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沐雲一直到現在,都只有賀清宛一個孩子,這陸清容是聽說過的。
倒不是陸清容刻意想去打聽,而是畢竟大家同在女學,賀清宛並無兄弟姐妹,大家都知道。
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她竟然又有了身孕。
此時站在門前的邱沐雲也見到了尹屏茹一行人,面帶微笑地等着她們走過來。
尹屏茹並沒有一下認出她來,待走近些方纔發覺,面上表情卻也沒有什麼變化,十分自然地與耿氏領着幾個孩子繼續往前走。
“尹姐姐,不對,應該稱您陸夫人了!”邱沐雲的聲音與以前似乎不太相同,變得尖厲了些,“多年不見,您看上去倒是一點兒都沒變呢!”
邱沐雲心中到底有些不是滋味,故而這話說出來都有些泛酸。
尹屏茹聞言停下了腳步,耿氏她們也跟着站在那裡。
“你的變化倒是也不大。”尹屏茹笑着說道。
一旁的陸清容聽了這話,差點沒笑出聲來。
這變化還不大?
但轉念一想,尹屏茹此話的意思還真有點含糊,說的恐怕不是她的外表。
“陸夫人和賀夫人原來是舊識?”剛要進門的承平侯府二夫人停住了腳步,一副驚訝的口吻,其實卻是明知故問。
這次是尹屏茹率先做了迴應。
“舊識倒談不上,只是見過幾次罷了。”
邱沐雲聽了這話,倒也神色依舊,轉頭往尹屏茹身旁的幾個孩子看去。
陸清容那酷似尹屏茹的臉龐,讓邱沐雲瞬間就看了出來。
“這個是清容吧,都快長成大姑娘了!”邱沐雲一邊輕撫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一邊笑這對陸清容說道:“當年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那時候你才一歲,你可還記得?”
陸清容立馬搖了搖頭,還不忘出聲道:“不記得了。”
何止不記得。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回事。
當年母親同賀楷尚未和離的時候,邱沐雲倒是上門示威過一次,但“曾經抱過她”可就是無中生有了。
邱沐雲聽了仍不罷休,繼續講起她小時候的樣子。什麼比現在可要胖上許多倍之類的。
陸清容聽着這些話,心裡不由暗忖,這邱沐雲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真當別人都不知道過去那些事嗎?
若是邱沐雲見到她們躲着走,她都覺得可以理解,卻沒想到此時邱沐雲會拉開了架勢和她們敘舊。
其實正如陸清容所想,在場的人都對當年那段往事有所耳聞。
以前承平侯府的二夫人並沒有見過尹屏茹,而耿氏與幾個孩子則是沒有見過邱沐雲。
此時大家都頭一次同時見到這兩個人,皆在心中不禁腹誹着,與尹屏茹比起來,這邱沐雲的容貌也太普通了些……
邱沐雲心中當然不這麼想。
在尹屏茹面前。她一向以勝利者的身份自居。
如果說以前她還因子嗣問題不那麼理直氣壯,那此刻懷有身孕的她,已經完全控制不住那份張狂了。
這些年她在賀家的日子,並不十分順心。
除了賀楷對她尚算不錯,賀家其餘的人都一副不拿她當回事的樣子。尤其是賀楷母親經常對她的頤指氣使,讓她心中一直抑鬱難平。
好在沒多久就隨賀楷來了京城,而她的公婆以及賀楷的大哥大嫂一直都留在濟南,日子總算能過得清淨一些。
但她與賀楷成親十年,始終只有賀清宛一個女兒,也讓她越來越坐立難安,甚至雖然百般不願。仍舊給賀楷擡了房良妾進門。如今那妾室沒有動靜,自己卻有了身孕,怎能不讓她又揚眉吐氣一番。
所以好不容易趕上靖遠侯府設宴,她即使身體不便也堅持前來,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孕一般。
而今天在這裡會碰到尹屏茹,她也是早就知道的。
陸家現在如日中天。想必以尹屏茹和離過的身份,而且身邊還帶着個拖油瓶……邱沐雲堅信,她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當初尹屏茹嫁去陸家,着實讓她好生煩悶了許久,尤其是聽說尹屏茹生了陸呈煦之後。這種煩悶之感簡直讓她備受煎熬。
想到這裡她不由再次看向尹屏茹的身後,卻沒再發現要找的人。
陸呈煦今日跟着父親和大哥在外院赴宴。
陸亦鐸想到今日尹屏茹要領着這麼多孩子,實在怕她照顧不過來,便將陸呈煦帶在了自己身邊。
此時尹屏茹見邱沐雲總算停止了嘮叨,便不再理會她,與衆人一起進了廳堂準備入席。
而跟在母親身後的陸清容,則因爲邱沐雲對她小時候的各種形容,不禁陷入了兒時的回憶之中。
那時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就趕上家庭遇到變故,卻陰差陽錯有了新的親人……
等陸清容回過神來,除了身後剛剛進入院門的吳夫人以外,其餘衆人皆已在她前面走入廳堂。 wωw ✿ttκa n ✿¢O
她正想緊走兩步跟上去的時候,就見從西邊抄手走廊一側的角門進來一個小廝,跑得氣喘吁吁,見了吳夫人都顧不得行禮,急聲稟告着什麼。
因與吳夫人還有段距離,陸清容並未聽清那小廝的話,只是隱約聽到“世子爺”、“景湖”這些字眼。
而且很快那小廝就被吳夫人出聲喝止,不再言語,反而是吳夫人悄聲對那小廝吩咐着什麼。
這陸清容就一個字都聽不到了。
她也並未再駐足,趕忙進了廳堂,隨尹屏茹她們一同入席。
尹屏茹和耿氏以及幾個孩子,被安排在了東側靠門的第二桌,同桌的還有承平侯府的二夫人和宋妙雪。
而挨着她們的那桌,則有邱沐雲、賀清宛母女,以及算是邱沐雲侄女的康寧縣主邱瑾亭。
陸清容挨着陸芊玉坐了,心中已經無暇再顧忌旁桌的邱沐雲,現在她腦子裡想的都是剛纔那小廝的話。
世子爺……景湖……
是說蔣軒現在去景湖了嗎?賽龍舟早就結束了,他去那裡幹嘛?
不過一想到剛纔在梨春院碰面時,他那有些陰晴不定的面孔,時而放鬆、時而提防的樣子,倒是覺得在他身上發生什麼都是有可能的。
陸清容想着這些,眼神不經意往坐在主桌的吳夫人看去。
只見吳夫人已經端坐於桌前,與衆人寒暄說笑,但不知爲何總給人一種心不在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