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泉山右衛門詫異和驚奇的眼神中,原本攻勢迅猛的鳥間健次郎隊突然轉攻爲守了。
津川家本陣在上坡之上,而山坡之下還是設立有簡易的防禦措施的,比如防馬柵、鹿角等等。聽從了蒼次郎的提議,鳥間健次郎將第一、第二、第三中隊帶到了這一區域,想要憑藉地勢來擋住敵軍的攻擊。
這裡也是爬上上坡的唯一道路,所以鳥間健次郎這樣安排也確保了本陣的安全。
.......
“勘助!”
“手中的長槍拿穩了,千萬別抖!”本陣外,明智十兵衛尚顯稚嫩的聲音在一個角落裡響起。
由於戰鬥已經進行到了緊要的關頭,津川宗治最後一次下達了動員命令!這次動員,留守本陣的醫者、侍從、小姓、馬伕等等,只要是個人都分配到了武器。
明智十兵衛正在和這些人講解着如何戰鬥!
是的,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本家的攻擊都會有統一的指揮的!當有大人大喊“刺擊”的時候,你們就跟着其他人用長槍朝前方刺擊!”
“當聽到“防禦”的時候,你們就收回長槍。記住此時長槍的槍頭一定要對準前方,這樣敵軍便不會輕易的衝上來了。”
“另外,當聽到“後退”的時候,不是讓你們逃跑,而是後退幾步。只有聽到“撤退”之時,纔是讓你們逃跑,懂了嗎?”
明智十兵衛語氣急促的跟着眼前的二十來個“臨時工”講解着戰場之上的一切。
看着眼前一羣人似懂非懂、擔驚受怕的眼神,明智十兵衛心裡其實也是很無奈的。
“這羣人真的不會成爲累贅嗎?”明智十兵衛心裡一個大大的問號。但是這是津川宗治下達的命令,明智十兵衛也不敢多說什麼。
勘助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留着一幅“醒目”的小鬍子。他是津川宗治的馬伕,專門照料津川宗治的戰馬和對旗本隊的戰馬進行餵養。
原本勘助和其他人都躲在了本陣不遠處的一處偏僻的角落裡,當戰鬥打響的一刻起,勘助就已經決定不出來了。
不過雖然外面喊殺聲震天,但是勘助等人其實內心是毫不擔憂的。在他們的心裡,津川家是肯定會獲得勝利的,這是之前數十次合戰的證明!
然而,當明智十兵衛一臉焦慮的將他們叫到這裡並且分發了武器之後,勘助等人開始慌了。
“明...明智大人。我..我們真的要上戰場嗎?”勘助看着一臉嚴肅的明智十兵衛,結結巴巴的說道。雖然明智十兵衛的年紀不大,但是作爲津川宗治的小姓,像勘助這樣的人是絲毫不敢得罪的。
明智十兵衛上前拍了拍勘助的肩膀,這一招是跟着津川宗治學的。
“勘助,不要怕!等下你們跟着我,我也會參戰的!”
“本來主公說我的初陣應該是在元服之後的,不過看今天這個情況,我也不得不上了!”說完,明智十兵衛眼神中透出一絲堅定,右手不經意的握緊了手中的太刀。
彷彿被明智十兵衛的情緒所感染,勘助感覺自己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
“明智大人,如果我戰死了,也會有撫卹嗎?”勘助猶豫的問出了自己心中最後的問題。
明智十兵衛重重的點了點頭,“如果大家真的不幸戰死的話,撫卹會按照本家足輕撫卹的標準發放。諸位也會長眠於神宮寺之中,受到後入的敬仰!”
說着,看到衆人的情緒似乎依舊不高,明智十兵衛接着說道“另外,你們的妻兒本家亦會照料!未成年的子女主家爲撫養成人,農稅會得到減免!每年還有額外的糧食發放..........”
隨着明智十兵衛的話不斷的深入,在場的衆人眼神愈發的明亮起來。
“拼了!”
“對!拼了!”
之前明智十兵衛說的什麼長眠神宮寺受到世人的敬仰之類的,對於衆人來說太過遙遠。但是當聽到後面的這些,勘助等人終於下定決心了。
爲津川家效力,最好的當然是成爲足輕,其次是做農兵。像勘助等人只不過是普通的“民夫”一類的,一般情況下死了就死了,根本享受不到這種待遇的、
現在戰死還有撫卹,而且自家的子女還會被主家撫養成人。這對於家裡都快揭不開鍋的勘助等人來說,無疑是最好的“賣身契”了。
看到衆人的情緒成功的被自己調動起來了,明智十兵衛心裡還是有些得意的。
不過戰鬥刻不容緩,明智十兵衛急忙說道“既然如此,大家隨我上吧!”
“哈!”
..........
本陣外,矢島忠兵衛來到津川宗治的身旁,對着津川宗治說道“主公!高橋大人已經率隊參戰,十兵衛也去動員剩餘的人了。”
“目前本家已經沒有預備隊了。”說到這裡,忠兵衛將目光投向了津川宗治,等待着津川宗治的迴應。
津川宗治面無表情的說道“誰說本家沒有預備隊了?”
“武士死了!足輕壓上!足輕死了,還有我呢!”
“這場關乎北奧羽日後局勢的戰鬥,本家除了全力以赴之外,沒有他法!”
“忠兵衛,你的父親亦在前方苦戰!今日,我津川家絕無一人甘當懦夫!”津川宗治一臉激動的對矢島忠兵衛說道。
矢島忠兵衛頓時振奮的說道“原爲主公效死!”
.......
“突刺!”
“刺!”
戰鬥依舊在緊張的進行着,明智十兵衛也帶着勘助等人來到了戰場。
對於勘助等人來說,戰場上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又新鮮的。
聽着耳邊不斷傳來的作戰指令,勘助等人跟着明智十兵衛挺動着手中的長槍,胡亂的朝前方刺去。
勘助站在隊列中,一臉的緊張,一名常備足輕小聲兒對身邊的勘助說道道:“怕不?”
勘助笑了笑,故作鎮定的說道,“不怕!”
“哈哈!不怕你手中的長槍抖什麼?”足輕好笑的說道。
“怕就對了!記住了,千萬別閉眼,沒有命令絕對不能出擊!”足輕小聲的叮囑道。
勘助點了點頭,然後緊緊的盯着前方的南部家兵勢,不再言語。
“刺!”
“刺擊!”
作戰命令又一次下達,勘助連忙挺動手中的長槍猛地朝前方刺去。一股異樣的感覺從槍身上傳來,勘助定眼一看,自己居然殺了一個人!勘助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還好身旁的足輕眼疾手快扶住了勘助。
“這就是戰場!血淋淋的戰場!”足輕在勘助的耳邊大聲的吼道“他不死你就會死,拋開心裡面的念頭,這樣才能活下來!懂嗎!”
聽到耳邊傳來的喊聲,勘助面色慘白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子就開始吐了起來。