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容十分確定,自己並沒有替任何人擋過刀。
剛纔發生的一幕幕,是如此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中,不只是此刻,就是再多過些年,恐怕都能記憶猶新。
太子妃聽了皇長孫的話,不疑有他,當即側身正對着陸清容,彷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但她臉上的感激之色卻是顯而易見的。
陸清容見狀,趁着太子妃開口之前,連忙搶先解釋。
“其實剛纔是那名刺客自己腳下一滑,方纔砍得偏了……”
陸清容如實描述了剛纔的經過。
畢竟剛剛失態緊急,光隱寺的後院裡又一片慌亂,到底實情如何,其他人都沒有注意。
包括太子妃,還有蔣軒,都是如此。
此刻看到皇長孫和陸清容各執一詞,也都分不清陸清容是不是在自謙。
而就在陸清容話音剛落之時,皇長孫再次認真確認道:“那些刺客的目標是我,剛纔的確是因爲世子夫人無意識地一擋,才幫我躲過險情的!”
此話一出,衆人無一例外都覺得,是陸清容在自謙,不肯居功了。
看着太子妃眼神之中似有晶瑩閃動,一臉感激地望着自己,陸清容拿不準是否還要繼續解釋下去。
轉而看到一旁的皇長孫,神情肅穆,格外堅持他自己的說法。
陸清容雖有不解,最終仍是選擇了沉默。
而她身旁的蔣軒,則與其他人的關注點完全不同。
他並不很在乎陸清容和皇長孫的話到底孰真孰假,只是一心惦記着陸清容的傷情。
“我立刻派人去太醫院,讓太醫去侯府等着,咱們立刻就回去!”蔣軒依然有些緊張。
陸清容有點爲難了。
現在光隱寺的後院一片混亂,雖然這些刺客都自盡身亡,但太子妃那邊的侍衛,大多數也傷得不輕,尤其這些屍體就這樣橫七豎八地躺在院子裡,總透着一股陰森之感。按理說,她和蔣軒起碼應該堅持到順天府的人到了,再回府。
太子妃看出了她的猶豫,當即表示:“你們趕緊回去療傷要緊,這裡的危險已經解除,更何況侍衛也是足夠的!”
陸清容這纔不再堅持。
蔣軒心裡擔心陸清容的傷勢,便未曾推脫,但仍將侯府的一衆侍衛暫時留了下來,包括墨南在內。
靖遠侯府回城的馬車上,除了蔣軒和陸清容,還有綠竹也陪在一旁。
蔣軒的綠竹都是一副極爲焦急的模樣。
陸清容見狀,立刻擡手緩緩擼起右臂的袖子,讓他們清晰地看到,袖子上的血跡並非是自己的。
只見她右臂手肘處偏下的位置,此時已是一片青紫,面積足有拳頭大小,只是並未流血,唯有被刀背砍到的那一條,有蹭破的痕跡。
陸清容自己也是剛看到,瞬間就踏實了。
老實說,她還是很怕會流血的。
只因大齊朝的醫療水準,總歸不能與現代相比,她的體質又着實有些弱,真怕一個不小心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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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容這邊長出了一口氣。
蔣軒卻絲毫沒有因此而放鬆半分。
此刻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陸清容手臂上的那片青紫,表情愈發凝重。
陸清容見了,連忙主動打破馬車中的寧靜,將剛纔蔣軒趕來之前的事情經過,大致講了。
“所以說,那些人的目標,當真是皇長孫了?”蔣軒問道。
“沒錯。那些人衝上來的時候,不止一個人嘴裡這樣喊過!”陸清容確認,很快又表示了自己的疑惑,“只是那些刺客的行徑卻有點古怪……起初墨南趕來之前,他們明明是佔優勢的,卻只是嘴裡喊着目標是皇長孫,沒人願意付諸行動。我原本還以爲,他們是怯懦了,誰都不想搶下這個最大的罪名,但後來那些人竟一股腦服了毒,我就真有些不理解了……”
蔣軒尋思片刻,開口道:“或許是怕累及家人吧,畢竟誅殺皇長孫這個罪名,遠不是賠上一條命就能了結的!”
“這倒也是。”陸清容點了點頭,轉而說道:“自始至終,只有最後那個不善武藝的人,也就是你看到的那個,連刀刃和刀背都分不清楚,砍個人還差點把自己滑到的那個,直接衝着皇長孫攻擊過來。”
陸清容語中的嘲諷盡顯。
蔣軒卻抿着嘴脣,頗爲嚴厲地回望着她。
“先不說那個人,咱們先說說你。”蔣軒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瞥了一眼旁邊的綠竹,仍繼續說道:“自己身子這麼弱,怎麼還要替別人擋刀……”
“我沒有……”陸清容這次必須解釋清楚了,“我真的沒有。真的只是那個人自己砍歪了,我這分明是替自己擋的……”
蔣軒擰着眉,想起皇長孫言之鑿鑿的言辭,面露疑惑。
陸清容接着說道:“想來,許是皇長孫年紀尚小,又受了不小的驚嚇,一時沒有看清楚,也是有的。”
蔣軒的面色總算有了些緩和,不再追問此事,而是陷入了沉思……同時不忘擡起手,親自幫着陸清容放下袖子,動作極其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她的傷處。
顧及着陸清容的傷,馬車不敢跑得太快。
待他們回到靖遠侯府之時,已經午初一刻。
徐醫正先他們一步等在榆院,因來得匆忙,滿頭大汗仍未褪去。
剛纔派去太醫院的人,轉達了靖遠侯世子的原話,聽着十分急迫,像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徐醫正以爲是世子夫人受了重傷,登時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榮恩街。
此時見身披藕荷色薄綢斗篷的世子夫人,緩緩走進了榆院的前廳,除了旁邊世子一直親自扶着,其餘倒是看不出什麼異常。
徐醫正已經覺得有點納悶了。
而當綠竹幫着陸清容解下斗篷,掀起袖子,讓他看到傷處之時,徐醫正更是盯着那片青紫看了老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就是這麼個傷?
亦或這只是其中的一處?
徐醫正始終不敢相信,靖遠侯世子派人傳來的話這樣緊急,難道爲的就是眼前這片青紫,這麼個連血都沒流上一滴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