許未必能到侯爺身邊侍候。
大福一向比他看得遠看得深。
等侯爺讓他照應人間春曉,他才知道原來人間春曉是夫人的嫁妝產業。
侯爺素來不佔人便宜,行事磊落,雖說出於誤會大水衝了龍王廟,但,那纔多大點事兒?!
莫說只是個大廳,侯爺就是整間燒了,又能怎麼樣?用得着如此又出錢又出力?
夫人每次都笑眯眯的,一團的孩子氣,不爭不搶無慾無求,他卻隱約覺得夫人是有大智慧的,看似不顯山露水,實則內有乾坤。
……
三福給永安侯發了封信,將此事說明,又附了三張尋人啓事——
夫人是說了不能外泄,但侯爺不能算外人。
雖然他每五天會給永安侯寫信,告知京中及府內事宜,但幫夫人找父親這事,侯爺特意吩咐,也算要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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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言不知三福肚子裡的那些彎彎繞,也清楚自己的那番所謂鄭重告誡不可能真令他禁口,反正永安侯那裡鐵定是瞞不住的。
她不緊不慢地又印了幾天,人間春曉開業了。
正日子前一天,她去看了看,委託李掌櫃全權負責。
林大人府上做爲傳說中的幕後老闆,林大爺應承當日會幫忙出面鎮場子。
與永安侯計劃廣請名流的作法不同,錦言並不想要那麼大的排場。
人間春曉不算是頂高級的酒樓,只能算是有特色的清雅之處。
她並不想做成權貴趨之若鶩的奢侈場所,那樣就失去了孃親開酒樓的初衷……
她理想中要做的是風雅和品味,要讓文人墨客們喜歡。衛三爺是讀書人,哪怕真遭難落魄了,骨子裡的書卷味應該還在,沒準就與哪個讀書人明月清風的有過一席之談呢?
風骨這東西,權貴們玩不轉的!
只是,錦言忘記了,這個世界與前世還是有一些不同的,比如前世高校的校長肯定不會兼任市長——
政客就是政客,文人就是文人,這兩者能互相轉變,但不能同時兼任皆爲主業。
但在大周,學而優則仕,出任高官的往往本身就是大儒,既清又貴又有權勢。比如身爲御史臺的林大夫,比如內閣首輔百里大學士,尤其是後者,既是文壇泰斗,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
這兩位竟一先一後出現在人間春曉開業當日!
着實驚落了一地眼珠!
後來錦言方知,這兩人前者是永安侯親自去請的,而後者,竟是奉皇命而來!當然這一點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
幾撥人請他來捧場,居然都是爲同一家酒樓!
百里大學士還真想不出京裡到底誰有那麼大的面子!
先是自己的孫女婿桑家那小子前後孝敬了兩次,怕自己開口說份量不夠,還拉上自己的寶貝孫女一齊當說客!
之後,任駙馬過府拜訪,請託了一次——
那時他就想,這到底是哪家開的,能量不小啊,居然能支使動任懷元!誰不知這位多年來基本諸事不理……
直到那日御書房議完事後,陛下居然留他,說起人間春曉開業,要他得空去瞅上一眼……
萬歲當時是這麼說的:
“……朕知道愛卿素不理此等坊間瑣事,但子川那小子軟磨硬纏的……他又是代朕前往西北災地,他要這個面子,朕就拜託愛卿了。”
百里大學士這才知曉事情的因緣,可永安侯鬧這一出,大家不都知道前頭他砸得是自己夫人的產業?
“那小子就這倔性子!朕約摸他要這個排場,是要藉此給衛氏長長臉面。”
任誰都能聽出皇帝笑罵中帶着chong溺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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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百里大學士不僅來了,還與林大人相邀着各自留了一幅墨寶。
……
即便事隔兩日,李掌櫃提起來還是兩眼放光,激動得難以自持!
在這之前,三福再三向他保證開業當日會有重量級嘉賓到場,他做好了心理準備——
以永安侯的地位,有王爺世子或國公世子到場很正常!
沒想到那兩位大神能來!
