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陸清容來說,這位新晉的褚夫人,並不陌生。
當初蔣軒凱旋迴京那天,她一身男裝跑出去看熱鬧,就在茶樓裡偶遇了尚未成親的褚夫人,當時的褚夫人就是一身紫色衣裙,英氣十足,和此刻的眼前之人一般無二。
褚夫人十分熱情,過來挽着陸清容一起往前走:“上次成親的時候,咱們只是匆匆一瞥,都沒來得及說話,今兒個又是你生辰,我也不好一直霸佔着你,不如這樣,改天你來我們府上做客如何?咱們就能好好聊上一聊了,就像那日在茶樓那樣!”
她向來沒什麼朋友,一直把遇到陸清容當成一個不小的緣分。
陸清容更是受寵若驚,要知道褚先生性情孤僻,不願意讓別人去他家,除了蔣軒,她還沒聽說哪個旁的人過去串過門。
陸清容微微有些擔心,怕褚先生未必同意。
褚夫人看出她的顧慮,拍了拍胸脯,一副“我們家我做主”的架勢,氣場甚是強大。
陸清容連忙笑着點頭應下,表示只等着她的邀請了。
招呼褚先生夫婦入座後,陸清容方纔發現,跟在他們後面不遠處的,竟然還有孫一鳴。
他怎麼也來了?
陸清容側過頭,一臉不解地看着蔣軒。
直到安排孫一鳴也入了座,蔣軒才悄聲在陸清容耳邊解釋:“孫大人聽說今天有飯局,堅持要過來,看在他送了那麼個大禮的份兒上,我也不好拒絕不是!”
蔣軒這解釋並不很正經,卻也是在理的。
只是孫一鳴送的那個“大禮”,讓陸清容每每想起,總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今日的男女賓客分坐兩桌,陸清容倒也不用看着他尷尬。
女客的這桌,正好十個人,尹屏茹帶着煦哥兒,還有耿氏、顧氏、褚夫人幾位長輩,另外就是陸芳玉、陸芊玉、江雲佩,還有大嫂範氏。
今日範氏自打一進門,就一直滿臉感激地看着陸清容。可想而知,是因爲範大人的問題得到了妥善的解決。
陸清容和她相視一笑,二人很有默契地都沒有提及此事。
等到大家全部落座,蔣軒很快在另一桌宣佈了開席。
顯然,所有邀請的人,都到齊了。
這時,卻突然又有人來了。
雖然這兩年蔣軒和鎮北將軍府的關係大爲緩和,但離親密尚有些距離,更何況過生辰的是陸清容,蔣軒還是希望多邀請些她的親人,這纔沒有請他們。
但是,鎮北將軍府未曾視而不見,還是派人送了賀禮過來。
蔣軒和陸清容對此並不意外,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跟着送禮的人來的,竟然是二表妹姜慧絹。
陸清容認出了她,先是詫異地看了一眼蔣軒,得到他同樣驚訝的眼神,方纔才莫名地舒服了一些,起身去迎了姜慧絹過來女客這一桌。
姜慧絹對於桌上的其他人來說,無疑是十分陌生的。
陸清容將她介紹給大家,又一個個給她指認着桌上的親友。
衆人看着她,儘管臉上都展露出得體的微笑,但心中難免各自腹誹起來。
鎮北將軍府這是怎麼回事,竟然讓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拋頭露面來送賀禮?
雖然她和靖遠侯府是親戚,但今日的宴席上,總還是有不少外男的,如此唐突,實在讓人覺得不妥。尤其面對陸清容的客氣相讓,她居然全無推辭的意思,就這麼過來了。
但這些全是衆人暗中所想,一時間並沒人說出來,大家臉上都保持着笑容。
此刻,陸清容介紹褚夫人過後,正在姜慧絹盈盈施禮之時,褚夫人開了口。
只見褚夫人先是滿面疑惑地打量了姜慧絹一番,神態從容,眼神直接,片刻後說道:“我怎麼看着姜小姐有點眼熟,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褚夫人嘴裡問着,卻是轉頭看向陸清容。
陸清容看到褚夫人複雜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她的所指。
上次她們在茶樓上一起等着漠北將領凱旋的時候,街對面二樓雅間裡的那些人,穿得最顯眼的就是姜慧絹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陸清容也是因爲認得她,方纔能有印象,難道褚夫人也留意到她了?
褚夫人看到陸清容的糾結,話到嘴邊,終是沒有出口。
卻不想,一直立在身後伺候着的丫鬟紫鶯,仍是一如既往地心直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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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漠北將士凱旋那日,有個姑娘在街邊樓上賣力地揮舞着帕子,而且穿得花枝招展,甚是顯眼,看着就與這位姜小姐有幾分相似!”
紫鶯的聲音響亮,連旁邊男客的那桌都不禁側目。
陸清容暗自佩服,這主僕二人,竟是一個賽一個觀察入微,而且記性不是一般的好!
趁着紫鶯還沒有把她們也去圍觀的事明白地喊出來,陸清容趕緊打斷:“紫鶯只是路過吧,看錯了人也是有的!”
陸清容語中帶笑,儘量顯得隨意平常。
褚夫人心領神會,知道陸清容雖然對這個姜小姐有些不滿,但沒到要在衆目睽睽之下讓她丟人現眼的程度,便也順着她的話往下說。
“我們當時的確只是路過,看得並不真切,想來姜小姐乃是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也不會這樣跑出來看熱鬧的!”
褚夫人看似開脫的話語之中,仍帶着些許奚落。
姜慧絹的臉色險些就要繃不住了,憋得通紅,就快比她身上那件芙蓉色繡櫻花的褙子還要鮮豔了。
褚夫人這邊的一番話,原本並未對整桌的氣氛有太大影響。
但當姜慧絹一咬牙一跺腳,生生坐下準備用宴之時,場面立時安靜了一瞬。
正在這時,煦哥兒出來打破了沉寂。
他剛纔就已經左右張望了許久,當他發現自己這桌都是女子的時候,便再也坐不住了,不顧尹屏茹的阻攔,一溜煙跑開,竄去了另外那桌。
見蔣軒拉了他坐在自己身旁,尹屏茹方纔沒再堅持,隨他們去了。
而正是煦哥兒這個天真爛漫的舉動,伴着大家的一陣笑聲,讓席間又恢復了剛纔的熱鬧和溫馨。
只是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姜慧絹都只能幹坐在那裡,無人問津。
但如果認爲她只是今天唯一的意外來客,恐怕就爲時尚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