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內,發生了太多變故。
先是靖遠侯離世,緊接着蔣軒被帶去了刑部,而自己則進宮與吳夫人等人對質……
一番折騰下來,已是傍晚時分。
陸清容趕到陸府的時候,陸亦鐸也剛好從兵部回來。
陸清容既沒有去正院,也沒有去找母親,而是直接跟着父親進了東院的書房。
本以爲父親應該早就得到了消息,卻不想,陸亦鐸非但不知道蔣軒被抓的事,竟然連靖遠侯去世都沒聽說。
陸亦鐸聞訊,難掩震驚。
只見他怔然半晌,先解釋了一句:“今日兵部事務繁忙,實在顧不上其他。”接着才詳細問起靖遠侯府發生的事,“你剛剛說,常公公去侯府傳旨的時候,侯爺還是好好的?”
陸清容點頭:“是。只不過,我在皇上面前提及此事的時候,皇上像是沒聽到一般,並未當場向常公公求證。”
陸亦鐸沉默了好一陣,若有所思。
“這個你不用擔心,以常公公和皇上的關係,他的所聞所見,皇上必定是知情的。”
陸亦鐸接着又問:“把世子關在刑部,是誰的主意?”
陸清容回憶道:“我奉詔進宮之前,這事就已經定下了。從吳夫人的臉色看來,應該是皇上自己的意思。”
陸亦鐸暗暗點頭。
爲官多年,他對皇上的性情還是知道一些的。
單憑吳夫人她們的一面之詞,就下令關押世子,絕對算得上反常了。
至於皇上到底欲意何爲,他此刻掌握的信息仍嫌太少,不敢妄斷。
陸亦鐸先對陸清容道:“雖然皇上還沒有指派誰來詳查此案,但看樣子,皇上心裡已經有了想法,不會輕易被人左右。既然如此,咱們如今並無其他周旋的餘地。好在刑部對於世子來說,絕對不是個危險之所。在主審官員確定之前。咱們只能靜觀其變,別無他法。”
陸亦鐸的話說得隱晦。
陸清容卻能聽出些端倪。
這其中的道理,她也是明白的。
她之所以專門跑來陸府一趟,並非是想尋得什麼快速解決的法子。而是讓自己的心裡安定一些。
既然父親也看出了這事的蹊蹺,她便少了幾分彷徨。
“那就等一等,看皇上究竟會派人來查案吧!”陸清容淡定許多。
陸亦鐸略帶讚許地點點頭:“你能這樣想就好!今日侯府突逢變故,此時世子又不在府中,你回去之後。不要與吳夫人爭辯什麼,更要避免任何正面的衝突,只管小心料理靖遠侯的後事便可,其餘的事情,仍需靜觀其變。”
陸清容認真應下,正要告辭而去,突然想起父親剛纔的一句話。
“您說兵部今日事務繁忙,可是漠北有了什麼新的情況?”
陸清容也知道這話問得唐突,但她又實在好奇。
如今的大齊朝,朝局平穩。邊疆安定,若說有哪裡會讓兵部忙起來的,恐怕只剩下漠北了。
而蔣軻在漠北首戰告捷,今個兒皇上纔剛下旨賞賜過,也算是形勢一片大好。
怎麼兵部反而忙起來了呢?
陸亦鐸沒有回答,只是露出極爲溫和的微笑:“這可就不能告訴你了。”
陸清容自知失言,當然不會追問。
等她回到侯府,儘管心裡仍在擔心蔣軒,但也只是盡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第二天,宮中便有消息傳來。
皇上派了禇大人詳查此案。
陸清容聞訊。心裡總算有半塊石頭落了地。
雖說狄謙與蔣軒是連襟,但若真論起關係,狄大人還遠不及禇大人與蔣軒來得親近。
蔣軒與狄家的親戚關係在明面上,而與禇大人的深交就不是誰都知道的了。
這一明一暗之間。想必皇上卻不會忽視。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陸清容格外安分,始終未曾踏出侯府一步。
其間,狄府的陸芳玉通過陸芊玉給她帶了消息來,靖遠侯世子在刑部一切安好。
如此一來,陸清容更加不會輕舉妄動了。
經過幾日的深思熟慮。她愈發醒悟,這事的根源幾乎可以說與真相無關,而全在於皇帝的心。這種時候,與其上躥下跳地去求人幫忙,反而不如以靜制動。
聽聞蔣軒遭人陷害,景王府和鎮北將軍府就曾派人上門來請,都被陸清容以府中事忙爲由婉拒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避嫌。
但出乎意料的是,禇大人那邊竟然也沒有絲毫動靜。
自從禇大人從皇上那裡接下這個差事,數日過去,愣是什麼都沒幹。
取證也好,提審也罷,一概免談。
據說因爲這些天皇上稱病免了早朝,禇大人就乾脆連門都沒出過。
這下,陸清容微微有些着急了。
她自己好不容易纔做到按兵不動,可禇大人若始終這般置之不理,難道就讓蔣軒一直在刑部這麼待下去不成?
對蔣軒的思念和擔心日漸難耐,最終還是陸清容先繃不住了。
這一日,她親自登門褚府。
褚夫人聞訊,立刻出來相迎。
與漠北將領凱旋迴京那日她們在茶樓初次相見時一樣,褚夫人仍是一襲紫色衣裙,頗顯英氣。
見到陸清容,她依然爽朗,上來就直接道:“爲了靖遠侯世子的事,我和我們家老爺已經吵了不知道多少次!”
陸清容與她四目相對,滿臉詫異。
褚夫人嘆了口氣,道:“聽說皇上派他去查案,我原本還慶幸許久,想着總算有人能儘快幫世子洗清干係了……但他可倒好,這麼些天連刑部都沒去過一趟!每次面對我的詢問,只知道說‘不急,不急’,任憑我怎麼講都沒用!”
褚夫人明知道陸清容定是比自己還要着急的,卻仍忍不住發了這些牢騷。
只因她實在猜不透禇大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爲自己沒幫上忙而自責。
陸清容知道褚夫人是真心誠意,自然不會介意,只隱隱擔心,今天可能見不到禇大人,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正在此時,褚夫人領着她七拐八拐過後,居然直接進了禇大人的書房。
只見褚夫人朝裡面一努嘴,一臉無奈地說道:“他已經等了你許久。真不知道他怎麼還有臉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