華亭李家雖聲名不顯家道中落,卻也是累世的書香門第,李掌櫃骨子裡也有讀書人的清貴,對永安侯那幫勳貴紈絝子弟面上尊敬,心下卻不以爲然。
但百里大學士不同啊,那是衛三爺的前輩,天下讀書人的敬仰!
還有林大人,錚錚鐵骨哪個不敬?他原先沒敢勞煩林大人,只想林大爺來露露臉就夠了!
林府對酒樓關照不少,都是私下的,象這種大張旗鼓的舉動,從未有過。
過好幾天了,李掌櫃還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走路都帶着夢遊狀,人間春曉迅速聲名鵲起,在士林中頗有知名度。
錦言不喜卻又驚又疑,不明白永安侯爲何要這樣做:
若說是補償,他之前已經給了銀子,並送了價值不菲的物品,這般不顧自爆其短給自己做臉面,所爲哪般?
自己身上沒什麼好圖的呀,他爲何要這樣做?
難道自己想多了?
這只是霸王護短的貫來的做法?
自己的人,他自己可以欺負,別人都不成?
夏嬤嬤倒是贊同這種看法:
“聽說永安侯雖然跋扈,對自己人倒護得緊,長公主府與永安侯府那邊的下人,在外面行走,人都敬着三分,鮮少敢不給臉面。上次的事雖說壓下了,但知內|情的也有,單林大人府上就清楚內情,永安侯好面子,無論如何,您畢竟是他名義上的夫人。”
“如此說來,永安侯倒也有幾分優點。”
夏嬤嬤難得中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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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千里之外的永安侯正俯身觀看案上的三張畫像。
三張一模一樣,看上去不差毫釐。
實際上確實一絲不差,他之前已將三張疊在一起,果然如三福信上所說,完全一模一樣。
能不一樣嗎,這是一個版出來的。
三福猜得不錯。
永安侯看得分明,這果然不是手工繪製而是版印的!
但是信上說夫人並沒有出府,天天在書房中繪畫,又如何印得出來?
永安侯覺得有趣,他自以爲已經看透小道姑了,知道她有能耐,不想一轉身這丫頭又整出一份高深莫測!
這一路行來,深覺她擬寫的計劃,簡單有效易執行。
這人到底從哪裡學來的?
整天一團孩子氣!
聽到有好吃的就眉開眼笑,哄得母親喂她上癮,時不時地就想去宮裡順貢品討御膳!
大小廚房的廚娘們都變得更有追求,天天琢磨新菜式,連浩然堂的小廚房飯菜水平都有所提升……
不知三福送去的邸抄她都看過沒有?
回頭得安排三福再送些策論進去……
這般得用之人,不能只海吃海喝,回頭得再找點事給她做……
錦言不知永安侯打定主意要把她向秘書方向培養,她正老老實實被長公主訓呢:
“你說你,天天呆在府裡,好歹出去走動走動!”
按着長公主的意思,希望錦言沒事就各府走動一番:
什麼賞花啊品茶啊,各府女眷常有帖子遞來邀請。錦言則是能免就免能躲就躲,要強令壓着她也去,不強制要求她就不動彈了。
“……你在京裡也沒個孃家人,多出去幾次也結交一兩個能說得上話的,”
長公主一方向想顯擺兒媳婦,另一方面是想錦言有個小圈子——
沒見過這樣的年輕小媳婦,天天宅在家裡,不是書房就是正院,就這麼兩個地方,太安靜了,她又不真是道觀裡的修行之人。
可惜錦言就喜歡宅着。
她不想與京中貴婦們建立什麼交情,自然是能避就避。
若長公主說這是做爲侯夫人的工作要求,她肯定就去了,社交應酬嘛,工作內容之一;
既然不是,那就省省吧,她在自己院中自由自在,多好!
“這個茶會你得去,定國公世子與昆哥兒是好友,世子夫人是百里大學士的孫女,前頭你的酒樓開業,百里大學士可是給了咱們府上面子,這人情得領。”
長公主查看着手邊的帖子,對一旁的錦言正容說道。
是!我去……
領導有命,責無旁貸。
茶會啊,可千萬別搞成什麼賽茶會!
人人都會的分茶,她可是不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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