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簫園裡,再次試驗的結果可想而知。
永安侯無疑應該是沮喪的,但沮喪中卻摻雜了些莫名其妙的竊喜與輕鬆,彷彿原本懸着的那口鬱氣,並非他所願,如今重回踏實,心,竟竊喜着鬆快許多。
就好象,就好象,他自己也在暗自期待這種結果……
檢驗的過程平淡無奇,女小二彈了首曲子,任昆聽得很不入耳,話說,永安侯的耳朵,被高手彈奏的琴曲慣壞了,一般的琴技聽不進去。
曲子不中聽,與女妓獨處一室,本就不自在,偏那女子還不好好拿正眼看人,永安侯忍無可忍,將其轟走……
女小二本不信邪,欲糾纏一二。
沒想到這位冷麪玉郎君,竟真不是憐香惜玉的主兒!連手都懶得欠奉,用眼刀子生生就殺退了她——
爲妓者,最懂得察言觀色,眼前這位爺眼中除了殺氣就是厭惡,彷彿她就是隻倒了他胃口的蒼蠅,欲驅之慾拍之而後快!
無需玉人教吹簫,跑這兒來什麼裝正人君子!
有病是吧!
女小二忿忿而退。
任昆獨坐室中,心煩意亂了好一會兒,慢慢地回想起這一段日子的相處,特別是小丫頭幫他想主意出謀劃策這段時日,很親近。
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還是會在彼此間不自覺地設定一些距離……
她立了大功勞,送什麼好呢?
小丫頭太不挑剔,太平和,什麼都喜歡,想討她的特別喜歡,很不容易。
永安侯焦燥煩悶的心,象被注入了汩汩的清涼泉水,漸漸平和……
等桑成林一臉春色回來時,任昆正氣定神閒坐在案前寫寫畫畫。
“兄弟。真服了你了!來這兒你還忙公務!”
桑世子怪叫。
任子川真乃神人也!
任昆笑笑,也不解釋,慢條斯理地將寫寫畫畫的紙疊起來,小心仔細的裝到袖袋中:“……哥哥挺快當的。這就好了?”
這傢伙!會不會說話?故意摳他的吧?
桑成林一瞪眼:“鬆泛一把而已,哪能真放開了跑馬?”
好小子,竟敢笑話他的戰鬥力!
真由着性子來,今晚還能走得出去?憋得狠了,沒個七八次哪能痛快得了?
“走了!”
沒好氣地吼了聲。
“大哥,您就這樣回去?”
任昆不以爲意,看着他笑得奇怪。
怎麼?
桑成林一怔,不這樣回去,怎麼回去?還真在這裡歇一晚不成?任子川可以,他可不行!
“嘖嘖!您這一臉的爽勁。就差明說剛乾了好事!”
就這個樣子,還拉我做擋箭牌?擋得住嗎?你自個兒面帶春色,明眼人誰不知你剛忙活了什麼?
“真的?”
桑成林不自覺地就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很明顯?能看出來?”
他真什麼也沒幹,就躺着當大爺了,全是那女妓忙活了……噢。也就動動嘴,動動手,真沒出別的力。
“要不,咱倆找個場子過幾招?”
任昆躍躍欲試,有段時間沒好好活動活動筋骨了,正好藉此走幾招,大哥功夫不錯。可堪爲對手。
走幾招?
不錯!
這段時日過得憋屈,全身不得勁。他以爲是被慾火燒的,被含着吹簫,發是發出來了,可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暢快,心頭反倒是多了些說不出的複雜。激烈噴發過的身體並沒有迎來以往酣暢淋漓後的滿足和痛快。
面對那具白膩滑潤的身子,溫軟靈活的小舌,*是興奮地擡頭,但,身體最深處似乎隱藏着幾分索然無趣……
“好!”
……
兩人出了玉簫園。直奔永安侯府而去。
任昆不住在侯府,平素,侯府裡並沒有主子。選擇來這裡,一是近,二來沒有長輩,晚間上門不算打擾。
兩個精力過剩的大男人,在練武場上你來我往,先是拳腳相搏,你一拳我一腿,滾做一團。
及至打得興起,兵器取來,永安侯使出家傳的槍法,一杆大槍呼呼生風,桑成林也不含糊,舞動雙錘,急架相還。
兩人連紮帶砸,戰在了一處。
定國公亦是以武傳家,當年桑氏先祖憑藉手中的一對八棱錘,跟隨周太祖,征戰沙場,橫掃敵將,立下汗馬功勞,太祖建元后封爲定國公。
俗話說“錘棍之將不可力敵”,桑成林一對重錘輪起,上下翻滾,左右盤旋,架掃交替,砸打連環,有排山之勢,鎮海之威,勇不可擋。
任昆哪甘示弱,抖擻精神,槍尖如海,招招又快又狠,勢如破竹。
到最後,兩人揮汗如雨,氣如牛喘。
同時撤招罷手,連呼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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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新鮮的櫻桃,很甜的。”
錦言將白瓷盤子往任昆的方向推了推,純淨的白盤中,紅灩灩的櫻桃誘人可口。
任昆搖搖頭,還不到最應季上市的時候,這定是宮裡賞下的。
“不吃?”
錦言用手抓了一小把,攤在掌心中,遞到他面前,極爲熱情與殷勤:“侯爺你嚐嚐?”
白白嫩嫩的手掌正中,水靈靈的櫻桃潤澤如珠,任昆有種要連手掌櫻桃一起吞吃入腹的心癢……
她正擡着眼睛看自己,希望分享美食和快樂,鬆軟而平和,那種真誠的喜悅看在眼中,比櫻桃要誘人數倍……
他定定神,剋制着自己,艱難地將目光從面前的手掌中移開,自己伸手從盤中取了一顆:“……我嘗過了。”
錦言滿意地笑了笑,將手退回來,一把全部放到了自己嘴裡……
唔!果然甜!果然沒有變化!
任昆並不知道,剛纔她的無心之舉,實乃有心試探。
前幾日突出其來的擁抱和親親,好吧,嘴脣碰面頰也算親親,雖然任昆表現得若無其事。坦承地將她當均哥兒……
看起來,是毫無問題,也算不得反常。
以往類似的接觸也常有發生,拍肩膀摸頭頂捏鼻子拽胳膊。禮節性潦草的擁抱,這些都是有的,發生地自然而隨意,她想自作多情染上點顏色,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可這回有點異樣!
任昆以往再怎麼把自己當孩子親近,肢體的近距離接觸不少,甚至零距離的時候也有,但是,嘴脣是什麼部位啊?與手腳能一樣嗎?
若非極爲親近,哪會隨便就用嘴接觸的?
偶遇極可愛的小孩子。可能會抱抱,但親麼?若非極熟悉的,即便這孩子如天使般可愛,她也未必下得了口!
大人的心理會有各種人爲的設置,小孩子們喜歡某個阿姨叔叔。說親親就親親,大人卻不會那麼直白,一個簡單的親親,也會被她們人爲地分出親疏遠近,所以說,大人們是最煩最不可愛滴!
慣於事前掌握資料的某人,患了疑心病。眼前的永安侯,與自己初見時的他,相差南北極!
是自己人品大爆發?花見花開人見人愛?
她魔障神經了,纔會想得那麼美!
別是任昆的彎有變直的傾向吧?
若說這世上最不希望永安侯的取向發生改變的,非錦言莫屬!
彎變直,對她就意味着災難的開始!
事關切實利益。未來幸福,錦言忍不住就起了探測之心,試試看,永安侯能接觸的底線是什麼程度……
所以,就有了手中送到眼前的櫻桃。必要時,她都做好的要往他嘴裡喂的計劃——
結果,被嫌棄被忽略了……
任昆那剋制的猶豫瞬間被美麗誤會成嫌棄。
被嫌棄了!
真好!
錦言很開心,果然是她想多了!
心情愉悅之下,櫻桃的滋味愈發美味。
永安侯哪知她私底下還有這般小心思,只覺得對面這人吃得開心,那張紅潤潤在自己面前一張一合的小嘴,忒讓人難耐……
做櫻桃的感覺定然不錯……盯着盤子,目光愈發不善……
她是故意的吧?若是無心的,豈不更可恨!
心頭鬱忿,神色間就流露出來……
錦言見了愈發篤定,永安侯一切正常。
心,重新落回原處。
終於,任昆忍無可忍:“吃那麼多,晚膳還用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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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稀客稀客!”
內務府管事頗覺意外,這位爺,怎麼會有空光臨他們這兒?
“些許事要煩勞一下,聽說你這兒有幾位手藝極好的老工匠?”
永安侯開門見山,直講來意。
他這種身份,到內務府這種地方,有事直說纔對,繞圈子什麼的反倒容易被誤解……
事涉皇宮,人們都會自作聰明地七想八猜,風吹樹葉沒影兒的事也會琢磨半天。
老工匠?
管事一愣,怎麼會是問這個?
“有!有,侯爺您是……”
那幾位老手藝人,只管一心做活,哪裡會有什麼事與這位炙手可熱的侯爺扯上關係?
“本侯有幾樣東西要做,讓他們來看看。”
神色淡然。
做東西?
“不知侯爺要做的是何種物件?您有所不知,這幾位老師傅,傢什物件首飾,各有擅長,您是要……”
管事的小心求證,您是要做什麼東西?把人都叫來還是挑着叫?
“本侯要做架鞦韆,打幾樣首飾頭面。”
做鞦韆?
這還用得着用手藝好的老師傅?是個木匠都會幹啊……
管事暗自嘀咕,卻不敢直言反對,滿臉堆笑:“您稍等,馬上傳人……”
找內務府最好的師傅打架鞦韆,您這是擡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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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謝謝書友一把思念的桃花扇,嗯,桃花運天天在,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